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記憶涌上心頭。
所有零碎的畫面在腦海里過了一遍。
“你是……木簪?”齊原看著稚嫩的女孩。
當初,從天絕而出,他精心為錦璃準備了一件見面禮。
可惜,在七月湖畔,他并未見到錦璃。
兩個人,在時空的彼端。
陪著齊原雪落滿肩,同淋雪的,是月女。
后來,他只身前往地絕,月女在他的手臂上留下月的痕跡,他也將發簪留給月女,希望她能夠交給存在于未來時空的錦璃。
“我才不是什么木簪,我是爹爹的女兒。”大祭司倔強抬著頭。
齊原看著她,內心感慨萬分。
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串聯起來。
他與錦璃僅僅通過玲瓏玉汐交流。
兩人未曾見面,但齊原能夠感覺到,她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少女。
他想起在五行禁地中聽到的只言片語。
當初,大日遇到強敵,最終不敵,幾乎費盡了手段,也才傷到了那位強敵的腿。
他也聽錦璃說過她年少時的糗事,登基之時平地摔,她的腿上早年有傷,一直未曾痊愈。
所以說,當初與大日一戰的強敵,便是錦璃的前身。
只是后來,她為何會變成月女,又變為錦璃 大祭司似乎看到了齊原眼中的疑惑,她脆聲說道:“爹爹想知道娘親的來歷嗎?”
“……嗯。”說實話,齊原有點不想認這個女兒。
畢竟,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女兒,而且這女兒,還未獨斷萬古,讓他之前放的狠話顯得很尷尬。
但一想到,多一個女兒總比莫名其妙少一個女兒好,他心中也接受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確實是他的女兒。
“娘親來自于上界。”大祭司抬頭看著滿天星辰。
齊原也不由得看著點綴在古岐椿木里的滿天星辰。
他想起了月神元君,想起了師尊留給她的月之令牌。
“當初,娘親奉月神宮之令,下界覆滅此界主人大日。
她輕松將大日誅殺,可是,卻遭到了黑魔淵的暗算。
黑魔淵,在上界之中,是一個比月神宮還要強大的勢力,一直與月神宮敵對。
在斬殺了敵人之后,娘親也陷于輪回之中。
黑魔淵的那位陰神,隕落前的布置也開始生效,那便是天狗食月之局。
一旦達成,娘親將會徹底隕落,無法回歸上界。
后來,失去前塵記憶的娘親化為月女,遇到了爹爹。
爹爹只身前往地絕,將域外邪魔與大日覆滅,破了天狗食月之局,也救了娘親。”大祭司櫻桃小口嘴唇甚薄,牙齒如碎玉一般。
齊原沉默,許久才說道:“后來,是她喚醒了我?”
錦璃在此界的第一世輪回,名為月女。
她在齊原的手中留下殘月痕跡。
當初,齊原獨戰域外邪魔,誅殺大日,進行天道筑基。
實際上,他的傷勢很重很重。
是月女消耗了自身僅存的神靈力,治愈他的傷勢。
所以,當齊原再次醒來,世間再無月女。
不知沉睡了多少歲月,幾乎徹底淪為凡人的錦璃出現。
沒有了神靈力,連腿上大日昔日留下的傷勢,都無法壓制。
大祭司看著齊原,抬著頭:“娘親說,爹爹很好看。”
“她如今在哪?”齊原不由得問道。
“月神宮與黑魔淵的戰斗,已至白熱化。
娘親修為恢復以后,便通過傳送法陣飛升上界。
她把我留在這里,因為娘親相信,爹爹肯定沒有死去。
總有一日,娘親會見到爹爹!”大祭司的星眸中都是笑容。
如見卿,見卿。
他們哪里錯過,明明見過,只是在錯誤的時空,彼此不識。
齊原抬頭看著天穹,看著滿天繁星,心中思緒萬千。
為何……她們都在天上呢?
