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亞夫人的褪色石像被擊碎了。
不管從哪個角度而言,她的石像都屬于必須被清理掉的墮落物品,不過吸血鬼們對于這種真正意義上的“挫骨揚灰”卻沒有太多的感觸,這本就是他們生命的一環。
菲米斯表現的很堅強。
她對墨菲表示自己沒問題依然可以參與到灰色遠征中,甚至可以繼續留在霧都清理塞西莉亞留下的狼鷲狂血鬼們,但在翠絲的要求下,菲米斯依然被自己的好閨蜜小土豆親自護送著回去了特蘭西亞的午夜塔。
她需要休息。
在手刃了最后的親人后,即便是再堅強的人也需要來自時間和孤獨的撫慰。
“但你也聽到了菲米斯對塞西莉亞最后的告別,墨菲。”
在離開狼毒集會所的路上,翠絲把玩著手中的墮落美德右手甲,她說:
“菲米斯已經從心底接受了她要承擔的使命,對于吸血鬼文明而言,她這枚‘種子’能否生根發芽將直接決定吸血鬼種群的未來。
我本想著你或許是最適合與菲米斯完成這場儀式的家伙,但后來我意識到你對菲米斯確實只有類似于兄長的愛護,而且你這哪哪都不正常的家伙唯有XP意外的正常,懂得欣賞如我這般贊絕的美。
因此,你是否也該對菲米斯后半生的伴侶提出一些要求,或者分出一些精力專注于這事呢?”
“你想什么呢?”
墨菲搖頭說:
“那是菲米斯自己的事,沒人能干涉,我也不允許任何人干涉,如果吸血鬼的未來需要犧牲菲米斯的一生才能做到,那就算有人把那個未來塑造出來我也會親手擊碎它!
毫不猶豫!
我們作為永世罪裔已經被誤解的太多,不要再給自己身上潑臟水了。
話說,你拿著這玩意到底準備干什么?”
墨菲斜著眼睛打量著翠絲手中的右手甲,他說:
“夏妮不會放棄它的,你要是一直拖著不給,我怕夏妮真會急火攻心做出一些危險的事,她現在可是了無牽掛,所以,別玩得太大,翠絲!”
“我知道,我已經和她談好條件了。”
翠絲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隨后打著哈欠將手中的手甲丟給了一臉茫然的墨菲。
她揮動渡鴉星杖打開一道星界裂隙,與阿黛爾一起走入其中,在消失的那一刻又回頭對墨菲吹了個下流的女流氓口哨,說:
“我們之前說,夏妮這輩子注定要毀在你手上,小墨菲,恭喜你,今天夏妮真要變成‘夏妮太太’了,這還是阿黛爾給我的意見呢,你知道,惡墮什么的 嘖嘖,真是讓人感覺到刺激又愉悅呀,就當是給你的‘支線任務獎勵’吧,我的小可愛。
嗚哈哈哈哈。”
在翠絲發出大反派一樣的猖狂笑聲中,墨菲大概猜到了自家老婆和小情人到底聯手干了何等“邪惡”的事,他有些絕望的伸手捂住了眼睛。
唉,明明老婆和小情人都在變著法的給自己找“樂子”,明明夏妮的各種條件幾乎完美符合自己的XP,明明是兩件應該快樂的事組合在一起怎么就這么別扭呢?
