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明將至的時刻,胡夫殿下在忠誠的侍衛長的陪同下來到了太陽船船體最高處的平臺上,這里本是作戰雷達架設的區域,但那東西在墜落沖擊中被甩飛了出去,現在還有一些桑海精銳在附近尋找那珍貴之物呢。
因此這個平臺顯得空蕩蕩的,但墨菲卻站在這里。
他已經借助太陽船中的戰甲保養艙卸掉了沉重的戰帥武裝,這會就穿著那身完美品質的格林尼雄獅皮甲站在平臺邊,手扶著欄桿任由夜風吹過自己的長發。
一雙眼睛看向遠方,似乎在等待著風中傳回的訊息。
不夸張的說,這一幕真像極了一座引人深思的雕塑,詮釋著關于戰爭的某些理念。
“您為什么站在這里?”
胡夫殿下帶著尊敬的姿態輕聲問道:
“這可不太符合一名剛剛拯救了大陸的英雄人物的儀態,您難道不該在指揮室中等待勝利的消息嗎?”
“勝利是注定的,殿下。”
墨菲回頭看著這個五官有些嬌氣的桑海皇太子,他伸手撥了撥自己在風中飛舞的黑發,說:
“都動用了上帝權杖的情況下如果還贏不了,只能說這個世界也到了該毀滅的時候了,那可是造物主的武器庫中排名第二的武器呢。”
“那樣可以重傷甚至擊殺神靈的東西才排名第二?”
胡夫殿下驚呼道:
“以它可以重塑地貌的破壞力都得上是真正的對文明武器了。”
“不不不,對地面的重塑以及直接的撞擊爆破僅僅是上帝權杖所有威能中最不起眼的那個,我的殿下。”
墨菲回憶著自己剛才在發射臺上閱讀的那些解釋文本,他糾正道:
“它真正的破壞力來自其爆炸部裝載的高濃度創世能量結晶體,那是用于創造萬物的力量被武器化后的產物,一旦命中目標便會向目標以及其有直接關聯的一切造物施加高能凈化。
那種凈化是直接在存在層面生效的,那是比真實傷害更可怕的力量。
這意味著它不能被以任何手段豁免或者抵御,一旦擊中,目標就只能全額承受凈化直至攻擊結束。
創世能量本就具有種種神奇的效果,因此在武器化的高濃度結晶爆發時,它還會同時抹除其生效范圍內已知的所有物理規律,在爆炸的那一瞬間所有時間和空間以及物理規則都會失效,然后再以造物主定下的規則將爆炸范圍內存在的一切東西都進行瞬間重塑”
他看著胡夫殿下已經變的茫然的眼睛,聳了聳肩,語氣簡潔的總結道:
“上帝權杖會在落點位置引發一場小型創世紀,我的殿下,這種武器不是用來對付物質世界存在的一切敵人的,它是造物主留下用于威懾亞空間陰影的戰略武器。
一旦亞空間陰影以破壞力最強的本體姿態進入物質世界試圖滅世,那么一枚上帝權杖就是對它們瘋狂野望的最好回應。
從它的發射中我亦理解到了這場‘惡神降臨’的戲碼,也不過是亞空間的混沌勢力向物質世界發出的一次試探。
您懂嗎?
狩獵之主只是個卒子!
祂背后的那些真正危險的東西想要看看在造物主離開之后,這片世界是否依然被保護著,它們如愿以償的得到了最直接的回應,野狗們被狠狠的在腦袋上打了一棍子,這足以讓它們學會謹慎。
我想接下來很長時間里我們都不必再擔心類似于狩獵之主登臨物質世界的情況再次出現了。”
“唔,您這樣解釋我就懂了。”
胡夫殿下有些心虛的回了句,但隨后他又小聲問道:
“那您還能發動類似的攻擊嗎?”
“可以,造物主留下的‘威懾武庫’彈藥充足,因此我一會就要對著黑暗山脈的某個地方再來一發,摧毀掉一些讓我厭惡的東西來表達我的勝利喜悅。”
墨菲背負著雙手,一本正經的說:
“這也意味著某些一直在藏頭露尾的家伙要倒霉了,就如他們的亞空間主子得到了造物主的明確回應一樣,我也要以這場絢麗的煙火向他們正式發出開戰的信號。”
“哇,雖然不知道您要用這樣的武器去攻擊誰,但您這樣一說,一下子就有了造物神選應有的氣勢了!”
胡夫殿下盛贊道:
“簡直如傳說中的那些偉人一樣。”
“您謬贊了,而且相比造物神選這個名字,我其實更喜歡更一個綽號.”
