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莊,
村東頭住著一個年輕的算命先生,姓趙,
年紀輕輕,可是給人看禍福卻看的極準。
本來是個外地的青年,如今找了一處空房子住了下來。
這個趙半仙不止會算命,還會燒一些符紙治病,
先前村長的女兒在河邊游玩,不知被什么東西沖撞之后便瘋瘋癲癲,害怕光線,
可是被這趙半仙一道符紙下去,當場就好了。
自此事之后,這名叫趙鑫的青年也被十里八鄉的村民奉為半仙。
趙鑫住的這地方極為偏僻,平時若沒有人求他,根本沒有人到此。
可此時房子里卻傳來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以及粗重的呼吸聲,
入夜之后,夜深寂靜,趙鑫這房子又偏僻,根本沒人注意到。
院子里養著一條黑狗,靜靜的趴在院子里,
黑狗通靈,一直跟在趙鑫的身邊。
此時院子里忽然來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黑狗猛的睜開眼,沖著那身影低吠起來,
不過這黑狗并非趙鑫尋到的靈獸,只是一條普通的黑狗。
見到那高大身影之后,兇狠的吠了幾聲,
那道身影稍微釋放氣息,這條黑狗便夾著尾巴躲在墻角里,嗚嗚做響。
“我與你家主人是相識,你這狗真不懂事!”
月光照在這身影上,正是小楊村中那尊泥胎神靈,手中拎著豬頭酒肉,輕聲的呵斥這條黑狗,
隨即他來到房前輕輕敲門,
“趙兄,趙兄,睡了嗎?”
片刻后,房里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來了!”
房門被打開,是一個披著藍色衣衫的年輕青年,長的平平無奇,
正是那酒館掌柜手底下當伙計的趙鑫。
酒館關了之后,
他便一路游歷至此。
趙鑫此時雙眸清亮,看了一眼這提著豬頭酒肉來的香火神靈,忍不住笑道:“老兄,夜深人靜,喝哪門子酒啊?”
這尊泥胎塑像粗聲粗氣的說道:“夜深人靜才適合喝酒呢,白天人多眼雜,喝不痛快。”
趙鑫搖了搖頭:“老兄,你是神,我是人,晚上的時候我怎么會閑著呢?”
這神靈不解。
趙鑫搖了搖頭,向里面招了招手:“出來吧,沒事,自己人。”
此時內房里走出一個衣衫略顯凌亂的女子,十七八的歲年紀,瓜子臉,皮膚白皙,臉色泛紅,
她是村長大女兒,不知道什么時候,這兩人便在一起成了好事,
女子見到站在門口那高大黑影忍不住驚呼一聲,
趙鑫將她攬在懷中,輕輕摩擦她的背部,
“別怕,楊兄雖然非人,可也是我的朋友,無需害怕。”
外面的高大黑影見驚了友人之妻,連忙收了神通,化作正常人大小,
又在臉上一抹,變做一個面容深刻的男子,拱手道:“嫂夫人見諒,我無意沖撞。”
女子花容失色,
她知道趙鑫通神鬼之術,可沒想到半夜會有受了香火供奉的神靈拜訪。
她不禁臉色發白,顫顫巍巍的說道:“趙鑫,我……我還是先回去吧。”
女子嚇得雙腿發軟,連忙回家,跑起來渾圓的屁股一扭一扭,
用村里老人話說是個能生養的好媳婦。
兩人推杯換盞,喝的興高采烈,
一頓酒喝到天明,雞叫聲響起,雄雞一叫天下白!
廟神一個激靈,
他雖然是有香火供奉,可是畢竟是野神屬陰。
他沖著趙鑫抱了抱拳:“趙兄,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趙鑫同樣抱拳回禮,
廟神搖搖晃晃的離開,化作一道陰風消失不見。
趙鑫給人算命,日子過的極為逍遙,也是因著從酒館掌柜那里學了些法術,才得以安身立命。
先前有一日,他路經一處深山,遇到一頭數百年道行的僵尸,
趙鑫本以為小命休矣,
可沒想到從掌柜那里學來的六甲奇門以及一些神通法術威力極大,
僅僅三個回合便將數百年道行的僵尸打死,灰飛煙滅!
