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兒,確實是給了我和夫人一個驚喜。”
“不過,最讓我們倆欣慰的還是,他終于從曾經的心結中走出來了,我和夫人想盡一切辦法,也沒能讓他解開心結,反倒是靠他自己解開了。”
“姜英那邊傳來的消息來看,瀾兒是經歷了幾次生死危機后,才頓悟醒來的,但以我對他的了解來看,恐怕是另有緣由。”
姜臨天將傳訊玉簡收下,樂呵呵地道,言語間倒是一副慈父模樣,完全沒有外界所傳的鷹視狼顧之相。
“心結還需靠自己來解,旁人再怎么說,都是無用的。”
“公子命數尊貴,區區一點挫折,又怎么會將他壓倒。”
“只是從這些傳來的消息來看,公子這段時間的所為,估計是另有深意,為了慎重起見,我覺得相國最好還是親自去見公子一面……”
黑袍老者微笑道。
姜臨天微微頷首道,“瀾兒身上有夫人所留的護魂鎖,那塊護魂鎖,由李家老祖親自所刻錄凝練,在歲季李家的祖祠中,還有一盞七星命魂燈,季師的猜測,我心里知曉,這一點倒不必擔憂。”
聞言,黑袍老者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相國和夫人只有這么一名獨子,兩人必然不可能預料不到這種情況,所以肯定有所準備,預防著諸多未可知的情況。
多年前姜瀾身上發生的那件事情,他也只是略有耳聞,多的并不知道,但隱隱能猜到一些。
對于相國府而言,這便是無人敢于提及的禁忌,連他在和相國交談時,也都是避而不談。
而多年前的那事,也是造成姜瀾心結以及病癥的最大根源。
姜臨天知道面前的季師在想些什么,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說什么。
他隨手拿起玉筷,夾著面前的珍饈玉食。
“瀾兒結束安陽城那邊的事情,便會回來,季師覺得,哪些天材地寶最適合他如今重塑大道根基?”他似是隨口問道。
“仙胎造化露乃是天地奇物,蘊含著曾經仙凰一族的精華碎片,能夠逆反先天,塑造仙胎,尋常的天材地寶對公子想必用處不大。”
“我倒是聽說,皇室的寶庫中,有著一具幼年仙凰的尸骸,雖然只是尸骸,神性消散不少,但作為熬煉筑基大藥的主材,卻是最為合適的,此外,鎮北王那里,據說有著一塊月凰石,忠國公那里有著一片疑似仙凰真羽的翎羽,清松道府中,供奉著一枚失去活性的異禽卵,若將其凝練,可得到一縷返祖的凰族真血……”
黑袍老者侃侃而談,似乎是對諸世間各種天材地寶,都如數家珍,知道位于何處。
姜臨天露出贊許的神色來,點了點頭道,“那就依季師所言,我這就吩咐人去找來。”
黑袍老者笑了笑道,“那相國可得替老夫遮掩一下,不然別人到時候把賬算到老夫頭上,老夫可承受不住。”
“季師說笑了,身為天機閣的閣主,當今大夏,誰敢不給你幾分薄面。”姜臨天也是笑了笑,神情隨意自若。
雖說那些天材地寶都是無比珍稀寶貴之物,但在他嘴里說來,似乎只是說一句話,別人就會乖乖奉上來一樣。
而他口中的天機閣,則是半年多前,忽然在大夏境內冒出來的神秘勢力。
其閣主據說是位極為擅長推演占卜之道的神秘強者,不知來歷,號稱眼線遍及整個中天州,就沒有他所不知曉的隱秘。
他先是打造出號稱網羅整個中天州的絕色榜,后又打造出人杰榜、青云榜、騰龍榜等諸多榜單。
每個榜單共分為天地人三部分。
