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殿。
夏皇頭戴冠冕,身著絲制便服,正于案牘后翻閱著奏折,面上毫無表情,目光看似是在奏折上掃過,但實則心事重重。
殿內的氣氛很是壓抑沉悶,所有的侍女都垂手而立,大氣不敢喘一下。
“陛下,司徒右都尉求見。”
突然,一名提著金燈的太監忽然上前稟報道。
夏皇毫無表情的臉上,似有了一抹情緒變化,淡淡道,“宣。”
“陛下……”
很快,一名英武著甲的高大男子,在幾名太監的帶領下來到殿內,隔著垂簾屏風恭敬跪下。
正是都尉府的右都尉司徒英。
“調查結果如何?”
夏皇看了他一眼,周圍的一眾太監、侍女恭敬退下。
她的聲音很是平靜,但細聽之下,則能感受到一抹壓抑的慍怒。
司徒英不敢抬頭,聞言只是垂首道,“回稟陛下,微臣已然調查過,那些謠言消息,的確是有人暗中傳播,但到底何人是主謀,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這段時間,不知道為何,帝都京陽城內突然有了當今夏皇陛下是女兒身的傳言消息。
短短一天時間,就傳遍了不少地方,并且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不少王公貴族都聽到了這樣的消息。
消息也很快傳到夏皇耳中,頓時令她勃然大怒,直接下令讓司徒英全力徹查此事,將散布謠言、動搖民心者鎮殺。
早些年帝都內雖然有這樣的謠言消息,但后面也因為夏皇并不理會,任之聽之。
加上她本身修行大夏的皇極鎮世功,修為漸漸高深,龍氣如烘爐,熾盛如陽,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也沒有人再懷疑什么。
但誰想這么多年過去,帝都內竟然又再度傳出了這樣的消息。
而且,還是在如今南狩在即的時候。
背后主謀故意傳出這樣的謠言,顯然是想對夏皇不利,對皇室不利,有意折損其龍威,更有可能是想破壞南狩。
“調查出主謀,還需要多久?僅僅這么一件小事,都調查不清楚,朕養你們這些御林軍,到底有何用?”
“眼睜睜看著那謝蒹葭被相國府劫走,卻什么也做不到。”
“如今只是調查這么一件小事,也需要拖延那么久?”
夏皇聲音略顯低沉,抓握住奏折的玉手,也有些用力,顯然心頭是積壓了一堆火氣。
前日在朝上,相國姜臨天當著群臣的面質問她謝蒹葭的去向所在。
明明是相國府將謝蒹葭劫掠走了,卻還要裝作一副憤怒質問她的模樣來惡心她。
她心里震怒,偏偏不好發作,只能強自忍受,被相國當著群臣的面質問數次,龍顏折損。
可隨后帝都中就有人故意散播她是女兒身的謠言消息。
夏皇更是憤怒,懷疑是相國府暗中吩咐人將消息散播出去的,除了相國府之外,她也想不到會是哪方勢力。
司徒英額頭浮現冷汗,趕緊垂首道,“三日之內,微臣定然找出散播謠言的主謀。”
夏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也是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若是相國府暗中操縱,那又豈是司徒英能調查出來的,而且他就算調查出來,那又有何用?
