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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章 對壽康公主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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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通見司送來了王子韶的劄子。

  趙煦看完,就笑了起來。

  “人言: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朕的士大夫們,還真的是人人都有著這樣的覺悟啊!”

  仔細想想也對。

  人越老,也就越貪戀權柄。

  就像如今在大名府的韓維,不就在天天忙著給趙煦表忠心嗎?

  來自大名府的問安劄子,每隔半個月就要送一封來。

  言辭之中,極盡吹捧、阿諛,看的趙煦都有些臉紅了。

  而韓維所求的,不就是想要一把清涼傘嗎?

  于是,無論是張問這個頭鐵的逆行者,還是崔臺符這個被流放在外兩年多的老臣。

  王子韶的報告,都描述了他們的一個共同特征——想要有所作為!

  特別是崔臺符,在和王子韶談過后,就表示愿意在律學中,完全貫徹來自朝廷的一切指令。

  這很好!

  趙煦放下劄子,站起身來,吩咐馮景:“馮景啊,準備一下,朕要去給兩宮問安!”

  此時,殿外已經出現了風雨的跡象。

  看上去很快就要下雨。

  老天爺就是這樣無常!

  在四月辛丑日(20)前,京畿地區超過五十天滴雨未下。

  然而,自辛丑日降下甘霖后,短短的幾天時間,已下了三場雨。

  今夜若再下,就是第四場了。

  不止開封府下雨,上游的洛水流域,也是普降雨水。

  豐沛的雨水,讓汴河的運力大增。

  汴河再次變得繁榮起來,就好像之前的旱災不存在一樣。

  日夜都有著漕船,從汴河、曹河、五丈河等進入京城。

  堆垛場中的工人,從早忙到晚。

  有些時候,還得連夜加班。

  一切都似乎好了起來!

  似乎真的如文臣們所說的那般,是因為張敦禮的緣故。

  然而趙煦知道,旱災的結束,只是開始。

  從元豐八年開始,全球氣候,正在逐漸被新一輪的小冰期影響。

  大宋立國開始的溫暖期和氣候平穩期將走向結束。

  十余年后,太湖和大運河的結冰,將宣告著真正的亂世到來。

  風調雨順的恒紀元結束了!

  多災多難的亂紀元,將拉開帷幕。

  他在現代歷史書上所看到的女真、蒙古的興起。

  就是這一輪亂紀元所催生出來的。

  想著這些事情,趙煦忍不住低聲呢喃:“時不我待,時不我待啊!”

  他必須在那之前,找到出路。

  不然的話……內爆是必然的!

  想著這些,燕援已領著御龍直到了殿外。

  趙煦在忠誠的御龍直的簇擁下,沿著皇城的回廊,先到保慈宮,與向太后匯合后,又折返到慶壽宮。

  慶壽宮中的太皇太后,這幾日心情一直很低落,精神看著也有些頹廢。

  沒辦法!

  她是真的有些憂慮。

  憂慮于高氏的未來,也憂慮于寶貝兒子趙顥的未來。

  不過,趙煦一直在給她吃定心丸——譬如昨天,趙煦就借口‘太母為國操勞,功在社稷’下詔追封太皇太后的生父周王高遵甫為陳王。

  雖然,這種追封不費一文錢,純粹是形式上的。

  但,太皇太后的精神與心情,還是因此好了許多。

  趙煦到的時候,她已恢復了往日的神情,只是略顯疲憊。

  不過,對趙煦請她‘御正殿’的事情,她還是婉拒了。

  倒不是她不想回來。

  實在是回不來!

