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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二年五月戊寅(27)。
趙煦在崇政殿,接見了回京擔任都水監一職的楊汲。
這次接見,只是走個過場,純禮儀性質。
所以,只簡單聊了幾句,并勉勵其在都水監任上要努力,要造福萬民,就算完事了。
隔日乙巳(28)。
熙河蘭會路經略安撫制置使趙卨上表,乞回朝述職,從之!
并令提舉熙河蘭會路邊防財用司向宗回、管勾熙河蘭會路邊防財用司公事高公紀等回朝述職。
同日,正式下詔,同意阿里骨遣其世子入貢汴京。
同樣被允許入貢汴京的,自然包括了溫溪心和溪巴溫這兩方勢力。
不過,溫溪心上表說,他年紀大了,承受不住長途跋涉,所以請求朝廷允許,讓其繼承人,也就是他的侄子溫訥支郢代替其入朝。
趙煦自是從善如流,欣然允準。
說起來,溫溪心堪稱是當代的超長待機王!
要知道,他爹溫逋奇,是在大宋明道三年,死在了唃廝啰手里的。
而溫溪心就是此時,被其家臣部眾帶著逃離的邈川城,等到唃廝啰離開邈川,他才被家臣、部眾帶著回到邈川城,并一直統治邈川至今!
明道三年迄今,已有五十五年!
在這五十五年里,他熬死了大宋三代天子,西夏三代兀卒,還熬過了唃廝啰和他的兒子董氈的打壓。
這要沒點政治手腕和眼光,顯然是不可能的。
在趙煦的上上輩子,他甚至在極端不利的情況下,在被阿里骨設計殺害之前,就已做好了種種安排。
尤其是在繼承人的選擇方面,他極其理性。
這位大首領,在自己有兒子的情況下,排除了他的血脈親子,作為繼承人。
而是選擇了更能服眾,也更得邈川內外支持的侄子溫訥支郢為繼承人。
且在死前,就開始放權給溫訥支郢,將自己的軍隊和牧奴都交托到了溫訥支郢手里。
這使得,阿里骨千方百計的除掉他后,卻要面對一個更年輕、更強大的對手!
所以,這是個老狐貍!
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趙煦才下了血本!
為了拉攏這個老狐貍,又是給政策,又是給好處,甚至還讓智緣和尚,說出了‘來世轉世邈川’之語。
溫溪心只要不是傻子就會知道,這是趙煦給他的橄欖枝,也是給他的子孫留下的后手。
他只要不傻,就會主動配合。
果然!
這一次,這老狐貍自己借口‘年邁體衰’,派了他的繼承人溫訥支郢來朝。
這就是讓趙煦親自面試一下他選的繼承人了。
同時,也是為了在汴京和邈川之間,建立穩固的關系。
為此,這老狐貍還在給趙煦的表奏里說什么‘聞漢家有名臣曰文公諱彥博者,歷事四朝,忠勤王事,衛護社稷……臣在邊鄙,亦有所聞……臣慕公名久矣,今若有幸得陛下允準入朝,乞為文公于擇名馬以獻……’
這是一個在邈川城里的吐蕃首領能說出來的話?
文彥博這老登,要是知道這個事情,怕不是走路都要飄飄欲仙了。
而且……
考慮到現在熙州包家的勢頭,溫溪心會不會動心?
他將來要是也學著包家人,玩一出‘仰慕大宋名臣文彥博,乞賜文姓’的戲碼出來。
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這個問題,趙煦只用了一秒鐘就得出了答案!
答應!
必須答應!
至于文家要是忽然在遙遠的青海,有十幾萬親戚怎么辦?
涼拌!
船到橋頭自然直!
要相信后人的智慧!
時光冉冉,五月轉瞬而逝。
汴京城進入了一年中最熱的時節,趙煦也開始放暑假了。
自六月初一開始,集英殿的經筵,循例進入停講。
趙煦于是開始有更多的時間,去做自己的事情。
不過在那之前,他得先穩固一下自己的基本盤。
于是,他在向太后的支持下,宣布將出宮巡視開封府、專一制造軍器局以及御龍第一將。
第一站,趙煦選擇了御龍第一將。
很簡單的原因:刀把子嘛!
再怎么重視都不為過!
所以,在出發前,向太后就下旨,命開封府在市場上,購買羊五百頭、豬一百頭、鮮魚兩千斤,送去御龍第一將的軍營,作為趙煦巡視前,犒賞將士們的加餐。
趙煦則命劉惟簡,準備好了四千多張面額為二十貫的交子,作當日巡視時的賞賜之用。
恰好御龍第一將目前的兵額,就是在這個數字!
換而言之,每個大頭兵都能在趙煦巡視的那一天,拿到二十貫的賞賜。
這相當于御龍第一將,正常情況下三個月的軍餉(御龍第一將,拿的是最高檔的軍餉,每月三貫,另有米、油鹽、布帛、明礬(夏天發)等實物發放,這些東西加起來,差不多是一個兵每個月要六貫錢)。
趙煦希望,通過這種重賞,讓御龍第一將的大頭兵們,哪怕再過三年、五年,也依舊能記住他去巡視的時候,曾拿到了一個官家親自發給他們的大紅包!
大頭兵們拿錢,當官的就不能只給錢了。
所以,趙煦在去之前,便命錢勰寫好詔書。
所有人!
御龍第一將的所有軍官!
哪怕是個最底層的都頭!
統統遷官一級!
這種事情,是趙官家們不需要別人教,天生就會的。
打太祖、太宗,就傳下來的本事。
什么一心會?
聽說過,大宋太祖皇帝的義社十兄弟嗎?
知道太宗是怎么太祖眼皮子底下,拉起自己的兄弟團隊的嗎?
雖說,自真廟后,隨著朝局穩定,天下太平,趙官家們就已經不再和太祖、太宗一樣,與軍隊特別是軍隊的基層,建立緊密的聯系。
整個國家,都走向了重文抑武的道路。
但,那不是因為,天下太平了嗎?
如今,又到了大爭之世,又到了需要大頭兵們給官家賣命的時候。
趙煦撿起自家祖宗的祖傳技能,無比熟練。
若給他時間,他甚至可以和那些能打的將校,建立起深厚的私人紐帶。
用恩義,用利益,也用姻親關系,將他們牢牢的綁在自己的戰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