“下去吧。”她有些煩躁地擺了擺手。
司徒英這才恭敬退下。
“春蘭……”
在司徒英退下后,夏皇略一沉吟,開口道。
一直侍立于她身后的那名抱劍侍女上前,恭敬道,“陛下。”
“我讓暗花閣那邊,調查的事情,結果如何了?”夏皇問道。
春蘭回應道,“有一些眉目了,不過此事可能要經由過監天司,才好判斷。”
“我不是記得胡衡有一名師妹嗎?兩人同樣是來自于萬獸山,他那名師妹如今便在監天司擔任統領。”
“他可有辦法從其口中問出事情來?”夏皇淡淡道。
春蘭略一思索,道,“那奴婢這便通知胡衡,讓他想辦法。”
言罷,她也很快恭敬退下。
夏皇素白玉手,摩挲著眼前的奏折,陷入了思忖。
她有意試探姜瀾的虛實,只是和其相關的消息,都不好打探,顯然是相國府那邊有所遮掩。
尤其姜瀾年少之時的消息,更是沒有絲毫泄露。
她只能憑借自己曾經對于姜瀾的些許印象,去印證猜測。
眼下南狩在即,相國姜臨天又如此大張旗鼓地為姜瀾尋來各種天地奇珍,以她對那個老狐貍的了解來看,此舉很可能是為了混淆視聽。
大夏皇朝坐落中天州的中心區域,百國以拱垂之勢環繞周圍左右。
一百零八郡內,坐落著大大小小的宗門勢力,這些宗門勢力受大夏的統治管控。
而在大夏疆域外,還有如那太一門、瑤池宗、冥淵宗、問道古派等諸多頂級仙門,絲毫不受大夏的管轄。
在大夏皇朝最為全盛之時,便是如那仙門魁首太一門也需要按時來朝。
不過隨著朝代更迭,國運衰竭,諸多仙門已經不認可大夏這個中天州霸主了。
別說畏懼尊敬之心,提及的時候不出言嘲諷幾句,已經算不錯的了。
就連大夏疆域內的三大劍宗中的滄瀾劍宗、無極劍宗,也似有了二心。
夏皇雖有心改變這個局面,讓大夏重現曾經輝煌,但奈何朝中局勢混亂。
相國權勢在握,肆無忌憚,只手遮天。
其夫人更是太一門曾經的圣女,背靠歲季李家,背景無比恐怖。
歲季李家,那是當今中天州內,最為古老的家族之一,存世時間甚至比大夏皇朝還要悠久。
夏皇有鼎革一切的決心。
這一次針對南荒州蠻族的南狩大會,便是她有意展現皇室威嚴底蘊,震懾各方仙門的一次機會。
她不容許出現任何差池,更不容許出現她難以掌控的變數。
如今大夏各大門閥世家的年輕一輩的實力,她已經調查得很清楚了,但唯獨相國府公子姜瀾,她從未了解過,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故意藏拙養身,讓世人忽略他,還是真的是個不成器的廢物二世祖……
數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京陽城的局勢越發混亂,表面看似平靜,但暗中洶涌澎湃。
南狩大會在即。
一些遙遠之地的仙門,也已經動身了,動作快的,已經快到了帝都。
在御林軍右都尉司徒英的嚴查之下,有關夏皇是女兒身的謠言,也漸漸被壓了下來。
暗中查出不少有意傳播消息的人,一下子牽扯出不少勢力來,人頭滾滾落地。
為了這一次的南狩,夏皇提前做了許多準備,自國庫中取出了諸多珍寶,有天功秘卷,有靈丹道器、天材地寶,以茲獎勵。
這段時間帝都各王公貴族也在暗自準備,年輕一輩摩拳擦掌,打算于南狩大會上揚名,以揚大夏國威。
相國府內。
姜瀾也安分了下來,沒有在背后繼續去搞事,而是老老實實地待在府中,白天按照父母所愿,按部就班地修行著,晚上則是勾欄聽曲。
閑來沒事,會去逗弄一下李夢凝。
他有意讓宋幼薇,找來血仙教的人,暗中傳播夏皇是女兒身的消息謠言,自然不是閑得蛋疼,故意去惡心夏皇。
而是在謀劃一個時機。
這么幾天過去了,他也自宋幼薇那邊,得到了確切的回復。
戌時,夜色開始降臨。
姜瀾如往常般,帶著大批護衛騎士,往欲仙坊而去,絲竹悅耳、清歌婉轉。
一艘艘畫舫云舟,駛過江河,在薄霧繚繞間若隱若現,其中掛著燈籠,輝煌燦爛,有鶯歌燕語傳出。
“姜公子您來了……”
“三樓的雅間,已經給您留好了,今日您是要聽曲呢?還是要觀舞?”