迄今為止,絕色榜天榜已然出爐,天榜取十人,地榜三十人,而人榜百人。
本來絕色榜并沒有什么,在一些區域,也有好事者將許多絕色女子的姿容進行排布。
可天機閣所頒布的絕色榜中,卻囊括了一些在世人看來,早已坐化老去的絕代佳人,甚至有一些之前未曾聽聞過的古老勢力。
而在絕色榜頒布后,世人才發覺,原來那些在他們看來已經化作骷髏的絕代佳人,其實并未老去,只是隱姓埋名,歸隱在了不同之地。
榜單的真實性,也得到了確定。
隨后的人杰榜、青云榜、騰龍榜一出世,更是引發滔天波瀾。
諸多年輕天驕,名列其中,來自于何處,有何等機緣造化,實力如何、戰績如何,都被分析地頭頭是道,真實性引得各方震動。
而很多的年輕天驕,為了爭奪其中排名名次,也開始為此爭奪大戰,為了一個名次的高下,爭得頭破血流。
年輕氣盛,又可為自身以及身后勢力宗門揚名,眾多年輕一輩,自然被拿捏得死死的。
這些榜單一出,引得各方仙門極大關注。
當然,唯有極少勢力知道,這所謂的天機閣,很可能是由相國府所扶持起來的勢力。
正如昌隆商盟一般,相國府把控著整個大夏境內,近六成的經濟命脈,等天機閣一出世后,諸多消息隱秘,將再無所藏。
很多人猜測,這天機閣的存在,是為了動搖取締大夏的監天司。
監天司負責監察天下,搜集羅列諸多消息以及隱秘,并負責各地的仙門情況。
只是監天司只對皇室負責,其中的消息并未對外散布擴張。
天機閣的存在,相當于是將監天司的內部消息,公之于眾,并把控于自身之手。
此舉雖有動搖監天司根基之嫌疑,但因為天機閣成立短短時間之內,便引得了巨大的轟動,連諸多仙門也因此受益,大夏皇室宗親對此,也是無可奈何。
久而久之,天機閣也成為了當今大夏最為神秘的勢力。
上至仙門大教,下至販夫走卒,都可前往其中打探想要的消息。
而每個月眾多榜單的刷新頒布,也成為了眾多仙門道統、世家門閥最為關注之事。
“瀾兒解開了心結是好事,但恐怕從今以后,那些皇室宗親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按耐不動了,雖是好事,但可能也會為他帶來危險……”
“如今大夏局勢尚不明確,我雖有把握,但還需要再等。”
“不過,瀾兒一旦有修為在身,皇室宗親定然不會安分下去。”
“監天司雖不插手皇權爭斗,但其中的人,難保不會偏向皇室宗親,前段時間,暗花閣的人便和監天司暗中接觸,有意調查瀾兒……”
姜臨天放下了玉筷,眉頭微微皺,神情此刻驟然變得深邃,眼眸里似有星辰幻滅的景象在演繹更替。
季師聞言,也放下玉筷,開口道,“相國是在擔心公子安危嗎?如今公子身邊高手如云,皇室宗親哪怕是不安分,想必也不會那么愚蠢,對公子下手。”
姜臨天搖了搖頭道,“皇室宗親自然沒這個膽子,但難保一些有心人借刀殺人,想挑起大夏混亂。”
“北原州的那些圣地道統,早已有意逐鹿中天州了,當初大夏先皇將他們驅除,但近日大夏龍運黯淡,禍星搖曳,難免不會讓北原州起別的心思……”
“皇室宗親蠅營狗茍,焚林而田竭澤而漁,只顧眼前之利,殊不知若無相國鎮守大夏,北原州、南荒州、西陵州……又豈會如此安分?”季師恭順笑道。
姜臨天略微嘆道,“若能制衡住那幾大州,我早就改大夏為姜了,當今夏皇實在軟弱,憑她一人,也妄圖想守住大夏社稷?”
“皇室宗親各自為政,勾心斗角,只想蠶食各自利益,又豈會管大夏內部千瘡百孔?”
