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會議的時間持續了三個小時，中間兩次休會，然后按慣例晚上再開一個人更少的小會。
坐到腰背酸痛的林炬數了數還在會議室的人，加上自己只剩下六個了。
鐘成率先違反規定點上一支煙，深吸了幾口后吐出一大團云霧，然后歪坐在椅子上瞇起眼睛：
“下午說了那么多，其實就一個意見：暫時觀望，等上面做決定。
不過這也正常，如此大的事情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但是我們要先做好準備，才能不那么被動。
我想先思考一個問題：NACA為什么要把目標選在木星、土星這些離太陽系很遠的地方，甚至還要去最遠的海王星？”
“不明，我相信NACA的專業人士肯定講清楚了去那些地方到底有多難，但約翰還是成功發表了公開演講，這說明他們的內部意見已經統一，讓他們下了如此大的決心去做這件事。
就算是欺騙我們，可為了這個計劃的表面投入也不少吧？這個代價……”
佘院士依然精神奕奕，之前的會議上他沒怎么發言，顯然是為現在的情況做準備。
何倘：“可火星以外就只有這些巨行星的衛星有登陸價值，水星和金星甚至沒有登陸條件……不過我也覺得他們太好高騖遠了，就算我們想要過去也很麻煩，他們沒有說放棄火星登陸吧？真的還有余力去做那些事？”
“除非……”
由于提前知道真相，已經有些困意的林炬為了提神也難得主動發言一回：
“如果想要以最省的方式，可以制造一艘大一些的飛船多帶一些補給，依次經過火星和木星后返回，一次完成兩個登陸任務。
就像前進號這樣體量的空間站，再配合XN90，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做到的。”
何倘：“可是阿美有嗎？”
“現在沒有，但不會太遠，星艦雖然沒有成功，但改成一次性火箭保證一個月一發都沒有問題，要實現并不困難。
10年以內星艦是有可能成功的，如果也改成核動力并非不能完成這樣的計劃。”
早有準備的林炬開始一一論述NACA正在進行的各種前置研究，幾乎快要說服所有人。
然而這時鐘成卻意外地開口了：
“有一件事，前幾天帶嚶宇航局的人在和我們交流的時候提到最近的事，NACA突然向他們索要歐空局‘火星快車’探測器的數據和系統日志，似乎還增加了對‘火星快車’的關注。
NACA的理由是想利用火星探測器增大對小行星帶以及深空的探索，似乎和星座計劃有點關系。”
鐘成說話的時候眼睛無意地放在了林炬身上，后者只是默不作聲地后仰靠著椅子，一副正在思索的樣子。
其他人暫時也無法把這兩件事聯系起來，按部就班地討論了一會兒，在接近10點鐘的時候散場了。
林炬悶著頭走到地下停車場，發現剛剛往辦公室方向走的鐘成也在這里，而且他的車就停在自己的旁邊，看樣子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他習慣性地打了個招呼，卻被鐘成叫住了。
這時林炬才發現他還在抽煙，之前相處的時候他不記得對方這么喜歡抽煙，當然也可能是現在不是上班時間。
地庫的燈光很昏暗，香煙的火光顯得很亮甚至能看見其中的細節。
“什么事啊鐘局？”
“沒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來。那個……離火探測器快要到了吧？”
“啊……還早呢，至少也要等到10月份，前幾天航線矯正的時候才飛了一半呢。”
林炬瞬間從困意中驚醒，盡量讓自己的口氣平淡些。
離火探測器發射時攜帶了一個一百多公斤的簡易信標，在離開地球軌道后就拋下來模擬真正的探測器傳回信號，至今依然在正常工作，所以他不認為會有什么問題。
現在關心一下離火也是正常的，對吧……
鐘成把煙取下來，熟練地用指尖掐滅，兩人相對而立都看不清彼此的正面。
“那就好，不過離火也是我們離火星最近的探測器，而且搭載了60厘米的超大鏡頭組，有空可以傳幾張照片回來，反正核動力的傳輸功率夠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炬感覺從中聽到了幾分捉弄的意思。
同時他的后背不自覺地繃緊，連脖子都變得僵硬起來。
理論上當然可以，可實際……正在飛行的“離火”只是一個簡單的無線電應答機啊。
已經沒有拒絕余地的林炬剛要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準備應付下來，鐘成卻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捏了兩下，笑呵呵地說道：
“開個玩笑，那么快的速度還是要保護鏡頭免得被微隕石損壞，倒是你得回去好好調理一下，看這肌肉硬成什么樣子？
這人吶不經常運動，坐著保持一個姿勢久了就會肌肉僵硬，我們在部隊的時候就是勤泡熱水澡，不過我推薦你去針灸有奇效，就我們軍區醫院這方面就特別好，隨時都可以去試試，我每周都得去做一次。
嗯……我走了，好好休息。”
鐘成是怎么離開的林炬毫無印象，直到他坐在床上時才猛然發覺衣服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周身的關節更是一動就感到酸痛。
他已經不是不懂社會的小白，直覺就已經知道鐘成是專門留下來在等他，目的……顯然是他最不希望見到的那個：
離火的異常被發現了，發現了多少不得而知，但鐘成肯定知道正在飛往火星的那個不是真正的探測器，否則不會這樣試探。
可“離火”的直接管理是基地負責，只是借用航天局的監測網并定期共享數據，再加上先期就嚴格制定并不斷完善的計劃，應該不存在泄露的可能性，內鬼更是完全不可能。
這種模糊又不確定的情況讓他不得不絞盡腦汁去思考，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拿起手機，開始編輯秘密短信。
用了很久才編輯發出的信息在一分鐘內就得到了回復，他看到謝廖夫的回執時才知道已經是凌晨三點。
“我們都已了解情況，已調用‘山海’進行全面篩查，早上6點前完成答復，隨時保持聯系——謝廖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