“燕兒,見您遲遲未來,可是掛念得緊呢。”
按照這幾天的習慣,姜瀾來到一艘裝飾極為奢華明麗的畫舫之中。
一名滿身脂粉味、濃妝艷抹、雪肌半露的中年女子,早在其中等候許久,見他到來,便直接迎了上來,臉上堆滿了笑容。
“老規矩。”
姜瀾隨手賞賜下一塊異種靈石,讓護衛和騎士在外等候,便跟隨著中年女子,往畫舫三樓而去。
雅間之中,云霧飄蕩,軟塌旁早已用玉盤備好了各種靈果佳肴以及酒水。
姜瀾在幾名女子的服侍下,脫去外衣,略顯慵懶地躺在了軟塌上。
一旁香爐之中,也開始點起了裊裊青煙。
伴著幽香,幾名女子一人捏腿、一人揉肩,一人為他剝好各種靈果瓜子,送至嘴邊。
在屏風的后面,一名身姿綽約、輕紗遮體的妙曼女子,面前擺放著古箏,隔著屏風對他羞澀一笑,便素手輕揚,開始彈奏起來。
其玉手劃過,纖細白皙,頗富美感,輕攏慢捻抹復挑,古箏輕奏,音色動人,伴著清唱,悅耳宛如天籟。
姜瀾眼眸微闔,很是慵懶的模樣,隨意問道,“燕兒你曾在幻音門修行過,何以淪落至此,當了清倌人?”
幻音門也算是一方底蘊頗深的名門大派,門派弟子修行音律,以音入道,談笑間便可殺人于無形。
“回稟姜公子……”
正在彈奏清唱的妙曼女子,聞言略微頓了頓,回道,
“奴家不小心摔壞了一位長老的流水落云箏,賠償不起,家族里父母年事已高,年輕時和仇家爭斗,如今氣血衰弱,舊疾復發,每月需要丹藥壓制傷勢,奴家還有一名弟弟,在劍宗修行,每日所需要的靈石,也是一大筆開銷……”
說到這些,她眸光變得黯然,語氣里也滿是無奈和辛酸。
“倒也真是可憐啊。”
姜瀾隨口笑笑,這套相似的說辭他不說聽過百次,但也不下數十次了。
這欲仙坊乃帝都赫赫有名的風雪之地。
來往的基本都是達官貴人、門閥公子,再不濟也是一些大派的年輕天驕。
一些姿色不錯的仙門女弟子,在宗門里混不下去,往往會換個方式,將自己包裝一下,來這里釣魚。
若是運氣好,被哪家的公子少爺看上,收為姬妾,那可比在宗門里每日過得苦兮兮要好上數十倍。
他每日流連這里,專門讓這名叫燕兒的清倌人陪伴彈奏,儼然一副對她似有興趣的模樣。
見姜瀾只是問了這么一句,便闔起眼眸沒問了。
屏風后的女子,也繼續清唱彈奏起來,很是賣力。
她已然看出來了,這位相國府公子,似是對她有了些興趣,剛才已經開始詢問她的身世經歷了,而這幾日過來,也都會讓她作陪。
這可是當今相國府的公子,她的那些師姐們若是知道,不知道要羨慕嫉妒成什么樣子。
華燈初上,薄霧在河中升騰,一艘艘畫舫云舟飄蕩而過,伴著各種裊裊歌聲,宛如在天上人間。
與此同時,江中。
在其中一艘畫舫,靠近東邊的一間廂房內。
一名身形挺拔修長的男子,負手而立,望著窗外的波光粼粼,面沉如水。
其頭發全束,面容俊朗白皙,眼眸很是深邃璀璨,猶如有星辰匯聚一般,不過乍一看卻顯得有些清瘦,背負在衣袖間的手腕,也比常人要纖細不少。
一身頗為儒雅的錦緞長袍,高冠博帶,腰間吊著一塊圓潤古玉,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
四名侍衛打扮的身影,默默站在他的身后,一語不發,很是安靜。
廂房內雖有陣紋隔音,在依舊能聽到一些令人遐想、繾綣悱惻的靡靡之音傳來。
