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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九章 趙煦字說有問題?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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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宮接過了彈章。

  一人一本,先看起來。

  趙煦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繼續臨摹字帖。

  一刻鐘后,兩宮都放下了她們各自手中的彈章。

  然后,互相對視了一眼,也看了看趙煦。

  發現趙煦正全神貫注的臨摹著字帖,于是都欣慰的笑了一聲。

  “昔年董仲舒治學,三年不窺園!官家也幾有董仲舒治學之風矣!”

  這是太皇太后最欣賞這個孫兒的地方了。

  定力很好!

  幾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的穩重!

  向太后微笑著點點頭,然后和太皇太后道:“御史們所言之事,娘娘覺得如何?”

  太皇太后捏著手中的劉摯奏疏,想了想,說道:“左司諫所言甚為有理!”

  向太后跟著點頭。

  劉摯彈劾的黃履,讓兩宮都深以為然!

  確實!

  黃履在過去三個月里,從未彈劾過宰執大臣。

  最多象征性的說一下或者跟風彈劾一下。

  主動彈劾或者監督宰執的事情,他是一個也沒做啊!

  再讓他留在御史臺,確實不合適了!

  御史臺必須監督宰執!

  怎么可以和都堂宰執你好我好呢?

  不過,兩宮都缺乏怎么讓一位御史中丞主動服軟、請辭出知的經驗。

  所以這個事情有些難辦。

  此外,劉摯和王覿,都在談論官家(六哥)在福寧殿里讀王安石《字說》的事情。

  特別是王覿,一口氣將幾乎所有經筵官一網打盡!

  除了呂希哲、蘇轍外,剩下的人,每個人都被他指斥了一遍。

  該如何和官家(六哥)說呢?

  雖然這幾天,兩宮都在慢慢的和官家(六哥)說那些士大夫之中流傳的有關《字說》的笑話。

  但,官家(六哥)的態度,卻是總是微笑。

  最多說一句:“知道了!”

  沒有人知曉,他真實的想法。

  兩宮也不愿,刺激他。

  畢竟,呂公著和文彥博,都上表說過,此事當緩不當急。

  急的話,就可能適得其反!

  思慮良久,向太后最終決定試一試,便拿著劉摯的那封彈章,對趙煦道:“六哥,這里有一封御史彈章,且看看吧!”

  “哦!”趙煦微笑著,接過了向太后遞來的彈章。

  然后,仔細的看了一遍。

  劉摯的文采,自然是沒得說,哪怕罵人也罵的很文雅。

  畢竟,這可是司馬光死后,朔黨的帶頭大哥!

  在元祐時代的舊黨大分裂中,率領朔黨笑到了最后!

  洛黨和蜀黨,都被他和他的黨羽們,扣上了無數帽子,一個個灰溜溜的被逐出了汴京。

  而劉摯最后,也是一路平步青云,做到了宰相!

  不過,趙煦親政,就送給他一套剝麻套餐。

  最后,這位元祐時代的宰相,朔黨領袖被貶死在新州(廣東新興)。

  算是替蔡確報了一箭之仇!

  而趙煦對劉摯的感觀,三輩子都沒有改變過——非常惡劣!

  因為他既不像呂大防,能做事,會來事。

  也不像范純仁,純粹是給別人背鍋,甚至是被人逼著做出了很多不符合他本心的選擇。

  這個劉摯則從頭到尾,都在想盡辦法的沽名釣譽。

  別人說東,他就想往西。

  你覺得青苗法還可以,他那邊一蹦三尺高。

  你說要恢復免役法,劉摯立刻怒不可遏的找上門來,問伱還有沒有良心!

  但你要說他是個壞人嘛。

  又不大像!

  劉摯這個人為官,還算清廉,對自己的私德要求,雖然不如司馬光、呂公著、范純仁、呂大防、章惇等人。

  但他確實是沒怎么貪污最多也就是,利用職權給親朋謀取了不少肥厚的差遣。

  但這在大宋是很正常的事情。

  除了章惇之外,歷代宰執,誰沒有給自己的親朋好友謀求過福利?

  哪怕是王安石,也曾為他的兒子王雱的仕途鋪路許久!

  那里像章惇,自己的幾個兒子,哪怕考了進士的,也不肯給其選個好差遣。

  反而拼命打壓,不給他們升官!

  趙煦放下手里的彈章,對向太后笑著道:“母后,這個大臣的文采不錯!”

  向太后笑著道:“這個劉摯,可是嘉佑年間的進士!”

  趙煦哦了一聲,就沒有再說話。

  向太后忍不住問道:“六哥除了覺得文采好之外,還有沒有想法?”

  趙煦搖搖頭,道:“兒拿不準!”

  “拿不準?”

  趙煦點點頭,指著彈章的文字,和向太后說道:“母后,兒覺得,這個大臣似乎說的有些道理!”

  “祖宗們既然定下了條貫,讓御史臺監督宰執大臣……”

  “定是用意深遠的謀國之策!”

  “現在,御史臺都不監督、彈劾宰執了,豈不是相當于自斷一臂?”