墨菲這一瞬感覺自己淪為了白毛女眼前的黃世仁,一種罪惡感涌上心頭。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狼毒集會所,這鬼地方已經被各種污穢的血肉填充占據,就連那臺用于凈化污水的瓦斯驅動型凈水器核心都因為混沌侵蝕而出現了靈異化。
雖然有歐米伽程序凈化了周遭的混沌氣息,但留下這些見鬼的東西以后還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因此,這一戰刷命途點數刷夠本的玩家們正在樂樂呵呵的用燃金噴火器焚燒各處殘渣,地瓜燒還帶著一群人在各處安裝炸藥,哈托爾大公在這里留下了一個反向星界撕裂的咒文。
等這個區域被炸碎之后,所有殘渣都會被送入星界的裂隙中。
雖然這樣會導致附近區域的居民們接下來一段時間里要忍受污水倒灌,發糞涂墻的糟糕日子,但總比大家一起手拉手墜入混沌的懷抱高唱發糖贊歌好太多了。
而且以霧都表現出的優于這個時代的城市管理能力,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新的污水處理器被安置在這里呢。
墨菲搖了搖頭,轉身走出了集會所又遠遠看到老馬庫斯正在角落里和勞拉伯爵討論著什么。
看勞拉伯爵激動又忐忑的樣子就知道這肯定是在分贓了。
狼鷲派系的垮臺意味著格林尼島的黑色地帶又重歸狼毒氏族控制,最妙的是自家老爹這會還在ICU里深度昏迷根本管不了事,接下來只需要引入厄里斯狼人作為盟友,把想要摘桃子的幾個傻逼哥哥弄死,這格林尼島的天下就歸她所有了。
唔,這位勞拉伯爵表現出的狠辣、果斷與野心勃勃讓墨菲對她記憶深刻。
更難得的是,勞拉伯爵是狼毒氏族里唯一一個主動表示一定會堅守秩序陣營立場的伯爵,這算的是“識大體”了,因此如果老愛德華真的要卸任大公的話,他絕對會投勞拉一票。
終于完成了自己使命的“灰爪雙子”也在不遠處。
妹妹溫妮打算回一趟柯蘭多家族曾經的地盤,把家族寶藏起出來帶回特蘭西亞作為自己探險家事業的啟動資金,而姐姐梅麗雅的情緒就更單純一些,她在棒哥懷中享受著終于到來的安寧日子。
從此之后,屬于柯蘭多的舊怨終于不會再干擾到她的未來。
這治愈的場面讓墨菲啞然一笑,他抬起頭看著已至中午時分卻依然籠罩的黑夜,輕輕打了個響指讓夜色散去,讓并不溫暖卻照耀大地的陽光在這一刻撒遍這座對他而言有些陌生的城市。
唔,夜已散去,光明終于可以擁抱每一個人。
在那光芒的影中,墨菲低下頭看著手中的墮落美德右手甲,他嘆了口氣,甚至沒有去看這玩意的物品詞條,就在血河印記的指引下以赤紅彗星的姿態向洛倫的元帥宅邸趕了過去。
夏妮在那里等著他呢,就像是被關入籠子的金絲雀。
依然是從陽臺進入這被封存的建筑物中,結果剛進來,墨菲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氣。
他順著酒氣的來源沿著奢華的紅土樓梯向下,最終在短人元帥的臥室中見到了夏妮,后者的靴子、衣物、護甲與胸衣被丟的到處都是,就那么不著片縷的躺在床上,床邊丟滿了矮人元帥珍藏酒水的酒瓶。
金色的發辮被拆開隨意的披散,流露出一股驚人的墮落感,夏妮也毫不在意自己此時糟糕的姿態,將最后一瓶酒仰頭灌進嘴里,隨后以醉眼惺忪的姿態看著站在門口的墨菲。
她扯出一個萬念俱灰的笑容,隨手將酒瓶里的液體倒在自己的軀體上,攤開雙手對墨菲說:
“太好了,我已經足夠醉了,來吧,隨便您想干什么需要我表演的更激烈一些嗎?我或許應該那么做,履行一個女奴應盡的義務,但請原諒,但我現在真沒心情侍奉您。
所以,自己找樂子吧,不必在意我。”
“我只是想告訴你,別在意翠絲和阿黛爾的惡劣玩笑,我本人的道德水準也沒有低到會在一位女士最落魄的時候乘人之危的地步。”
墨菲將手中的右手甲丟了過去,被醉醺醺的夏妮精準的接在手里。
她以一種驚訝的目光看著轉身離開的墨菲,最終在對方走出幾步之后,她用一種帶著挫敗感的語氣說:
“所以,在我失去一切存在意義之后,連這具僅剩的軀體都失去了它本該有的用處嗎?墨菲,你是在可憐我嗎?”
