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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天人感應和交趾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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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三看書,我在現代留過學!

  元豐八年十二月已亥(十五)。

  以新君即位,改元在即,仿嘉佑、治平故事,推恩宰執。

  詔以金紫光祿大夫、尚書左仆射、門下侍郎、康國公韓絳,守司空。

  銀青光祿大夫、尚書右仆射、中書侍郎、申國公呂公著,為金紫光祿大夫。

  尚書左丞、門下侍郎章惇,尚書右丞張璪、門下侍郎司馬光、同知樞密院事安燾等皆自通議大夫為正議大夫。

  知樞密院事李清臣,自大中大夫為通議大夫。

  故宰相、判泉州事兼福建路觀察使、潤國公蔡確;故知樞密院事、新判蘇州韓縝,并自通議大夫為正議大夫。

  這天,趙煦早起后,吃了早膳就在看著兩宮送來讓他看的永興軍、京兆、河南府的各地走馬承受的報告。

  “這么多地方,入冬后,就一直沒有下雪啊!”趙煦將這些報告看完,感慨起來。

  “大家,汴京城自從十二月初和上月末,下了幾場小雪外,也一直沒有雨雪……”石得一低聲說著:“探事司言,汴京城內外,都有些風言風語……”

  “有人說,這是有奸臣在朝,也有人說,這是因為獄中有冤案!”

  趙煦哼了一聲,問道:“士大夫們說的吧?!”

  石得一低下頭去,不敢接話。

  趙煦哼哼著,大宋的士大夫們啊!

  他們自己早就把董仲舒的天人感應理論,當成了擦破股的紙,卻總是想方設法的,要皇帝去相信。

  他們也不想一想,真要按照董仲舒的天人感應理論,大宋每年獻祭幾個宰相給老天爺謝罪,恐怕都不夠!

  但是,一直不下雪,這事情確實有些棘手!

  畢竟,民間的百姓們,會隨著大范圍的地區都不下雪,會越來越的懷疑,是不是真的朝中有奸臣?獄中有冤案?

  趙煦敲了敲書案,就對石得一問道:“通見司那邊,可有御史上書言此事?”

  石得一答道:“奏知大家,正是有御史言及此事……兩宮慈圣才特意命人將各地走馬承受奏報取來……”

  “所以,太母、母后都擔憂了起來?是嗎?!”

  石得一點點頭。

  趙煦呵呵的笑了笑,兩宮確實是很容易被這樣的事情嚇到的。

  畢竟,她們崇佛,尤其是向太后天天念佛,難免會信這些東西。

  “去將御史上書副本取來!”趙煦吩咐道。

  很快,一封謄錄的副本,被送到了趙煦手上。

  趙煦拿著,看了看抬頭:“王覿啊!”

  “呵呵……”

  于是,翻開奏疏,看向文字,和他想象中一樣。

  拿著董仲舒的理論,在那里嚇唬人。

  開頭就是:臣伏見入冬以來,并無雨雪,亢陽為厲,被災甚廣,髃情嗷嗷云云。

  標準的文臣士大夫恐嚇皇帝太后的起手——你要信我,不信我,就要出問題了!

  然后自然就是‘夫人之氣,與天地陰陽之氣,相為出入,來通往來者也’點名宗旨——現在天人不和啊!

  為什么呢?

  因為‘今廟堂之上,宰執七人,情志乖睽,謀略不一,無同心同德之節’——大臣立場不同,所以才導致的啊!

  那怎么解決呢?

  退阿諛、進忠良、通雍蔽、去疑貳!

  只要這么做了,那么就一定會‘和氣之應,將不旋日而至’!

  一篇標準的士大夫文章。

  完全政治正確的奏疏。

  但……屁用沒有!

  趙煦對此評價:“還不如當年鄭俠呢!”

  “鄭俠起碼還敢說:十日不雨,乞斬臣宣德門外!”

