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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七章 耶律洪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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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太后的震怒,整個大殿上下,都能感受得到。

  群臣頓時,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嵬名謨鐸。

  嵬名謨鐸自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他一聽到帷幕內的震怒之聲,立刻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毫無廉恥的當殿磕頭:“上稟大宋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陛下……”

  “國書之上,鄙國所語種種,不過是為了安撫國中之人的障眼法罷了……”

  “僅是為了叫國中奸邪安分守己的用詞……”

  “乞大宋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陛下明察之!”

  這種話,也就騙鬼!

  帷幕之中的兩宮聽了,自然都不大不信。可它卻是一個臺階,太皇太后聽完,便拉住了欲要發作的向太后:“且聽聽看,夏人說什么……”

  嵬名謨鐸再拜,繼續磕頭,奏道:“夏國王太后及夏國王皆有交代……”

  “叫臣到了大宋,一切唯上國馬首是瞻!”

  嵬名謨鐸知道,現在的大白高國最缺的就是時間!

  所以,爭取時間就是他要做的事情。

  無論怎樣都得想辦法,讓宋遼盟約的確定時間后延。

  從而給大白高國分化宋遼做準備。

  “是嗎?”太皇太后心動了。

  若西夏愿意臣服,而且是無條件的臣服。

  她開始暢想起,西賊臣服,天下朝賀,官家也來道賀的場景。

  沒辦法!

  利欲熏心之下,人的理智就會被利益帶跑。

  殿上的嵬名謨鐸,立刻拜道:“外臣豈敢欺瞞上國?”

  “外臣所言,若有一字虛言,乞太皇太后斬臣宣德門外!”

  太皇太后看了看向太后,問道:“太后覺得呢?”

  向太后搖搖頭,道:“娘娘,小心有詐……”

  “無妨!”太皇太后,現在滿腦子都是西賊臣服,官家為她的英明神武而折服、道賀的場面,很難聽得進別人的話。

  “不妨聽聽看,西賊肯做到哪一步?”

  于是,她在帷幕內問道:“夏國王,可愿上表稱臣?”

  “娘娘旨意,下國不敢不從……”嵬名謨鐸再拜頓首。

  向太后拉了拉太皇太后袖子,壓低聲音:“娘娘,西賊答應的如此輕易,不可輕信啊……”

  太皇太后卻道:“不忙,且再聽聽……”

  她的眼睛,漸漸的開始閃亮。

  終究,她和向太后是不同的心態。

  向太后雖然在立場上和這位太皇太后相近。

  可太皇太后卻是一個有著權力欲望的女人。

  她渴望做出功績,也渴望在官家面前,做出榜樣,讓小官家遵循她的道路。

  她更渴望超越章獻明肅、慈圣光獻的功績,成為大宋太似,成為天下人口中的女中堯舜!

  向太后呢?

  她只是想守著英文烈武圣孝皇帝留給六哥的基業,等六哥長大了,親政的時候,完整的交還給她的兒子。

  其他事情,她是真的沒有多想。

  畢竟,她現在蒙菩薩保佑,已經有一個孝順懂事的兒子。

  已經不想再奢求其他的東西了。

  心中沒有欲望,自然不可能上當受騙。

  向太后看著自己的姑后的神色,就知道,她勸不住的。

  便只能任由太皇太后施為了。

  畢竟,人家是姑后,是長輩!

  她只是新婦,是晚輩。

  姑后在堂,在不涉及六哥的事情的時候,她只能遵循姑后的意志。

  太皇太后見向太后被她說服,便興致勃勃的問道:“夏國王太后和夏國王,還有什么話叫卿帶來?”

  嵬名謨鐸現在也顧不得回國可能被人指責矯詔的罪名了。

  他直接再拜:“啟奏太皇太后,下國王太后、國主,皆曰:大宋禮儀之邦,仁義之國……必不會令下國吃虧……”

  “下國王太后更言:聞大宋太皇太后,母儀天下,德被山川,澤及鳥獸,實乃天下慈圣……何況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娘娘賞賜,無論多寡,下國皆甘之如飴……”

  這就是沒把這位太皇太后當人忽悠了。

  而糟糕的是……

  太皇太后似乎信了!

