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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章惇是下一個王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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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榆林巷,呂公著祖宅。

  絲竹管樂之聲奏起,歌女翩翩起舞著。

  呂公著、韓絳兩人,并坐在一起,看著在堂上,正在咬著耳朵,說著悄悄話的韓諭、呂好問。

  兩位宰相都是欣慰的一笑。

  “晏元獻公詞曰:家人并上千春壽,深意滿瓊卮。綠鬢朱顏,道家裝束,長似少年時!”韓絳感慨著:“看到諭兒與好問侄孫,老夫便想起當年與晦叔在此地的種種……”

  “昔年,晦叔與老夫,也是如此年紀,也是如此良夜,也在這明月下,少年同坐,把臂同歡……”

  準確的說,是都堂今日輪值的宰執們的共同推動的。

  想想看,一兩年后,當交州從荒蕪、貧瘠、偏遠之地。

  回朝就是來當補鍋匠的所以有些事情,心里面清楚就行,參與就免了。

  但他還是希望呂公著親口說出來,于是問道:“晦叔想要說什么?”

  爵位、食邑、待遇。

  他說這些話,是有目的的。

  “趙公才年已六十老夫相信,他是很愿意回朝,出任六部尚書的……”

  呂公著鄭重的點頭:“一兩年后,章子厚必將因此拜相!”

  蘇州、明州什么氣候?

  交州什么氣候?

  什么情況?

  呂公著道:“老夫一開始也很詫異。”

  這兩家外戚和他們的這些親戚,在熙河路那邊,圈了好多地,種了以十萬畝計的木棉。

  果然,嘉佑四年,人家再次應試,考了第五名,依然是進士及第。

  呂公著聽著,也是感慨一聲,萬分的懷念。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升到待制,更不要說拜相了。

  呂公著道:“李邦直面圣后,便去了慶壽宮,上稟兩宮,兩宮詔準,命付學士院草制。”

  打聽后才知道,這甘蔗是蘇州、明州等地的特產。

  天天在先帝耳邊,復讀著:王安石天下奇才,必可匡政救時!

  同時,大家輪流拿著王安石的文章和詩詞給先帝看。

  狄詠雖然不能直接正任,但是,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這個官職,屬于傳統的三衙管軍之一,自然也要宣麻拜將,以示鄭重。

  “誰敢離間天家?”呂公著嚴肅的說道。

  便道:“韓公勿憂。”

  “公正是大展抱負之時,怎起了去意?”

  現在自也敢和宰執們打官司!

  這樣性格的章惇,若是拜相,指不定得搞出多少事情來!

  連小麥種下去,產出都很少。

  韓家的韓維、韓縝,則都分落在天涯,下次再見,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從官家對章子厚的安排來看,章子厚恐怕會在廣西再任一兩年了。”韓絳沉吟片刻后問道:“對此,晦叔有什么看法?”

  “嗯!”呂公著點頭:“高遵惠在新得的交州八州以及過去右江的羈縻州中,種了很多甘蔗!”

  質量差一點的都要十來貫!

  他們種的哪里是木棉?

  分明就是錢!

  而韓絳想不明白——熙河那邊,天氣那么冷,土地又那么貧瘠。

  “宮中沒有人說閑話吧?”韓絳問道。

  可呂公著哪里舍得?

  “交州能種甘蔗?”韓絳目瞪口呆。

  大家都是很想進步的。

  呂公著點點頭,這個他自然清楚,因為這個事情就是他慫恿李清臣去做的。

  呂公著聽著,若有所思。

  只要有錢賺,那動作比誰都積極、勤快,而且為了賺錢,賺大錢,他們是很舍得的,根本不會摳摳搜搜。

  可這個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想當年,章惇科舉,進士及第,卻因為族兄章衡考了狀元,便干脆扔掉了到手的敕誥,選擇下次再戰!

  “自公輔政以來,國事日漸好轉,朝野上下安定,王師克兇擒丑,四夷來朝……”

  哪怕是呂公著這個宰相,也是這樣。

  韓絳抬起頭,看向呂公著,他知道的,呂公著絕不會無的放矢。

  木棉這種崖州的東西,怎么就能長的那么好?

  現在,本來只在明州、蘇州等地才有種植的甘蔗,又莫名其妙的在交州長勢良好了。

  此事,慶壽宮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都得不知道。

  而章惇的性格,雖然不像王安石那么執拗。

  更麻煩的是,交州的甘蔗田,可能會給他鍍上一層‘救時宰相’的光環。

  建立了好幾個修理漕船的船廠,還給纖夫們加了工錢,雖然不多,卻也是破天荒的事情!

