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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李師師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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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刑恕的話,趙煦頓時就笑了起來:“這么說,黃良和遼人之間的買賣做成了?”

  “回稟官家,正是如此。”刑恕拜道:“耶律琚已將其所持有的交子,部分存入了汴京票號!”

  “其他遼人,也有所意動……”

  趙煦聽著摩挲了一下雙手。

  收買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利益共同體。

  現在這些遼人,把自己的錢,存到一個大宋票號的時候。

  那耶律琚這些人將來會變成什么人?已經不用懷疑了。

  “耶律琚愿存多少交子?”趙煦問道。

  “稟官家,耶律琚存了三萬貫交子……”刑恕答道。

  “這么多嗎?”趙煦驚訝了一聲。

  那耶律琚前后通過吃回扣,拿好處,在宋遼貿易中大賺特賺,累計有差不多十萬貫上下。

  他現在居然拿出了三萬貫存到汴京票號,那黃良的嘴皮子真是厲害呀!

  要知道,這些遼人雖然賺錢多,可花錢也快。

  近兩個月,桑家瓦子里的名妓的夜宿價錢漲了許多。

  好多汴京官中低級官員,現在連勾欄聽曲都快消費不起了,一時怨聲載道。

  而罪魁禍首,就是這些忽然暴富的遼人。

  他們在瓦子勾欄里,大手大腳。

  趙煦在宮里面都聽說了,有個富商,為了討當代的李師師歡心,在汴京新城的夷門坊豪擲萬貫,購下了一個宅邸,以為聘禮。

  而那位神秘的富商,自然就是遼國的耶律琚。

  只能說,當代的這位李師師,確實很厲害。

  嘴巴子動動,撒撒嬌,就讓耶律琚掏出了一萬貫給她買了房子。

  耶律琚帶頭,其他遼人,有樣學樣。

  在汴京城中,揮金如土,根本不把錢當錢看。

  這也難怪!

  他們賺錢太容易了。

  自然不會珍惜手里頭的錢。

  加上,他們手頭的都是交子,一旦上頭就很難把持的。

  這一點,現代那些在女主播直播間打賞的大哥們,應該是深有體會的。

  想到這里,趙煦就深深的看了一眼刑恕。

  因為根據趙煦了解的情況來看,刑恕帶遼人去的,一直都是桑家瓦子。

  可問題在于汴京城就一個桑家瓦子嗎?

  據趙煦所知,汴京城的大型瓦子就起碼還有五六個。

  光是在汴京舊城之中,就還有兩個。

  朱雀門外的新門瓦子、保康門外的保康門瓦子。

  這兩個地方,也是出名妓的地方啊。

  當年柳永,就長期纏綿在保康門瓦子,如今保康門的那些勾欄,對外宣傳的口徑,就還有著‘我家曾是柳三變填詞之地’、‘我家墻上有柳三變詩詞真跡’這樣的話術。

  如今天下知名的風流才子,同時也是現在汴京城姑娘們的心頭好晏幾道則在回京后,常常醉臥在新門瓦子里。

  近來,在汴京城里傳唱的那句: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傳說就是晏幾道與幾個朋友在新門瓦子聽小曲的時候所作。

  所以啊……

  這個刑和叔,擱這吃完被告吃原告呢!

  搞不好,桑家瓦子的那些勾欄的主人,給他塞了好多好處。

  不過無所謂了。

  當皇帝啊,很多時候就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大臣們的事情,少干涉。

  只要他們還在認真做事,那就不要去管。

  當然,自己心里頭也該明白,這些大臣背著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事情?

  別給他們忽悠了就行。

  心頭念頭百轉,趙煦就好奇起來,問道:“黃良是怎么說服耶律琚的?”

  最初,趙煦可是估算,耶律琚能存個三五千貫就不錯了。

  誰料,這家伙居然肯存這么多?

  刑恕道:“官家,以臣所知,黃良似乎是給了耶律琚等人一個承諾。”

  “嗯?”趙煦問道:“什么承諾?”

