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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八十九章 宋用臣的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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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豐八年十一月丁巳(27)。

  從福建來接蔡確的官員,終于抵京。

  不過這些人在路上,就已經變了職位。

  福建路轉運使王子京罷知泰州,原知泉州陳偁,加直集賢院,權福建路轉運使。

  監察御史劉拯外放福建,為泉州判官兼管勾市舶司。

  這些人事任免,自然是兩宮和都堂,在征詢了蔡確的意見后,做的安排。

  而王子京罷知泰州,只是一個開始。

  他不會去泰州上任,在上任的路上,就會有貶官詔書送到他手里——罪名是:在泰州瀆職!

  趙煦不是沒有給過他機會。

  但他不珍惜機會啊!

  也就是念在,他給先帝搞了不少錢,要照顧先帝顏面。

  不然,就不是貶官這么簡單了。

  怎么著也是李定的待遇。

  陳偁等人入京后,首先在都堂遞了帖子。

  然后在得到兩宮許可后,陳偁帶著人,親自到了蔡府,恭恭敬敬的拜見了蔡確,并請求‘相公早日赴閩’,蔡確自然要謙虛一番,然后才接受了陳偁等人的請求。

  旋即蔡確遞了帖子,請求陛辭。

  第二天,他就在福建來的官員們簇擁下,于紫宸殿陛辭。

  趙煦于是命章惇代表他,送蔡確出京。

  蔡確離京的日期,選在十一月的庚寅日(三十)。

  這是一個黃道吉日,當天,整個汴京城萬巷空人。

  無數人都來圍觀大宋百年難得一見的宰相出判桑梓。

  一塊塊儀牌,彰顯著宰相的威嚴。

  清涼傘張開,表達著宰相是天子之下,萬人之人的地位。

  更有禁軍,灑水開道,還有執政親送送出汴京城三十里。

  排面拉滿,尊重和禮遇也完全拉滿。

  看的汴京城上下,都是羨慕不已。

  喧囂過后,汴京城恢復平靜。。

  在蔡確離京后的第二天十二月辛酉(初一),傍晚時分,內東門下的小殿,再次被御龍直圍的嚴嚴實實。

  兩宮帶著趙煦,出現在這里。

  兩位翰林學士則早已經在這里等待了。

  于是,第二天壬戌(初二),數道宣麻大拜除,從宮中降出。

  尚書右仆射、中書侍郎、康國公韓絳,進拜尚書左仆射、門下侍郎,加食邑一千戶、食實封四百戶。

  尚書右丞、中書侍郎、東平郡開國公呂公著,進拜尚書右仆射兼任中書侍郎,封申國公,加食邑一千戶、食實封四百戶。

  章惇依舊守尚書左丞兼任門下侍郎,但加食邑六百戶,食實封一百二十戶。

  張璪自中書侍郎,進為尚書右丞,不再兼任中書侍郎。

  所以,東府出現兩個坑。

  既兩個中書侍郎的執政位置。

  這也是元豐改制,最有意思的一個地方。

  當君權強勢時,宰執不需要太多的時候,就可以讓尚書左右丞去兼任中書侍郎、門下侍郎。

  而當君權暗弱或者皇帝不想管太多事情的時候,則可以單獨任命尚書左右丞、中書侍郎、門下侍郎。

  到了十二月癸亥,再次宣麻。

  資政殿大學士司馬光,拜門下侍郎。

  這個事情的出現,讓整個汴京城轟動。

  司馬光拜門下侍郎,而非中書侍郎,既寓意著他的權利,遠不如預期,也預示著還可能有兩位執政會被補充到都堂。

  司馬光接受了詔書后,循例入宮謝恩陛見。

  趙煦沒有出席,兩宮在紫宸殿中,禮儀性的接受了司馬光的謝恩,公式化的慰勞、勉勵了一番,前后不到半個時辰,就回到了大內。

  對兩宮來說,拜司馬光為門下侍郎。

  完全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完全是尊重先帝的遺命,也完全是看在趙煦對司馬光觀感還不錯的份上。

  她們對司馬光的好感,已經降到了和張璪、安燾差不多的水平,甚至還不如章惇高。

  最起碼,章惇有人幫他說好話。

  司馬光呢?

  兩宮身邊圍繞的人,不說他壞話,不打他的小報告就不錯了。

  司馬光在陳州為官的那幾個月,做了的那幾個錯誤的決策,更是被高家、向家的命婦,時不時的提起來。

  偶爾夸大一番,有時候甚至是以比贊譽的方式說出來。

  所以,才有了司馬光只是拜為門下侍郎的制詞。

  趙煦戴上了保暖的圍巾,穿著暖和輕便的裘衣,走在漸漸出現了冰棱的御花園中。

  現在,宮中已經只有松柏還能看到綠色了。

  “司馬公已經謝恩拜辭……”石得一躡手躡腳,到了趙煦身邊。

  “嗯!”趙煦點點頭。

  然后他回頭對石得一問道:“天氣越發冷了,宋用臣那邊如何了?”

  “正要奏知大家,宋宣政今日剛好有奏報入京!”