“若非我所修功法,需承載國運,以修人道,再施運朝之法,凝羽化之根基,不然早就不管這爛攤子了,學夫人那般自在逍遙,何等暢快。”
聽姜臨天這般抱怨,季師不由笑道,“相國大才,別人皆言相國狼子野心,禍亂朝綱,又有何人知,只有相國才是真正心系大夏的?”
姜臨天聽他如此夸贊,也不免有些自嘲一笑。
他算哪門子的心系大夏?無非是大夏于他有用罷了。
“其實在下倒有一法,只是就看相國和夫人愿不愿意罷了……”季師忽然起身,拱手合禮道。
“何法?”姜臨天略微驚異。
“知曉當今夏皇乃女子之身者不多,相國既苦惱于如何制衡幾大州,倒不如讓夏皇成為姜家人。”季師道。
姜臨天聞言眼眸一瞇,似是想到了什么。
“說來簡單,但做起來,可不容易,就看瀾兒,愿不愿意吃這個虧了。不過以那夏君溪的性格來看,她寧死守社稷,也不肯向相國府臣服……”他笑了起來。
季師笑而不語。
姜臨天笑道,“數月之后,夏君溪將在南荒州接壤之地,犁庭掃穴,進行慣例南狩大會,期間各方仙門大教的弟子,都會前往,我本想給她安排個教訓的,但季師你這么說,倒讓我改變了主意。”
“不過此事,等瀾兒回來之后,再和他細談,等他修為破三境之后,為父再給他準備些驚喜。”
安陽城。
別院之中,姜瀾可并不知道遠在京陽城的姜臨天,已經在考慮著如何給他驚喜了。
幾株古松,高聳入云,陣陣風吹過,松濤陣陣,猶如海鳴。
在如虬龍一樣的老樹前,立著一方亭臺。
他手中拿著一頁古卷,平攤在了面前的石桌上。
一旁楚嬋幫他研磨,看著他手持毛筆,在古卷上勾勾畫畫,似在標記什么。
“大夏共有一百零八郡,每一郡的大小都不同,一般來講,除了郡守是六境實力外,也只有一些古老門閥世家的族長,是這實力……”
“中天州則位于九州大地的核心中心區域,地處龍脈交匯之地,人杰地靈,鐘靈蘊秀。”
“而大夏皇朝又占據著中天州的最有利地段,各方仙門道統,則眾星拱月般,分列于周圍的群山之中,雖未臣服于大夏,但來到大夏境內,也得遵守大夏的規矩,不敢逾越……”
“中天州的霸主,大夏當之無愧,除此之外才是諸多仙門世家以及諸異族,而仙門之中,當屬太一門底蘊最為深厚悠久。”
姜瀾其實是在結合腦海中的記憶劇情,在分析著大夏的情況,因為這事關他接下來的計劃。
他所熟知的劇情故事,畢竟只算是這方世界的冰山一角,并不能完整地將整個世界展露出來。
如今他已經算是站在劇情之外了,很多事情已經不按照他所知曉的劇情發展了。
所以他覺得有必要提前將自己所熟知的一些機緣造化,在地圖上標注出來,然后結合自己所了解到的一些信息,進行更好的謀劃。
解決了目前身體明面上的問題,并且將血仙教傳人的黑鍋,扣到了葉銘頭上去后,他也算是暫時解決了目前的憂患。
所以接下來,他有兩個選擇可選。
一是按部就班地修行,老老實實扮演一個“解決心結”的二世祖,有仙胎在身,再加上相國府的資源,他后面的修行,自然不用擔心什么,以他的“天資”,追求長生久視,也只是時間問題。
但這個選擇,也會導致一個問題,仙胎雖然到手,但若是想達到父輩的那一個高度,則依舊需要一段挺長的時間。
哪怕是原劇情中,姜如仙成長到舉世難尋敵手的地步,也是花費了幾十年。
