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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四章 韓絳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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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后的日子,李二虎開始密集的前往南熏門外的安節、明義兩坊,尋找著合適的作坊地。

  同時,他在城中也召集了一批匠人,開始了對田齊送來的‘太母車’進行逆向復刻。

  一個個零件被拆卸下來,然后用墨斗、卷尺丈量記錄。

  木制零件,直接現場制造。

  鐵件和銅件,就有些技術難度,須得去尋些能工巧匠。

  不過,在汴京城這種商業城市,只要錢給到位了,那就沒有什么人是請不到的。

  而在這個過程中,李二虎每次路過大相國寺,都會關注一下,燒朱院和那孫家燒肉。

  不止是他,大半個汴京城,都在關注這個八卦。

  大家都很想看看,到底是老牌的大寺,手眼通天的皇室寺廟更厲害?

  大相國寺的燒朱院買賣,繼續照做。

  而孫賜的孫家燒肉營生,則迅速在汴京城中開枝散葉,不過半個月,就開了十幾家分店。

  并沒有發生諸如放火燒鋪、閑漢鬧事,乃至于武僧與好漢們在京中鬧市大打出手的事情。

  一切,仿佛是云淡風輕,卻又叫人毛骨悚然!

  而孫賜的燒肉店,經此一事,卻是打響了名聲。

  然后,因為其所售賣的燒肉、炙肉,口感、味道都隱隱比燒朱院的要好一些,但價格卻要便宜五十錢一斤,且因為孫賜開店的速度快。

  故此很快的就吸引來了許多食客,生意漸漸興隆。

  叫李二虎看的是羨慕不已。

  這才叫做買賣!

  沒有官府刻剝,沒有外人覬覦,只消埋頭經營,這當然能發家致富。

  奈何,這京中卻只有一個孫賜。

  甚至整個天下都只有一個孫賜。

  像他這樣的小嘍啰,連父母妻兒都保不住。

  只能是為他人所制,成為他人的棋子。

  趙煦看著探事司的報告,忍不住搖頭:“這汴京城中的行會,一個兩個,看著都是膽大包天的主!”

  “可惜……到頭來,卻只曉得推一個無背景,無靠山的小商賈到前臺來!”

  但,他們若真的自己出面,來做這個事情。

  那趙煦的說辭,肯定就要換一套了!

  搞不好,立刻就要內降旨意,叫蔡京去鏟除了!

  也就是所謂的屁股決定腦袋。

  “都知啊!”趙煦放下手里的報告,看向躬立在這靜室里的石得一:“差人去打探清楚,這個叫李二虎的商賈的底細、跟腳,再來報朕。”

  “諾!”石得一恭敬的領命,然后就要拜辭而去。

  送走石得一,劉惟簡就出現在了趙煦面前。

  “大家,老奴已準備好了……”他輕聲說著。

  “嗯!”趙煦點頭:“左相康國公,執意要辭相致仕,我已慰留數次,奈何康國公去意已決……”

  這樣說著,趙煦就多少有些唏噓感慨。

  韓絳是他即位后,拜的第一位宰相。

  同時也是與他有著不錯默契的老臣。

  如今,韓絳將要離任。

  趙煦是有些舍不得的。

  元祐二年,正月乙卯(二十六)。

  左相康國公韓絳府邸之中,伴隨著鼓樂的吹奏。

  劉惟簡那獨特的聲音,抑揚頓挫的宣讀著,范純仁寫的制書。

  “門下:朕紹宣皇緒,臨御寶圖,涉道未明,罔知攸濟……”

  “卿乃名臣,輔政四朝,功被生民,名垂當世……”

  “天錫眉壽,既艾而昌,不辭辛勞,輔我大政……”

  “告老于朝,退以厚于風俗!去就以禮,古今所難,宜推高懷,誕布列位!”

  “尚書左仆射、守門下侍郎、兼提舉檢討役法所、同提舉便民低息貸公事、銀青光祿大夫、上柱國、食邑一萬八千四百戶,食實封六千兩百戶康國公韓絳……”

  似乎是稍微了停頓了一下,劉惟簡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

  “克孝而忠,允文且武……士民視其去就,邊圉震其威名……時更四朝,躬蹈一節……于戲!音聲不遐,尚有就問之眷!幾杖以俟,復期親祀之陪!勿以進退之殊,而廢謨猷之告,式燕且譽,俾壽而康!”

  “可,特授檢校太尉、司徒、開府儀同三司、致仕,賜幾杖,充廣德軍節度、管內觀察處置等使,位列元老,以師傅之禮,尊于京師。”

  這就是要慰留韓絳于京,將之視作如同文彥博一樣的元老,作為都堂宰執的顧問。

  韓絳聽著劉惟簡宣讀完詔書,四拜之后,躬身而起,面朝福寧殿拱手:“老臣叩謝天恩!”

  旋即韓絳從自己懷中,取出了那封早就寫好的辭相謝恩表,將之鄭重的交托到了劉惟簡手中。

  “還請押班代老臣轉交于陛下!”

