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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4.看港口飛人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我的玩家好兇猛

  迷霧海貿易公司總是能給卡霍夫卡人整出讓人耳目一新的活。

  之前數個月的整活都是在不斷的塑造各種商業奇跡,什么宣稱要在這里塑造出一百個百萬富翁,什么要把伯聶城打造成舊大陸的金融圣地,時不時還要給卡夫霍卡的家銀們發發福利等等。

  總之,伊萬科夫這家伙在卡夫霍卡地區不一定所有人都喜歡,但肯定是所有人都知道。

  他的名字在過去幾個月里被反復提及,甚至已經成為了一種奇妙的“文化符號”。

  喜歡他的人喜歡的不得了,討厭他的人恨得要死。

  雙方形成了各自陣營并且互相敵視,時不時就爆發口水罵戰,而最狂熱的擁躉和最瘋狂的黑粉甚至會因為一句詆毀伊萬科夫先生的話,就在街角暗巷打成一團。

  真是讓人啼笑皆非,也讓越來越多關注卡夫霍卡局勢的玩家們評論為“異世界居然也有踏馬的飯圈效應”。

  不過在今天,迷霧海貿易公司卻給所有卡夫霍卡人整出了一個驚天大爛活。

  “狗東西伊萬科夫卷款跑路”的消息就如一陣旋風一樣橫掃過了伯聶城的大街小巷,幾乎街上的每一個人都在討論這件事,時不時就能看到支持者和反對者在街頭掐架,但已經沒人關心他們的精神狀態了。

  很多人都在拼命的往港口區趕,一部分人是想看樂子,但更多的人手里捏著自己的“投資收益曲線計算器”,僅從臉上就能看出心急如焚。

  而最讓人感覺到黑色幽默的是,伯聶城最大的“伊萬科夫黑粉頭子”這會也一臉蒼白的坐著馬車向港口猛沖。

  他也不想的!

  他是真的討厭伊萬科夫那個老兵痞,奈何自己已經把所有身價都投入了迷霧海貿易公司的商業版圖里,如果這個可怕的消息是真的,那就意味著自己和全家人很快就要流落街頭了。

  這當然是個大大的壞消息。

  不過任何壞消息里都肯定有好消息,比如,這位黑粉頭子從街道兩側那些抱著頭哭泣的數量恐怖的人群中就發現了一個讓他有些“欣慰”的事實。

  如果自家要流落街頭也不會孤單的,這座城里多的是其他人會和自己一樣落入絕境。

  唔,這么一想似乎也不那么難受了嗷。

  不過,這遭難的人這么多,自己是不是應該提前派出仆人在街道上為自己一家選一塊“風水寶地”呢?

  然而在看到駕車的仆人也一臉蒼白之后,黑粉頭子就意識到不僅僅自己是“金融詐騙”的受害者,自家仆人估計也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

  唉,造孽啊。

  他們去晚了。

這會的港口區已經是真正意義上的無立錐之地了,到處都是人,人擠人的場面看起來黑壓壓的一片,而平日里會竭盡全力在這里維持秩序的治安官們都不見了蹤影  哦,不對,那些治安官們也在憤怒的人群里一起揮舞著拳頭聲嘶力竭的朝著大門緊閉的貿易公司吼叫著。

  他們也是受害者。

  “這些人都瘋啦。”

驚恐的行人們已經從人群的癲狂中預料到這里肯定要出事,就像是把一群瘋狂的野獸關在一起,就像是已經沸騰的油鍋,只需要一點火星  那些沒有參與到迷霧海投資公司商業圈中的人這會都在拼命的想要離開這個地方,但也有不怕死的家伙在旁邊圍觀看戲,讓這條街道四周的樓頂和陽臺上都站滿了人。

  盡管伊萬科夫在財富女神的幫助下狠狠的割了韭菜,但到底沒有將整座城市的人都納入自己的表演之中,準確來說,這座城市也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參與到了這個一夜暴富的游戲里,但這不意味著其他人都是冷靜且完美的。