姜瀾并不覺得,自己這后天得來的仙胎,再加上一些亂七八糟的機緣,就能比得過她,所以他最大的仰仗,還是得靠命之道果和血仙教的傳承。
不然光靠一個仙胎,他還真不確定,在這方世界的某種修正之力的影響下,他以后依舊能順風順水,能確保自身,以及身后的相國府、家族,能在天地大勢的洪流下,依舊屹立不倒。
所以第一個選擇,基本是不可能的。
仙胎只能用以遮掩表面修為,他還是得在幕后,繼續當一個老六。
“林凡死了之后,便冒出了個楚云,不過楚云目前對我沒有任何威脅,相反以后還能為我所用……”
“至于葉銘,那個背鍋俠目前就不用考慮了,等他什么時候對我沒任何利益的時候,便是他的死期。”
姜瀾陷入了思索。
他想圖謀氣運,目前所能想到的人,基本都略過了。
而他那位好姐姐姜如仙,如今應該還在不歸島,原劇情中她出場的時間,還在后面。
所以眼下,他只能將目光放在別的人物身上。
蘇清寒?指望她的話,只有等她進入道蒼劍派后,看能否通過她,算計一下她那位師尊玉青劍仙。
而楚嬋的話,她一直跟在自己身邊,也沒機會讓她施展拳腳,倒是得想個借口,讓她自己放任施為,她收獲越多,自己所能得到的氣運反哺,也就越多。
“目前大夏局勢,明面上皇室宗親和相國府抗衡,文廟式微,國師一脈又保持中立。”
“但熟知劇情的我清楚,這國師看似中立,實則是偏袒向皇室那邊。”
“當今大夏女皇夏君溪,其實是他最小的徒弟,只是秘而不傳。”
姜瀾摩挲著毛筆。
說起如今大夏女皇,姜瀾倒是忽然想起來。
她目前似乎還是以男兒身行事,不敢暴露自己是女子的事實。
大夏先皇子嗣內斗嚴重,各方黨羽暗爭之下,幾位皇子也是相繼遭受暗殺,先后喪命。
先皇雖然修為蓋世,殫精竭慮,肅正朝綱,但后面隨著年歲加大,也漸漸力不從心。
朝堂之上,相國獨攬大權,狼子野心,手握軍權,震懾各方宗派王朝,抵御異族。
加之,先皇吞服各方仙門煉制的續命丹藥,丹毒積深已久,年老氣衰,修為不復巔峰,為了誕下一位皇子,接任皇位,日夜操勞。
在這樣的情況下,卻接連誕生幾位公主,最后沒有辦法,先皇只能通過瞞天過海的方式,將小公主扮做男兒身,以此昭告天下,將皇位繼任予她。
先皇在位之時,尚且還能震懾住朝堂各方勢力,而隨著先皇駕崩離去,小皇帝自然是再無力威懾,各方越發肆無忌憚。
由此才會有姜瀾他父親當朝指鹿為馬、令其顏面大失的事情。
如今夏皇雖為皇帝,卻毫無實權,猶如傀儡,一直也在忍辱負重、枕戈飲膽,等著將來將一眾逆臣權相滿門抄家的那一天。
而在原本的劇情中,大夏女皇一次北下微服出巡的時候,遭刺客襲擊,主角林凡剛好遇到,出手擊退了刺客,然后開始接觸到女皇,得其賞識器重。
這些年,女皇也一直在想辦法,囤積自己的勢力。
經常扮作世家公子,數入江湖仙門,尋蹤問跡,結識能人異士,招納賢才供奉,為她所用。
私底下,她更是建有聚賢莊、正一會、納仙盟、暗花閣等勢力……
“不過,提起那位國師,倒也讓我想起一個人。”
姜瀾收起了眼前的古卷,心下掠過幾分思忖。
大夏國師名叫葛七星,曾經可是和他父親齊名的人物,一直坐鎮觀星臺,據說他可看天地日月、觀星辰挪移,知古今,卜吉兇,在原劇情中,也是個厲害角色。
