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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瞬間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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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趙煦睡覺睡到自然醒。

  剛剛洗漱完畢,馮景還沒有從御廚那邊,將趙煦的早膳帶回來的時候。

  向皇后就已經到了。

  這讓趙煦頗為詫異,但還是迎了出去。

  “母后!”趙煦還是和往常一樣,親昵的飛奔到向皇后面前。

  “您怎么來了?”趙煦抱住向皇后的身體,親昵的問著。

  “我來督導我兒功課!”向皇后微笑著說。

  若是從前,向皇后是不敢在這個時候來的。

  因為,她需要盯住福寧殿。

  以免那位二大王,趁她不在,伺機和內臣勾結在一起,做出篡逆之事。

  但現在,隨著石得一回宮,并在御前拜謁了官家,官家雖然不能說話,也不能寫字指揮,可看到石得一,非常高興。

  向皇后趁機,向自己丈夫請求以石得一侍奉御前諸事。

  官家自然點頭應允。

  于是,向皇后當場命人叫來起居郎,將這個官家的詔命,記錄到案,還送去給外廷三省兩府的宰臣看。

  有石得一看著福寧殿,向皇后終于可以抽出更多時間,往來慶寧宮了。

  不過,這些大人的腌臜事,這些成年人的勾心斗角。

  向皇后暫時不會和趙煦說。

  趙煦呢?

  他其實什么都知道。

  石得一回宮的事情,劉惟簡和馮景都和他報告了。

  甚至,昨日都堂上的事情,他也聽馮景說了。

  但,他揣著明白當糊涂。

  他也只是按部就班的,做著他該做的事情,扮演著他應該扮演的角色。

  “母后真好!”趙煦在向皇后臉上和額頭上,重重親了兩口,然后就假作大人模樣,與左右吩咐:“且去御廚,囑咐馮景,多備一份早膳,我要與母后共用!”

  向皇后連忙道:“我兒,不必勞煩御廚了,母后在坤寧殿里已經吃過了!”

  但趙煦卻堅持說道:“兒還未與母后用過早膳呢!”

  這話一出,向皇后立刻就笑著答應了。

  于是,這個早上,母子兩人在慶寧宮的便殿,一起用了第一頓早膳。

  自然,依舊是齋飯。

  不過,營養豐富!

  奶酪、雞蛋、包子(其實是饅頭)、小米粥,餐后還有一盅甜水。

  這一頓飯,母子兩人吃的很開心。

  用餐之后,稍事休息,趙煦就主動請向皇后繼續‘輔導功課’。

  向皇后自然欣然應允。

  不過,這一次的功課,并未輔導太久,不過半個時辰,在慶寧宮外侍奉待命的嚴守懃就急匆匆的進來,給正在輔導趙煦功課的向皇后行了一禮,就奏道:“圣人,三省兩府的宰臣,都到了慶寧宮外,求見皇子延安郡王!”

  向皇后詫異的抬起頭,看向嚴守懃:“髃臣們為何到了慶寧宮?他們又為何要求見我兒?”

  嚴守懃拜道:“奏知圣人、奏知延安郡王:宰臣們來此,是來請延安郡王移殿福寧殿!”

  向皇后一聽此話,立刻站起來,身體有些顫抖:“難道是……”

  眼眶里,已經有眼淚在打轉了。

  在她看來,宰臣們如此匆匆,只能有一個可能——福寧殿的官家,已經進入彌留之際了。

  宰臣們需要六哥,立刻去御前!

  “奏知圣人……”嚴守懃見狀,連忙道:“大家龍體,暫未有異!”

  向皇后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后問:“那髃臣們,緣何如此?”

  嚴守懃答道:“臣實不知,只知今日早間,三省兩府宰臣入內恭問大家圣體之后,退于都堂之中集議,然后,宰臣們便上書保慈宮太后娘娘,請謁延安郡王并請延安郡王移殿福寧殿,以奉大家御前!”

  向皇后聽完,還沒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聽到了自己身旁的皇子,嗚咽著、哽咽著、抽泣著。

  然后抱住了她的腰,抽泣著問道:“母后……嗚嗚嗚嗚……母后……可是父皇……父皇……”

  低頭一看,六哥的眼淚,正大滴大滴的從眼眶落下。

  哭的原本可愛乖巧粉嫩的小臉,都已經變形。

  向皇后看著,頓時心疼不已,連忙抱住這個孩子,安撫著、撫慰著:“我兒不怕!我兒不怕!”

  “你父皇龍體并未有事!并未有事!”

  說著,說著,向皇后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可向皇后,永遠不會知道,其實,趙煦對此,早有預計。

  這一切,甚至就在趙煦的計劃中。

  問:少年天子,如何掌握大權?

  答:可學康熙,密備忠勇之士,于禁中忽然發作,擒拿權臣,然后以親信接掌有司。

  可,那是滿清的例子。

  滿洲自有制度,什么制度?八旗啊。

  康熙這個韃子君王,除了是皇帝外,他還是奴隸主。

  所有八旗包衣奴才的主子!