  “旦有所需,差人知會,一月之內便可在瓦橋關提款!”刑恕稟報著。

  趙煦一聽,眼睛就亮了起來。

  這確實是一個像耶律琚這樣的人,無法拒絕的條件。

  畢竟,他們手里的交子,雖然攜帶方便,可現在只有汴京的交子務這么一個地方可以兌換成銅錢、黃金、白銀、香料、絹布等貴重金屬或者等價物。

  所以,他們想把交子換成銅錢或者其他東西,只能在汴京進行。

  這樣一來就帶來了一個巨大的問題——運輸。

  要將錢從汴京運到瓦橋關,可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成本也很高。

  然后,從瓦橋關運到遼國上京、南京等地,還得付出一筆巨額成本。

  而黃良承諾,只要耶律琚提前知會,就可以在一個月后在瓦橋關提款。

  這樣的服務,可謂是完全戳中了耶律琚這樣的人的需求。

  只是……

  趙煦問道:“黃良怎么讓耶律琚相信的?”

  這確實是問題關鍵。

  空口白牙,就想讓人信服?還將這么大一筆巨款交到一個初次見面的商賈手中……

  耶律琚又不是孩子!

  不可能這么幼稚的。

  刑恕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坦白:“奏知官家,黃良道出了他乃黃履族人的身份,還請了臣以及滎陽郡王之子曹歡作保。”

  “哦?”趙煦還是不大信,狐疑著道:“這樣簡單嗎?”

  黃履的族人加上刑恕、曹歡作保。

  在汴京城里,或許有信用。

  可在遼人那里,恐怕就沒有信用了。

  刑恕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拜道:“另外,就是李師師在其中使了力氣。”

  趙煦嘿嘿的笑了一聲:“李師師?”

  一個勾欄里的妓女,居然套住了一個遼國的大貴族?!

  先是讓其豪擲萬貫,為自己在汴京買了房子。

  現在居然還能影響耶律琚的決斷?

  難不成,那耶律琚還是個癡情種子?

  老實說,趙煦不大信。

  刑恕不敢隱瞞,只好說道:“官家有所不知,遼使耶律琚上個月豪擲萬貫,為李師師在汴京新城的夷門坊買回其祖宅,還將李師師的母親、兄弟都接了回去。”

  趙煦頓時咦了一聲。

  這卻是他不知道的情節了。

  “仔細說說看……”他好奇起來。

  刑恕便向趙煦介紹一下,那個當代李師師的身世。

  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

  這位當代李師師,原生家庭其實不錯。

  其祖上還曾是禁軍的將官,在仁廟時代,甚至當過虎翼軍的指揮。

  奈何其父是個賭鬼,把好好的家產,都給輸光光了。

  然后只能典妻賣女。

  而黃良通過了曹家的關系,打探到了這位李師師的母親和兄弟姐妹的下落。

  便通過曹家,將這些人找了回來,讓她們母女團聚。

  得了黃良這么大的恩情,那位李師師自然會有所回報。

  事情就這么辦成了。

  總之,這個事情聽起來很魔幻,卻又很現實。

  趙煦聽完,抿了抿嘴唇,也就不再在意了。

  他只在乎結果,不太在乎過程和其中的細節。

  只要耶律琚他們的錢,存在汴京票號,只要這些人的利益和大宋不斷深度綁定,這就足夠了。

  夷門坊。

  一棟十余進的宅子中。

  耶律琚躺在床榻上,看著端著熱水進來的‘李師師’。

  “夫人,這些事情叫下人去辦就好了。”耶律琚坐起身來,有些心疼的說道。

  ‘李師師’巧笑嫣然的端著熱水,來到他面前,一雙纖纖玉手,細細的擰干了毛巾,然后溫柔的服侍著這個年紀都快能當她爹的北虜。

  那一汪猶如秋水般的眸子,滿滿的都是溫柔,也全是這個男人的影子。

  “官人是奴的官人……”她低著頭,說道:“今當遠別,奴自當好好侍奉一回。”

  耶律琚聽著,環抱住這個女人,心中無比心疼。

  初見這個女人,純粹是被其顏色和身段、唱腔吸引。

  可隨著相處日久,他卻不可避免的沉淪了下來。

  不是他沒有見過美人。

  事實上,在上京城里,耶律琚的妻妾也不乏絕色。

  只是,像‘李師師’這樣知書達理,溫柔賢惠,既有少女的青澀,又有婦人的嫵媚的女子,在上京城根本找不到,也不可能找到。

  沒辦法,這‘李師師’可是桑家瓦子傳承百年以上的招牌。

  一代代李師師,言傳身教,不斷總結、歸納下來。

  如此成就出來的李師師,別說震懾一個在上京城那樣‘淳樸’的環境中長大的遼國貴族了。

  再過三十幾年,那一代的李師師,風華絕貌。

  直接就拿捏住了趙佶,讓一個擁有四海的皇帝,半夜偷偷溜出皇宮去偷情。

  趙佶什么人?

