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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八章 宰相分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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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絳騎著馬,從宣德門直接進去。

  他是宰相,自然是可以騎馬進入皇城的,而且是可以騎馬直入朝會所在的殿閣,并在閤門前下馬。

  當韓絳的隊伍,來到大慶殿前的東上閤門,從馬上下來的時候。

  替他買熏雞的元隨,帶著一份用油紙布包好的熏雞回來了。

  韓絳接過來,聞了聞味道,不由得食指大動。

  也是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前不遠處傳來:“左相好雅興,今日買了吃食!”

  韓絳呵呵一笑,拿著手中的熏雞,就迎上來人:“右相早間可曾吃過?”

  “若無,可與老夫共用此雞!”

  呂公著呵呵笑著,來到韓絳面前,借著閤門下掛著的燈籠的火光一看韓絳手里的食物,他頓時就欣喜起來:“竟是潁昌熏雞!”

  當年,他與韓維、王安石、司馬光并稱嘉佑四友。

  自然也受到韓維影響,愛上了潁昌熏雞。

  倒是王安石和司馬光,吃不慣潁昌的熏雞,總覺得味道大。

  韓絳笑道:“右相且與老夫共用此雞吧!”

  于是,兩個戴著進賢冠,配著紫金魚袋,穿著大紅的朝服的宰相,就這樣帶著一只可能不到百錢的熏雞,來到了這大慶殿前的東上閤門,專門給宰執、待制大臣等待大朝會準備的官廨里。

  而韓絳買了熏雞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

  鄧潤甫和李清臣,打著愛吃潁昌熏雞的幌子,也找上門來。

  韓絳也不以為意,統統請到官廨中。

  于是,兩位宰相,兩位執政,圍在一起,看著一只被油紙布包著的廉價熏雞。

  當然,所有人都知道,醉翁之意不在熏雞,而在韓絳將要致仕后的朝堂格局。

  韓絳慢悠悠的站起身來,準備分雞,同時將眼睛,慢悠悠的看著他面前的這三個晚輩。

  在場之人,雖只有四人,卻代表著元豐八年之后,大宋朝堂上的勢力格局。

  比如說他這個左相。

  看著是個中立派,干的也是調和新法舊法,禰和分歧的和稀泥角色。

  可實際上,誰都知道,在先帝駕崩,少主即位,兩宮都傾向甚至親近舊黨的當時。

  能穩住新法,能保住新法的框架。

  他韓絳對于新黨,功莫大焉!

  對得起王安石的信任,也對得起當今對他的期望。

  而呂公著呢?

  當年司馬光號稱舊黨赤幟,在洛陽地窖里寫書的時候。

  呂公著卻堅持在朝,堅決的和新黨做斗爭。

  其與司馬光,一在野,一在朝,堪稱舊黨的兩面旗幟。

  在司馬光已死的今天,呂公著就是舊黨地位最高,聲望最大的人了。

  但是,他在朝這一年多,卻一直是在干幫著韓絳修修補補的事情。

  這是他政治成熟的地方。

  但……

  他呂公著呂晦叔,難道就沒有自己的主張嗎?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韓絳相信,只要自己致仕,那么呂公著絕對會干他想要干的事情。

  他和皇室關系密切,在兩宮面前都能說上話,少主對其也頗為敬重。

  同時……

  韓絳還知道,呂公著手里,現在有張王牌——王安石的嫡孫王棣,如今就在呂公著身邊。

  捏著王棣,也就捏住了王安石的軟肋。

  叫江寧那邊,變成啞巴,說不出話。

  只要王安石不站出來反對他,那么基本上他要做的事情,就不大可能遇到太大阻礙。

  那么呂公著想做什么呢?

  韓絳能猜到一些大概,所以,呂公著是需要他這個馬上要致仕的宰相,明面上的中立派,實際上的新黨來背書,來協調的。

  這一點,韓絳是可以答應的。

  這是兩人的政治默契——我在臺上,你幫我。

  我下臺了,給你鋪路。

  而李清臣與鄧潤甫就有意思了。

  李清臣,表面上看著是新黨,但是仔細看他的履歷和這兩年在朝中的表現。

  比方說,他在樞密院,就一直彈壓著河東的呂惠卿、鄜延路的劉昌祚。

  不讓他們生事!

  同時,其在樞密院,一直將他的副手安燾,壓的死死的。

  以至于這兩年,安燾在朝中幾乎沒有聲音,在樞密院里更是淪為李清臣的復讀機。

  那是安燾自己愿意的嗎?

  肯定不可能啊!

  政治人物,若連自己的聲音都發不出,那還不如死了。

  可安燾偏偏就被李清臣壓制的幾乎沒有聲音,只好跑來和韓絳打雜。

  為什么李清臣要這么打壓安燾呢?

  一般人,只會以為是李清臣和安燾有舊怨。

但韓絳知道,這其實是李清臣在隱晦的向外界表達自己的立場本章未完,繼續左滑閱讀  ——吾非完全的新黨。

  那有人會信嗎?

  這是肯定的。

  你看,呂公著不就信了?

  這兩年,李清臣能壓制安燾,背后多虧了呂公著的資源和襄助——呂公著兄弟,長期在樞密院為官。

  乃兄呂公弼,治平年間曾任樞密副使。

  呂公著本人則在元豐時代,長期擔任樞密使。

  那呂公著為什么會信李清臣,甚至暗中和他默契配合?

  答案藏在李清臣的履歷中。

  他是歐陽文忠(歐陽修)提拔起來的,其第一任妻子是韓忠獻(韓琦)的侄女,續弦娶得則是舊黨元老孫洙之女。

  就是那位被韓琦稱贊:慟哭涕泣論天下事,今之賈誼的故翰林學士孫洙。

  而且,根據韓絳所知,李清臣續弦的媒人,就是韓琦!

  所以,這位尚書左丞、門下侍郎,實際上有著相州韓氏在背后。

  他屬于韓琦推到新黨內部來的臥底。

  是歐陽修和韓琦兩大派系共同力推的人。

  搞不好,當年韓琦和王安石背地里做過交易!

  而鄧潤甫就更是典型了。

  作為新黨執政,當今天子的潛邸大臣。

  但以韓絳所知,鄧潤甫在集英殿上,從來不講新學的任何一個字。

  甚至都從不提江寧那邊,連暗示都沒有!

  人家張口就是:先師盱江先生云……先師言……

  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要在搞新新學的心思,更是瞞都瞞不住。

  汴京人言:鄧溫伯之心,路人皆知!

  而鄧潤甫背后是向太后和當今。

  所以啊……

  他是不是在奉旨辦事分裂新黨?

  這誰都說不清楚!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位執政,今天來找他,也是有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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