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初駕馭風火輪終于逼近了瀛洲。
這瀛洲仙島在海上的確是一直飄動,忽隱忽現。
下一刻仿佛就要隱于虛空之中,出現在另外一片天地。
李言初心中一動,身上的磅礴血氣爆發,宛如一輪大日一般,身后出現一個個白色氣團,
風火輪被他催動到極致,在天上劃出兩道虹光。
云蕖被他攬在懷中,被可怕的風壓吹的臉都有些變形,臉蛋兩側肌肉不停的抖動。
一個長相嫵媚如狐仙的絕代美人,此時這副模樣可真是一言難盡。
最終,在瀛洲消失之前,李言初成功靠近此地。
他們兩人落在瀛洲的一片仙山之上,
方才一瞬間的爆發,以李言初的磅礴力量也忍不住有些氣喘吁吁。
低頭一看,懷中的云蕖已經被吹的頭發極為凌亂,眼神都有些呆滯。
李言初道:“你沒事吧?”
云蕖怔怔道“方才發生什么了?”
以她的修為,方才一瞬間也被吹的睜不開眼,
那股力量實在是太過可怕。
“剛才發生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靠近此地,且看這里是不是真的瀛洲。”李言初笑道。
云蕖此時被他攬在懷中,伏在他結實懷抱之中。
反應過來之后,臉上頓時泛起一抹紅暈。
發現李言初似乎正在打量周圍,并沒有將自己放開。
云蕖心中一動,也沒有掙脫,而是輕咬著嘴唇,安心的窩在李言初的懷里。
李言初四下打量,
周圍一片片仙山,極為玄妙,此地還有濃郁的仙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到了仙界。
李言初開口道:“走,咱們去看看。”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緊緊的攬著云蕖的腰肢,連忙放開。
云蕖心中一陣悵然若失。
只不過反應過來之后,她忽然感覺到腰間一陣疼痛,秀眉緊蹙。
李言初問道:“怎么了?”
云蕖可憐兮兮道:“你方才好像把我的腰給抓傷了。”
李言初道:“還說呢,方才要不是我抓住你,現在恐怕你還在海外。”
云蕖輕輕揉著腰肢,疼痛無比,這里肯定是被抓出了指印。
李言初此時卻縱身一躍,飛了出去。
云蕖氣的跺了一下地,
“小道士可真不解風情!”
他們二人飛到一處仙山之上,并沒有發現什么人,
接著又飛到另外一座仙山,也是如此。
這里一座座仙山之上靈氣濃郁,時不時還有仙光垂落下來,仙光另一頭仿佛連接仙界,十分的飄渺。
如此龐大的地方,讓二人也不禁有些意外。
他們兩人在其中飛了起來,將神識展開,發現這里比蓬萊還大上數倍不止。
此地遍布芝草,仙氣十分濃郁,可他們并未尋到任何的生人。
李言初皺了皺眉,
這里難道不是瀛洲?
瀛洲曾經派人前往乾元天地,他手中的楊柳枝便是在那一戰中得到。
當時許多仙人設計圍殺于他,想要奪取他手中的蓬萊仙境,也因此與瀛洲結下仇怨。
他想找到瀛洲,倒沒有別的心思,
就是想踏平此地!
這也是他當初出海訪仙的一個初心。
在這里飛了許久,他們終于見到一道人影,
這是一個一襲白衣的中年男子,
此時他正蹲在地上,正在燒紙,在此之前已經燒了很多,旁邊的灰燼都仿佛一座小山一般,
可是這男子依舊在將紙錢不停的扔進去。
給人的感覺仿佛是在祭奠一般。
李言初與云蕖對視一眼,頓覺此事有些奇怪。
兩人來到那人身邊。
這中年男子神情悲傷,不停的燒紙,聽到有破空之聲,他轉過頭去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李言初看了一眼大山般的灰燼:“我們游歷至海外,偶遇此地,不知道這里是何處?”
