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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第一次插手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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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煦到了坤寧殿的時候,向太后正在織著什么,看到趙煦到了,趕忙收起來。

  趙煦沒有發現這個事情,上前請了安。

  然后坐到了向太后面前道:“母后,兒方才在崇政殿里,又見了那沈括……聽了他對膽水煉銅的報告……”

  “哦……”向太后來了興致,問道:“沈括怎說的?到底是不是方術?”

  昨日兩宮下了旨意給都堂后,皇城里就議論開了。

  好多人都說,這怕又是過去的煉丹師的方術。

  漢唐以來,民間就一直有方士,拿所謂的‘藥金’哄騙那些愚昧的百姓的事情。

  哪怕到了現在,每隔三五年,地方官也都會上報抓到一個類似招搖撞騙的家伙。

  向太后自也有些憂心了。

  萬一是個騙局……

  傳出去就不好聽了!

  “沈提舉言,已經命人驗過了,熔煉出來的確實是銅!”趙煦答道:“朕也問了,沈提舉言,此乃圣人經義之中的道理!”

  “是其踐行圣人教訓……”

  “致知在格物之道,所格出來的道理!”

  向太后點點頭,摸了摸趙煦的頭,道:“這樣便好!”

  隔日,延和殿便殿聽政。

  有司上奏龍賜州監州知州彭允宗等,修使入貢(這是土司,彭家是土司制度的祖師爺之一)。

  兩宮命賜金銀,并命有司訓誡使者,叫彭允宗等切記保境安民,不得生事。

  右相韓絳,代表尚書省上奏:敘用人年七十以上者,各乞除敘法所得名目致仕,內贓罪官仍不再敘,乞未復舊官人愿未敘者,聽之。

  這就是要大赦那些曾經犯了錯,因此失去了差遣、官職,待罪在家的官員。

  讓他們得以用敘復法規定的官職致仕。

  兩宮自然從善如流。

  我大宋厚遇士大夫,可不是說說而已!

  理論上,即使是被剝麻的大臣,只要沒有追毀出身以來文字,那他就依然是士大夫,依舊享有士大夫該有的權力和社會地位!

  哪怕被關進了大牢,也是獨享VIP待遇。

  吳居厚在御史臺被關了一個多月,據說出來還胖了幾斤!

  也就是李定這個倒霉孩子,為了挖他的料,御史臺用了精神攻擊術,日夜審訊,不讓他好好休息,讓他瘦了十幾斤。

  環慶路經略使上奏了賀蘭原之戰的詳細戰報以及有功漢蕃將士名單。

  很有趣!

  生擒了偽駙馬拽厥嵬名的人,居然是兩個蕃族弓箭手!

  也就是少數民族民兵。

  一個叫歲尾,一個叫昌移,從名字看,大概率可能還是黨項人。

  所以,兩宮命從重賞賜。

  于是,這兩個弓箭手,各轉三資,賞絹五十匹。

  在這些所有奏報的時候,趙煦都保持了沉默。

  直到,吏部上奏:新知杭州呂公孺,改知鄆州的時候。

  趙煦沒有忍住他扭頭看向帷幕。

  對兩宮問道:“太母、母后朕看了這個呂公孺的告身,他履任杭州不足兩月……”

  “且其上一任乃是在瀛洲(今上海崇明島)……”

  “恐怕才剛剛履任,就這樣調任鄆州是否妥當?”

  聽著趙煦的疑問,向太后答道:“此乃國朝褒揚士大夫之制也!”

  這個趙煦當然知道。

  為了表揚某個士大夫,所以故意的將之調來調去。

  像呂公孺這樣,一年內換上三四個不同的地方知州。

  這就等于在短期內積攢了三四個地方知州任期,屬于是卡磨勘法的BUG,方便以后提拔!

  但這樣對官僚系統的穩定性其實很不好!

  且就呂公孺個人而言,他相當于最近啥都沒干,光在路上奔波了。

  身體要是不夠硬朗,死在路上也不是沒有可能!

  “若要褒揚,何不加館職?”趙煦問著:“兒以為加館職更可褒揚大臣!”

  帷幕內的兩宮對視一眼,太皇太后就道:“官家說得對!”

  于是,太皇太后問道:“呂公孺如今館閣貼職是?”

