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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高太后誤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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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士院和集英殿之間的距離,近乎為無。

  因為,學士院是整個皇城官署之中,唯一一個允許開后門,通向禁中的官署。

  而學士院的后門,也就是北門,直接通過一條回廊,和集英殿相連。

  換而言之,從學士院到集英殿,可能比從學士院到樞密院還要便捷和迅速。

  事實上,也是如此。

  為顯鄭重,曾布特意換上朝服,持著玉芴,在張士良的引領下,出學士院北門,不過數十步,便到了集英殿。

  作為翰林學士,曾布對于集英殿的過去,自然非常熟悉。

  此殿,舊名大明殿,仁廟明道年間,更為集英殿。

  原因是此殿,素為大宋殿試之地。

  每年,天下進士,都將云集在此,天子親策其弟等。

  此外,此殿還是大宋每年春秋君臣大燕的舉辦地。

  天子將在此,親賜群臣飲酒。

  而集英殿后向北,則是龍圖閣、天章閣、寶文閣。

  分別著太宗、真廟、仁廟的御集文字與親筆詔書。

  故而,此殿可謂是皇宋天下英才薈聚之地,亦是大宋祖宗文章顯耀之所。

  到了集英殿上,曾布抬起頭,便看到了那集英殿御座之后,已經升起了帷幕,珠簾串串落下,將他的視線阻隔在外。

  但隱約是可以看到,那帷幕后坐著的身影。

  曾布知道,那就是當今天子之母,保慈宮的皇太后了。

  于是,連忙持芴上前,恭敬的拜道:“臣,翰林學士布,敬問皇太后殿下無恙!”

  “老身無恙!”帷幕后,傳來了一個略帶蒼老的女聲:“學士免禮,賜座!”

  便有著內臣,抬來一條紅色的木墩,放到曾布面前。

  曾布持芴再拜,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來,只聽帷幕后的太后問道:“老身聽聞,學士善治春秋?”

  曾布連忙持芴答道:“娘娘慈面之前,臣不敢言‘善治’!”

  頓了頓,曾布又道:“若論治春秋之精深,以臣所知,當是翰林學士承旨鄧伯溫,為朝臣第一!”

  這是事實——鄧潤甫善治春秋,博學多才,文字精致,國朝上下皆無異議。

  也是文人士大夫的體面——恭謙推讓,以示不重名利。

  當然,這也是因為,曾布明白,鄧潤甫沒戲——不然,在這集英殿的就不會是他曾子宣了。

  果然,高太后只一聽曾布提及鄧潤甫,立刻搖頭:“鄧潤甫小人哉!”

  曾布被高太后這直白且不留余地的表達嚇了一跳,只能是低著頭,再奏:“鄧學士之外,宰臣之中,則當首推尚書右丞、中書侍郎李邦直!”

  “邦直治春秋、尚書頗謹且精,文章風流,天下推崇,官家也曾贊之:文章逼近經誥!昔在學士院,乃天下公認:‘孫學士之后,唯邦直文章可比賈誼、楊雄’”

  “孫學士?”帷幕內的高太后,問道:“可是故學士孫洙?”

  “娘娘圣明!”

  高太后頓時就感慨了一聲:“學士孫洙,老身久聞其名也!”

  “舊年,韓忠獻公,曾贊孫學士文章曰:慟哭泣涕論天下事,今之賈誼!”

  韓琦都點贊過的人,高太后當然印象特別好了。

  于是,她對曾布的印象變得非常好了。

  舉士不顧己,而推論他人,果然是君子人物,不愧是曾鞏之弟,家學淵源啊!

  便道:“學士能推舉賢臣,謙讓天下,老身甚敬之,不過今日,老身請學士來此,非為國事也,乃是家事相詢!”

  曾布連忙起身,大禮拜道:“臣誠惶誠恐,上奏皇太后殿下:天家無家事也,天家家事是為國事!”

  高太后點點頭,道:“學士所言甚是,卻是老身失禮了!”

  她就吃這一套!

  “不過,不瞞學士,老身今日,卻是為了皇子延安郡王讀書事,特來相詢學士!”

  曾布聽著,心臟撲通撲通,好似打雷一樣。

  不過他定力和養氣功夫,早已經培養好了。

  不再是那個熙寧年間,聽到別人稱頌或者攻仵他,就難以維持神色的朝堂新貴。

  于是,持芴再拜:“皇子讀書,實乃天下大事,臣,豈敢擅越?還請娘娘召集三省兩府重臣議之!”

  曾布是個聰明人,在和高太后的幾句話交流后,他就大抵猜到了,這位皇太后,會喜歡聽什么話?

  那里還不知道,投其所好?

  高太后道:“學士所言雖善,然則,學士不知,此事確是老身私家事!”

  “乃是皇子延安郡王,精俊好學,求學問于老身之處,老身于是賜春秋之書,與皇子研讀,而皇子聰俊賢哲,雖只十歲,卻已能讀圣人之經,發赤子之問,以書獻老身,敬拜而謝曰:伏唯我太母圣謨光大,慈愛天下,又誠拜而求之:乞我太母闡發圣人之教,不吝慈圣之言!”高太后說著這些,特別是說起皇子對她的敬仰和孺慕之語時,嘴角都是微微翹起,臉上神色紅潤至極。

  她是故意的,故意將這些話,借著這個機會告訴曾布。

  然后讓曾布傳揚出去。

  揚她美名,也揚皇子精俊好學,純孝求知之名!

  曾布聽完,整個人如同發條一樣,當即匍匐而拜:“皇子好學至斯,孝慕娘娘如此,臣謹為祖宗賀,謹為陛下賀,亦為皇太后殿下賀!”

  “此乃祖宗庇佑!”高太后得意的說道:“亦是官家教的好!”

  此刻的高太后,真的是很惋惜。

  惋惜那兩個葬身火場的直講!

  誤會了啊!

  本以為,那兩個直講是和王安石一樣的奸臣。

  不意,在他們教導下,皇子不僅僅純孝、好學、聰俊,更明禮知禮。

  若他們還活著,高太后必然會重重賞賜。

  如今雖不幸死于水火,高太后也決定,給他們和他們的家人優遇。

  至少,至少,也要蔭其子弟為官,并表彰其父祖。

  “奈何老身乃女流婦孺之輩,雖略通經義,卻恐于圣人之意上,有所偏差……聞說學士,精于春秋圣人之真意,老身特請學士來此,為老身解皇子之疑,答皇子之問……還請學士,萬勿推辭!”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再去推讓,再去推辭,就是不識好歹了。

  曾布當即拜道:“臣謹奉娘娘旨意!”

  他的內心,更是一片激動。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宰相之位,在對他招手!

  更正一個前文錯誤,富弼這個時候確實死了!是我記憶出現了錯誤,一直誤以為,富弼還在洛陽優哉游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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