當然,他之所以想起葛七星,則是因為這位國師的私生子蕭騰。
蕭騰乃是葛七星和神女宮宮主的私生子,但礙于國師身份,不能公開,便一直遮掩。
在原劇情中,蕭騰因為敗于主角林凡,心悅誠服,想拜其為師,但被林凡拒絕,后以追隨者仆人自居。
在帝都京陽城那段劇情中,林凡遭人嘲諷,他現身以主人稱其,來了波啪啪打臉。
而蕭騰如今的身份,乃是鎮北王蕭河的三子。
蕭河因為仰慕神女宮宮主,自愿幫其撫養私生子,并幫蕭騰遮掩身份,一直以來對外稱之為自己私生子,視之如己出,無比器重。
蕭騰也是沒有令其失望,身為京陽城赫赫有名的天驕俊杰,年紀輕輕,實力天賦強絕,力壓眾多年輕一輩,鮮有敵手。
“蕭騰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多年前被國師葛七星收為徒弟,悉心教導,實力更是突飛猛進。”
“也正是因為蕭騰的關系,在原劇情中,林凡也才漸漸了解到了當初被他意外所救的女皇夏君溪的真實身份……”
姜瀾捏著眉心,梳理著這些相對重要的劇情。
“公子,府邸外瑤池宗的竹韻圣女拜訪。”
這時,下人的通稟聲傳來,打斷了姜瀾的思緒。
凌竹韻?
“請她進來。”
姜瀾倒是并不算意外,揮了揮手,一旁的楚嬋見狀識趣退下。
很快,在下人帶領之下的凌竹韻,便在這座亭臺之中,見到了姜瀾。
“竹韻圣女……”
姜瀾伸手,示意她坐下。
凌竹韻也不客氣,收攏裙角,便側腿在旁石凳上,優雅坐下,不過面上的神情,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情,便直說吧,我倆也不算什么陌生人了,何必如此客氣。”姜瀾瞥了她一眼,喝了口茶,隨意道。
“我是來向幾天前在紫霞山秘境入口處一事,來向姜公子道謝的。”
“當時沒有好好感謝,你便離開了,后面因為宗門那邊諸多事情,我無法抽身過來,所以才耽擱了。”凌竹韻攏了攏飄在鬢角的幾縷青絲,輕聲道。
“這種小事,伱就不用記掛在心上了。”姜瀾還是那副隨意的模樣。
凌竹韻輕咬著唇角,看著他道,“姜公子,還在因為當晚在秘境中葉銘逃走一事而生我氣嗎?”
姜瀾心頭饒有興趣,但面上還是一副隨意寡淡的神情,道,“并沒有,我怎么會懷疑你,又怎么會生你的氣?”
“你和那葉銘,畢竟相識已久,哪怕他和血仙教勾結,但你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放他一馬,也很正常,我能夠理解的,所以又怎么會生氣。”
凌竹韻被他說得語塞。
嘴上說著沒有懷疑,那的確沒有懷疑,那已經是認定了就是她故意放走葉銘的。
而且這么說,肯定是生氣了……
“我真沒有故意放走葉銘,我可以以道心起誓。”
凌竹韻忍不住解釋道,她感覺自己如果不解釋清楚,恐怕真的說不清了,她不想被姜瀾給誤會,尤其是他現在這話聽起來,就好像自己還念著和葉銘的舊情一樣。
這讓她這幾天心里都堵得很難受,哪怕是和長老說話,也心不在焉,必須找機會,和姜瀾說清楚。
“道心起誓?”