  他們只是過于膽怯并沒有勇氣去賭這一夜暴富的神話會落在自己頭頂,而這樣的懦弱卻反過來保護了他們不落入貪婪的深淵中。

  他們是這場試煉的“有福之人”。

  這也反過來說明“畏懼”這種情緒絕對是生命得以延續的重要因素之一。

  “瘋了,真的都瘋了!我好像看到了治安者的指揮官弗萊斯爵士也在人群里,他還舉著‘退錢’的條幅,天吶。”

  位于迷霧海貿易公司大樓對面的一棟四層樓頂上,蓬頭垢面的小商人阿廖沙趴在那里。

  他全身顫抖的看著下方越發喧囂的局勢,他只是出身鄉村的小商人沒打過仗也沒見過大世面,但這一瞬他感覺自己仿佛身在戰場。

  眼前那些騷動的客戶就像是洶涌而來的敵軍正在圍攻名為“迷霧海貿易公司”的防線,這場面像極了面對潮水時的礁石,就像是隨時都會被掀翻一樣。

  盡管自己的那份投資單之前就被搶走了,但阿廖沙最近一直在關注這件事,這是他的心結,還有那將自己從輕生邊緣拉回的神秘聲音,似乎一切都在宣告著這件事并不簡單。

  所謂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從昨晚開始,阿廖沙就意識到風向變了。

  “砰”

  一個奇怪的酒瓶被某個人砸在了迷霧海貿易公司緊閉的大門上,那玩意破碎之后就開始燃燒,濺起的火星逼退了周圍的人,但那些跳動的火光卻也像點燃了廣場上本就憤怒的民眾們心中的憤怒,他們開始向眼前的大樓丟出更多雜物。

  那些華貴的玻璃被打破,不時就有碎片落下把倒霉鬼們劃傷,那些鮮血淋漓的人卻還不愿意離開,反而在痛苦的刺激下也加入了這場不可控的喧囂中。

  “瘋了,他們都瘋了。”

  小商人躲在樓頂的墻角瑟瑟發抖,他低聲說:

  “伊萬科夫先生和那些人在前幾天就已經離開了,他們把這里燒了也拿不回自己的錢”

  “那你去和他們說呀!”

  旁邊一個躲在這看熱鬧的市民捏著一個單筒望遠鏡,他譏諷的說:

  “你去勸他們冷靜啊,你看他們會不會把你活吃了,這些家伙的全部身家都投入迷霧海貿易公司的騙局里了,他們必須要回那些錢不然呵呵。”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小商人忍不住反駁道:

  “那天開放購買資格的時候我看到你就在人群里,只是你老婆不讓你把家里的錢拿去投資而已,我還看到你們兩口子在街上打架,打的老慘了。

  我覺得你應該感謝你那潑辣的老婆,不然你現在也在這些人里。”

  “嘁,就算沒有那愚蠢的女人,我也不會上當的!300的利潤?這一聽就是騙傻子的,只有蠢貨才會上當。”

  那市民撇了撇嘴不再理會阿廖沙。

  他和其他人繼續看下方愈演愈烈的混亂,小商人則感覺自己不能看下去了。

  他非常心慌。

  尤其是一想到自己差一點就踏入了這騙局中失去一切,一股后怕就讓他全身顫抖。

  但就在回過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小商人卻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身影蜷縮在不遠處樓頂的角落中,那家伙抓著一樣東西念念有詞。

  阿廖沙拖著自己的鋪蓋靠近后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這不就是之前搶了他投資單據的小白臉嗎?

  這家伙怎么變成這樣了?

  他身上到處都是傷,腹部還有尚未干涸的血跡,臉上就像是被一群人狠狠踩過,衣服上布滿了腳印和穢物,披頭散發神神叨叨的再沒有之前神氣的樣子了。

  阿廖沙靠近之后就聽到阿爾喬姆在那念叨著:

“明明還在漲啊!你們這些蠢貨,為什么不聽?為什么不看?我們就要發財了,熬過去就會發財!那宣傳冊上寫了,在其他人恐懼的時候一定要敢于梭哈,梭哈才是成功的關鍵  誰在那!”

  他好像覺察到了身旁有人,立刻警惕的抬頭又把手中那視若珍寶的投資收益計算器藏在懷里。

  直到這會,小商人才看清楚了阿爾喬姆另一邊的臉上被人用小刀劃出可怕的傷口,對方明顯是奔著泄憤來的,就是要毀掉他這還不錯的皮囊。

  “是你?”