  張敦禮才死,其父母兄弟也才剛剛被送出汴京。

  涉案的秀在和尚等人,雖已判了斬首,但依律斬首得等到秋后。

  她倒不是一定要等到這些人都被處死才能重新出來聽政。

  但最起碼,也得等到一切風平浪靜,大眾遺忘了張敦禮案。

  這樣,起碼也要到端午節后,太皇太后才可能再次出現垂簾聽政。

  在這段時間里,兩宮垂簾,就要變成保慈宮垂簾了。

  這必然導致權力的轉移。

  或許,等她重新出現在崇政殿上的時候,一切都已經變了。

  因為向太后,正在或被動或主動的,開始承擔和接受更大的權力。

  宰執們也默契的,開始頻繁向保慈宮請旨。

  等出了慶壽宮,趙煦陪著向太后,走在回保慈宮的回廊中。

  此時,天空已開始下起了綿綿細雨。

  一盞盞掛在回廊下的油燈,照亮著回廊內的道路。

  在走到福寧殿前的時候,向太后忽然對趙煦道:“六哥,壽康公主邸的女官,今日上報言,公主每日哭泣,不肯進食,好像有殉死的意思……”

  趙煦聽著,也是在心中搖了搖頭。

  他在現代留學十年,在三觀方面,自然難免被現代的思想所影響。

  尤其是他所處的社會階層,普遍比較進步。

  雖然,多數人只是嘴上說著些政治正確的話。

  私下里,該怎么玩還是怎么玩。

  但,大宋的女德,還是讓趙煦有些看不過眼。

  那張敦禮算什么東西?

  憑什么叫一個公主殉死?

  這事情要真的出現了,那皇室的顏面就要丟盡了!

  人們會怎么評價?

  可壽康公主,真要一心求死,也是攔不住她的。

  趙煦無奈,只好道:“兒臣過幾日,派人請公主入宮,好好勸解一番……”

  只能這樣了。

  不然呢?

  向太后卻是搖頭,道:“恐怕不行!”

  “公主這幾日來,一直在哭……”

  “六哥須得盡快想個法子,安撫住公主才是。”

  趙煦想了想,道:“那……命大宗正停止為公主之子尋找過繼者?”

  壽康公主求死,無非是心死。

  心死的原因,除了丈夫‘自殺’,姑舅全家被流放外。

  最大的原因,大概就是其獨子也被大宗正接走了。

  只要把愛子送回去,有了依靠和寄托,壽康公主大概率就不會再求死了吧?

  向太后卻搖頭,道:“不可!”

  “張敦禮詛咒君父,安能使其有香火祭祀?”

  這倒是!

  只是,這樣一來,壽康公主沒有寄托,還是會求死的。

  向太后卻是看著趙煦,輕聲道:“六哥……”

  “越國大長公主不幸薨逝,也有兩年多了……”

  “鎮安軍觀察留后,因思念公主,不肯續弦……”

  “若是……”

  趙煦聽著,眼前一亮。

  王師約算是趙煦扶起來,監視外戚勛貴們的。

  自越國大長公主去世后,他就一直是孤身一人。

  恰好,壽康公主也沒了丈夫。

  這個時候,讓王師約再尚公主,既可以顯示皇恩浩蕩,同時也能進一步的確立王師約的地位。

  同時還能讓壽康公主將來有依靠。

  更可以表明皇室是鼓勵寡婦再嫁多生孩子的!

  是的!

  大宋朝和之前的漢唐,在生育政策方面,都是一脈相承。

  鼓勵寡婦再嫁!

  在如今的大宋,守寡的婦人,若堅決不嫁,是會受到來自方方面面的限制、打壓的。

  像韓絳調整役法,就是逮著三種人,瘋狂壓榨,從這些人身上吸血,彌補減稅帶來的財政虧空。

  而這三種人分別是——僧道、寡婦或未嫁但無父無夫的女子以及贅婿。

  至于什么貞節牌坊什么的?

  那是明朝后才出現的東西。

  在現在的大宋朝,守節,可不是隨便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做的事情。

  想守節?

  你得有那個資格!

  比如說,你得先是個士大夫!

  至少,也得是吃趙官家的俸祿的官員,才有這個資格!

  所以……

  壽康公主改嫁王師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對她,對朝廷,對趙煦,都算是個好法子。

  問題是……

  王師約,他愿意嗎?

  趙煦想到這里,就抬起頭,看向向太后。

  向太后道:“鎮安軍觀察使,昨日上書言,乞將罪臣張逆之子,寄于其名下管教!”

  趙煦懂了!

  便點頭道:“此事母后做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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