“我可以通過傳送法陣,前往上界嗎?”齊原問道。
大祭司凝眸:“需得陰神之境,才能通過傳送法陣飛升上界。”
在月皇朝有一座傳送法陣,可以將一部分人飛升到月神元君的其他道統下界。
那里的道統,擁有的法陣,才能讓陰神飛升到上界。
“陰神……太遙遠了。”齊原感嘆。
他能夠誅殺陰神,但他的修為目前也僅僅才元丹。
距離陰神,還差著神嬰、紫府兩個大境界呢!
“爹爹現在什么修為?”大祭司盯著齊原的臉。
“我很弱,才是一個小小的元丹修士。”
“元丹?”大祭司訝異,“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元丹。”
齊原則看著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兒:“你……叫什么名字?”
大祭司星眸帶笑,她一直盯著齊原看:“齊見君。”
客棧之中。
大智真君打了一個哈欠。
姜婭坐在一旁,認真查閱著新得來的法決。
許同塵則認真看著新得來的《嗩吶譜》,在學習技巧。
客棧的門打開,一陣冷風吹來,夾雜著白沫。
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進入了客棧之中。
大智真君看了眼齊原,眼中露出智慧神色。
姜婭則盯著那個小女孩看,她嗅到了威脅的氣息。
陰神?
望月大陸上,怎會誕生陰神級別的強者?
這里不是天道有缺嗎?
而且,這個陰神,牽著血衣劍神的手……做什么?
而此時,趙慈瞪大了眼睛,他看著牽著血衣劍神手掌的少女,眼中露出疑惑,旋即變得敬畏起來。
“拜見大祭司!”趙慈連忙上前,眼中都是恭敬神色。
嗩吶隊中,有六七人紛紛上前,也向齊見君參拜。
其實,他們心中都有深深的疑惑。
大祭司雖個頭不高,但性子很冷,少與人交流,一向威嚴。
何時這般活潑可愛過,宛如在長輩懷里撒歡的稚女。
齊見君的眼珠子一轉,臉上帶著得意神情:“爹爹,看到沒,你女兒還是很強的。”
齊原聞言,不想說話。
這么多年,都沒有獨斷萬古,叫強嗎?
他沒啥反應。
可是姜婭卻瞪大了眼睛。
如果說,之前血衣劍神有一個陰神的道侶,她勉強還能接受。
如今……就出去不到半個時辰,多了一個陰神女兒?
這世界怎么了?
“她是伱女兒,前輩怎有個陰神……女兒?”姜婭的聲音都帶著顫音。
“前輩有一個陰神老婆,有一個陰神女兒,也在情理之中。”大智真君如是說。
這時,齊見君的小手掐了掐齊原:“爹爹,你又給我找了一個后媽?
你說,這件事,我飛升到上界以后要不要告訴娘親?”
此話一出,姜婭徹底弄不會了!
這個大祭司的母親,不是那位踏天二步的陰神?
是上界的另外一位陰神?
這血衣劍神……區區紫府之境,怎么有兩個陰神道侶,還有一個陰神女兒。
這種感覺很奇怪。
大智真君露出智慧的眼神:“血衣劍神前輩實在是妙!
原本我只是提出計劃,血衣劍神多找一些陰神道侶,便可無敵天下,沒想到前輩已經開始實施計劃了!”
“咳咳……”齊原咳嗽了一聲。
“唯一可惜的是,留給血衣劍神的時間太少了。”大智真君再次惋惜。
畢竟,魔羅一族的威脅近在咫尺。
血衣劍神哪里有時間再去找老婆?