  說著就將一封用火漆封好的密報,送到了趙煦手中。

  趙煦接過來,找了個避風的回廊,將密報拆開,看了起來。

  宋用臣如今,一般是七天或者十天,對汴京報告一次。

  既報告進度,也報告地方情弊。

  把東流道沿線的官吏們的作風、行為以及民間評價,報告趙煦。

  這一次也是一樣。

  宋用臣首先報告了河北的氣候,入冬后,河北還沒有下過雪,京東路也是一樣。

  所以黃河至今還沒有凍結,偶爾能看到些浮冰。

  宋用臣對此很擔心,請求趙煦和兩宮注意這方面的事情。

  趙煦看到這里就點點頭,北宋的氣候就是這樣的,變化莫測。

  有些年份很冷,有些年份又可能是個暖冬。

  譬如今年,汴京城迄今也都還未下雪。

  汴河的流量,雖然減少了很多,可依舊還在通航。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尤其是考慮到今年河北下過暴雨,沒有冰雪的嚴寒,很多地里的蟲卵,都可以活到明年。

  這樣一來,明年的糧食收獲,就可能受到影響。

  這就是農業社會的悲哀。

  抗風險能力太差,氣候稍微一變動,引發連鎖反應,常常讓農民措手不及。

  這也是青苗法,能長期存在的原因。

  有了青苗法,農民的抗風險能力就提高了好幾倍。

  不至于,稍有減產,就得賣地賣房,淪落成流民,只能去城市討生活。

  可現在的大宋手工業,還無法養活大多數人!

  “恐怕明年,登萊的金礦還得繼續開放!”趙煦想著。

  繼續看下去,宋用臣告訴趙煦,如今已經大體清理完了,四個主要河灣淤積的淤泥。

  但支出也很大。

  前后雇工七八萬,調動了數州的廂軍、工匠,打造大小龍門吊百余具,從十月至今總工時已經超過了一百五十萬。

  付給民夫青壯的工錢,幾近二十萬貫之多。

  而伙食和其他雜項支出,則差不多達到了一萬貫。

  這還是因為周圍州縣,送來了大量糧食,以襄助工程。

  此外,工匠的賞錢、廂軍的賞賜,也支出了數千匹絹布和兩萬貫的銅錢。

  可謂是花錢如流水。

  但這筆錢該花!也必須花!

  而且以后每年冬天,恐怕都要固定支出這筆錢。

  因為現在舍不得花這筆錢,以后就得百倍、千倍的償還。

  只要一次商胡口級別的潰堤,就是數州之地,數十萬、百萬的受災百姓。

  更麻煩的是,之后數年,受災地區都不要指望有什么賦稅和糧食產出。

  趙煦將宋用臣的密報看完,喃喃自語了一聲:“還好……還好……”

  “還有遼國可以收些鑄幣稅!”

  即將發行的宋遼交子,光是正常的抽稅,就能覆蓋掉每年冬季的清淤費用。

  更何況,趙煦才不會傻到老老實實的真的只發行三百萬貫的宋遼交子!

  那可是有著足足五成的準備金!

  按照大宋過去發行交子的經驗,至少可以發行四百萬貫交子。

  當然,這么大規模的交子發行量,要充分考慮民間的接受程度以及汴京城交子務的兌換壓力。

  但悄悄的多發個三五十萬貫,對趙煦而言,毫無壓力!

  這就是金融的魅力所在。

  在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也不注意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就把稅給收了。

  而且,所有人都不會有意見。

  有本事,你遼國也發個交子試試?

  想著交子的事情趙煦就問道:“李憲那邊怎么樣了?”

  “交子的制版、油墨等準備的如何了?”

  明年開春,宋遼交子就要正式發行了。

  所以,其實從現在開始,就得籌備印刷了。

  為了保密,也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趙煦先是讓沈括負責制版、油墨以及設計。

  李憲回京后趙煦就任命了李憲為提點宋遼交子制備使,兼任提舉在京交子務。

  讓李憲和沈括一起搭班子,負責這個事情。

  李憲的作用,不在于技術,而在于這尊真神,足以壓制內外之人對交子的覬覦,確保其技術在三五年內不會外泄!

  要知道,李憲現在已經是入內內侍省都知、武信軍留后。

  他已經成功取代了過去張茂則的地位,成為大宋地位最高的內臣。

  有他在,足可擊退一切對交子覬覦的視線。

  而李憲都擋不住的人,自然有趙煦收拾。

  石得一卻是猶豫了片刻,然后才答道:“奏知大家,李都知近來一直在城外的火藥司……”

  “嗯?”

  石得一低頭道:“都知自從知道了沈提舉和火藥司的事情,就日夜關注……近來更是完全待在了火藥司!”

  趙煦本想發怒,可話到了嘴邊,就咽了下去。

  李憲是武將啊!

  武將看到了沈括正在改進的火藥,不就等于色狼看到了美人?

  他能走得動路才怪!

  于是,趙煦只能道:“傳我的口諭,讓李憲明日入宮來見我!”

  等下還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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