  阿爾喬姆認出了落魄的阿廖沙,他認出眼前這個乞丐一樣的家伙就是半個多月前被自己搶劫的人,他用渾濁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小商人,撇嘴說:

  “有吃的嗎?給我點東西,我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

  “我”

  阿廖沙本想拒絕的。

  但轉念一想,要不是眼前這個小白臉強買強賣了自己的投資單據,自己現在真的就墜入地獄了。

  他在這一刻感嘆命運的奇妙,隨后從自己破爛的包里摸出一塊黑面包掰了一半遞給了眼前的小白臉,后者來不及道謝撲過來抓住面包就往嘴里塞。

  看他吃的狼吞虎咽,小商人就知道這家伙沒說謊,他肯定是餓極了。

  這會他也不急著走了,干脆把自己的鋪蓋放在一旁,自己坐在上面看著阿爾喬姆吃完了那面包,又把剩下的一半遞給了他。

  “謝了,你這家伙人還挺好的嘞,那天打你有點疼,抱歉啦。”

  阿爾喬姆一邊吃著面包,一邊低聲說:

  “我不是給了你錢嗎?雖然不多,但也足夠你過體面的日子,為什么把自己打扮的和乞丐一樣?”

  “都怪那該死的投資公司!他們讓城里很多人賺了錢,甚至連旅店的費用都漲價了。”

  小商人解釋道:

  “我可舍不得花那冤枉錢,再說了,當初在鄉下賣貨的時候我連馬廄都睡過,現在城里湊合湊合問題不大,主要是,我想要親眼看看這件事會怎么結束。

  我本來前天就該離開這回老家了。

說來慚愧,你給的錢比我投資進去的錢要多一些,陰差陽錯還讓我賺了些,這下回老家去也能抬起頭當個體面人,但你  你到底買了多少?”

  他忍不住問了句,阿爾喬姆吃面包的動作停了停,很神經質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收益曲線圖。

  看到那條線還在漲,他頓時松了口氣,這才又換到一種奇怪的得意姿態,對眼前的小商人吹噓到:

  “我自己投了快一千金幣,我的那些兄弟們加起來投了也快幾千,但他們都是一群蠢貨,被人一嚇唬自己就慌了神,和我鬧了一場然后分道揚鑣。

  他們的投資單據都在我這!”

  他打開自己破爛的衣服給小商人看,在懷里拿著整整一沓投資單據,還有很多被丟棄的收益曲線計算器,這家伙吹著口哨對一臉不忍的小商人說:

  “沒眼光的蠢貨根本就不配發財!下面那些家伙都是蠢貨,他們根本不配擁有財富!

  但我不一樣!

  我有學識也有野心,我知道只要熬過這最荒唐的時刻,只要等到伊萬科夫先生休假回來,靠著這些投資單據,我就能一夜之間躋身上流。”

  “他們不會回來了”

  小商人忍不住說了句,但阿爾喬姆仿佛根本沒聽到。

  他只是低下頭死死盯著手中的收益曲線計算器,嘴里念叨著“又漲了”、“已經破12了”、“回報率突破100個點”之類難懂的話。

  毫無疑問,這家伙已經瘋了。

  “你身上的傷,是被你那些兄弟們打的嗎?”

  小商人看到阿爾喬姆這么慘,心里有些怪怪的愧疚,他小聲說:

  “需要我幫你找醫生嗎?”

  “醫生?不,不需要,這些都是榮譽與智慧的證明!你知道吧?未來當我站上伊萬科夫先生的位置時,我會驕傲的向所有人展示我身上的傷口并將其稱之為‘財富的代價’!

  我已經做好了打算,就要用這些傷口作為故事雇幾個撲街作家給我好好寫一本自傳。

  嘿,這么真實又這么刺激的故事,一定能大賣的!”

  阿爾喬姆口若懸河的吹噓著,他的目光一直盯著那條線,又隨口說道:

  “看在你給我的面包的份上,阿廖沙,你現在就不該走!

  聽哥哥的,這些蠢貨把能抵押的東西都押出去了,那些地方無人接盤的情況下價值會迅速貶低到你難以想象的地步,以往需要數千金幣的宅邸現在可能幾十金幣就能拿下。

  你手里的錢應該可以在不算繁華的地方買上兩棟。

  這樣左右一倒手就是十幾倍的利差,只要有了第一桶金以后一切都會順利的。”

  “抄底?”