許同塵和姜婭等人也從剛才的震驚中醒來,神色憂慮。
魔羅一族可是有兩位踏天二步的陰神,還有兩位踏天一步的陰神。
血衣劍神殺了魔匯尊者,魔羅一族定然會來報仇。
他們的情況其實還是很危急。
“在月皇朝之中,有一傳送法陣,若是不敵,我們可以乘坐傳送法陣,前往其他世界。”齊見君聲音清脆如鈴鐺。
魔羅一族,屬于黑魔淵道統。
黑魔淵與月神宮一直在發生爭斗。
望月大陸這個被黑魔淵道統包圍的世界,顯得格格不入。
“我既然來了,便不會走,魔羅一族,我會親自對付。”齊原說道。
再有幾日,他便完全重掌天道。
他的實力,將到達一個恐怖的境地。
“難道說前輩……你還有其他陰神道侶?”姜婭不由得脫口而出。
如今,她也被帶歪了。
她實在想不出血衣劍神該如何破局。
唯一的破局方法,肯定是喊來其他道侶。
她一臉期待看著齊原。
不得不說,跟著血衣劍神來到望月大陸,她算是長見識了。
大智真君則是搖頭:“前輩說了,他會親自出手,所以肯定不是搖人。
血衣劍神前輩乃是紫府后期,實力強大,但依舊無法破局。
想要親自出手誅殺陰神,只有一種可能!”
“什么可能?”其余人都看著大智真君。
就連齊原也一臉好奇看著他。
“我猜想,定是血衣劍神前輩對著天空大喊:‘未來的我,快來救我!’
未來的前輩便會現身,幫助現在的前輩度過此劫。”
姜婭愣住了,她感覺自己腦子不夠用了。
“如果前輩沒有未來呢?”她偷偷說了句,還看了眼齊原。
她想說的是,血衣劍神如果死在了月皇朝呢?
大智真君看了眼姜婭:“面對魔羅一族,前輩縱然不敵,想要活命還是很簡單的。
這一次,他只需要逃出去,蟄伏起來,便有未來。
未來的他,或許會跨越時空,彌補當初的遺憾。”
大智真君一番話,把在場的奏樂隊的人都說的很懵,感覺似懂非懂。
齊見君看著大智真君,眼中帶著燦爛的笑容:“很有意思的想法。”
“唉,說到這個,我就有些憂傷。
在幾年前,我曾給未來的自己發了一枚請柬。
在請柬上,我曾言,未來的你若是不來,我便死在這。
可是我枯坐了七日,未來的我還是未來。
可見……我此生的修為有限,不足以劃破時空。”
大智真君神色憂慮,繼而看向眾人。
“這一個方法,千萬不要泄露出去。
此乃我自創,這可以檢測出,自己未來是否可以真正跨越時間長河!”
姜婭鎖眉。
不知為何,她感覺大智真君說的很有道理。
這時,齊見君輕笑:“你的想法很好,可是……卻存在一個問題。”
“哦?”大智真君看向大祭司。
“一來,能夠劃破時空的強者,必然早已飛升上界,上界強者,此生也僅有一到兩次下界的機會。
二來,你或許不知道……此世之生靈,有過去身,有現在身,但無……未來身。”齊見君說著,還看了齊原一眼。
“并無未來身?”大智真君的身軀一陣僵硬,繼而惶恐。
就連陽神都沒有未來身嗎?這代表著什么?
齊原聽到這,則是感覺頗為有趣。
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些知識。
他的女兒,竟然懂這么多。
他不由得問道:“其實我心中也一直有一個疑惑。”
“爹爹請說。”
“為何魔羅一族和望月大陸,以及蒼瀾界所使用的語言都一樣?”
甚至,和藍星的都一樣。
按理說,不應該不同種族的語言,應該不一樣嗎?
藍星那個小小的地方,都有上千種語言。
而蒼瀾界這么大,竟然都使用同一種語言。
“諸天星辰所照之地,皆為同一種語言。”齊見君訝異,未曾想到齊原竟然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齊原愣住了,他伸出手,抓著一朵雪花:“那么雪為何不說人話?”