  石得一聽著,低下頭去,不敢接話。

  “子不語怪力亂神!”趙煦說道:“這位御史,到底有沒有認真讀過圣人之言?”

  “他的進士是怎么考的?”

  話雖如此,趙煦其實明白,這個事情真的得想個辦法處理。

  不然的話,搞不好現在平穩的朝政,就要平地起波瀾了。

  比如說,萬一韓絳承受不住壓力,主動請辭——他已經差不多功成名就,可以完美的帶著榮耀退場了。

  這可不行!

  韓絳起碼還得在都堂上待個一年,讓元豐、元祐平穩過渡。

  所以……

  趙煦低聲說道:“得想個辦法轉移朝野視線……”

  “最好是交趾人,快點行動起來!”

  他在心里面,默默算了算時間,交趾人該動手了啊!

  為什么,還沒有接到廣西經略司的報告?

  難不成交趾人學乖了?

  不可能!

  趙煦想著,那個叫楊景文的交趾副使,再考慮到,交趾人到現在都還沒有遣使入京朝賀他這個宗主國的天子登位。

  甚至連賀新年正旦的準備動作也沒有。

  所以……

  “讓子彈飛一會吧!”

  “交趾人應該也就這幾天的事情了!”

  遙遠的南方,廣南西路,歸化州。

  已經六十歲的大宋左監門衛大將軍、知歸化州,儂智會站在了勿陽洞的山崗上。

  他的兒子、侄子和女兒,簇擁著他。

  他是在兩個月前,才剛剛以圣旨回到故地的。

  作為儂智高的弟弟,他在大宋這邊其實很尷尬,備受歧視。

  去年,也就是元豐七年,明明是交趾侵犯大宋之地,他受命鎮守的歸化州,勿陽、勿惡等洞。

  結果,右江的廣西經略使熊本,卻在派了人呵斥了交趾人,逼迫交趾退兵后,反手將他和他的兒子,押到了邕州,理由是——交趾人深恨他,他繼續留在歸化州,恐怕會引交趾人持續入寇,為了兩國和平,熊本命他留在邕州,以免引戰爭!

  然后……

  熊本就從桂州派了一個不知所謂的武臣去和交趾人交涉。

  那個叫成卓的混蛋,根本沒有問過他,更是沒有問過歸化州、歸順州的百姓到底愿不愿意做交趾人,就空口白牙的將八隘之外,各洞百姓祖祖輩輩世世代代居住的保樂、練、苗、丁、放、近六縣和宿、桑二峒共八處土地割給交趾!

  此事,讓儂智會吐血,卻又無能為力!

  幸好,當今天子圣明!

  即位之后,就知道他的忠心和對大宋的忠誠!

  于是,遣使來邕州,以圣旨準他歸鄉,依舊知歸化州,并將他從右千牛衛將軍,擢為左監門衛大將軍,命其子儂進安以供備庫副使為知勿陽洞事。

  同時,圣旨以‘成卓違法割地’將之貶去了南平軍,近乎一擼到底。

  這讓儂智會精神為之一振。

  心中也燃起了激情。

  因為,他知道,在遙遠的汴京城里,有人支持他。

  于是,自從回鄉以來,就一直整軍備戰。

  各洞子民,也都紛紛聽從他的號召,為收復失地,也為了報仇雪恨而積極演武。

  “楊壽文,前年已死,他的兒子楊景通與吾等有世仇、血仇!”

  “楊景通若知老夫歸來,必然來犯!”

  “叫各洞都留神提防,一旦有事,立刻上報,老夫將親自去邕州求援!”

  他有天子圣旨親自調回歸化州,命他守備鄉土的詔命。

  就不信右江的大宋文臣們敢不派援兵!

  “諾!”他的子侄、舊部紛紛轟然應諾。

  “另外,那個天子落來的內臣,如今怎么樣了?”儂智會問道。

  “上稟父帥,兒將他安置在交趾楊氏入寇的必經之地——勾難隘!若交趾入寇,他當其沖!”