  趙煦坐在御座上,保持著沉默。

  但在心中,他暗自搖頭嘆息:“唉……”

  他知道的,他的那位祖母,又犯了和她上上輩子一樣的錯誤。

  耳根子軟,聽不得別人忽悠。

  一忽悠一個準!

  被人啪啪啪打臉后,就惱羞成怒。

  也虧得當時戍邊的文臣武將都是熙寧、元豐時代錘煉出來的能臣猛將。

  所以,即便她瞎指揮,亂用人,也總能有人幫她擦屁股。

  典型的就是青唐吐蕃和西賊聯合入寇熙河。

  她所任命的熙河邊帥劉舜卿雖然既不知兵,也沒有統帥大軍的能力,但這個人有一點好——知道自己不行,所以就會倚重下面的能臣猛將。

  于是,游師雄說該怎么打就怎么打,種誼說該如何做就如何做,姚兕感覺西賊有埋伏,他就相信真的有埋伏。

  于是……

  元祐二年的大捷就這樣在主將本身沒有太多帶兵經驗的情況下,取得了大勝!

  擒獲青唐吐蕃大將青宜結鬼章等數十人,斬首以數千之眾,俘虜兩萬以上,牛羊不可計數。

  而這個事情,也用事實證明了一個真理——在大宋,只要皇帝別亂微操,放權給邊帥,沒有掣肘的邊帥,是真的能打勝仗!

  不過……

  趙煦低下頭去:“她上當受騙,說不定是個好事……”

  因為趙煦知道,她的太母,生平最要面子。

  誰若是叫她沒了面子,她就會叫誰沒了里子!

  上上輩子元祐時代,司馬光死后,西賊撕毀和議入寇,把她老人家的臉打腫了。

  于是,她從此再不和西賊言和。

  所以,實際上整個元祐時代,大宋也只在元祐元年給了西賊一年的歲賜。

  其后的八年,一根毛都沒有給西賊!

  從此也再沒有給過西賊好臉色。

  所以,趙煦也就懶得管了。

  被騙一次,也是好的。

  在向太后無力干涉,趙煦不想干涉,朝臣也不敢干涉的情況下。

  崇政殿的這次西夏使者入覲,進行的很順利。

  幾乎就是太皇太后和西夏使者之間的獨角戲。

  太皇太后,于是對西夏人提出她的和平協議。

  西夏向大宋重新稱臣,大宋賜夏國王太后、國王、王后金印;

  兩國罷兵,各自交還被俘官吏武將,兩國邊境以現有的邊境劃境,從此兩國不再興兵,遇到逃民,各自遣返,不可追擊;

  大宋重新向西夏開放邊境城市,并允許西夏在汴京重新設立商會,允許西夏在陜西、汴京售賣青鹽;

  大宋天子圣節,西夏國王生辰,當各自遣使,西夏稱貢,大宋稱賜,西夏貢馬,大宋賜金銀茶葉,原則上大宋所賜金銀茶葉的價值當倍于西夏貢馬。

  嵬名謨鐸,得了這些條件,心中難免狐疑,但還是頓首再拜,恭敬的請求將這些條件送回國中,等待王太后、國王批準。

  對此,太皇太后當然應允。

  大宋元豐八年,大遼大安元年七月戊午(二十六)

  遼國,上京臨潢府奉國寺中。

  當今大遼天子常服,跪于大雄寶殿上,他手捧著信香,看向大雄寶殿上那一尊尊高臥的菩薩塑像,恭敬的再拜祈福:“大遼皇帝劉弘基恭祈諸天神佛,佑我大遼四族五京百姓,人畜平安,天下太平!”

  “若得菩薩憐憫恩賜,來歲再朝,朕愿獻香油錢五萬貫,以為禮佛之資!”