這中年男子沉聲道:“這里是瀛洲。”
李言初眉毛一揚,
“這里就是瀛洲?”
中年男子說道:“不錯,瀛洲一向難以尋找,你們竟然在海上見到還能靠近。”
他似乎有些意外,手中便停下燒紙。
李言初問道:“閣下怎么稱呼?還有,在瀛洲之上不是應該有許多仙人,為何此時盡數消失不見?”
這男子說道:“我叫烏道人,在瀛洲修行,可我這次外出回來的時候卻發瀛洲仙人盡數隕落了,茫茫然天地無所依,一時間悲痛不已,因而在此哭泣。”
李言初頓覺驚訝,
“瀛洲仙人盡數死光了?”
烏道人點了點頭,眼眶微紅。
“他們的尸體在何處?”
李言初問道。
“我回來的時候他們都已經沒有尸體,只剩一道道殘念懸浮于虛空之中,后來才緩緩消散。”
烏道人一臉悲痛。
“到底出什么事了?難道有什么仇敵來襲?”
李言初皺眉。
“仇敵自然是有,可我也不知道誰能夠輕易覆滅瀛洲。”
烏道人轉過身去,又繼續燒紙。
漫天的紙灰仿佛小山一般,入目所及盡是灰燼。
李言初又問道:“人死了,他們平時的住處洞府也不見了?”
烏道人頭也不回的說道:“我也不知道,仿佛瀛洲仙人的痕跡盡數被抹去一般。”
“不知道到底遭遇了什么。”
云蕖聞言瞠目結舌。
此時,李言初雙手并指如劍,劃過額頭。
在天眼的照耀之下,這男子周身被冤魂纏身,還有濃郁的血腥之氣。
依稀可以看出那些冤魂是一張張人臉,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看這樣子似乎都想將這男子吞下去。
中年男子恍若未覺,依舊在燒著紙。
李言初心中一凜,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劫后余生的瀛洲仙人在這里吊唁,
他就是兇手!
李言初以神識傳音,告訴云蕖此事。
云蕖心中頓時一驚,
她看向這個中年男子,目光驚疑不定。
諾大一個瀛洲,此時變得空蕩蕩的。
而且所有的痕跡都被人抹去,
卻唯獨有這個男子在這里燒紙,看起來就透著幾分詭異。
沒想到他周身竟然還有如此濃郁的血腥氣怨氣。
他不是兇手,誰是兇手!
李言初沉聲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畢竟相處這么多年,死了之后自然會有些悲傷。”
這男子聞言,更是觸動不已,沉聲說道:“對啊,修仙之人又豈能真正做到無情?”
李言初的目光銳利。
“既然不能做到無情,為何要下狠手滅掉瀛洲同門?”
烏道人轉過身來,驚訝的說道:“你在說什么?”
李言初的天眼看的真切,此時額頭之上神光湛然,
他沉聲說道:“這些人不就是死在你手中?因此你不用太過悲傷。”
這人驚訝的看了李言初一眼,皺著眉頭。
“還沒來得及問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言初冷笑。
“我來自乾元天地,蓬萊仙境就在我的手中。”
烏道人神情微變,沉默半晌后,緩緩說道:“原來是你。”
瀛洲曾經派出不少仙人去殺李言初,
以黑袍道人無玄子為首,各展手段。
因此李言初的這個名字在瀛洲不算陌生。
李言初冷冷道:“我跟你們瀛洲有仇,因此不用在我面前貓哭耗子假慈悲。若你不殺,我也會將他們刀刀斬盡,個個殺絕。”
烏道人沉默。
他凝視著李言初,忽然道:“你真的是個道士?”
李言初道:“自然。”
烏道人淚流滿面,他仰面看向上空,上面是一道道霞光,
另一頭仿佛在仙界之中。
烏道人激動的說道:“我在此地當了一萬三千年的瀛洲之主,在即將飛升之時竟然又給我送來這么一場功德,可見蒼天待我不薄,我這一萬三千年也不算虛度!”
