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息有些虛弱的墨菲靠在行駛的馬車中閉目養神。
他遵循自己那套特殊的初擁規則,給予了夏妮過量的鮮血幫助她更快完成“氏族轉換”之后的不適,代價就是吸血鬼總督進入了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的虛弱中。
盡管他的實力已經今非昔比,但這種作用于種群規則之上的虛弱還是難以抵擋。
但好消息是,因為墨菲這位尊長的強力協助,讓坐在他對面的夏妮不但不會經歷痛苦的轉化,而且還在初擁完成之后就擁有了一對屬于她的翅膀。
除血鷲之外的其他氏族的翅膀都是裝飾品,而夏妮卻能感覺到自己的雙翼在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流逝中膨脹,或許今晚之后她就能和其他血鷲一樣翱翔天際,但想要達到上位血鷲那種駕馭天空的能力,還得經過刻苦的練習。
除此之外,夏妮并沒有感覺到太多變化。
當然,源于墨菲的各項離譜能力的弱化繼承讓她對于墨菲這家伙的隱藏實力有了個更真實的認識,但也因此產生了更多疑問。
“我很好奇”
帶著兜帽把自己偽裝成隨行侍從的夏妮在馬車中用手帕擦拭著墮落美德手甲,她看著對面休息的墨菲,說:
“擁有這么多不可思議的強化,我的尊長,瞧瞧您具備的這些可怕的天賦吧。
死亡豁免、血靈擬態、混沌免疫、真理追獵、神性殺手 天吶,您所具備的作戰潛能理應強大到可以將你在短時間內推向如帕英尊主那樣的戰力巔峰,但你在戰斗中的表現卻總是差強人意,是因為其他的事情太多導致你沒有那么多時間用于練習嗎?”
“曾經的我也癡迷于力量,有那么一段時間我瘋狂的修行,但很快黑災的到來就讓我意識到個體的實力并非我手中的殺手锏,甚至不能算我武器庫中最鋒銳的那幾樣。
尤其是在我得到屬于我的動力甲之后,我就意識到一味的埋頭練劍可談不上什么未來。”
墨菲閉著眼睛,隨口回答道:
“我真正的力量在其他領域中,而幸運的是我找到了它。如今這個馬馬虎虎的實力已經足夠應付大部分場景了,畢竟很多時候我已經不需要親自作戰。
現在還有了你,我親愛的夏妮。
我想哪怕是基于這個該死的血契,你也不會放任我落入危急生命的窘境。
唔,提起血契 不必在意這東西!
等我們抵達圣血封印地,獲取了足夠的源血之后,我會第一時間給予你自由。
不只是你,整個圣血戰團的所有吸血鬼勇士都將得到自由。”
“感謝您的慷慨,但我對此表示懷疑。”
夏妮卻對此興趣缺缺,她隨口說道:
“這世界上的任何一樣東西都不可能只有壞處,血契這種吸血鬼特有的‘文化’在過去千年中塑造了我們如今的樣貌,絕大部分吸血鬼都已經適應了它的存在。
您貿然給予他們自由反而會影響到他們。
很多吸血鬼認為血契才是氏族強大的根基,您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和您一樣睿智且仁慈。
所以我的意見是,不如把選擇權交給他們吧,是好是壞由他們自己選擇,反正您也不欠他們什么,就如您不欠我任何東西更不必因此感覺到愧疚。”
“那你呢?夏妮。”
墨菲張開眼睛,看著對面的夏妮,說:
“你會喜歡這種被束縛的感覺嗎?你會喜歡將自己的生命與存在拱手交給我嗎?曾經的血族大公心甘情愿的做一個沒有任何自主的提線木偶?”
“我不喜歡,但我會嘗試著適應。”
夏妮哼了一聲,說:
“對于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血族而言,來自家族的血契更像是保護而非奴役,當然我理解你想要表達的意思,所以我也只是給出建議。
唉,在蘇菲死后,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或許這么說有點奇怪,但我其實還挺懷念這種身為兵器的時光,不需要自己做決策,不需要承擔戰斗以外的壓力,只需要完成指令,天塌下來有尊長頂著。
對于想要擺爛的人來說,這甚至不能稱之為懲罰。”
“還是別聊這個問題了。”
墨菲擺手說:
“否則我覺得我們一會就要吵起來,說說你手里的武器吧,我一直很好奇,墮落美德這樣的武器該如何獵殺大型生物?
