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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章 傳國玉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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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煦在紫宸殿上,接見遼使耶律永昌時。

  數千里外的混同江畔,遼國皇帝行營。

  耶律洪基,正在看著,從平壤送來的繳獲之高麗軍械。

  其中,幾把造型奇特的弓弩,讓他的眼睛瞇了起來。

  他拿起其中一把保存的相對完好的,鼻孔哼了一聲。

  “桑木為身,檀為秢,鐵為蹬子槍頭,銅為馬面牙發,麻繩扎絲為弦……”他如數家珍般的,審視著手中的強弩。

  還命人,量了一下弓身與弓弦。

  然后,得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數據。

  弓身三尺又兩寸,弦長兩尺五寸。

  所用箭矢,長七寸五分,重約六錢,以精鐵為箭頭!

  “神臂弓!”耶律洪基冷冷的說道。

  “南朝的神臂弓,怎到了高麗王逆之手?!”

  神臂弓這種軍國利器,一直以來,都是南朝的王牌。

  便是黨項人,也只在戰爭中,繳獲了一些。

  但他們無法仿制!

  因為仿制太貴了!

  貴到無法接受!

  全天下只有南朝的軍器監,才能大量生產。

  現在,神臂弓卻跑到了高麗,出現在了高麗開京外圍的守軍手中,成為殺戮大遼勇士的利器!

  而這些神臂弓,都是遼國軍隊在十一月在開京外圍的戰斗,從投降的高麗貴族手中繳獲的。

  顯然,這是南朝的官方行為!

  考慮到南朝的登州、萊州與高麗隔海相望。

  他們完全可以通過海運,向高麗大量輸送軍械。

  耶律洪基想到這里,頓時就惱怒起來:“南朝口蜜腹劍,實在可恨!”

  “朕要遣使責問!”

  在他身邊的遼國南院樞密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梁穎趕緊拜道:“陛下不可!”

  “若是如此,臣恐南朝將加大對高麗王逆的援助!”

  耶律洪基聽著,立刻明白了過來。

  是啊……

  他若遣使責問,豈不是告訴南朝——大遼在神臂弓面前吃虧了?

  以南朝的秉性,恐怕會欣喜若狂,然后加大對高麗的援助力度。

  畢竟,遼國過去經常干這種事情。

  以己度人,南朝沒理由不給大遼添堵!

  “這……”耶律洪基沉默片刻后,問道:“那依相公之見,朕當如何?”

  “以臣之愚見,陛下當命平壤招討使,將大遼水軍,嚴守海防!”梁穎道。

  “不僅要封鎖高麗與南朝的海路,還要封鎖高麗與日本國的海路!”

  耶律洪基好奇的問道:“為何連日本國海路也要封鎖?”

  “此乃以防南朝借道日本,向高麗輸送軍械!”

  “另外,明春頭魚宴,陛下還等告誡女直諸部,命其首領,召回在高麗之部民……”

  “不然,一旦為我大遼發現,有女直在高麗軍中……”

  “則必連坐該部!”

  “嗯,相公所言甚是!”耶律洪基點頭道:“女直諸部,尤其是海東女直,是該好生敲打敲打了!”

  女直雇傭兵,一直活躍在高麗軍隊中。

  這一次遼伐高麗,在平壤一役,遼國軍隊遭遇到的最強烈抵抗,也是來自女直,尤其是生女直的雇傭兵。

  那些兇悍的戰士,一度給遼人造成了麻煩,最后還是調動了攻城的床子弩與投石機,才將之壓制下去的。

  平壤城破后,也是這些女直人,簇擁著高麗平壤留守南逃。

  也依舊是這些女直人,帶著高麗潰兵,遁逃日本,引得蕭不噠野渡海追擊,然后才有遼國大軍登陸日本,直接讓那位白河天皇退位。

  正是因此,現在的遼國上層,對女直,特別是生女直各部,都提高了警惕了。

  因為這些女直戰士,在戰場上表現出了超高的戰斗力和戰斗意志。

  要不是他們人太少了,甚至可能逆轉戰局。

  正是因為發現了女直的威脅,所以耶律洪基才會親自來到遼陽府,并在冬季來到混同江,為明年春天的頭魚宴做準備。

  必要時,耶律洪基甚至打算出兵清剿一下,散落在白山黑水之間的生女直部落,肢解掉幾個大部落。

  只是……

  耶律洪基沉吟良久,看向梁穎,繼續問道:“那于南朝,該如何應對?”