  “為防其逃跑,兒派了十幾個人日夜盯著他!”

  “好!”儂智會撫掌。

  天子圣旨確實沒有說過要怎么處置那個人。

  可有天子密探,悄悄的和他傳了口諭——此人,要放到最危險的地方去建功立業!

  儂智會一聽,這不就是西漢武帝,將一個不聽話的儒生打去匈奴最有可能入寇的地方的招數嗎?

  于是,心領神會。

  張巽緊了緊自己的公服,廣南的冬天,并不算太寒冷。

  可他依舊無法適應。

  “阿父……阿父……”

  “快快和太皇太后求情,將我召回汴京吧!”他在心中祈禱著。

  這鬼地方,他受夠了!

  山路崎嶇,除了密林就是石頭。就連食鹽都很緊缺!

  他想念汴京,想念皇城。

  可是,他的養父卻和死了一樣,對他寫的書信,沒有任何回應。

  那些他曾經熟悉的大貂鐺們,也沒有人回過他一個字。

  他就像被拋棄在這遙遠的廣南,這甚至都不算大宋疆土,只是羈縻之地的荒山野嶺。

  每天看到的、見到的,都是連正韻都不會的土人。

  吃的、用的也只是土人的那些東西。

  他根本無法適應,每天都只能硬著頭皮吃下那些看著就沒有食欲的東西。

  想著這些,張巽就再次提筆,準備繼續給他的養父張茂則還有他認識的那幾位大貂鐺寫信。

  手中的筆,剛剛提起來。

  門外忽然傳來異響,張巽聽到聲音,推開門一看。

  就看到了十幾個拿著刀牌的男子,正慢慢靠近了他住的官廨。

  那些人看到只有張巽一個人走出門,一個個都獰笑起來。

  張巽看著他們的裝扮,咽了咽口水。

  正打算高呼,一支利箭就從遠方射中了他喉嚨!

  他捂住中箭的地方,不敢相信的栽倒下去。

  而射箭之人,則從山巒之后,露出身影。

  “哼!”

  “一個宋狗在這里?”

  他走上來,踢了踢在掙扎的張巽,看著他的紫色公服,感覺有些奇怪,于是讓人上前,將張巽的衣服拔下來。

  于是他們看到了一塊精美的玉佩。

  玉佩上有著文字。

  同時,進屋子去搜的人,也找到了許多書信。

  當這些東西,都被送到了,正在率部跨過邊境,從八隘進入歸化州的交趾駙馬、知廣源郡楊景通手里。

  楊景通看完,嚇了一大跳。

  “你們殺了一個宋人的入內內侍省都知的養子?”

  “宋人入內內侍省都知的養子,怎么會跑到勿陽洞?”

  他根本不敢相信!

  “會不會是假冒的?”楊景通問道。

  他是真的怕了,怕宋人皇帝雷霆大怒,和當年一樣興兵討伐!

  當年的那一戰,可是將交趾人打疼了。

  富良江以北,全部喪失。

  太子洪真、王子昭文全部戰死!

  宋軍的神臂弓射出的箭雨,讓人膽寒!

  “應該不是!”曾出使宋國,擔任副使的楊景文檢查了一番那些找到的書信和信物后道:“而且,此人書信提及的人和職務,我在汴京也曾有所耳聞!”

  “這可如何是好?”楊景通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要不,咱們換個時間再來?”

  “若是就此退兵,我恐軍心動搖!”楊景文鼓勵著他的堂兄:“兄長,事已至此,只能一條道走到底了!”

  “若是退縮,不僅軍心動搖,也無濟于事!”

  “為今之計,只有將附近的所有知情人,統統斬盡殺絕!”

  “如此,若汴京問罪,才有可能混淆視聽!”

  楊景通想了想,覺得也是。

  現在只能是快刀斬亂麻,然后,就說那個人是兵荒馬亂失蹤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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