  說完,他就深深一拜。

  在他身后的皇后蕭坦思及皇后之妹蕭特翰懶,跟著長拜。

  十歲的皇太孫,在兩位姨母的的教導下,也跟著長拜。

  耶律洪基再拜,起身,走到大雄寶殿那巨大的香爐前,將手中粗大的金色信香,插到香爐中。

  左右僧人,頓時開始敲起木魚,念誦經文。

  耶律洪基這才終于開始回頭,看向跪在大雄寶殿之外的大臣。

  剛剛匆匆趕來的上京留守耶律迪烈。

  這是耶律洪基最忠誠也最信得過的大臣,歷任起居郎、北面林牙、南京留守、南院大王。

  如今已經是大遼北院大王兼上京留守,今年更進拜為塌母城節度使。

  這是一個在遼國政治地位非常特殊的官職,從來只授給和皇帝最親近的大臣。

  “撒懶!”耶律洪基對耶律迪烈招手,問道:“何事如此匆忙?”

  后者恭敬的來到他面前,再拜俯首:“陛下,剛剛接到遣南朝祭奠使耶律琚、王師儒的上書……“

  他高舉著一封奏疏,呈遞到耶律洪基面前:“南朝提出了一個極有新意的盟約……”

  “嗯?”耶律洪基頓時面色不喜,問道:“可是耶律琚又不聽號令,在南朝生事了?”

  他已經五十四歲了。

  唯一的兒子死了,原配皇后也死了。

  只活下來一個孫子!

  就是現在正被蕭坦思帶在身邊的梁王。

  所以,耶律洪基開始對一切可能導致戰爭的事情,變得格外敏感。

  這些年來,每次遣使南下,他都會再三叮囑:不可生事,當以禮相待!

  每有南朝使者至,他也總會刻意的表露出自己擅長文章詩賦崇佛的特性。

  不再和年輕時一樣,總喜歡在契丹傳統的營帳中,在宮帳軍護衛下接見南朝使者,而是在臨潢府或者南京的宮殿里接見南使。

  他很清楚的!

  現在的大遼,看似強大,實則內部隱憂無數,根本經不得戰爭的考驗。

  所以,穩定壓倒一切!

  耶律迪烈作為他最親信的大臣,當然知道自己君王的想法,他連忙拜道:“陛下,此番盟約,乃是南朝新君主動提起的……”

  “南朝新君?”耶律洪基不解的問道:“不是聽說才十歲,與梁王年齒相當嗎?”

  “一個黃口小兒,也能給軍國大事做主了?”

  這簡直是笑話!

  “臣初聞也不解,直到問了許多近期曾去南朝互市的官員、商賈……才知道了一些事情……”

  于是,耶律迪烈將他所知道的傳說、故事,一一上奏。

  耶律洪基聽著,神色漸漸嚴肅起來。

  這些故事、傳說若是真的……

  那么,南朝的運氣也太好了吧!

  一個十歲就可以獨自接見大臣,并行仁孝之行,躬父之道的皇帝!?

  史書上有這樣的先例嗎?

  “會不會是南朝人自吹自擂?”耶律洪基問道。

  耶律迪烈再拜:“陛下看完耶律琚等人的上書便知……”

  耶律洪基點點頭,然后接過奏疏,拿在手上看起來。

  看著看著,他的眉毛漸漸皺起來。

  思慮片刻后,耶律洪基道:“召集所有在上京的南面官和北面官……”

  “南面官朝臣以上,北面官諸林牙、詳穩……皆至元和殿議事!”

  “事關重大,當集思廣益!”

  耶律迪烈拜道:“諾!”

  他明白,其實自己的君主已經動心了。

  召集群臣,只是走個過場罷了!

  注:耶律洪基本名耶律弘基,但他主動避宋宣祖趙弘殷的諱,改名洪基,但耶律阿保機將自己的漢姓改為劉,所以,耶律洪基會用劉弘基的漢名祈福。

  注2:耶律迪烈,又做耶律敵烈,查遼史五京留守年表可知大安元年,他是上京留守。

  注3:遼國中期,五京之間的道路已經很平坦、寬敞了。

  很多宋使的個人記錄,都有提及,前往臨潢府的道路很寬敞、平坦。

  但很難搞清楚,在當時交通環境下,宋遼交往書信往來具體要幾日?

  但從富弼的例子猜測,可能在十日上下。

  一般國書都是絹布材質,其上紋路各有不同,宋遼應該是金絲龍紋為主(根據存世的宋遼圣旨推測),西夏的話沒有實物,只能猜測應該是日月紋,以黑白為章,但保不齊也是龍紋。

  (本章完)(明智屋中文沒有,更新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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