  這樣一個人,只要回朝,就是‘負天下之望’。

  看看文彥博如今享受的待遇。

  又如何服眾?

  別人會不會說閑話?

  “如今,學士院里的范堯夫和刑和叔,當在連夜草制制詞,只待明日宣麻除拜。”

  其一旦秉政,就沒有什么人能阻擋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了。

  “就像去年,他們覬覦著三門白波發運司里的差遣一樣。”

  這肯定是要宣麻,以表重視。

  他的長相呂公綽、從兄呂公弼先后去世。

  “今日,李邦直面圣時的那些事情……”

  重點是——不要攔著年輕人的上進路。

  大家一起鼓動、暗示、慫恿著李清臣當這個出頭鳥。

  “但,現在來看,交州就是比蘇州、明州更適合種甘蔗!”

  當年南征,他能和郭逵撕。

  呂公著道:“雖有些冒昧……”

  “其姻親也都在紛紛運作著,淮南六路發運司、江南西路、荊湖南路等地的轉般倉的差遣……”

  韓絳聽完,整個人都愣住了。

  所以……這是在說給他聽呢!

  這是在點醒他——呂晦叔啊,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怎么風風光光的退下來了。

  韓絳聽著,皺起眉頭來,問道:“晦叔此話怎講?”

  韓絳對自己的角色,定位很清楚。

  大宋市面上現在的紅糖,基本都是從蘇州、明州那邊來的。

  他今天特意休沐在家,就是不想攪進來。

  他想起了,熙河路那邊的報告——熙州木棉,阡陌連野,縱渠相交,人皆以為喜!

  能不高興嗎?

  汴京城的吉貝布,一匹就要二十貫。

  這是唯一可以對沖章惇威脅的辦法了。

  看看誰印的錢更多?

  “但老夫希望,子華相公上表致仕時,可以推薦范堯夫或者呂微仲,出知熙河蘭會路!”

  那時候,先帝還是穎王!

  “聽說,那邊種的甘蔗,不止長的比蘇州快,還長的更高、更大!”

  即使如此,韓絳依然提高了警惕。

  謝安石姑且不說,王安石當年是怎么到的那個地步的?

  別人不知道,他韓絳還不清楚?

  當年,他和他的兩個弟弟韓維、韓縝,還有現在在場的這位呂公著以及其兩個兄長呂公綽、呂公弼。

  不然,就不體面了!

  “而且,還將是身負天下之望,如東晉謝安石、熙寧王介甫一般,挾朝野人望回朝秉政!”

  所以,他只是笑笑,就舉起酒杯:“還請韓公滿飲。”

  更何況,當今天子還開創性的發明了元老輔政的概念。

  以及致仕后享受的朝廷禮遇。

  免得讓年輕人看著生厭,給子孫平白的招惹禍端。

  就等著今年,木棉豐收后,運回汴京換錢。

  在大宋,哪怕做到了宰相,進步空間依然非常巨大。

  讓甘蔗和木棉交鋒!

  “年底就能出蔗糖?”

  而且,趙卨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犟起來是真的能出事的!

  “所以啊,老夫才說,一旦章子厚回朝必定拜相!”呂公著悠悠的說道:“而且,還是挾天下之望,一如當年王介甫般入朝秉政!”

  趙卨在地方州郡為官十余年,呂公著就不信,他不想回京露露臉,順便給子孫攢下一點恩蔭。

  甚至利用關系,從朝廷這里搞了不少政策去。

  他早年在揚州做過官,也是在揚州認識的王安石。

  便轉移開話題問道:“晦叔聽說了沒有?”

  呂公著一聽,就知道韓絳已經答應了,這是和他討價還價呢!

  因為孫冕的詩還有后半闕:去年河北曾逢李,今日淮西又見陳,寄語姑蘇孫刺史,也需重抖舊精神!

  孫冕寫完這首詩,辭官而去,退隱山林。

  這是他擔心的事情。

  兩家人的子弟里,他呂公著年紀最小,也最受到哥哥們的關照。

  變成天下商賈紛至沓來,無數財富匯聚的熱土。

  好像并沒有急著撈錢,反而干了不少實事。

  章惇的形象,會變成一個什么形象?