墨菲看了一眼左臂上的銀灰色臂鎧形態的萬象裝置,他低聲說:
“叫我‘造物主的持劍人’吧,在威懾紀元里,我們就該用這種更有攻擊性的詞,以此來提醒我們的敵人不要輕舉妄動。”
“好吧,確實要比神選更有攻擊性一些,不過我還是很好奇,您剛才說,上帝權杖僅僅是造物主留下的武庫中排名第二的武器。”
胡夫問道:
“那排名第一的武器呢?它又能造成什么樣的破壞呢?請原諒我這個年輕人的好奇心,但作為造物主最忠誠的追隨者,我依然希望得到一點點來自于持劍人閣下的啟示。”
“您不會看到它的。”
墨菲笑了笑,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說:
“一旦需要我使用那東西的時候,就意味著我們所有的抗爭與戰斗都已經失去了意義,我猜造物主要把那東西留下并不是為了讓我們用它去進攻誰,而是留給我們這些后來者一個能在萬物消亡前用一束光代替懦弱的求饒,以保全我們最后尊嚴的機會。
是的。
一個只要啟動就能將您認知中的一切存在徹底粉碎抹除的武器,一個用來自殺和與敵同亡的武器 唔,我在等待的東西已經出現了!
聽,殿下。
聽這風中傳來的歡呼聲,黎明前的世界在吶喊,惡神死了!在弒神者們的無情攻擊下,喪家之犬狩獵之主隕落了,我們.贏了!
歡呼吧。
以您能想到的一切名義,歡呼吧。”
胡夫殿下豎起耳朵卻沒有從呼嘯而過的風中聽到任何東西,但他并不懷疑眼前這個以神秘姿態登場并在千里之外力挽狂瀾的俊美吸血鬼的勝利宣言。
于是,皇太子閣下舉起手,以虛握酒杯的姿態向墨菲舉了舉,他說:
“以造物主的持劍人閣下的名義,向您剛剛親手塑造的偉業與勝利祝賀,墨菲閣下。”
“也向第一次出征就能討伐惡神勝利而歸的您祝賀,皇太子殿下,您一定會成為桑海帝國的傳奇,我已經看到了那一幕。”
就在墨菲和胡夫商業互吹,彈冠相慶的時候,在遙遠的極東之地,無上龍帝所在的天都最高處的山峰營造的通天樓宇里,欽天監的星術師們正忙碌的用各種儀器觀察著黑暗山脈正在發生的一切。
這并不只是單純的觀察。
作為龍帝觀賞世界的眼睛,這些身著黑衣帶著星冠的星術師們在今天還肩負著一個重要的任務,他們的觀察結果將直接決定卡勒姆古國是否要直接參與到這一次黑災之中。
兵者,國家大事也。
因而即便是見多了大場面的星術師們今天的壓力也分外沉重,整個高樓之中除了腳步聲與算籌碰撞的聲音還有星盤移動的聲音外,幾乎沒有其他雜音回響。
門外守著一名月鷲騎士,時刻準備將這些觀星使們的結論送至龍帝面前。
這種壓抑的氣氛直到某個時刻的到來被一聲高昂的喊叫完全打破,一個胡子花白的觀星使放下手中星盤大喊到:
“記錄!快記錄!自屠戮中誕生的血狩孽物已被天降光矢根除!星海震動,神國破碎,祂所塑之道已被磨滅,孽物的星象在數息前坍縮至無法觀察。
祂死了!”
“再確認一遍.不,再驗算最少三遍!陛下亦未寢,他還在玉闕宮中等待消息呢。”
另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壓制住了摘星高樓中的喧囂嘈雜。
于是算籌與星盤的聲音又一次響起,直至柱香之后,便有從不同渠道的驗算結果被呈送到鑒天司大人面前,后者也捏著一個閃爍星光的奇特卜算之物算了好幾遍了。
結果完全對得上。
一場血光之災就這么消于無形,誰人能想到,就在幾個時辰前,那局勢的惡劣走向還直接驚動了無上龍帝呢。
“快!把消息送給月鷲猛士,請他們呈送至陛下桌前!十二除魔掃穢神君不必啟動了,西境軍團的龍裔戰將們也得以就此安歇。順便讓天舟司趕緊把他們那些破船降下來!
沒看到天都子民都被嚇壞了嗎?”
鑒天司大人長出了一口氣。
他是真不愿意打仗的,尤其是這次鬧不好還要出動在國境各處鎮守國運的十二金人神君那東西雖然好用,集合起來不計傷亡的話,干掉一個魯莽闖入物質世界的無知毛神估計也不在話下。
但如此國之重器每次啟動都要讓國庫狠狠虧空一番,上次動用十二神君還是在大袞之亂的時候協助海淵天尊的人間體剿滅穢物,世人只會傳頌十二神君多么多么威猛,卻全然不知那次作戰差點就把陛下的內帑掏空咯。
作為龍帝陛下的好臣子,自己自然是要時時刻刻為陛下的國朝做長遠打算的。
在這封急報送出之后,鑒天司大人剛忙里偷閑給自己倒了杯熱茶,結果還沒舒緩神經呢,一份報告就給送到了眼前。
“大人,桑海帝國的法老王壽宴就在兩個月后了,內廷司的那些陰柔血物叮囑說陛下這次將派一名親王代表國朝前去觀禮祝壽,我們得趕緊計算一下吉時啊。”
“催催催,催個毛!就不能讓我好好喝完一杯茶?去的是哪位親王啊?”