“那你當時,為何突然收手,別以為我當時沒修為,就不知道你在和那葉銘在傳音交談。”姜瀾突然看向她,面上的神情很認真。
“我……”
“我當時,只是怕誤會認錯人了,所以想確定他的身份,并不是在交談些什么……”凌竹韻趕緊解釋,但因為語速難得有些快,顯得有些磕巴。
“既然不是,為什么還那么慌亂結巴,莫不是心里有鬼?”姜瀾還是一副不肯放過她的模樣。
“我……我只是怕你誤會。”凌竹韻有些不太敢直視他此刻的目光,小聲道。
姜瀾似乎這時才明白,他點了點頭,哦了一聲,道,“原來,還是我誤會你了。”
“沒有,都怪我當時沒有解釋清楚。”
凌竹韻見他明白了,心里也松了口氣,心情莫名地輕松愉悅許多。
“知道是你的錯,那就對了……”
姜瀾道,“只是你這么在意我的想法,有必要嗎?”
“有必要,我這幾天想著被你所誤會,心里不知為何,總是很堵很難受,修行打坐,也靜不下心來……”
“如果不說清楚,我擔心會成為我的心魔。”凌竹韻認真地解釋道。
“確定是心魔,而不是莫名其妙喜歡上我了?”
姜瀾看向她,突然伸手抓向她的面紗。
凌竹韻擔心他又像那日在道場偏殿內輕薄自己一樣,就要站起來朝后面躲去。
姜瀾的話語卻響起,“不準動。”
凌竹韻霎時間感覺腦袋嗡嗡的,下意識地坐在了原地,沒有動彈,只是捏著裙袖的玉手,很是用力緊張。
“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有必要這么害怕嗎?”姜瀾隔著面紗,摩挲著她的臉龐,似是輕笑著問道。
凌竹韻沒有說話,眼眸里似氤氳起水霧,耳根和脖頸紅透。
姜瀾見狀,一把揭開了她的面紗,然后拿在自己手里,“以后見我,就不要戴著這些面紗了。”
“我喜歡你現在這副模樣,面紗那是戴給別人看的……”
凌竹韻輕輕咬著唇角,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你今天過來,總不可能是因為這件事的吧?”
“不是。”
“我要隨宗門回瑤池宗,所以來和你道別的。”凌竹韻說話間,眸子卻是看著他,似想看清他臉上的神情。
“知道了,正好這張面紗,就留給我做個紀念吧。”姜瀾隨意道,“哪天想見你的時候,我便拿出來瞧瞧……”
“別說還挺香的。”
說完話,他拿在鼻間嗅了一下,然后便揣回了懷里。
凌竹韻耳根和脖頸越發紅透,連無暇白皙的臉蛋,也似爬上了嫣紅。
而這時,姜瀾也似想到了什么,手掌攤開,一道清光閃過。
一枚造型簡單卻瑩潤好看的玉簪,出現在他手中,尾部還墜著珠花和流蘇。
“這是?”凌竹韻一下子就被他手中的小物件,給吸引了目光。
“當日在那座道場里的時候,你不是說,你師尊每次責罰你之后,都會給你帶些小物件,哄你開心嗎?”
“其中你最喜歡的便是一根玉簪,可惜被你不小心弄斷了……”
“別說,還挺般配好看的。”
姜瀾隨口解釋道,站起身來,在她那微怔的目光中,幫她將玉簪斜插別在了青絲之間。
“你怎么還記住了……”凌竹韻也沒想到,當時自己只是和他隨便說說,他反而還記住了。
她明眸看著姜瀾,當中似涌動著陣陣情緒。
“記性好,剛好街上看到了,便順手買了。”
姜瀾隨口道,身為多情且專一的大夏第一權貴,這不是基本操作嗎?
無非就是知道她肯定會按耐不住,自己找上門來,然后一句吩咐讓人去買來早早準備好的事情。
“我還是第一次收下男子送的東西。”凌竹韻嘴角掀起一抹弧度,很想伸手把玉簪取下來,仔細看看,但又怕不小心又給摔壞了。
身為瑤池宗的圣女,往日那些追求她的男子,所贈東西不少,當中不乏一些珍貴之物,不過她從來都不會收。
姜瀾這可壓根沒讓她拒絕,直接就幫她別到了發間。
“不喜歡嗎?”
