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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九章 新的交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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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景的效率很快,不過一個多時辰,他就從吏部回來了。

  “大家,新除殿中侍御史豐稷的舉主,臣已經在吏部查到了……”

  “嗯哼?”

  “是太師……”馮景小心的報告著。

  趙煦笑起來,對此并不意外。

  舊黨的山頭,在司馬光死后,就這么幾個。

  而現在最大的山頭,除了呂公著就是文彥博了。

  呂公著的派系,因主要是由東南六路或者在東南六路任職的官員組成,所以被稱為‘東黨’。

  而文彥博,自然是洛黨的首領。

  不要看老太師,似乎什么事情都不管,無論當政的是韓絳也好,呂公著也罷,他都會表達支持。

  但他一直在默默的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往朝廷里塞人。

  以至于,呂陶等人曾彈劾過他私相授受,玩弄密室政治。

  于是,悄然間,就在朝中形成了一個松散的以文彥博為核心的小團體。

  “大家……”馮景繼續報告:“臣還查了一下常安民的舉主……”

  “是誰?”趙煦好奇起來。

  “傅相公!”馮景答道。

  趙煦點點頭,這就不意外了。

  傅堯俞是孤臣,從不徇私。

  他舉薦大臣,從來只考慮這個人的能力、道德水平,而不考慮其他。

  正好常安民的人品道德,都沒的說。

  “還有事嗎?”趙煦看著依然弓著身子,站在他面前的馮景。

  “奏知大家,臣在出宮的時候,遇到了慶壽宮的梁從政……”馮景小心翼翼的說道:“梁從政言,太皇太后在知道了駙馬的事情后,很是生氣!”

  “已是發了旨意,命公主與駙馬入宮……”

“如今,公主與駙馬,應該已經到了  趙煦聽著,只道:“我知道了!”

  慶壽宮。

  壽康公主,帶著自己的丈夫,跪在慶壽宮的太皇太后寢殿門口。

  壽康公主止不住的流著眼淚,不停的哭求著:“母后……母后……”

  “您就饒過駙馬這一回吧!”

  “駙馬已知道錯了!”

  張敦禮,也確實是害怕了,一直磕頭:“太皇太后在上,臣確實是知錯了!”

  “乞太皇太后寬恕則個!”

  寢殿中,終于傳來了太皇太后的聲音:“你二人何錯之有?”

  張敦禮心下正竊喜著,以為能夠過關了。

  但在他身邊,壽康公主已是匍匐在地,連身體都在發抖。

  知母莫若女!

  壽康公主知道,自己的母親是真的怒了。

  就像當初,王珪得罪了她老人家一般。

  “錯的是老身才對!”太皇太后的聲音,宛如寒冰。

  張敦禮內心的僥幸,瞬間不翼而飛。

  “是老身無德,以至于出了一個這樣的駙馬!”

  張敦禮趕忙磕頭:“臣死罪!死罪!”

  他現在是真的后悔了。

  后悔太過跋扈。

  太皇太后對他的悔罪,充耳不聞。

  即使是壽康公主在旁邊,不斷哀求、求情,她也依舊是鐵石心腸。

  這一刻,皇家的無情與冷酷,展示在張敦禮面前。

  臨近中午,太陽高懸,熾熱的陽光,灑在保慈宮的庭院中。

  向太后結束了慣常的誦經,從保慈宮的佛堂內走出來。

  她的心腹,尚宮張氏來到她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向太后皺起眉頭:“已跪了一個時辰嗎?”

  “是……”

  “六哥知道嗎?”向太后問道。

  張氏搖頭:“臣妾不知。”

  她看向在佛堂內,正帶著人在打掃佛堂的文熏娘低聲道:“甘泉縣君興許知道。”

  向太后想了想,對著文熏娘喚了一聲:“十三娘……”

  文熏娘聞言,立刻來到向太后面前,盈盈一福:“娘娘有何吩咐?”

  “今日早上,你去六哥處的時候,可聽說了些什么?”向太后問道。

  文熏娘低著頭,答道:“奏知娘娘,妾在福寧殿,聽官家身邊的馮景言——自聞御史復彈劾駙馬之后,官家便一直怏怏不樂……”

  向太后嘆道:“也是!”

  “駙馬這次確實是傷透了六哥的心!”

  在向太后心中,趙煦是全世界最孝順的孩子。

  對親情的重視,少有人能比得上他。

  而張敦禮,卻一再辜負了六哥的信任。

  甚至,做出了讓六哥無顏的丑事來!