白皙男子的面容,越發的陰沉,背負著的雙手,也死死地攥緊,最后只能自鼻間發出一聲冷哼來。
“怪不得各大臣提及欲仙坊,都是這么一副曖昧難明之意,在大夏帝都,天子腳下,如此荒淫無忌,當真是敗壞我大夏威嚴名聲……”
身后的四名身影,都沉默一言不發。
欲仙坊是什么地方,在大夏帝都可謂人間皆知,但她們眼前這位,卻是第一次來到這里,會如此神態,倒也能夠理解。
片刻之后,身著錦衣的白皙男子,也正是喬裝易容后的夏皇,心緒稍緩,平靜了下來。
“司徒英已然調查清楚,暗中傳播消息的主謀,乃是血仙教。”
“不知不覺中,血仙教的人,竟然已蟄伏至了皇都,明面上他們不敢露頭,但也只敢在暗中,搞這些陰謀詭計來惡心朕……”
夏皇望著對面齊頭并行的一艘艘畫舫,深邃的眸子里,顯露幾分冷意。
通過三天的時間,司徒英也終于是將那幾日暗中故意傳播她身為女兒身消息的主謀給調查清楚,并非夏皇之前懷疑的相國府,而是血仙教。
為了不打草驚蛇,司徒英只是將這個消息,暗中稟報給了她。
夏皇為了保險起見,借著司徒英所打探的消息和線索,讓他不要輕舉妄動,但暗中派遣另一撥人前去調查。
結果發現血仙教中另有主使,而且身份很是神秘,可能是某位高層,其手中似乎還掌握著充足的證據。
這個結果,令夏皇大為震驚,而后心緒也漸漸不寧起來。
知道她是女兒身的人很少,而且證據也都基本上被她銷毀了。
血仙教那邊,又是如何知道,并掌握著充足證據的?
對于這件事,她不敢有任何輕視和小覷,也不放心讓司徒英等人調查。
哪怕有證據,也只能掌握在她手中,不可令旁人看到,就算是她信任的心腹手下也不行。
所以夏皇決定親自動手,借著司徒英等人調查到的線索,順藤摸瓜,看能否確定血仙教的那位高層。
而根據她的眼線手下所調查到的消息來看,今夜便有幾名血仙教的余孽,聚集在此地,不知在圖謀什么。
“此地人多眼雜,最好的辦法,還是悄無聲息地跟在那幾名血仙教余孽的身后,先尋找到他們的據點……”
夏皇身上寶物眾多,本身實力多年前便已達到七境的地步。
想要跟蹤幾名血仙教余孽,對她而言,簡直輕松至極。
“血仙教的人出現了……”
而這時,感受到畫舫內出現的幾道莫名氣息,夏皇面色微微一凝,深邃的眸子略微一瞇。
不過她的身影卻沒有任何動作,依舊負手站立在窗前,只是以神念擴張而去,注意那幾道身影的去向。
那幾道身影打扮和尋常散修并無區別,在這艘畫舫的老鴇的帶領下,往其中一間雅間走去,然后便如普通人一樣喝酒聊天。
若非夏皇修為高深,實力強橫,察覺到他們身上的異常氣息,恐怕也無法看出這幾人都來自于血仙教。
“血仙教這些年來越發猖獗,也不是沒有道理,光是隱匿遮掩的手段,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察覺出來的……”
夏皇面色微微一沉。
不過,她依舊按耐不動,想知道這幾名血仙教余孽出現在這里,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同時她也在探查他們的修為,其中為首之人,圓腰闊臉,面色有些兇狠,修為是五境魂宮境,其余幾人都是四境照幽境的實力。
這股力量不論身處何地,都是不容小覷的。
“大哥,此地人多眼雜,真要對那家伙動手嗎?”