  吏部右選郎中奏:呂公孺今乃以直集賢院進直龍圖閣。

  兩宮便命加龍圖閣學士,以呂公孺依舊知杭州!

  頓時朝堂側目。

  章惇更是低下頭去:“少主連人事也可以插手了嗎?”

  “而且,還改變了傳統的人事更迭……”

  章惇知道,從此以后,再有類似的事情,吏部就不會再循過去的例子,讓大臣到處跑,而是直接循今天的故事——加其館閣貼職!

  事情雖小,但意義重大!

  最重要的是——兩宮接受,并且同意了少主的提議。

  不可思議!

  章惇想起了昨日在專一制造軍器局中和沈括的對話。

  “少主可有口諭?”

  沈括沉默。

  “何謂格物致知?”章惇不死心的追問。

  “陛下言:致知在格物,格物然后知,圣人經義,貫通天地,造化之妙就在其中!”

  再問就死也不肯再說,只和他打啞謎。

  說些氣學的觀點,扯著些周敦頤、胡瑗對宇宙的認知。

  章惇是個極聰明的人,很快就從沈括的語氣發現了。

  沈括是奉旨說話。

  這就讓章惇心里癢癢的。

  章惇感覺,那位少主似乎在這個事情上,對他章子厚有著特殊的安排。

  至少肯讓沈括和他透露一些東西,雖然沈括沒有說全。

  但那吞吞吐吐的語氣和說話時的神態,讓章惇確信,他說的話都是有授意的。

  是故意為之!

  這種完全摸不透的感覺,讓章惇寢食難安。

  他急切的想要一次近距離的單獨對奏。

  奈何一直沒有機會,也找不到途徑。

  他是執政,除非天子親自開口,召他對奏,不然貿然求對,會被其他同僚認為他要告黑狀。

  這樣想著,章惇在隊列里,難免有些躁動不安,還不時的抬頭看殿上。

  于是,立刻惹來了負責殿中儀衛的閤門通事舍人的警告。

  章惇這才終于安靜下來。

  趙煦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會心一笑。

  “章惇啊章惇!”

  “汝也有今天!呵呵……”

  上上輩子的趙煦和章惇,在國事上是配合默契的君臣。

  但在朝堂和私下,卻都是喜歡惡搞他人的樂子人。

  章惇獨相六年,膽子越來越大,到后面都敢惡搞趙煦了。

  趙煦也不甘示弱,多次調侃了章惇。

  可惜的是,趙煦未能提前,給章惇留下什么指示或者安排。

  不然,他也不會落得那般田地了!

  朝會散后,趙煦并未離開延和殿。

  而是和兩宮繼續留在殿中。

  因為,今天,呂公著將再入覲。

  這次入覲后,就該拜任執政了!

  兩宮已經咨詢了右相韓絳,甚至派人去禮節性的問了左相蔡確。

  兩位宰相都推薦呂公著可以入住樞密院,為知樞密院事或者樞密使!

  理由也很簡單——呂公著元豐三年曾為大行皇帝拜為樞密使,熟知樞密院上下諸事,少主新登位,猶當借助呂公著于兵事國事之上的穩重!

  兩宮都被唬住了,也覺得呂公著去西府非常合適!

  而且,以褒揚老臣的名義,以樞密使的名義主持樞密院,在元豐改制后的今天算是褒揚老臣的一種態度。

  只有趙煦知道,蔡確也好,韓絳也罷,其實都是在排擠呂公著。

  為什么?

  如今東府、西府分班奏事。

  制度、條貫和祖制,都讓樞密院對東府的具體事務,沒有什么發言權。

  呂公著若到了樞密院,大抵也就只能在沿邊事務上決策權了。

  這樣一來,韓絳就可以排除呂公著的影響,依舊以相當于獨相的資格,主持朝政。

  蔡確則可以保證,都堂上新法大臣占據的數量優勢!

  從而給他自己將來再次入朝,鋪好道路。

  只能說,都是千年的狐貍!

  現在,就看呂公著怎么接招了。

  對此,趙煦還是很期待的。

  對趙煦而言,在這個事情上,他現在無所謂誰勝誰負。

  既然無所謂勝負,自然也就可以穩坐釣魚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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