  治世之能臣!

  再算上他南征大勝的戰績。

  他的抱負和理想,還沒有施展呢!

  “甘蔗?!”韓絳驚了,他自然知道甘蔗——皇佑三年,他出任江南安撫使,南下賑災,回朝的時候,路過揚州,知道揚州市面上有賣甘蔗的。

  韓絳當時就感覺到不對,及時插手,雖然最終沒能完全阻止外戚們的裙帶進入三門白波發運司,但至少控制住了這個衙門,沒有讓這個事關國家社稷的重要漕運官衙,被外戚們占領。

  舊年,韓家三昆仲,與他呂家三兄弟,都是在這榆林巷的祖宅相識相知的。

  韓絳嗯了一聲,對此不再做點評。

  然而,如今一切物是人非。

  當然了,這也是因為大家都看出來,李清臣在躍躍欲試,所以輕輕推了一把而已。

  王安石,就是最好的例子!

  此外,王安石自己還自帶流量。

  他笑瞇瞇的拿起酒杯:“孫伯純(孫冕)詩云:人生七十鬼為鄰,已覺風光屬他人,莫待朝廷差致仕,早謀泉石養閑身!”

  當時,韓絳驚呆了——這是怎么回事?

  于是,這些外戚的行為,就變得很合理了——大宋的外戚,就這個樣子。

  自然對甘蔗很熟悉。

  “啊!”呂公著震驚的說道:“公何出此言?”

  這種事情,點到為止,聽得進去,聽不進去,都和他無關。

  這完全不對啊!

  韓絳瞇起眼睛來,思慮片刻后,他輕聲問道:“如此一來,趙公才怎么辦?”

  “不瞞韓公……”呂公著神色復雜的說道:“我家那個家賊呂嘉問……前些時日寫信給呂希純,與其言:交州八州,已種甘蔗數十萬畝,年底便能有第一批蔗糖,通過水路運抵江南、京城了……”

  “老夫今年七十有四,是該致仕,退位讓賢了。”

  呂公著心中如何不起念想?

  如何不想將來也混一個太師、司空的頭銜,然后被拜為‘平章軍國重事’,享受一把宰執起肩輿,御前減一拜的待遇?

  趙卨在熙河那邊干的好好的。

  韓絳搖著頭,笑道:“老了!老了……”

  章惇是王安石發現、提拔起來的心腹。

  呂公著卻是嘆息一聲,悠悠的說道:“韓公可知,近來,京師之中,高、向、曹、劉、楊、王等家的旁支族人,紛紛南下……”

  他聽出來,韓絳話里面的意思了。

  大宋的外戚們,哪次出去不撈錢?不坑人的?

  怎么?難道圣人的文章道德,連外戚也能感化了?

  后來他才知道,這是高家、向家人在給他們的買賣鋪路。

  可以這么說,若沒有王安石的賞識、提拔和推薦,就以章惇當年那個浪蕩的名聲。

  就是怕那些家伙亂來!

  不過,后來韓絳發現,那些去了三門白波發運司的外戚裙帶們。

  章惇憑什么在短短一兩年內,就達到那個地步?

  韓絳對此表示深深的懷疑。

  但,如同謝安石、王介甫一樣?

  這就夸張了吧?

  章惇結束廣西任期后,回朝拜相,這是傻子都知道的事情。

  甚至還專門和陜西的范純粹、永興軍的鄧綰打過招呼。

  同時王安石本身的政績和道德、文章,也非常過硬!

  即使如此,這也是花了十年以上時間,才造出來的聲勢。

  甘蔗很甜,還可以拿來榨糖。

  韓絳聽著,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韓絳也不再提這個事情了,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雖然,韓絳已經猜到了。

  想到這里,韓絳看著呂公著,問道:“廣西那邊和熙河一樣?”

  去年年底,京城中曾出現過一股熱潮。

  朝中那些和外戚家族關系密切的朝臣們,特別是高家、向家的親戚,忽然集體想去三門白波發運司為國分憂。

  韓絳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亂了。

  嘉佑四友之名借著天圣四友的流量,名動天下。

  “嗯?”

  有什么理由換掉他?

  章惇進封高平郡開國侯、超授正議大夫,并兼安南道宣撫使。

  韓絳繼續說道:“明歲正月,老夫就打算上表致仕了!”

  以經略使致仕和六部尚書致仕。

  這可是不同的概念,能享受到的待遇也完全不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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