我見過塞西莉亞使用它,即便將圣物推入第二階段的變形,其彈出的機械利爪也不足以傷害到那些皮糙肉厚的家伙,難道它只能被用來打同等規格的人形生物嗎?”
“塞西莉亞是個狼毒崽子,我的尊長,她根本不懂得如何正確使用這荊棘氏族的圣物。”
夏妮不屑的撇了撇嘴。
唔,值得額外一提的是,在將“托瑞澤”這個姓氏埋葬的同時,夏妮也改變了自己以往的雙發辮經典“皮膚”,她在墨菲的建議下修改了發型,將金色的長發在腦后束成高馬尾的樣子。
這讓夏妮比以往少了一分保守,多了一絲鮮活。
除此之外,夏妮還是那個夏妮,數百年的時光賦予她的高傲、凌厲與身居高位帶來的氣質并未有變化,以至于當她和墨菲坐在同一輛馬車中時,讓人很難意識到眼前是一對主仆而非地位平等的友人。
在墨菲的注視下,夏妮舉起左手。
隨著她手指活動,那隱藏于手甲中的尖刺彈出到長短適中的第一階段,隨后又在內部機械機構的變化下活動覆蓋至夏妮的整個手肘位置,將其推進到第二形態的“動力爪”。
但這還沒完,在墨菲驚訝的注視下,夏妮隨手一揮,那動力爪上的五根尖刺便脫離手甲懸浮在了兩人眼前,又化作奇特的金屬錐隨著夏妮的操縱環繞著她轉了一圈。
這個形態像極了伊甸區的一些智能武器所配備的穿刺飛梭,但明顯更加靈活且致命,夏妮不是通過程序而是思維在操縱它們。
“它們可以高速旋轉化作破甲錐,在荊棘氏族的記載中,奧克薩娜女士曾經使用圣物擊潰過大荒野深處的巨獸,那時候諾德人還是部落制時代呢。”
夏妮將脫離的致命尖刺收回手甲,說:
“墮落美德是為荊棘氏族的戰斗方式量身定制的刺殺圣物,也只有荊棘氏族的成員才能完美的使用它,我得感謝黃昏解開了這圣物的血脈約束,讓現在已加入血鷲的我依然可以良好的操縱它,但他們對于圣物的破壞力強化有些過于離譜了。”
墨菲的新子嗣撫摸著手甲,吐槽道:
“用翠絲的話說,這東西現在成為了和永寂一樣擁有吸血鬼特攻的武器,我對生物基因這種新穎的概念了解不多,但從老愛德華的傷勢我就能意識到這套手甲在面對吸血鬼時擁有的恐怖破壞力。
實際上,墨菲,我的尊長。
我有種感覺,他們改造這武器想要獵殺的真正目標是你刺殺老愛德華只是用于檢測它破壞力的環節。
不過黃昏識人不明,將這件事交給了莉莉去做,而你已經奇跡般的提前和莉莉女士完成了聯合,這也為您免去了一場血光之災,說實話,如果是莉莉女士用這武器對您展開偷襲暗殺,那恕我直言,哪怕有尊主在您身旁,您也死定了。”
“所以說,多交朋友永遠不是壞事。”
墨菲輕聲說了句,他不打算在和莉莉有關的問題上說太多。
夏妮明顯是在套話,但這輛皇家馬車已經進入了金雀花宮,這意味著墨菲馬上要和路易王見面了,而在馬車停下的那一刻,墨菲的新子嗣問了最后一個問題。
她起身攙扶著有些虛弱的墨菲,在他耳旁說:
“尊主將圣槍永寂交給了你,墨菲,這是否意味著你會繼承千年尊主在吸血鬼文明中擁有的一切?”