“人還沒定呢,不過聽說陛下屬意西境親王親自過去,順便加強一下我天朝上國與周遭那些蠻夷小邦的聯絡。話說前陣子那些北佬不是還派了人來覲見想要打打秋風嗎?
唉,這亂世將至,也不知道這股妖風會不會吹到我國之中啊。”
“去!不該你操心的事別多嘴,你只知來的是北佬,卻不知來的究竟是誰,嘿,說出來要嚇死你咯。那北佬的女王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居然大著膽子扔下自家朝廷親自來了,還被陛下尤為青睞,好生勉勵了一番。
不過這都是國之大事,輪不到我們這些看星星多說多言。
唉,干咱們這一行第一要務就是嘴巴要嚴,不該說的千萬不能胡說,否則輕則項上人頭不保,重則全家遭殃。
但既然這次去桑海帝國那萬丈黃沙里祝壽的乃是國之柱石西境白親王,那確實得好好演算一番。
快,讓其他人別摸魚了,都開始干活。
早早弄完好下班。”
“這加班加到天亮了呀,大人,要不明天給大伙放個假去幾圈牌唄?”
“打牌打牌,天天就知道打牌!陛下給伱發俸祿就是讓你每天打牌的?你就是這么報效陛下隆恩的?哼!其他人明天放假,你小子繼續當班,若是再玩忽職守鬧出了事,看老夫不把你的皮拔下來!”
“哎呀,大人,上次一起打牌你讓我幫你做局坑那你看不慣的同僚時可不是這副嘴臉啊!”
“你再說!都說了這一行第一要務是嘴巴要嚴,我看你真是油鹽不進啊!”
天朝上國這邊虛驚一場,與此同時在世界另一端的萬丈黃沙里,桑海帝國的法老王也是前后腳收到了皇家占星師的第一手回報。
狩獵之主已被造物神選和千年尊主用秘法擊殺!一場災難消于無形。
看到這匯報的法老王頓時松了口氣。
老爺子也是凄慘,即將過生日呢結果還要被這糟糕事情弄得一夜一夜的睡不著,主要是寵愛的小兒子這會就在戰場上,為人父母的也不好一點表示都沒有。
但事情順利結束還是值得慶幸的。
至于慶幸的原因嘛,也和東方古國差不多。
“替我冥府列王,他們不必備戰了。”
法老王將自己的手杖放在一邊,揉著有點發疼的脖子對身旁侍者說:
“再去請太陽圣城暫停啟動‘巨神兵’的儀式,其他太陽船解除戰備各自回港,已經取出的‘圣遺物’都送回造物圣城重新施加封印。瞧這破事啊,若不是帕英尊主又一次力挽狂瀾,否則還真是讓人開心不起來。”
“但陛下,根據胡夫殿下通過太陽船的通訊送回的消息,他已經確認了特蘭西亞的總督,血鷲氏族的伯爵墨菲閣下正是造物主的神選者。”
一名披著黑袍的法老王近臣靠近小聲說:
“這次的事件能平安度過也全仰仗那位神選者啟動了太陽船上名為‘上帝權杖’的圣遺物,據說只有他能操縱那種足以摧城滅國的力量,如果起源先鋒號上存在圣遺物,那豈不是意味著剩下的太陽船上也都有類似的圣物。
這件事隱患極大,您或許需要早做思索。”
“思索什么?你想讓我思索什么?不妨把話再說的再明白一點,瓦迪耶卿。”
正值壯年的桑海法老王靠在王座上閉上了眼睛,在休憩中他低聲說:
“桑海人乃造物主的追隨者,被賜予了榮恩就得發自靈魂之中去侍奉我們的神,如果那位墨菲閣下確實是造物主的神選,那么他就是桑海人天命的主人。
這一點不管是你還是我都無法改變,也不應該改變!
桑海人不是得勢猖狂的劣等種族,亦不是背信棄義的欺詐之民,若那位墨菲閣下應造物主的使命而生,那么我們要做的就是竭盡全力的輔佐他而不是阻礙他。
當然,我也能理解你的擔憂。
就像是沙漠的土狼們只會追隨狡詐的頭領,亦唯有最勇猛的雄獅才能統治綠洲,在將父輩傳承的帝國的未來交給神選者之前,我們也必須為國體存亡多多思索 為我那初次出征就豪取大勝的孩子送去消息吧。
讓他以我的名義向墨菲總督發出邀請,邀請他前來參加我在兩個月后的生日慶典。
我需要和墨菲閣下面談,以此來確認他是否值得桑海人追隨。”
法老王的考量讓忠誠的庭臣點了點頭,他雖還有憂慮但在此時并不適合講出,數秒之后,庭臣在不打擾陛下休息的情況下,小聲說:
“但陛下,起源先鋒號已經墜落了,博帕爾將軍匯報說即便原地修理也得數個月的時間才能重新升空,熱那亞半島的混亂亦不是短時間內可以結束的。
如果走海路的話,時間上恐怕來不及。”
“那就派我的旗艦去特蘭西亞,迎接墨菲總督。他是造物主選擇的繼任者,他是桑海人的主人他值得這樣的禮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