“不,并非如此,您并不理解我需要壓制此時低劣欲望的努力多么艱難。”
墨菲輕聲說:
“但很遺憾,眼下這并不是我想要的。
給你五分鐘!
換好衣服醒醒酒,我要去一趟金雀花宮,在離開前和路易王見一面。
翠絲和阿黛爾都回去休息了,我需要一名身份足夠的陪同人員。”
“你認真的?”
夏妮的眸子里閃出一團并不多的火苗,她伸手拿起手邊的裙子遮擋住自己美妙的酮體,說:
“雖然翠絲的提議非常惡劣,但我必須告訴你,這或許真的是你唯一的機會你知道,墨菲,你雖然俊美但并非我喜歡的那種類型。”
“您說笑了。”
墨菲發出了笑聲。
他就像是聽到了一個有趣的笑話,在身后夏妮快速穿衣服的動靜里,他非常紳士的評價說:
“我又不是閃閃發亮的金幣,怎能要求每個人都無條件的喜歡我?實際上我知道如果這世界上真存在一個‘最不受歡迎的吸血鬼’的名單,那么我絕對會以碾壓的優勢位列前茅。
請別在意翠絲的小小敵意。
您要理解,能在女性魅力方面讓我的妻子感覺到壓力,這本身就已經說明了您的風姿卓絕,然而遺憾的是,我這個人有點‘挑食’。
對于食物而言,色香味俱全才能讓我饞指大動。
您在這方面,還差了一些。”
“對于我個人而言,你的回答讓我放下心,但對于我的女性身份而言,這個回答真的糟透了。”
事實證明夏妮剛才醉醺醺的姿態是裝出來的。
她這會已經恢復到了往日的平靜與冷漠中,甚至帶著一絲松了口氣的慶幸,一邊將墮落美德的雙手甲套在手上,任由那赤紅色女士戰斗手甲的機械部分在有規律的律動中完全貼合自己的雙手,又將戰靴套在那修長到驚人弧度的雙腿上。
她瞥了一眼墨菲,說:
“能解釋一下,我差在哪了嗎?或許以后等我想要換換口味的時候,沒準能向這方面努力一下呢。”
“呃,這個就很難說了。”
墨菲歪了歪腦袋,想了想,說:
“翠絲和阿黛爾都很清楚我要做什么,她們都知道該怎么行事才能幫助到我,最重要的是,她們與我目標一致,她們將我的理想作為她們的理想并甘愿在我的身后成為我的翅膀。
我得以不對她們隱瞞任何秘密。
但您本身就是個謎團,夏妮女士,我對您的了解真的不多,僅限于您希望我了解到的那些。
但作為刺客,偽裝是你們的天性。
我根本不理解你心里想的是什么,這就讓我們雙方哪怕有了很深入的接觸,哪怕維持著長久的肉體關系卻也無法觸及到雙方的心靈您看,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
如果只是單純的釋放欲望,翠絲和阿黛爾已經足夠滿足我的所有需求,然而人在滿足了溫飽之后,總要有點更高級的追求吧?