  故而,滿清一朝,大臣以可在君前自稱‘奴才’自傲。

  不是貼己人,不是心腹親信。

  一般人想自稱‘奴才’,立刻就會被訓斥!

  滿清帝王,也是以八旗奴隸,統治國家,監視四方的。

  可大宋不行!

  大宋天子,是與士大夫治天下!

  趙煦手中,雖然有武力——他可以讓劉惟簡去密傳燕達到他面前,然后面授機宜。

  這活很輕松的。

  只要,趙煦把燕達叫過來,然后讓燕達以他的名義,將宋用臣、石得一,全部喊過來。

  然后,趙煦就可以對他們說:“今有奸臣在朝,意欲亂我國家,爾等可堪國家忠臣乎?”

  再振臂高呼:“為趙氏者右袒!”

  就可以帶著大軍,殺進宮中,將包括高太后在內的,一切他不喜歡的人統統殺光。

  可后果呢?

  當初,司馬懿背洛水之盟。

  此后兩晉只能喊以孝治天下。

  東晉皇帝在聽說了司馬氏過去的歷史后,羞愧不安。

  這就叫始作俑者,其無后乎?

  大宋,雖然國初有斧聲燭影之事,但到底有個金匱之盟遮羞。

  而趙煦,只要做了那樣的事情。

  就徹底打破了一切舊有的規則和秩序。

  從此,禮崩樂壞!

  從此,天下大亂!

  休說是在大宋了,就是在那九百多年后的現代,大洋彼岸的那個國家,打破舊有默契和潛規則,也直接撕裂了整個國家、社會。

  此外,燕達、石得一、宋用臣,真的可以信任嗎?

  他們現在能信任,將來呢?

  唐代北衙禁軍作亂殷鑒不遠!

  太祖皇帝陳橋兵變,黃袍加身才過去了多少年?

  柴家子孫都在那里看著呢!

  斧聲燭影,才過去了多少年?

  太祖子孫,也都在那里看著呢!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武力解決問題。

  再說了,除了武力外,也不是沒有辦法掌握權力。

  他只是現在年紀小,精力不足,還要長身體,需要多休息,多睡覺,多吃飯,多鍛煉。

  但向皇后哪知道這些?

  她抱著小小的趙煦,母子痛哭,心中對趙煦的愛憐和疼愛,更上一重樓。

  慶寧宮外。

  東華門巍峨的城樓,映照著一個個身服寬袖紫袍,頭戴展腳幞頭,腰配金魚袋的宰臣身影。

  王珪站在人群之前,持著玉芴,內心忐忑不安。

  昨日都堂上的失言,讓他現在,陷入了極為尷尬的境地。

  而在王珪身后,錯開半個身位的右相蔡確,則昂首挺胸,精神飽滿,躊躇滿志。

  昨夜,在大慶殿中的事情,依然在這位右相的腦海里回閃、跳動。

  “相公,延安郡王,乃官家長子,宜當速立!”嘉王趙覠,在大慶殿的回廊中,與他拱手而禮,借著這個機會,這位大王,壓低了聲音,與蔡確說著:“晚則恐為他人所有!”

  當夜,蔡確騎馬從皇城回家,一路上,一直都在思考著嘉王的話。

  嘉王那一句:晚則恐為他人所有,讓蔡確驚懼難安。

  也讓蔡確,終于開始下定決心。

  而當蔡確回到家的時候,他意外的,見到了一個在他家里等了他很久的人——刑恕。

  以及陪著刑恕來找他的權知開封府蔡京蔡元長。

  這兩個人,告訴了蔡確一個他未曾掌握的事情。

  這些天來,在汴京城內外的瓦子和夜市中,汴京士民,都在議論著從大內傳出來的消息。

  延安郡王純孝,為父皇帝手抄佛經祈福,并齋戒祈禱。

  延安郡王精俊好學,求教于保慈宮皇太后殿下,殿下賜書春秋之經義,于是延安郡王闡發赤子之問,言圣人之義,曰:若使鄭伯之于段叔,擒而不殺,反以仁義禮法誡之,則段叔何以對鄭伯?

  于是,太學諸生聞之,紛紛稱頌。

  有太學生言:宰執重臣,世受皇恩,今天子被疾,皇子精俊純孝,好學知禮,何故宰臣一言不發,何故群臣噤口不語?此大臣之行乎?

  除了這些消息外,蔡京和刑恕,還告訴了蔡確另外一個讓他徹夜難安的消息:皇后夜招翰林學士承旨鄧潤甫于集英殿論春秋之義!

  大內傳說,乃為皇子延安郡王講課也!

  御史臺聞訊,連夜行動起來了!

  侍御史知雜事滿中行,已經公開對人說:宰臣餐素其位,吾輩言官,正當其時,當上書言宰臣猶豫不決,陰持兩端之罪!

  其他御史,也已經聞風而動,都在星夜寫彈劾奏疏。

  更要命的是,蔡京告訴蔡確,相關小報,已經被商賈和四方人士,帶出汴京了。

  這就要命了!

  看看地圖吧!

  出汴京,向西去,過黃河是哪里?

  答案是河南府!

  舊黨的老巢!

  瞬間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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