  “老臣臨別,肺腑之言,盡在其中。”

  “韓司徒放心!”劉惟簡道:“我必親手上呈于大家。”

  劉惟簡回到宮中,而趙煦此時已在慶壽宮中,與兩宮一起等待著劉惟簡回返。

  韓絳是元祐時代,第一位致仕的宰相。

  他雖非先帝托孤大臣,但實際做的是托孤顧命之事。

  如今,其將致仕,自然要鄭重對待。

  劉惟簡來到簾中,跪下來磕頭拜道:“奏知大家、兩宮娘娘,老奴奉旨宣詔歸來,特來繳命,并呈司徒、康國公謝恩表。”

  于是,他恭敬的呈上了韓絳的謝表。

  粱惟簡接過來,然后送到趙煦面前。

  趙煦在兩宮的陪伴下,拆開謝恩表的封皮。

  然后就是話鋒一轉,開始談論如今的天下。

  說百姓疾苦,生民艱辛,這兩年又連遇大旱,又逢西賊大入,國庫已是空虛。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朝廷應當繼續元祐善政的基調,改革役法,減輕百姓負擔,輕徭薄賦,緩解民眾疾苦。

  同時,朝廷應該聽取地方的意見,與朝中大臣廣泛交流,選用君子賢人,輔佐朝政……

  這些都是老生常談的事情。

  并不稀奇,甚至都是有模版的。

  幾乎所有宰相致仕的時候,都是這么說的。

  區別不過用詞不同,闡述的方向不同罷了。

  韓絳的謝表,最關鍵的,還是他向趙煦和兩宮舉薦的大臣。

  首先,是他去任后的左相和兼任差遣。

  韓絳表示,右相呂公著,四朝老臣,忠厚淳樸,必可輔佐天子,梳理國家。

  所以,他建議,由呂公著接任他的左相之位與役法檢討所、便民低息貸公事的差遣。

  兩宮看到這里,都是暗暗點頭:“康國公真乃社稷臣也。”

  其和呂公著在都堂共事,曾出現過矛盾。

  但如今,韓絳離任,依舊是推薦了呂公著接任。

  果然,韓絳開始推薦他的人了。

  第一個被他推薦的,就是京東路都轉運使熊本。

  韓絳認為,熊本有‘經世之才’,其履政京東,安撫百姓,撫恤士民,推舉賢才。

  這樣的大才,不能在放在外郡了。

  應該提拔回朝,輔政天子。

  而熊本在京東這兩年,也確實是做的不錯。

  至少,吳居厚留下的爛攤子,基本都被他收拾好了。

  他還配合宋用臣,修好了多條主要官道,并對五丈河、金水河進行了整修、清淤。

  同時,蘇軾的工作,他也非常支持。

  兩人私下交情聽說也不錯,已經開始稱兄道弟了——就是,蘇大胡子這個人貌似一直比較克朋友。

  比如蘇軾的好朋友,故宰相王旦之孫王鞏,就被牽連,貶篡廣南西路的賓州去監酒稅,直到趙煦登基,才在文彥博的求情下起復回京。

  更可憐的是其兩個兒子,都因跟隨其南下而患病去世。

  對王鞏而言,可能唯一的慶幸事是因為這次貶篡,讓他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真正紅顏知己——宇文柔奴。

  現代的那些小資們,最愛寫在自己簡介里裝逼的那句‘此心安處是吾鄉’,就是蘇軾贈給宇文柔奴的。

  所以,熊本現在和蘇軾稱兄道弟。

  將來蘇軾萬一再犯病,趙煦感覺,熊本這個實誠人,大抵是要遭不住的。

  因為啊,蘇軾這個人身上,可能帶著一個叫‘兄長救我’的DEBUFF。

  縱觀其在熙豐時代,以及趙煦上上輩子的紹圣、元符年間的遭遇。

  只要他一落難,那些與他交心的朋友,就會爭先恐后,不惜代價,前仆后繼的相救。

  然后被人順藤摸瓜,一網打盡。

  故此,兩宮一看到這個名字,就想了起來。

  “這熊本確實是個做事的實誠人。”太皇太后道:“老身哪怕在宮中,也常聽人言,如今的京東路,可謂是氣象更新,大不相同了。”

  確實是不同了。

  過去,吳居厚在的時候,雖然拿著京東百姓拼命壓榨。

  但京東路的治安一直不錯。

  現在嘛……

  隨著登萊金礦開放,無數英雄好漢,懷揣著發財夢,一頭闖入登萊的群山溪流之中。

  然后……

  各種各樣的命案,層出不窮。

  登萊群山,吞噬著無數人的性命。

  好在好漢們也就是在山里橫,出了山,那些找到的金子的,是一刻也不敢停留,直接帶著金子就回了家鄉,買地置宅過上了富家翁的生活。

  汴京新報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報道一個這樣的幸運兒。

  不斷刺激著,好漢們的腎上腺素,讓天下州郡的好漢,源源不斷踏上前往登萊的旅途。

  至于那些沒找到太多金子的?

  河北的工地,淮南的河道,以及廣西的甘蔗地,熙河的棉花地,都能找到他們的蹤跡。

  對此,趙煦一直是心懷感恩的。、

  和趙煦一樣感恩的人,還有登萊本地的商賈、豪族。

  多虧了好漢們!

  他們才能坐地發財!

  “熊本確可拔擢入朝,先用為六部侍郎吧。”

  “嗯!”太皇太后頷首。

  然后,她就低頭掃了一下,韓絳舉薦的其他大臣。

  于是,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呂惠卿!”太皇太后忍不住失聲。

  就連趙煦,也驚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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