廂房之中,一個面色蠟黃的男子開口,詢問為首的闊臉男子。
“上面已經吩咐下來,只要能將其捉拿過去,便重重有賞,會賜下一顆六劫血丹,只要吞服了六劫血丹,我便能成功突破六境神通境……”圓腰闊臉的男子眼里閃爍精光,沉聲道。
而此時也似是在避諱著什么,他自懷中取出一個血色錦囊,取出一顆有些瑰麗的寶珠,當中氤氳著霧氣。
隨著他法力涌入而去,頓時形成了一個結界,以免被人窺聽。
夏皇正在以神念窺視這些人,倒也沒想到他們如此謹慎,不過她眼眸里只是金光一閃,其結界便在無聲無息間裂開了一道小口。
“六劫血丹啊……”
廂房內的其余人聽到這話,都不由得露出了驚羨的神色來。
那可是六劫血丹,無比珍貴,乃血仙教以秘法煉制而成。
只要吞服下去,便可突破瓶頸,一舉成為六境強者,俯瞰一郡。
“怪不得大哥素來謹慎,也要選擇鋌而走險,那可是相國府公子,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設想。”其中一人說道。
這話讓一直窺視在旁的夏皇略微一怔,黛眉更是一皺,這些血仙教的人,要對相國府公子動手,也就是姜瀾?
莫非他也在這艘畫舫之上?
夏皇心下頓感詫異,以神念橫掃,探查而去。
果不其然,在三樓的一處雅間中發現了正慵懶斜靠在軟塌之中,一邊賞曲一邊喝酒的白衣男子。
她上一次見到姜瀾,還是其年少之時。
而這段時間讓人調查他,也親眼看到他的畫像,所以一眼就將姜瀾認了出來。
“如今京陽城局勢混亂,身邊無人保護,卻還敢如此招搖……”夏皇在姜瀾的身邊探查了一圈,并未注意到有任何高手保護。
她心里暗忖,冷笑出聲,只覺姜瀾太過輕視和放心了,真以為在京陽城就沒有人敢對他出手?
這下可好,被血仙教的人給盯上了。
“無妨,我已經調查過了,那相國府公子,這幾日戌時都會來到這里,他的一眾手下,都留在畫舫之外,身邊無人保護。”
“為了保險起見,我已經確定好了他的生活習慣,才讓你們趕來,就是為了一擊功成。”闊臉男子面色冷酷道。
“大哥心思縝密,我等佩服。”其余人紛紛佩服道,也放下心來。
畢竟若無十足把握,哪怕是血仙教,也不會冒如此大的風險,隨意對相國府公子動手,這并不值得。
“大哥可知,為何上面吩咐下來,要捉拿這相國府公子?這可是京陽城,就在天子腳下,以前有的是機會,何必要在這里冒險?”其中一人不解問道。
“我對此也只是一知半解,不過我詢問一位長老,倒是得到一點消息,似乎是高層猜測,這相國府公子,很可能就是這幾天,搜查我圣教的那神秘納仙盟的背后之人。”
“所以高層想借此機會,親自試探,才以一顆六劫血丹為懸賞……”闊臉男子眼里精芒陣陣閃爍,沉聲說道。
“那相國府公子,不是沒有修為在身嗎?高層怎么會懷疑他?”剛才那人很是吃驚。
闊臉男子道,“高層已經鎖定了不少目標,接下來都會一一試探,這相國府公子,也只是其中一人罷了。”
“大夏南狩在即,高層有意出手破壞,若能提前揪出那納仙盟幕后之人,也可少些麻煩。”
夏皇聽著他們的這番交談,面色卻是一陣陰晴不定。
她沒想到血仙教如此膽大包天,有意破壞大夏的南狩。
當然,她得知血仙教故意散播謠言的時候,便已然猜到,血仙教到時候很可能會動手破壞,但親耳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血仙教已經開始注意到納仙盟了,這段時間果然還是引起了其懷疑,只是沒想到讓這姜瀾,幫我背了黑鍋……”
夏皇眸子瞇著,背負著的玉手,輕輕地捏在一起。
朝堂之上,相國姜臨天多次折辱于她,令她龍顏大失。
她自然巴不得血仙教和相國府斗上。
只是納仙盟是她背后所建,如今血仙教在尋找其幕后之人,若是令納仙盟暴露于世人眼前,對她后面的諸多計劃,也更為不利。
“先靜觀其變,正好我一直想試探那姜瀾,這血仙教倒是給了我一個機會。”夏皇決定并不出手,先靜觀事態變化。