“我只是臨時借用而已,別多想。”
墨菲拄著一把機械手杖起身,在夏妮的攙扶下離開馬車,他一邊整理著自己的儀表,一邊說:
“屬于尊主的使命還尚未結束,你不必擔心吸血鬼文明突然迎來改天換地的轉變,再說了,你現在已經不是大公了,不必考慮這么多。”
“說的是呢。”
夏妮以侍從的姿態恭順的跟隨在墨菲身側,她輕聲說:
“奴仆就該做好奴仆的事,所以需要我為您打點好返回黑暗山脈的事宜嗎?”
“不是奴仆,我只是順手幫忙,你會自由的,夏妮,我保證。”
墨菲調侃道:
“口口聲聲說沒關系,但實際上你心里還是很在意的,對吧?你這口是心非的家伙,放心吧,之前在你那么‘主動’的情況下我都坐懷不亂,如今也不會突然要求你做一些你根本不想做的事。
翠絲曾評價說,尊重女性是我這個糟糕的家伙僅有的幾點美德了。”
說完,在眼前宮廷侍從的引導下,墨菲便拄著手杖踏上了金雀花宮那白色大理石的階梯。
這是前往花園的路。
很顯然,路易王并不打算將這場會面弄得很嚴肅正式,他希望在寬松的環境下與墨菲完成交談。
對此,剛剛完成了夏妮的初擁而疲憊不堪的墨菲表示雙手歡迎。
他現在這個虛弱的細狗狀態,真讓他去參加一場綿長無聊的正式會晤,恐怕真的會當場掀桌子的。
路易王的王室花園和以往一樣花開富貴,而在花園中心擺著一張小桌子,上面已經放了茶點,在墨菲欣賞著周圍那些爭奇斗艷的花卉來到此處時,便看到了一身常服的路易王正站在那里等他。
在路易王身旁還有個和他很像,但身高更高一些的俊朗年輕人。
這應該就是威廉王太子了,在不久前被確認為王座繼承人的嫡長子。
墨菲詫異的挑了挑眉頭。
路易王與他會面按理說應該私下進行來保全君主的威嚴,但居然會讓自己的兒子旁觀?難道這場會面還有些其他因素嗎?
在這樣的思索中,墨菲上前滿臉笑容的和路易王握手,互相寒暄,坐下飲茶還聊起兩人在桑海帝國旅程中的接觸,聊到興起,墨菲還贈送了威廉王子一把來自某位冥府法老的佩劍,祝賀他成為王權的繼承者。
這場面就像是兩位老朋友的再見,根本不存在傳說中的恩怨與紛爭。
不過在飲下第二杯茶水時,路易王咳嗽了一聲,放下茶杯,對墨菲說:
“龍帝的召喚對于秩序陣營各勢力而言都是大事,我與我的臣子們進行了幾次討論,我覺得之前向蝗蟲巨墻的聯軍提供的幫助還不足以體現出金雀花王國的決心。
因此借著這次機會,我希望您能允許我的兒子作為一名戰士,參與到這場蝗災的前線抵抗中。”
“嗯?”
墨菲立刻放下了茶杯,他嚴肅的說:
“不行!蝗蟲巨墻如今的戰斗烈度已經相當可怕了,路易陛下,但這僅僅是開始!
在我統帥灰色遠征軍前往灰色沙漠時,當我們越靠近零號蟲巢,蝗蟲巨墻的戰爭規模就會越發恐怖,我和我的將軍們已經斷言,這場戰爭在最后階段的烈度絕對會超越黑災以及以往的對混沌戰爭。
我能理解您的想法,我也能理解威廉王子想要建功立業的渴望,但這樣的戰爭對于年輕人來說有些過于危險了。
您不必如此,您此次對秩序陣營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
他看著路易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路易王搖了搖頭,沒有再說那些官方辭令,而是很坦然的說:
“威廉必須去前線,哪怕只是擔任后勤官,他也必須打滿這場戰爭!這不僅僅是為了我兒子贏得足以讓國民滿意并歌頌的功勛,也是為了讓他看到以后的時代中關于大陸局勢和政治發展的脈絡。
實際上,也不怕你笑話,墨菲。
我的兒子長大了,他對于我在東普魯斯事務上對特蘭西亞人和卡佩公國的‘軟弱’非常不滿,或許是因為過去多年的言傳身教讓我的兒子對于‘大陸爭霸’的興趣非常高昂。
然而,時代已經變了。
我能理解下一個時代的主旨并做出應對,但威廉太年輕,他必須經歷一些事情才能改變自己心中的想法,以此完成在登上王座時的心態變化。
事實就是,金雀花王國并非這個時代的主角!