  六哥自然不會開心!

  想了想,向太后就對文熏娘道:“十三娘且去一趟福寧殿,將六哥請來保慈宮,就說今日正好無事,請六哥來保慈宮用午膳!”

  “諾!”

  看著文熏娘遠去的背影,向太后忍不住搖頭。

  “娘娘打算管?”張氏問道。

  向太后嘆道:“不然呢?終究是一家人……且,駙馬雖是不肖,但壽康公主何辜?”

  文熏娘到福寧殿的時候,剛好遇到了沈括入宮。

  文熏娘自然認得沈括,遠遠的見了沈括的身影出現在福寧殿的東上閤門前,就連忙從一旁的回廊,到了福寧殿。

  一入福寧殿,文熏娘便看到了馮景正要出門,就問道:“邸候,官家可是有政務要與大臣商議?”

  “嗯!”馮景點頭答道:“方才,沈提舉遞了劄子乞見陛下,報近來專一制造軍器局上下事……”

  “哦!”文熏娘點點頭,她自知道,官家對專一制造軍器局的事情,無比重視。

  她在君前服侍這一年多來,每次沈括入宮,官家都會擱置其他事情,優先接見沈括。

  有些時候,甚至連飯都不吃了,也要先接見沈括,聽取完沈括的報告后,才會回來用膳。

  書上說,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大抵就是這般了!

  馮景問道:“縣君來此,可是有事?”

  文熏娘點頭道:“太后娘娘,想請官家到保慈宮一起用膳。”

  馮景想了想,對文熏娘道:“茲事體大,縣君還是到御前請旨罷!”

  文熏娘點點頭,問道:“官家今在何處?”

  馮景道:“大家此刻在書房臨摹字帖!”

  “哦!”

  文熏娘便與馮景告別,到了福寧殿東閤的書房中。    趙煦正拿著筆,在臨摹著王羲之的字帖。

  聽到文熏娘的腳步聲,他沒有抬頭,只是問道:“縣君有事?”

  文熏娘盈盈一福,拜道:“官家,妾奉太后娘娘旨意,來請您到保慈宮用膳!”

  趙煦放下手中的筆,道:“請縣君先回保慈宮,上稟母后,便說我今日有些庶務要處理,請母后恕罪!待我處理完庶務,再到保慈宮中,陪伴母后!”

  “諾!”文熏娘再拜退下。

  趙煦看著文熏娘的身影,微微抿起嘴唇來。

  向太后素來是個愛和稀泥的。

  在她心中,家事和睦,是占比很高的東西。

  所以,元豐八年的時候,她即使知曉了宮中的異動,察覺到了風向,卻也只是私下通過一些手段,放了些風聲,提醒了外廷的大臣。

  最多,不過是借著召見蔡確的母親明氏的機會,借明氏之口,暗示了蔡確一些事情。

  等趙煦儲位定下后,她就立刻將這些后手,統統擱置。

  從此是一個字也不提。

  垂簾以來,更是將媳婦的位置,擺的很正。

  所以,向太后肯定是會在這個事情里和稀泥的。

  而趙煦,自然早就對此做好了準備。

  文熏娘回到保慈宮,稟報了向太后。

  向太后聽完,沒有說什么,只是吩咐身邊的張氏:“張尚宮,讓御廚準備些六哥愛吃的菜與點心……”

  “做好后,讓十三娘送到福寧殿去!”

  “國事雖然要緊,但御體還是要將息好!”

  向太后吩咐完這些,就對左右說道:“且隨吾到慶壽宮中走一遭吧!”

  再怎么樣,家里出了事情,作為媳婦,她都得露個面,去勸上一勸。

  福寧殿,東閤靜室中。

  趙煦看著沈括帶來的那些木匣,他輕輕拿著鑰匙,將匣子打開。

  里面是新的交子雕版。

  這正是沈括領銜的雕刻司一年的科研成果!

  全新的新交子。

  也是趙煦斂財的利器!

  因為,根據宋遼交子條約,每次大宋發行/回收交子,都要收一筆鑄幣稅。

  這個鑄幣稅的稅率為每貫抽三十文。

  不到百分之四的稅率,無論是遼人,還是民間商賈,都很滿意!

  就連士大夫們也很滿意——交子這種不記名,且有著大面額的貨幣,是他們斂財、貪墨的利器!