李言初沉聲道:“你就是瀛洲之主?”
烏道人神色一變,臉上的淚痕盡數消失,不見悲色,
“不錯。”
云蕖十分驚訝,眼前這個燒紙哭墳的男子竟然就是瀛洲仙主!
烏道人沉聲說道:“你的天資真是驚人,竟然已經修成了天仙,這一點倒是讓我沒有想到。”
李言初冷冷道:“現在你可以說這些人是怎么回事了吧。”
烏道人此時挺直了胸膛,淡淡的笑道:“你可知道瀛洲的天道有缺,在瀛洲渡過天劫,成功成為仙人壽命也不過數千年,即使你修為再高也是如此。”
“這是陸地仙的壽命,即便不在瀛洲,陸地仙也只能活這個時間。”
李言初道:“這的確不長。”
“不錯。”烏道人道:“若非如此,仙界亦不能一直容忍瀛洲存在,早就像蓬萊一樣剿滅,要知道當初蓬萊的仙人輕輕松松便可活過萬年,即便是修成人仙也是如此。”
人仙是仙人中最低的一等。
李言初道:“仙界不能允許第二個小仙界存在,可是卻容忍瀛洲存在便是為此。”
這位瀛洲仙主說道:“不錯,即便有仙光仙氣煉化,可依舊難敵大限。”
“瀛洲空有磅礴資源,濃郁的仙氣仙光,可是壽命卻不過與尋常地仙相同,仙界怎么會將瀛洲放在眼中?”
李言初道:“這與你殺光蓬萊仙人又有什么關系?”
烏道人看著他,緩緩說道:“可除了這壽命大限,瀛洲的修仙資源可謂是極其豐富,我在這里一萬三千年修煉到天仙后期,這個速度,即便是在仙界也足夠驚人。”
云蕖深以為然。
的確如此,天仙的境界越往后修煉越難,花費的時間也越多。
從初期到后期,沒有個數萬年的光景根本連想都別想,
這還是指一直有資源的情況下,不然的話,你只會卡在那個境界上,最多微弱的進步。
烏道人道:“瀛洲遍布芝草,資源何等豐厚,比起仙界也不惶多讓,因此除了這壽命大限,并沒有什么缺點。”
“我在此地便經營了一萬三千年,奪了不少機緣,得了不少寶貝,也發掘了不少修道的種子。能夠從海外來到瀛洲的都是罕見的修行天驕,無一例外。”
“我本打算即便不能將這里經營成一座小仙界,起碼也要經營成諸天一處大勢力,可如今,一切皆皆成泡影。”
說到這里,他的神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一切只是因為上界的一位大人物的兒子看上這里,他喜歡瀛洲這個名字,喜歡瀛洲這個地方,他想要這塊資源!”
“對于上界那些大人物來說,我們就該予取予求,他們可以放任瀛洲在自己眼皮底下,如今他們盯上了這塊地方,我就得交出去,不交就是死!”
“蓬萊仙人何等強大卻也盡數死絕,沒有一絲反抗之力,這血淋淋的教訓,難道還不夠深刻嗎?”
他的話有些悲涼,也有些荒誕,可是卻是血淋淋的事實。
烏道人道:“我七歲修道,光是在瀛洲便修了一萬三千年,難道到頭來就是要默默無聞的死去?”
“反正這塊地方遲早要失去,還不如我主動交出去。”
“換一個天大的前程,換一個飛升的名額。”
說到最后,他眼神中已經是一片狂熱,充滿了野心。
李言初與云蕖對視一眼,不由皺了皺眉,
沒想到瀛洲竟然是出了這種事。
李言初緩緩道:“想要瀛洲的是誰?”
烏道人道:“雷霆都司龐洪仙王我經營一萬三千年的地盤,竟是為他的兒子準備的!”