而這時,在那廂房之中,幾名血仙教之人一陣商議,很快決定動手。
那為首的闊臉男子,自血色錦囊中摸出一顆滾圓的丹藥,隨手捏破。
頓時一陣奇霧飄蕩而出,很快就逸散至空氣之中,沿著廂房朝外面的畫舫彌漫擴散而開。
那幾人則是都吞服下一顆紫色的丹藥,靜坐其中,等待著奇霧發揮效用。
闊臉男子嘴里念念有詞,法力不斷涌向面前的寶珠之中,瞬間令結界的范圍擴大,籠罩至整艘畫舫。
短時間內外人難以察覺其中異常。
“此毒可散入靈氣之中,令修士短暫麻痹,昏迷過去,任人宰割……”
夏皇注意到奇霧飄散而來,袖袍一甩,一股無形的波動便反震而去,將所有奇霧都隔絕在了她所在的廂房之外。
而外面的整艘畫舫之中,伴隨著一聲聲撲通倒地的聲音,開始大亂起來。
諸多尚未明白發生什么的修士和女子,便一個接連一個地倒在了地上。
“就是此時。”
幾名血仙教的余孽,對視一眼,露出獰笑,推開房門,大步往第三樓姜瀾所在的那間廂房而去。
夏皇見狀,眼眸里有異色微閃,并沒有任何舉動,只是將神識擴展跟隨而去。
三樓那間最為恢弘奢華的廂房,直接被幾人一把推開,其中異香彌漫,一眾妙曼動人的女子,早已昏迷在地,一名白衣男子同樣昏倒在軟塌上面。
見此一幕,幾人臉上笑意更甚。
“不愧是大哥,一出馬這相國府公子,還不是手到擒來。”其中一人夸贊道,一眼便認出昏倒在軟塌上的人,便是姜瀾。
為首的闊臉男子,冷笑一聲道,“這可是我圣教的扶香十息倒,無比珍貴,雖不如三息倒,但用在這里,絕對綽綽有余了……”
他本來還有些警惕,擔心姜瀾身邊有別的不知道的高手保護,以及擔心他有不少手段。
眼下也終于放心了下來。
“動作麻利點,將他給我帶走。”他吩咐道。
幾人快速上前,一人祭出一根霞光彌漫的靈繩,就要捆綁住姜瀾的手腳。
而一直在以神識窺視著這一幕的夏皇見狀,那眸子忽然瞇了起來,嘴角也顯露一抹饒有興趣的弧度,“果然如我所料……”
廂房之中,預想中將姜瀾捆綁住的畫面并未發生。
伴隨著砰的一聲沉悶慘叫發出,那祭出靈繩上前的男子,瞬間橫飛出去,胸口當即坍塌下去,嘴角伴著血跡,肋骨當即不知斷了多少根,進氣多出氣少,眼看是活不成了。
其余人見狀,面色也是瞬間劇變,變得慎重警惕起來,死死地盯住那坐起身來的白衣男子。
“伱們是何人?為何要下毒謀害于我?”
姜瀾自軟塌上坐了起來,拍了拍死有些被沾染上灰塵的衣袍,慢條斯理地問道,似對于這些人的出手,并不意外一般。
“你為何無事?”
闊臉男子死死地盯著他,很是難以置信。
不知道為何扶香十息倒對他竟然沒有任何用。
“像是這樣的刺殺,我遇得多了,一顆避毒珠便可搞定,我為何要有事?”姜瀾看向他,一副看傻子般的神情。
“避毒珠?”
闊臉男子面色一變再變,竟然忘了這茬。
身為相國府公子,姜瀾身上又豈會缺少這樣的天地奇寶?
不過,最令他難以置信的還是姜瀾現在的實力。
傳聞之中,他可是一個毫無修為在身的紈绔二世祖,可剛才直接一掌拍死了他一名四境修為的手下。
“你隱藏可真深啊,這么多年來,一直在藏拙,韜光養晦。”闊臉男子臉色陰狠。
能一掌拍死四境的修士,足以說明姜瀾的修為實力至少也是四境以上,五境的層次。
姜瀾似是嗤笑了一聲,道,“你是怎么看出我藏拙的?我什么修為,你看不出來嗎?不過,倒也感謝你們,幫我驗證了我現如今的實力,不然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經那么強了……”
夏皇一直在注意著這一幕,在姜瀾出手時,她便已然感知到他體內的靈氣波動,頂多有養氣境的修為,甚至于可能還不到。
也就是說姜瀾才真正意義上踏足修行沒多久,便能夠抬手抹殺四境修士,她當初修行的時候,也不過如此。
但她那時可是有龍氣和國運加身。
“剛才那氣息的波動,果然是仙胎嗎?”
