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這艘浸著絲絲下位俗神氣息的大船，就成了所謂的“幽靈之船”。
在蔚藍西方部分地區，可止小兒夜啼。
羅浮無暇探究這艘兇名赫赫的鬼船是怎樣跌到藍品？又是何時落到了董年年手里？
制卡師雖也有“世家”和“平民”之分，可對比普通人，統統都是特權階級。
說得玄乎點，就是上輩子拯救了世界，轉世重生后，前期順遂的“天命眷顧之人”。
有點奇遇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看諸葛軼一副并不羨慕的神情，多半是也有些后手。
“我也好想觸發奇遇啊。”羅浮由衷感慨道。
諸葛軼和董年年瞧瞧娘娘，再瞄一眼真君和猴哥，撇撇嘴，不作理會。
隨著血神降臨，原本風平浪靜的大海也升起了層層灰霧。
霧中有無數哀嚎著扭曲的人形，那詭異的姿態就像深海的珊瑚。
并且，曾整理過華夏詭話合集的羅浮還敏銳感知到，附近海域，正有一種類似鬼打墻的氣場緩緩生成。
這種情況下，試圖出海的人就算能避開隱于暗中、蠢蠢欲動的海族，也會迷失在這霧氣繚繞的大海中。
好在羅浮有娘娘庇佑，天順金錨落定玉帶市的港口，縱使海上升起千百倍的幻境，羅浮三人也能安然走出。
在此過程中，海神、航運之神這一上一中兩大神格的凝聚度，也在以一種夸張的速度持續飆升。
血紅天幕下，詭秘灰霧中，影影綽綽，黑影重重。
真君披上甲胄，緊握著三尖兩刃刀，立在桅桿處，凝視暗中。
猴哥則盤坐在甲板上，以入定勢，慢慢調整自己的狀態，原本因全天大戰略有折損的氣息，也在以極為恐怖的速度臻至巔峰。
鬼氣繚繞、墨綠幽幽的黑山羊號乘風破浪、橫渡灰霧。
羅浮站在真君旁邊，微微瞑目，嚴重殘缺的“全知世界”展開，周圍一片區域再無秘密。
在那肉眼難及的迷霧深處，成百上千只奇形怪狀的生物正對著黑山羊號這艘巨大的發光物，搓爪磨牙。
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像有人在用留長的指尖撓割玻璃。
這群怪物餓極了，也等不及了。
它們殘缺的意識隱隱可以感知到那艘大船上殘存著某位偉岸存在殘留的氣息。
可那又怎樣呢？
有生命存在的地方，就離不開階級。
它們是海神怪怪古的眷族，橫行周遭一帶，連那群夜行種都不用顧忌，更何況是一縷即將磨滅的下位俗神氣息。
負責開船的董年年也隱隱意識到了不對，滴滴汗珠從她白皙的面容上滑落。
說句心里話，她之所以拿出黑山羊號這張底牌，就是想在從小到大關系最好、可最近卻有些陌生的浮哥面前裝個逼。
她原本以為憑借那縷殘存的俗神氣息，足以載著兩個發小，重歸安全的天地。
可她忽略了一件事……黑山羊號要真有那么厲害，還會跌落到藍品，被她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封裝嗎？
諸葛軼看出好姐妹的臉色不對，知道這丫頭是沒裝明白，要丟人了。
不由輕咳一聲，摸出自己的底牌，科技卡師組織日心最新研究成果：卡靈外附裝甲。
這年頭，神人鬼魔都在秀，沒點底牌真不行。
可不等她揮牌出手，羅浮就低喝一聲，讓她們低頭：“‘旅客’要上船了！”
話音落下，上百道黑影就像是盯上腐肉的蚊蠅，從各個角度撲殺而來。
腐臭的腥風割面，高懸在黑山羊號桅桿上的孤燈，照亮一張張或驚或靜的面孔。
羅浮只輕輕說了聲“莫慌”。
之后，金猴舞棒，玉宇澄清。
極致的寂靜之后，是一聲讓人安心的“呔”！
明明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語氣詞，卻像是童年的英雄自夢中來，掃平黑暗里的夢魘。
恢宏，盛大，陰寒，詭異，不可名狀，無法嘗試理解，威嚴如煌煌大日……
再多的形容詞也難形容這一刻的滔天之威！
在兩個小姑娘的視野中，黑山羊號上空，緩緩升起一道神明虛影。
《圣經》舊約約伯記第38章：
“海水沖出，如出胎胞，那時誰將它關閉？是神用云彩當海的衣服，用幽暗當包裹它的布，為它定界限，又安門和閂，說，你只可到這里，不可越過。那狂傲的浪就此終止。”
華夏真神借俗神之力，虛空一指，那毀天滅地的大浪便就此止息。
一時間，時空仿佛凝固。
上百海族在半空中靜止，連那難以理解的白霧也停止了流動。
董年年和諸葛軼仰頭看向雕塑般止于空中的海族。
這感覺就像是中學時在老師的帶領下參觀雕塑博物館，無數幅或寫真、或狂舞的圖形，被古今大匠以至臻極境的技藝，化作永恒。
那是集寫實美與怪誕感為一體的絕世佳品！
殘酷的戰爭瞬間與浪漫的藝術之美在這一刻達到了統一。
許是一瞬，許是永恒。
籠聚于無邊天穹滾滾黑云逐漸開裂，那不值一提的縫隙，將暖和的微光灑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靜止已“久”的海族微微顫動，獵人對上獵物的殘暴與猙獰依舊寫在面孔，眼里卻閃過了無盡絕望與惶恐。
這感覺就像是中學時去網吧打游戲，對局正激烈時，有人從背后猛拍自己，不由怒從心起，大罵一句：“別捅咕你爹。”
等這一場戰局以勝利告終，樂呵呵地轉頭，就見到怒發沖冠的慈父，正扽著七匹狼，皮笑肉不笑道：“你是誰爹？”
驚懼，懊惱，自閉，絕望，瑟瑟發抖，不敢反抗。
上百海族以一種懷疑人生的表情，從空中跌落。
羅浮飛快抽出蝦兵蟹將，兩手比作相機，朝外一拉。
那縈繞紫光的卡牌便迅速擴張，直至比黑山羊的甲板面積還要大上幾倍，才算停止。
這一扇橫置的神秘門扉，像是盛著四海之水，無時無刻不在激蕩著海潮撞擊礁石的澎湃之音。
這戰力不俗的上百海族，毫無準備跌入其中，心甘情愿地淪為這張軍團卡的一部分。
而其他離得稍遠些、不易收集的海族，則被瘋癲神格裹挾的精神污穢侵襲，雙目赤紅，表情狂熱地以頭觸及礁石，像是在完成一場盛大的朝神儀式。
血腥而詭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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