“……喜歡。”
凌竹韻過來一趟,并沒有待多久,起身告辭離開的時候,又取出一張面紗戴上。
這是一種遮掩真容的秘寶,哪怕是神識也無法窺探看清。
在凌竹韻離去不久,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卻上門前來拜訪。
負責調查紫霞山之事的監天司統領,一個名叫玲瓏的女子。
姜瀾本以為她是來詢問紫霞山一事的,但沒想到,她會問起余邑城林凡的事情,并問及起林凡的一些細節。
姜瀾隨意敷衍,并喊來英叔,讓其回應,監天司的人會突然找上他,出乎了他的意料。
并且還專門問起了余邑城所發生的事情,以及事后那段時間,姜瀾在余邑城的情況。
當時姜瀾和李夢凝去了血色高原,并沒有在城主府內。
而這也不算什么秘密。
姜瀾自問沒有留下任何紕漏和破綻,不可能無緣無故被人聯想到。
但忽然間被監天司這名統領所懷疑,倒是令他起了些疑心。
想必是自己這段時間的所為,已經引起了不少勢力的注意。
但這名叫玲瓏的統領,主動來問他,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他身上有何特殊之處,引起了她的懷疑?亦或者,只是例行公事?
“監天司雖不插手皇權,但在原劇情中,一直和皇室宗親牽扯不清。”
“因為多年前的那件事,我的相關消息,在監天司肯定一直是個謎。”
“這名統領看似調查林凡,實則是想借機探查我的情況……”
“看來皇室,已經打算將一些心思,放我身上了。”
在那名玲瓏統領離開不久,褚先生現身,并告知了姜瀾一些事情。
“那名玲瓏統領,來自于萬獸山,能操縱萬獸,一些鳥獸蟲魚都可能成為她的眼睛……”
姜瀾聽完后,倒是微怔。
原劇情中似乎沒這號角色,但萬獸山他卻是有印象的。
萬獸山可是如今女皇夏君溪的死忠勢力。
“前來拜訪探查我是假,實際上是想借助此地的鳥獸當做眼線,來判斷我的虛實。”
姜瀾心頭哂笑,以他對生命的精深操縱程度。
如果有什么生命個體,有意監視探查他的話,他又豈會感知不到。
不過這件事,倒是提醒了他,目前尋不到合適的大氣運之人,倒可以先拿那女皇開刀。
“回帝都京陽城。”
姜瀾吩咐下去,不再繼續休整,正好他也該和父母親碰面,順便解釋并解決性情方面改變的一些問題。
“老伯你是說,余邑城蘇家的贅婿林凡,已經死了?”
“因為刺殺相國府公子,被通緝圍剿,最后死于群山之中?”
余邑城,一間較為偏僻,位于巷口處的茶樓之中。
一女子坐在其中,頭上戴著紗笠,遮住面容,正輕聲問道。
她一身白衣,身姿婀娜,頸項纖秀,冰肌玉骨,欺霜賽雪,哪怕只是坐在這里,也能感受到那種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超然氣質。
但偏偏周圍的那些修士,都似乎沒有人看得見她一般。
“回稟仙子,的確如此,這可是前段時間在余邑城鬧得沸沸揚揚的大事啊,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蘇家大小姐,被相國府公子看中,成為其妾室。”
“而那蘇家,也因為這個原因,傍上了相國府的大腿,一舉成為了余邑城最大的家族,連城主也得笑臉相陪啊……”
“那蘇家贅婿,膽大包天,一直蟄伏余邑城,隱藏實力,試圖刺殺相國府公子,死了那也是活該,當時可差點連累到許多無辜的人呢……”
茶樓的老板,是個六十多歲的老者。
看著面前桌子上放著的異種珍貴靈石,他眼睛放亮,繪聲繪色地解釋道,將前段時間,在余邑城雪月閣所發生的事情,都講了一遍,沒有任何紕漏的地方。
“刺殺相國府公子……”
白衣女子沉默良久,又詢問了一些細節,然后才道謝告辭離開。
她的身影,邁步間匯入人群之中,明明氣質出塵,縹緲若仙,卻似沒有人能夠看到一般,完全引不起任何的注意。
而茶樓的老板,也是一陣陣恍惚,腦海里似乎少了一段記憶一樣。
可面前擺放著的異種珍貴靈石,又告訴他,剛才似乎并不是做夢,是真的在和誰說話。
“真是奇了怪了,莫非大白天的,撞鬼了不成?”