在舊大陸的舞臺上屬于我們的戲份已經演奏到尾聲,我可以接受這種失敗并靈活的轉換國策不意味著年輕人也能心平氣和。
我也可以命令我的兒子不要流露出對戰爭的渴望,但你我都知道,這種耳提面命對于心高氣傲的年輕人來說除了火上澆油外沒有什么意義,他們總會用自己的想法試圖改變世界。
我也不求我的兒子有多么夸張的治國能力,但他最少應該明辨機遇與危險的區別。
為了避免威廉之后掌權時做出一些危險的舉動,我覺得一場直面秩序與混沌交錯真相的試煉是應該的,您說呢?”
“原來是這樣嗎?”
墨菲看了一眼威廉王子。
他沒有動用欲望感官去讀心,但年輕人此時對父親的批評表面尊重實則不以為然的態度確實說明了問題。
因此,吸血鬼總督想了想,說:
“那就把殿下安排到吸血鬼海岸,由他負責聯軍與金雀花艦隊的物資轉運和當地防務。
那地方已經被圣血戰團和豺狼人的造物衛士清理過一遍,但它確實是蝗蟲巨墻最南端的重要防線,戰斗烈度不比正面戰場但絕對會讓王子殿下感受到戰爭的殘酷。
實際上不止是他,包括丘丘特公主、胡夫親王和鮫人王女等等重要人物的防區都在那附近,對于王子殿下的人脈構筑也有益處。”
“這就在再合適不過了。”
路易王笑了笑,他說:
“那么,我的威廉會跟隨您一起返回黑暗山脈,這段時間請您代為照顧。”
說到這里,路易停了停。
在墨菲的注視中,他站起身,從桌子上取來那份特殊顏色的國書,雙手握住向墨菲遞了過去。
在旁邊威廉王子和夏妮驚訝的注視中,路易王彎下腰以一個近乎于謙卑的姿態向坐在那里的墨菲說:
“最后,是我邀請您前來的重要目的,關于十年戰爭那是一個錯誤,尤其是后期的戰爭擴大化,開拓軍團對西柯城的毀滅以及對特蘭西亞的進攻和摧殘。
我的軍隊給特蘭西亞人民帶來了深重的苦難,并直接導致卡德曼城的毀滅和數十萬人的傷亡。
對此,我向您,向特蘭西亞人的總督和領袖以及那片大地上因我的錯誤決策而遭受傷害的人民,表達最誠摯的歉意并希望獲得你們的原諒,閣下。
請接受這份微不足道的王室賠償金以及這份由我親手簽發的致歉國書。
我真誠的希望戰爭的余波就此結束,兩國能開始新的合作并不再敵對。”
墨菲坐在椅子上,看著送到眼前的致歉國書。
他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嘆氣說:
“路易,你知道今日的事情一旦被公開會對你的統治造成何等可怕的影響嗎?我猜你知道,我也猜你的臣子決不允許你這么做,但你還是做了。
既然你已下定決心,那么我這里有一個更好的建議給你。”
墨菲站起身,攙扶著路易王讓他不必維持如此謙卑的姿態,他沒有接那份國書,而是對路易王說:
“在猩紅堡的公園里有一座紀念十年戰爭的英靈紀念碑,就在異邦人的英靈殿之下,距離午夜塔不遠的區域中,你的這份歉意不應給我,路易。
你應該去那里!
在特蘭西亞人的注視下,親手為那紀念碑送上花束并在那里發表演講請求特蘭西亞人的原諒,我的子民們野蠻卻淳樸,他們會接受的,他們甚至會因此歌頌你。
進行一次國事訪問吧。
就以秩序陣營聯合的名義,米莉安會為你安排好一切。
至于我,路易。
我接受你的歉意,不得不說,你真的讓我刮目相看,在各方面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