  梁穎自然聽懂了耶律洪基的言下之意。

  雖然說,可以派水師封鎖高麗。

  但,假若南朝執意要援助,其實遼國的水師是根本封鎖不住的。

  這既是因為,遼國的水師船少,之前幾次海戰,都只是勉強和高麗水師打個平手(遼國是有水師艦隊的,之前三次討伐高麗都出動過,遼興宗討伐西夏時,也出動過水師,戰績還可以。)。

  如今,雖然遼陽府在抓緊打造水師戰船。

  但是,遼人自己心里面清楚,他們的船,只適合在近海航行,沒有南朝的海船大,也不如南朝的船堅固,更沒有南朝的船快。

  若南朝執意援助,他們是可以突破封鎖的。

  梁穎想了想,奏道:“陛下,老臣聽說,奉國軍節度使曾言,南朝外戚勛臣,欲從我朝引入新羅婢……”

  “今我朝手中,獲得高麗平壤王宮宮女、婢女甚多,不妨賣與南朝貴人……”

  “以此或能安撫南朝……”

  “此外,老臣還聽說,南朝皇帝,欲從我朝采買木料……只是陛下以為南朝價低,未曾答允,前時遣耶律永昌南下,便為此事……”

  “陛下不妨應允!”

  “且先吃些虧……穩住南朝,待我朝平定高麗,重設郡縣再與之計議……”

  耶律洪基聽著,雖然已經意動,但他還是有些猶豫。

  畢竟,他是真的缺錢。

  而木材生意,是如今為數不多,可以為他創造大量外匯的買賣了。

  只要做個簡單數學題就知道了。

  若按南朝價格,十貫到二十貫一株橡木,按每年售賣一萬株算,也就十萬到二十萬貫。

  即使南朝能答允,將這部分財帛,用于充當交子的保證金,印刷成交子,按照宋遼交子條約的規定,也就放大一倍,到二十到四十萬貫。

  可若能漲價的話……

  一萬株漲一成的價格,就是十萬貫以上的收益。

  這還是一萬株!

  若是兩萬、五萬呢?

  這得多少錢?

  夠他買多少財貨了!

  善財難舍,耶律洪基自然難免躊躇。

  梁穎見狀連忙勸道:“陛下,當務之急,還是平定高麗王逆,重建漢四郡!”

  “若陛下大業得成,區區小利,暫且讓于南朝何妨?”

  “須知,此番征討高麗,一旦滅國成功,不止我大遼社稷將進入極盛!”

  “便是過去,諸般煩惱我朝之積弊,也將迎刃而解!”

  “無論是渤海世家,還是女直各部,都將臣服于陛下!”

  耶律洪基聽著,終于被說動了,道:“還是相公老成謀國,且依相公的!”

  梁穎說的,確實是對的。

  只要打下高麗將之滅亡,開疆拓土的曠世功業姑且不論。

  單單就是重建的漢四郡,就該產生多少官職?

  這些官職完全可以拿出一部分來拉攏、籠絡渤海的世家大族。

  同時,作為一個新征服的地區,吞并高麗后,渤海人的地位,也可以提升起來。

  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

  只要有著高麗人墊底,渤海世家的心態應該就能平衡一下。

  最最重要的,還是吞并高麗后,大遼的東北方向,就再也沒有一個成規模的有建制的大國。

  渤海人也好,女直也罷,都將失去騰挪輾轉的空間。

  大遼可以安心的慢慢消化。

  同時,也可以將這些地方,當成大后方經營。

  這樣,大遼就可以騰出精力,專心致志的面對南朝與黨項。

  說不定,未來能有機會,飲馬黃河,入主汴京,乃至于重回長安,實現卯金刀的預言!

  這樣想著,耶律洪基就忍不住從自己的腰間,取出一方被裝在錦袋內的寶璽。

  寶璽上,有著歲月的斑駁痕跡。

  寶璽的正面,篆刻著八個古老的篆文——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此乃……

  傳國玉璽!

  已失蹤了百余年的傳國玉璽!

  但是,這方神圣的,象征著正統的寶璽,卻在他祖父在位時,出現在中京(赤峰)。

  正是因為有了傳國玉璽,從圣宗開始的遼國皇帝,才會心心念念著那卯金刀的讖諱。

  同時,他們也才會將自己視作正統!

  畢竟,傳國玉璽都在他們手上。

  他們不是正統,難道還是竊據中原的汴寇?

  撫摸著寶璽的印文,耶律洪基心曠神怡,忍不住開始吟誦他祖父當年得到寶璽后,寫下的詩篇。

  “一時制美玉,千載助興王……”

  “中原既失鹿,此寶歸北方……”

  “子孫宜慎守,世業當永昌!”

  梁穎見著,當即下拜:“天佑大遼,大遼永昌!”

  幾乎是同一時刻,高麗王都,開京(今開城市)。

  漫天的大雪,已將大地冰封,江華灣更是早早就結凍了。

  高麗國王王運此刻站在城頭,遠眺著遠方的冰封大地。

  遼國兵馬,如今都已經退回了平壤城。

  開京之圍,暫時被解。

  但,王運知道,等到春天,遼軍一定會卷土重來!

  而且,其攻勢將變得無比凌厲!

  開京城,怕是守不住!

  必須遷都了!