  小商人阿廖沙突然冒出這個詞,讓阿爾喬姆愣了一下,后者詫異的看著小商人,說:

  “你怎么知道這個專業名詞的?你也去參加迷霧海貿易公司組織的學習會了?不對呀,我期期不拉根本沒見過你。”

  “呃,我的一位嗯,教母告訴我的。”

  小商人扯了個謊,說:

  “她也建議我抓住機會抄底。”

  “對,但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機會。”

  半瘋的阿爾喬姆談起投資來神采飛揚,他口水四濺的對小商人說:

  “你得等待機會,再多等一段時間,等那些優質資產跌成白菜價的時候,再抄底,低價買入然后等升值拋售。

  你去過藏寶灣嗎?

  就是特蘭西亞的財富圣地。

  你應該去一次,我上次跟著阿列克謝老爺過去時,聽說那邊的幕后大老板在做一種名叫房地產的生意,很賺錢,阿列克謝老爺說伯聶城目前還沒有那個環境,但這確實是造富的風口”

  “你繼續說呀,我聽著呢。”

  小商人記下這些話,但很快就發現阿爾喬姆不說話了。

  他抬起頭,就看到阿爾喬姆如雕像一樣愣在了原地,雙眼死死盯著手中的收益計算器,那眼中連最后一絲火光都熄滅了。

  他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那收益計算器的曲線以一個驚人的幅度從最高點急速滑落,就像是石頭墜下懸崖一樣充滿了無可阻擋的氣勢,而在這運算寶珠的界面上正飄動著一行用像素光點組成的文字:

  “極簡版‘財富助手’軟件免費體驗期已結束!如需繼續使用請前往世界之網站點續費,本軟件版權受數據女神保護,盜用者必追究完全連帶責任。”

  “呵呵呵”

  阿爾喬姆那慘白的臉上扯出了幾抹難看的笑容。

  他顫顫巍巍的起身隨手丟掉了手里已經無法使用的運算寶珠,又將懷里那一沓保護極好的投資單據拿了出來放在眼前看了看,隨后將其狠狠向天空扔了出去。

  那飛舞的紙張如落雪一樣四散而下,每一張上都寫著“發財”,每一頁上都印著“暴富”,但在小商人眼中,那些文字卻聚在一起組成了“吃人”。

  “阿廖沙”

  阿爾喬姆后退著。

  他似乎在這一刻終于從美好的幻夢中蘇醒過來,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絕望死死盯著小商人,用仿佛要突出肺部最后一口氣的聲音說:

  “阿廖沙,我是替你死的!!!”

  “不,不是!就算沒有我就算沒有我,你也會別!焯!別啊!!!”

  在小商人和樓頂其他看熱鬧的市民的尖叫聲中,在那曾象征著發財的存單四散中,阿爾喬姆以一個“人”字形的姿態從樓頂一躍而下。

  他在空中閉上了眼睛,享受著墜落的感覺。

  除了在墜地的那一刻外,這一切都和美妙的飛翔一模一樣。

  “砰”的一聲,一切都結束了。

  濺起的鮮血沒有影響到越發嘈雜的廣場,就像是一塊石頭砸入了沸騰的水中,甚至沒有多少人關注直到幾秒之后,整個迷霧海貿易公司的辦公樓一層都被點燃的那一刻,這場瘋狂終于到達了高潮。

  但阿廖沙已經不想看了。

  他踉踉蹌蹌的背著自己的鋪蓋推開周圍的所有人,只想要逃離這個讓他呼吸困難的地方。

  似乎周圍的一切都和他再沒有任何關系,就連身后那愈演愈烈的火焰以及那些在混亂中被推入火中的人也再和他無關。

  不過在逃走樓頂時,他撿起了阿爾喬姆丟下的那枚運算寶珠,將其揣在懷里,那已經停止服務的界面上那從高點墜落谷地的曲線像一把尖刀刺進他的心房。

  他必須留著這玩意,不為別的,只為了紀念。

  這是一個教訓!

  用一條人命和一座瘋狂的城市,教會了他貪婪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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