  “父皇在時,就一直教誨兒:大小相制,異論相攪,祖宗深思熟慮之政,絕不可棄之不用,不然社稷便有倒懸之危!”

  這已經是趙煦第N次,提起了‘父皇教誨兒:大小相制,異論相攪,乃祖宗制度!’。

  這既是趙煦在表明心跡——我是崇尚祖宗之法的。

  同時也是在潛移默化的對兩宮植入這個概念。

  以此來防止,兩宮如同他上上輩子般,聽信了某些人的一面之辭,結果把朝堂搞成了某些家伙的一言堂。

  兩宮聽著,都是點頭。

  特別是向太后,摸著趙煦的頭,說道:“六哥所言甚是!”

  “娘娘覺得呢?”

  太皇太后道:“官家所言,老身以為甚好!”

  “御史臺就該監督宰執大臣,不可叫人一手遮天!”

  由此,達成了統一意見。

  趙煦卻在這個時候,忽然問道:“母后,兒對這個大臣彈章后面所言之事,有些費解……”

  “緣何他會說,兒在宮中看《字說》,便是不對?還說御史臺不能匡正,也是大罪!”

  “難道《字說》有問題?”趙煦裝作思考的樣子,然后就搖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父皇在福寧殿中,留下的《字說》足有好幾本!而且,好多書上面,皆有父皇的御筆親批和注解!”

  “父皇圣德,豈會看一本有問題的書,還對其注解、贊賞?!”

  兩宮聽著,面面相覷。

  這個事情棘手就棘手在這里了!

  大行皇帝,在熙寧時代對王安石,既視為知己,也視作老師一樣。

  所以,王安石第二次拜相的制詞之中,就有一句:遂周歲歷殊拂師瞻!

  這幾乎是公開的說,以師傅視之了!

  元豐時代,雖然王安石已經不在汴京,隱居江寧,但,任何人只要在君前攻訐/詆毀王安石,依然很容易引發雷霆之怒!

  所以,這個事情真的很難和官家(六哥)講清楚!

  兩宮都已經問過大臣了。

  文彥博、張方平、孫固,都先后上書,談論了這個事情。

  元老大臣,一致認為——主上年少,雖天性純圣,然不可貿然言王安石之事!

  原因很簡單。

  他太聰明了!

  現在,貿然對王安石攻訐的話,萬一官家自己一個人去琢磨,琢磨出點什么東西來。

  一旦不幸,讓他覺得王安石有道理。

  那么將來,必有災禍!

  所以,不可輕舉妄動,最好,等官家再大一些,再嘗試慢慢的和他說這其中的利弊。

  簡單來說,就是拖,拖到官家長大,有了足夠的心智,可以真正分辨善惡利弊。

  再與他說王安石的事情。

  在這個過程中,一定要先教官家行正道,讀君子圣人之書。

  陶冶他的情操,培養他對君子之道的熱愛。

  其實就是,先讓官家變成大家都希望的形狀,再來慢慢與他解釋王安石的所作所為,說清楚王安石為什么是錯誤的。

  兩宮看完元老的議論,也都深以為然!

  所以,這些日子都只是悄悄的繞著圈子,和官家(六哥)說字說的一些錯繆。

  根本不敢去觸碰,那個名曰王安石的不可名狀的禁忌!

  如今,兩宮卻被迫面對這個禁忌。

  兩宮都深感頭疼!

  向太后思慮了一會后,勉強笑著說道:“六哥,此事有些復雜,三言兩語也難以說清楚……”

  “不如等文太師入宮時,六哥再去親自請教……”

  “哦!”趙煦懂事的點點頭。

  可兩宮都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些好奇,一些疑問,以及一些審視的神色。

  于是,再也不敢讓趙煦去看其他兩封彈章,特別是王覿的彈章了。

  等趙煦回了福寧殿,兩宮便在延和殿便殿中召見了呂公著,同時還傳召了李常這樣的先帝潛邸大臣。

  在延和殿中,商議了很久。

  最后拿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王覿的彈章留中,冷處理,希望王覿自己懂事、明白。

  同時對劉摯的彈章,下都堂討論。

  希望可以借此,分散朝野的注意力,不叫官家自己讀《字說》的事情,在朝野內外造成太大影響。

  既避免激怒正人君子們,也避免讓新黨大臣們看到希望!

  至于剩下的事情,便只能請經筵官們,想辦法讓官家將精力放到讀書上。

  所以,呂公著建議,立刻將程頤招入京城!

  以這位鴻儒淵博的學問、高尚的品德,來感染官家。

  讓官家暫時遠離王安石!

  學士院內。

  鄧潤甫的眼底已經布滿了血絲。

  但他的神色,卻無比興奮。

  官家托付給他的事情,現在總算有了些許微末的成果!

  他認真的將這些日子來,日夜不休,每天只睡兩三個時辰,帶著整個學士院上下,終于努力做出來的成果,仔細的裝好。

  然后,他帶上這些寶貝,在內東門下遞了請求陛見的帖子!

  旋即,他獲準在崇政殿陛見。

  等到鄧潤甫再次走出大內的時候,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已經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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