夏皇心下微沉,知曉姜瀾如此強橫的仰仗是源自于哪里。
紫霞真君所留洞府中有一天地奇物,名叫仙胎造化露,和仙凰一族有很大淵源,肯定是被姜瀾所得了。
結合這段時間,相國為他索要尋找諸多凰族之物,也能猜測出一二來。
闊臉男子并不爭辯,沉聲道,“果然你就是建立納仙盟的背后之人,隱藏如此之深,今日必將你捉拿走。”
“納仙盟?”
姜瀾很是意外,而后淡淡一笑道,“這名字我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相比這個,我倒是想知道,你們是何人派來的?”
“還是說,夏皇是終于按耐不住,想試探我了嗎?”
聽到此話,夏皇眼眸略微一瞇,背負的玉手,稍微攥緊了些。
她本想出手救下姜瀾的,畢竟他在這個緊要關頭出事,相國府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事后有可能會懷疑是皇室動手,若是相國府什么也不顧,直接掀桌子,那大夏局勢只會更為混亂,她很難穩住大局。
但姜瀾這話,卻讓她稍微改變了下主意,打算讓他先吃點苦頭。
她便是試探,也不會如此卑劣。
闊臉男子倒沒想到姜瀾往皇室身上懷疑,冷笑道,“呵呵,不該問的別問,若是識趣一點,就束手就擒……”
而在他擒字落下的瞬間,他身影便動了,一口閃爍著碧綠霞光的鋒銳闊刀,出現在他手掌之中,帶著風雷之音,直接朝著姜瀾劈了過去。
同時,他身邊的幾名手下見狀,也是跟著出手,紛紛祭出不同的兵器。
霎時間這雅間之中,寶光絢爛,強橫的氣息四溢,哪怕是刻錄有陣法,也是難以維持下去,當即炸裂而開。
夏皇眼眸一瞇,她有意試探姜瀾的實力,所以直接出手,將此地的氣息波動給壓了下去,并未透露出結界外。
“看你們這路數,和之前刺殺我的血仙教余孽,倒是頗為相似。”
“想來夏皇不會那么愚蠢,用這種辦法來試探我,看來你們是血仙教的人了?”
姜瀾出手,和幾人纏斗了起來,同時身影試圖往畫舫外沖去。
“呵呵,你猜呢……”
那闊臉男子卻是一刀劈來,茫茫刀氣橫空,如一掛絢爛的長河,堵住了他的退路,冰冷刺骨,強勢絕倫。
姜瀾似避無可避,只能一掌轟在其中一人胸口,令其口吐鮮血,橫飛出去。
不過闊臉男子的一刀,卻是當頭落下,就要劈向他的身后,若無意外,這一刀會將他的后背斬開,不死也殘。
砰!!!
而就在這時,虛空一陣模糊,一個素白如玉的手掌出現,將其擋住,發出金石碰撞般的鏗鏘之音。
虛空之中甚至有火光四濺。
一名面容白皙的男子出現在那里,面無表情,隨手一掌,便令其闊刀斷裂。
那闊臉男子,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被恐怖的反震之力蕩開,一聲悶哼,破碎的刀片倒插入他胸口,渾身是血地跌落在地。
其余同伴同樣臉露驚懼,眼見不妙,想要逃走,不過也被夏皇隨手數掌解決,直接斃命當場。
“你是何人?”
闊臉男子畢竟是五境修為,生命力強悍,此刻也并未死去,口中涌出鮮血,眼里滿是難以置信和驚顫。
夏皇似有些嫌棄地看著他渾身是血的模樣,本想搜魂的。
“你休想……”
但闊臉男子猜到其意圖,嘴角露出一抹嘲弄,識海中禁制觸發,腦袋砰一聲炸開,瞬間殞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