感情層面其實也一樣。
這也是我想要對您說的”
他轉過身,看著在穿衣鏡前將散開的頭發重新編成發辮的夏妮,欣賞著對方的身姿,說:
“您拿回了遺失八百年的墮落美德圣物,這足以洗刷您的恥辱,讓您再次成為荊棘氏族歷史上最杰出的大公,但您知道,您已經回不去了。
實際上,帕英尊主對您的評價非常精準,您雖然姓托瑞澤,但您的心和靈魂沒有哪怕一個夜晚待在那個家族里。
我覺得,您此時的落魄其實不是壞事,它給了您一個可以重新開始的機會。
從現在開始,真正以吸血鬼的身份步入午夜的懷抱”
夏妮的動作停了停。
她看著身后鏡子里的自己,在一些傳說中,吸血鬼無法看到鏡中的自己,但那些傳言顯然很無稽,鏡子里倒映出的是一個優雅的女性以及一顆茫然破碎的心。
夏妮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墨菲的提議。
她罕見的猶豫且忐忑起來。
過去的時光與人生就像是一場被戳破的夢,在夢醒之后只留下了一個殘缺的靈魂于此。
她盯著鏡子,似乎看到了多年前那個躲在燃燒的宅邸床鋪之下心懷恐懼的自己。
她比那時候強大了無數倍。
她已經攀上了吸血鬼一族的至高尊位成為了一名大公,但事實證明,一直沒能從過去中走出的并非他人,簡直像是另一場永遠不會蘇醒的噩夢。
“給自己一個機會吧。”
墨菲在夏妮的遲疑中走到了她身后,他伸手放在夏妮的肩膀上,輕聲說:
“夏妮·羅曼諾夫給自己一個機會吧,選擇你的姓氏,然后告訴我你是誰。”
“凱瑟琳”
夏妮低聲說了句,墨菲挑了挑眉頭。
他知道夏妮總是用這個名字稱呼狼女,也只有夏妮才有這個權力稱呼狼女的乳名。
“我的真名叫凱瑟琳,‘小夏妮’是父親給我的昵稱,那是我母親的名字。”
她伸出手,觸摸著鏡中的自己。
她說:
“或許你說得對 天吶,或許你說得對!
安格琳娜和安德烈長大了,他們已經不再需要我這個注定要被遺忘的人了。
是時候告別過去。
告別那些只會刺傷我并弄疼我的東西”
墨菲在夏妮身后露出了笑容,這一瞬他充滿了成就感。
甚至感覺自己或許可以和烏鴉學一學,在心理學領域也大展宏圖。
他是如此的有天賦,居然能把夏妮多年的心結解開,或許自己未來不干實習造物主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之后,能在猩紅堡開個心理診所說不定也能賺夠翠絲的酒錢和阿黛爾訂制文胸的錢呢。
但下一瞬,來自夏妮的回答就把墨菲從這個古怪的職業規劃中拉回了現實。
她扭頭看向身后的墨菲,那血瞳中的奇妙眼神讓墨菲感覺到了熟悉的“壞事將至”的預感。
然后,他就聽到夏妮說:
“那么,請給我初擁吧,讓我徹底告別托瑞澤的詛咒,離開那片并非我自己選擇也從來都不喜歡的陰影,當它不再需要我的時候,我就該知道自己應收拾行囊前往我一直在拒絕的午夜荒野。
最終,踏上那條我早就該走的路。
墨菲,我沒有想做的事,或許目送并協助你前往終點,能讓我在這個問題上得到更清晰的答案。”
“嗯?”
墨菲瞪圓了眼睛。
他這一瞬感覺自己在心理學層面的天賦過于離譜了,你自己開悟怎么還有我的事呢?
“所以,你是需要一點勇氣來接納一個黃金階的子嗣嗎?”
夏妮看到墨菲呆滯的表情便發出了笑聲,她感覺自己又一次占到了上風,于是在踮起腳尖的接觸中將一個并不溫柔的吻留給了墨菲,說:
“別多想,僅僅是感謝你剛才的紳士,我說了,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她伸手將整理到一半的發辮撒開綁成一個更瀟灑的高馬尾,撥開頭發露出自己白皙修長的脖頸,對墨菲說:
“在這里咬下一口,將我真正帶入午夜之下,賦予我新的永生,讓我得以見證未來。你我都知道,只有夏妮·托瑞澤‘死’了,那些還記得我的人才能卸下所有包袱。
我也一樣。”
墨菲看著夏妮,她卻閉上了眼睛。
幾秒之后,隨著吸血鬼總督的犬牙彈出,在那刺痛于皮膚爆發時,夏妮表現的就像是個不安的姑娘。
她緊緊抱著墨菲,讓自己不去抗拒那來自血液的力量回收與重新賜予。
“啊,午夜啊”
在血液汲取與轉換的抽搐與顫抖中,夏妮趴在墨菲肩膀上,她如夢囈般輕聲說:
“您的孩子終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