  他必須離開這里,前往南京(漢城)甚至前往江華島。

  高麗歷史上,不止一次這樣做。

  第二次和第三次高麗、遼戰爭,開京都曾被圍。

  特別是第二次戰爭期間,遼軍攻入開京,放火焚燒開京宗廟、宮室。

  而這一次的遼兵,比前三次更加兇猛,手段也更加狡猾。

  大量的北方士族、官員都已經降順。

  甚至接受了遼人的冊封。

  同時,遼軍的戰斗意志和戰斗精神,也比之前三次更加旺盛。

  這是因為,遼主不吝賞賜。

  想到這里,王運就忍不住煩躁起來。

  他扭頭看向大海的方向。

  那宋國所在的海的另一面。

  他已經知道,正是宋遼交子貿易,讓遼人有著足夠的財力征討他的國家。

  可偏生,他卻無法指責宋國。

  因為,宋國對于高麗,已算仁至義盡。

  不止在開戰不久就派人送來大批軍械,這些軍械甲胄,一到高麗就被視為軍國利器,用于武裝開京的禁軍。

  尤其是高級軍官。

  而這些軍械,特別是其中的強弩,在十月、十一月的開京戰事中,發揮了關鍵的作用。

  遼國的重甲,在那名曰神臂弓的勁弩面前,也能被洞穿。

  此外,他還知道,宋國的皇帝,曾遣使到遼國調停戰爭。

  除了沒有派兵配合、策應高麗外。

  宋國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情。

  “要不……答允宋國的要求……”王運想著。

  “再派人去宋國,請求援助……”

  “特別是那神臂弓!”

  只是,現在是不可能的。

  至少也要等到春天,大海化凍,海船能夠航行的時候,才能遣使前往汴京求援。

  到那時,開京估計已經陷落,他應該應該在南京,整軍備戰,繼續抵抗了。

  這樣想著,王運轉過身去,對身旁的內臣吩咐:“派人去請王弟義天入宮,孤要與之長談一番……”

  朝鮮與日本的海峽中,已被遼主賜名為‘天安島’的對馬島上。

  數不清的工匠,正在融煉著銀礦。

  即使是在這寒冬季節,他們也被強迫著煉制白銀。

  因為,這天安島上的遼人對白銀有著近乎病態般的狂熱。

  一塊塊銀鋌被熔鑄,然后由監工勒名,接著裝入銀箱。

  不過對島上的礦工和匠人來說,在這島上煉銀、挖銀,卻是個美差。

  因為,遼人為了保證可以源源不斷的出產白銀。

  所以,每天給他們吃三頓飯,頓頓都是白米飯!

  有時候,甚至還會加一條海魚或者一塊肉干。

  這對這些過去別說魚肉、鹿肉了,連米飯是什么滋味都沒有嘗過的島上礦工、工匠來說,這樣的日子簡直就是天堂般的生活。

  于是,一個個無比賣力,生怕表現不好,被遼人送上一條船,送回壹岐甚至是九州。

  若是這樣的話,他們寧愿死!

  這些勤勞、忠厚的礦工與工匠,讓島上的遼人非常滿意。

  特別是蕭不噠野,這個曾經肆虐日本,被日本的天皇驚呼為‘天下讓其不如意的四個事情之一’的遼國大將,此刻看著又一箱被抬到他面前的銀鋌,頗為得意的抿起嘴唇來。

  這些銀鋌,就是他加官進爵的功勞。

  唯一的問題是——這島上的銀礦產量,一直上不去。

  這嚴重影響了他的升官效率!

  而他派去日本,打探新的銀礦地點的探子,卻至今未歸。

  這讓蕭不噠野不得不懷疑,是日本人截殺了他的探子。

  其目的恐怕就是為了遮掩,其國中銀礦的存在。

  所以……

  蕭不噠野,迎著寒風,看向日本方向。

  “欲蓋彌彰!”

  “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隔壁王二不曾偷!”

  日本人的反應,在蕭不噠野看來,就是坐實了他們在隱匿銀礦!

  這可不好!

  大遼需要白銀,越多越好!

  小小日本,卻藏匿銀礦,拒不報告甚至截殺大遼官兵!

  可恨!可恨!

  “等到開春,海風平靜下來,吾將再討日本!”

  “必叫日本國知道,藏匿銀礦,就是對抗大遼天子!就是欺君!”

  “而欺君就是死罪!”

  “就是……”蕭不噠野皺起眉頭:“我該用什么借口呢?”

  再怎么說,如今的日本國王是遣使到了天子面前稱臣的。

  若是無故討伐,傳出去國際觀瞻不好,而蕭不噠野知道,他的主君是個要面子的人。

  所以,得找一個借口。

  眼珠子一轉,蕭不噠野就知道,借口應該怎么找了?

  很簡單,請太師驅趕一批朝鮮潰兵,逼迫他們渡海逃亡去日本。

  然后自己再借口追擊……

  你看,這不就順理成章了嗎?

  到時候,大軍踏上日本國的土地,抓幾個日本官員,審訊一下,應該就能知曉其銀礦方位,然后匯報天子。

  只要有白銀,天子定會允他出兵奪取。

  而上次登陸日本,他的大軍,幾乎沒有什么損失。

  日本國,太孱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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