老板搖了搖頭,收了靈石。
余邑城很是熱鬧,人流如織,來往的商販和修士穿行,白衣女子經過簡單的詢問,很快便確定了蘇府的所在。
她的身影若一縷青煙,緩慢行走間,便已然來到了蘇府。
門前的護衛,也似看不到她的存在一般。
她輕盈邁步,身影如煙霧般俱散,再出現時,已經是在蘇府之中了。
“果真是如消息里的那樣,那林凡真的死了嗎?”
“為什么會這樣,和前世完全不同了,一切都變了。”
白衣女子尋到蘇府的府主。
只是輕輕一點,便令其昏迷,而后玉手一揚,其神魂被飄出,任其翻閱其中諸多相關記憶。
隨后,她確定所知消息無誤,微不可查一嘆,令其神魂復原,并留下一瓶丹藥,消失在了蘇府之中。
半天之后,她的身影出現在了清水村后面的群山之中。
絕淵之中,依舊迷霧飄蕩,伴隨著陣陣的罡風,以及殘留的兇煞血氣。
此地的戰斗痕跡,明顯已經被打掃過了,雖然還是依稀可見當時的慘烈。
在絕淵底部,只有一些剛遷移過來的妖獸。
她試圖通過這些妖獸的記憶,來確定當日這里所發生的事情。
但很快失望地發現,沒有任何的記憶和線索留下。
也就是說,親自目睹當日戰斗場景的妖獸,都全部慘死了,沒有任何的活口留下來。
“林凡這樣的大氣運之人,竟然會死在這里……”
“真是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應該并不是死于妖獸腹中。”
白衣女子靜靜站立,那平靜的眸光之中,似突然有了漣漪。
而后諸多景象開始變化演繹,她嘗試推演追溯當日情景,但可惜以她目前的修為,也只是能隱隱看到一些模糊的畫面,并不真切。
她唯一所能確定的事情便是,林凡是真的死了,而且確實是死在了這里。
前世她費盡諸多手段,最后才得以殺掉的大氣運之人,得天眷顧,福澤深厚,這一世竟然死得那么快。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為何林凡會死在這里,還是以刺殺他的罪名,被通緝圍剿……”
“他難道早就知道了這一切嗎?所以才提前下手,將災禍扼殺于搖籃之中?”
白衣女子靜默許久。
在她原本的記憶之中,林凡可沒有那么容易死,相反因為其本身氣運深厚的緣故,一路坦途,順風順水。
姜瀾也是因為在余邑城期間得罪了林凡,后面才會因為其報復,最終死于其手中。
可現在,林凡卻早早死在了姜瀾手中。
她不信這一切是偶然,從打探知曉到的消息來看,林凡的一步步所為,都像是被引導著,往一個早已設好的圈套所走去。
而設下這必死局面的人,正是她一開始想要保護的姜瀾。
為什么會這樣?
姜瀾他知道了自己會被林凡所殺,所以才提早布下了大網,先一步殺了林凡?
除了這個可能之外,已經沒有別的可能了。
在得知這一切后,她的所有計劃,也都被徹底打亂了,以至于現在她心里只剩茫然和害怕。
雖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卻能夠確定一件事情,姜瀾應該和自己一樣,從未來重生了……
他回來報復前世的所有仇敵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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