  給人送一千貫,需要用馬拉。

  哪怕換成黃金白銀,也很顯眼。

  但換成交子,卻只是一疊薄薄的紙!

  于是,不止灰色地帶的人很愛交子。

  就連英雄好漢們也喜歡交子。

  這交子,在趙煦看來,現在大有成為中古時代的區塊鏈貨幣的趨勢!

  而他,自是在這其中,靠著鑄幣稅,賺的盤滿缽滿。

  百分四不到的稅率,看似很低。

  可架不住交子的換手率高啊!

  無論是遼人請交子,還是他們把交子花出去,然后商賈拿著交子到交子務兌換成銅錢、白銀、黃金、絹布等物。

  又或者有商賈到交子務,拿著真金白銀,兌換交子,都得給趙煦交鑄幣稅!

  單單是去年,在市場上流通的那三百萬貫交子,在不斷兌換和流通過程中,就創造出了數十萬貫的鑄幣稅。

  金融業來錢之快,果然是超乎想象!

  就是有個問題,一直讓趙煦很擔心——偽鈔!

  去年第一版交子發行后,民間一直有著偽造的暗流。

  開封府也查獲過,好幾起偽造交子的案件。

  這很正常!

  在任何時代,只要有利可圖,都一定有人甘冒奇險。

  何況是大宋這樣一個社會?

  好在,趙煦早早的就做好防偽準備。

  第一版交子,雖然紙張用的還是過去的舊紙,但在雕版、圖案和染色技術上,都做了更新。

  印刷出來的交子,圖案精美,文字清晰,色彩多樣。

  這就使得民間私人偽造,面對著許多難關。

  大部分偽鈔,只要用過交子的人,一入手就能辨別。

  但這也給趙煦提了醒。

  他知道的,去年的交子在技術上存在著許多問題。

  遲早是會被人破解的。

  所以,新的交子印刷技術和新的紙張以及的防偽辦法,早早的都提上了專一制造軍器局的日程。

  當然,新技術的開放、實驗都是需要時間的。

  所以,迄今新的交子還未正式印刷。

  市面上流通的,還是去年老技術印刷的交子。

  好在,沈括也沒有讓趙煦等太久。

  這不,終于是拿出成品來了!

  趙煦聞言,自是大喜,當即就道:“辛苦愛卿了!”

  “不敢!”沈括躬身道:“皆賴陛下洪福,百工用命而已,臣不過是居中協調……”

  這是實話!

  沈括現在要忙的事情很多,不可能樣樣顧及。

  很多事情,他都只是發掘人才,然后使用人才。

  “正是因此,卿方為國士!”趙煦把玩著手上的交子雕版,說道:“將兵者,只是將,能將將者,方為帥!”

  這話放在現代,也是正確的。

  任何大型事業單位、企業、工程,做事的固然不可或缺。

  但一個懂相關技術,能帶領團隊前進,同時能給團隊要來資源、資金的領導,才是這個團隊的靈魂和大腦。

  而現在趙煦缺的就是管理型的技術官僚。

  要是有可能,他恨不得把沈括、蘇頌分別克隆個幾十個,讓他們去分別領導不同的項目。

  奈何做不到。

  而新的人才培養,又需要時間和教育。

  于是,很多事情,都處于停滯狀態。

  沈括聽了趙煦的稱贊,內心如同喝了蜜一樣,他嘴上雖還在謙虛,但臉上的神情已經徹底的出賣了他。

  趙煦則一邊端詳著手里的交子雕版,一邊打趣著他:“朕聽說,卿妻子有了身孕?”

  沈括頓時老臉一紅。

  他是天圣九年生人,今年五十六歲了,頭發都快白了,卻不想臨到老,還能讓妻子再次懷孕!

  這讓他無比開心。

  同時也淪為了汴京城的談資。

  五十六歲讓人懷孕不是新聞。

  這個新聞的關鍵在于,沈括如今是汴京人盡皆知的沈龍丘!

  尤其是現在劉攽這個笑話大王在朝。

  所以,沈括妻子前些時日傳出有孕的消息后,劉攽就一直在拿著這個事情調侃沈括。

  劉攽還魔改了蘇軾的《寄吳德仁兼簡陳季常詩》,取笑沈括懼內。

  托劉攽的福,沈括的沈龍丘雅號,說不定要天下皆知了。

  搞不好,最后會出現二創逼死原創,讓真正的龍丘居士美美隱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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