  道君皇帝,出了名的文青。

  單以藝術素養和藝術鑒賞水平,千古以降可堪一戰的,大抵也就一個李煜。

  那時候的李師師連趙佶都能迷得神魂顛倒。

  如今的李師師,即使相貌、身段不如那一代李師師。

  可對付男人的手段和伺候男人的技術,就算不如那位,也相差不遠。

  ‘李師師’伸手在耶律琚的胸膛撫摸了一下,然后深情的說道:“官人旦請放心。”

  “官人回去后,奴會在這里靜靜等候歸來。”

  “官人不歸,奴就一直等候。”

  聽著‘李師師’溫柔軟糯的動人情懷,耶律琚滿是憐惜,他抱著懷中的佳人,許下承諾:“夫人放心,某一定早日歸來。”

  原本,那些將李師師送給他的‘汴京商賈’們承諾,會在瓦橋關,給李師師購置一個宅邸安置。

  可臨到頭了,耶律琚心疼了。

  舍不得這嬌滴滴的小娘子去受那車馬之苦。

  在得知了對方身世后,直接豪擲萬貫,買回這個對方的祖宅。

  耶律琚迄今還記得,當他領著李師師回到這里后。

  對方眼中迸出的淚花。

  當時他就覺得,這一萬貫花得值!

  難怪,當年唐明皇會為了楊玉環連江山都不顧!

  ‘李師師’環抱著耶律琚的身子,在他耳畔低聲道:“其實,官人不必因為奴的緣故,而應允別人的條件的……”

  “奴一點都不想官人因奴而被人要挾。”

  耶律琚聽著,緊緊的抱著對方的香軟的身子,說道:“夫人有所不知!”

  “為夫之所以應允那些人,既是為了替夫人報恩。也是因為為夫得留一條退路才行!”

  耶律琚說著,就看向了北方。

  他可不會忘記,他是太師提拔的。

  而太師逼殺了蕭皇后,毒死了昭懷太子。

  但并沒有斬草除根,還留了一個禍患在。

  如今的皇太孫!

  太孫現在還小,可他會長大的。

  萬一將來太孫即位,想給自己的祖母和父親報仇。

  在太師和張相公都已經死了的現在。

  太孫會清算誰?

  自然是像他這樣,被太師提拔起來的太師舊人。

  所以啊,不得不防!不得不防!

  必須留一個后手,必須留一條退路。

  免得和太師當年一般,事起倉促,想逃都沒地方逃。

  再說,即使不為將來打算。

  也得為現在謀劃啊!

  宋遼貿易,油水這么大,難免會惹人眼紅。

  使團中就已經有人在私底下嚼舌頭根,說他太貪了。

  這個事情是絕對瞞不住的。

  肯定會有人想方設法的覬覦南朝使的位子。

  甚至找借口扳倒他。

  所以,那個南朝的商賈的票號存款業務,對他這樣的人其實是剛需。

  哪怕沒有‘李師師’的原因,他也會答應的。

  沒有把所有的交子,都存到那個票號,他已經算是謹慎,留了一手了。

  耶律琚的話,讓‘李師師’的眼睛都變得水汪汪的了。

  她輕輕用力,將耶律琚壓下去,然后伏在耶律琚胸口,輕輕啃著耶律琚的胸膛。

  “劉郎……”她溫柔的呼喚著:“奴再伺候郎一回……”

  福寧殿中。

  趙煦望著刑恕亦步亦趨的退下去的身影,等刑恕退出這東閣,他也起身,燕援跟在他身后。

  繞過一個屏風,一道門戶出現眼前,輕輕一推,夏日的味道就撲面而來。

  陽光燦爛,蝴蝶飛舞,百花齊放,姹紫嫣紅。

  “馮景啊!”趙煦對著在御花園中等候的馮景吩咐道:“去將甘泉縣君喚來御花園吧。”

  文熏娘入宮后,最開始被太皇太后養在膝下。

  然后經過兩宮商議,最終由向太后收為養女,于是冊為甘泉縣君。

  這雖然是榮譽頭銜。

  但甘泉縣在延州治下,而延州是趙煦在潛邸時的封地——他是延安郡王、延州刺史、持節延州諸軍事。

  此乃起家之地,潛邸之國。

  所以,不出意料的話,今年的升龍節,延州就要升格了。

  從延州升為延州府。

  所以,文熏娘的甘泉縣君封號,本身就帶著一些暗示、隱喻在其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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