李言初眉毛一揚,緩緩道:“所以你干脆血祭瀛洲,自己將人殺光,將地盤清洗出來送給他。”
烏道人說道:“沒錯。“”
李言初冷聲道:“你本可以讓他們離開,難道這也是那位仙王的意思?”
烏道人道:“原本這處地方是該剿滅的,不死人怎么能說的過去?與其死在別人手里,不如死在我的手里。”
李言初冷笑:“你不想他們死在別人手里,是因為這都是你的莊稼,讓別人收割了,太令人心痛了,對吧?”
烏道人面無表情道:“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李言初忽然道:“徐白也是瀛洲出來的,你可認識他?”
烏道人神色微變:“徐白自然認識,我與他是好友,情分非凡。”
李言初說道:“徐白是仙界下來的,也曾在瀛洲修行,后來卻離開,加入蓬萊,也曾布下不少局,收割過許多人體大藥,以增長修為。”
“你在瀛洲修行進境如此之快,不光是靠瀛洲的資源吧。”
“不對,準確來說,瀛洲的這些人應該也是你的資源。”
烏道人皺眉:“你認識徐白,你同他是什么關系?”
李言初道:“徐白曾變化許多身份經營,他在乾元天地,有一世曾是我的師傅。”
烏道人道:“徐白人呢?”
李言初淡淡道:“死了,他想收割我這個莊稼,卻被我給殺掉。”
烏道人說道:“如今瀛洲諸仙皆死,我還有什么好隱瞞的,我與徐白做事不同,他不如我爬的高,爬的快!”
李言初道:“有一個人標記了我,我沒有找出來,可今天見到你之后,我便意識到了,原來我也是你地里的莊稼。”
“難怪瀛洲仙人死在乾元天地之后,你便不再派人前來,是想再等我成長一些。”
他殺掉徐白之后,還感覺到起碼有三個人在暗中盯上了自己,孟婆也是如此,
寂滅之地的那一個被他殺掉,今天見到烏道人,李言初那種感覺愈發的強烈。
烏道人忽然笑了笑:“你可真是難辦啊,這些年來,想要反抗的莊稼也有過不少,可像你這種我還真是從未見過。”
烏道人的氣勢驟然一變,
他身處于瀛洲之中,氣息十分的強橫。
“距離交接瀛洲的時間還有一段時間,我正好從容的將你擒下,再換一份功勞。”
“你是仙界的反賊,一手覆滅天界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正好拿你換功勞。”
隨著他話音落下,他身邊的那些灰燼忽然隨風飄揚,幻化成一尊灰燼構成的古老神只!
身上的氣息十分古老,渾厚至極。
這之前的灰燼幻化出來的偉岸神袛,身形忽然又一變,化作兩尊,一左一右向李言初和云蕖撲殺了上去!
這兩尊灰燼化成的偉岸神只氣勢十分驚人,探出,便引得虛空震蕩!
云蕖祭起大日神輪轟了上去!
大日神輪散發出璀璨的神光,可一旦落入這灰燼之內,卻瞬間便沉了進去,竟然被直接吞下!
云蕖掌心之中浮現一抹令人不敢逼視的雷光轟了上去,
可這雷霆之力也被這灰燼構成的神只給吞了進去!
一瞬間云蕖便感覺天昏地暗,
她此時仿佛出現在一片黑暗的世界之中,徹底沉淪,身體正在不停的向下滑落,連意識都有些模糊。
李言初也對上了一尊古老神只,
這神只的體內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似乎是特殊的道法神通。
瀛洲仙主烏道人本身的修為就十分的渾厚,比李言初與云蕖的境界高出不少,
再加上此地身處瀛洲,又剛剛吞了瀛洲的仙人,爆發出來的威力十分恐怖。
李言初一刀劈了出去,身軀竟然也沉淪下去,出現在一片黑暗的空間之中,整個人便被困了進去。
那紫色刀氣一直向前飛,仿佛沒有盡頭一般,無法對此地造成實質的攻擊。
這是一片無盡黑暗的空間,沒有盡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