三日后。
月皇朝,七月湖。
齊原坐在湖畔,看著越來越大的湖泊,他的眼中帶著回憶神色。
他終于還是來到了這里。
陪伴他身邊的,不是月女,取而代之是齊見君。
兩人無憂無慮,似乎是在釣魚。
遠處閣樓上,白衣女子看到這一幕,神情莫名。
“血衣劍神……竟然是無面劍神。”
這是她未曾想過的事情。
無面劍神,在望月大陸的歷史上,算是遠古時代的人。
可是如今,竟然還活著,而且修為,似乎還不是陰神。
這就很怪異了。
不過怪異歸怪異,面對魔羅一族,他們月皇朝還是沒有勝算。
畢竟,魔羅一族的一位陰神,踏天二步已經走到了極致。
再往前一步,便是踏天三步的存在。
這種級別的強者,一人便可鎮壓月皇朝。
“七月,你要不要勸一勸大祭司,讓她早做準備,我們離開望月大陸?”白衣女子說道。
她現在想的是,就是趕緊離開此界。
七月祭司早已換了很多人,她看著湖畔的齊原,神情狂熱:“無面劍神定然會再次拯救望月大陸!
凡犯我望月大陸者,皆隕!”
聽到這個答案,白衣女子忍不住扶額。
她不知道為何,望月大陸的人,都對那個無面劍神莫名信任。
就算他曾經救世,但如今事實擺在面前,打不過就是打不過。
為何這般信任?
她很不解。
她想去再勸大祭司,但最終還是未曾去勸。
因為,大祭司眼中的狂熱,比起其他人,還要更嚴重一些。
蒼瀾界,天地洞之中。
稚嫩的聲音響起。
“結果出來了,血衣劍神并未有陰神法器,而是他的背后,站著一位踏天二步的陰神。”
“竟然是踏天二步?”有情尊者倒吸了一口涼氣,“怪不得敢把我等的下屬隨意誅殺,還挑釁吾等。”
“這樣的強者,老夫幸虧未曾得罪。”蒼老的聲音響起。
“可他殺了魔匯,徹底得罪了魔羅一族。
就在剛剛,魔羅一族的魔莀尊者,送來消息。
它欲與我等三人合作,共同誅殺血衣劍神,以及背后的那位陰神。”稚嫩聲音平淡,無悲無喜。
“踏天二步……這種級別的爭斗,老夫身子骨軟,就不摻和了。”
“嘿嘿,云聚尊者,你是怕了不成?”有情尊者嫵媚一笑。
“魔莀尊者說了,我們不用直面血衣劍神背后的那位踏天二步。
我們只需將血衣劍神活捉,同時阻止月皇朝的傳送法陣,這種小事,對我等而言,輕易可為。
魔莀尊者還說了,此事若成,望月大陸的疆土,劃分四分之一給吾等。”稚嫩聲音中帶著一絲貪婪。
“此事我做了。”嫵媚女聲淺笑。
“這事……老夫就不摻和了。”蒼老聲音響起。
“你是怕了風君?”稚嫩聲音中帶著輕蔑。
“和風君無關,只是老夫年齡大了,膽子反而小了。”蒼老聲音響起,帶著無奈。
“云聚尊者,你不去也行,但是……此事未結束前,你不能告知風君,以及其他任何人!”稚嫩聲音中帶著一絲威脅。
“好,老夫不摻和。”蒼老聲音頗為無奈,最終消寂。
天地洞中,只剩下稚嫩聲音與嫵媚女聲,似乎在討論著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稚嫩的聲音傳遍天地洞。
“傳訊給水云宮,便說他們與血衣盟的恩怨,隨時可以解決。”
水云宮所在的水仙洲與翠云洲一向敵對。
前段時間,血衣盟將水云宮的一位紫府抓去,兩者已然生出摩擦。
如今,望月大陸傳來消息,凌嬌得罪血衣劍神,被血衣劍神誅殺。
水云宮震怒,若不是頭上還有三位尊者,以及忌憚血衣劍神,早就大舉入侵翠云洲。
如今,他們兩位欲與魔羅一族合作,對血衣劍神出手,那么便順手推舟,送水云宮一個人情。
讓他們對血衣盟出手,剪除血衣劍神的羽翼。
此事并不重要,隨意便可為之。
“遵命!”天地洞中,有紫府露出精芒。
血衣劍神挑釁天地洞,早就惹得他們不滿。
“走,去望月大陸。”也窮尊者此刻,也終于離開了沉睡數千年之久的天地洞。
東土疆域,可以看到一條長虹飛過。
所有修士看到那條長虹,都知道,將有大事發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