他這才知道自己學的一些玄門法術,怕是極為不凡。
驀然!
他見到一頂祥云寶轎,
四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抬著轎子緩緩走來,仿佛憑空出現在他的院子之中,
轎中還有一名如富家翁一般的老人。
趙鑫揉了揉眼睛:“大白天的,哪來這種怪事?”
如富家翁一般的老人淡淡一笑:“小友還識得老夫否?”
他也曾經去過酒館掌柜的那個小酒館。
此時既然尋到了趙鑫下落,自然定不會讓他逃走。
趙鑫揉了揉眼睛,轉身之后,下一刻就邁開步子,向屋外轉身逃走,
“認識你大爺!”
趙鑫大聲喊道。
他精通六甲奇門,身形一閃便消失不見,仿佛隱藏在天地之中,無影無蹤。
老人一怔,搖了搖頭。
“到底是那人的徒弟。”
趙鑫的身影出現在山林之中,一棵參天古樹之上浮現他的人臉,心有余悸,
“無聲無息的躲過我的感知找上門來,這老不死的不懷好意。”
就在此時,趙鑫轉頭一看,那四名侍女邁動長腿抬著轎子殺了上來!
大樹之上的人臉消失不見,趙鑫又施展遁術離開。
酒館掌柜曾經說過,趙鑫如果學會全部的六甲奇門,大概能排進天下前五十,
可沒辦法,他的境界太低,剛剛修行此道。
酒館掌柜剛教了趙鑫三年,見他是罕見的天驕,這才生了愛才之心,收入門下。
魏城青云觀,
食鐵獸吞吐靈氣修行,整個青云觀的上空祥云籠罩,霞光蘊騰,
作為上古大神的坐騎,他安心的在青云觀中修行九霄仙經,走妖族煉氣士的路子。
翠花如今實力強悍,他心生艷羨,只不過誰讓自己加入的太晚,
又不如翠花那樣能變成小貓撒嬌,只能勤勤懇懇的修行,
只不過比先前在落魂山之中氣息已然強橫了許多,
此時張口吐納陰陽二氣,極為玄妙。
小金烏此時也在院子里,畢竟是陸地神仙的道場,
太平客棧青云觀氣運磅礴,在此地修行容易感覺到悟道的契機,
不過小金烏的眼神依舊清澈恍惚,看著呆呆的,完全沒有神鳥的位格。
李言初自洞天福地斬魔歸來之后,每日誦經練拳,
當初他與那魔君在那片古老城鎮交手,魔君的身法飄渺,并不像尋常遁術,
如今李言初對于空間之道領悟極高,這才恍然,那應該是一種空間跳躍之術。
他之所以對空間之道如此上心,還有一方面是因為那金翅大鵬雙翼一展便是萬里之遙,又可破開虛空,
李言初如今多次追蹤于他,卻都無法尋到他身上氣息,
也不知道是藏在那陰間深處,還是已然斃命。
這日,李言初在觀中練拳,
雙手抱圓,頂天立地,那股精氣神讓人難以用語言形容。
小金烏眼神干凈清澈,懵懵懂懂,此時注意到李言初,似乎也被李言初牽引,
李言初仿佛見到一座座山川河流,
內景,講究自身自成小天地,人體亦有無窮的神藏。
外景威力無窮,用于殺伐爭雄,不弱于佛道的法身,
武圣手書中記載的是內景修行之道。
修煉結束后。
李言初打算將這武圣手書敕封,如今修行武道缺乏指導功法。
他模擬著腦海中的大道之音,
“敕封!”
消耗了二十萬功德!
這手書之中的內容發生變化,可依舊無法指導李言初如今修行,
接連敕封,共計消耗了三百萬功德,相當于十四次敕封的程度,
這上面的內容終于可以指導武道人仙接下來修行!
“沖破人體玄關,武道化神?”
李言初挑眉,
終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指導功法!
破開九大竅穴,即可修煉到武道人仙的巔峰,
堪比九境陸地仙!
只不過這上面具體的修行之法只記載到如何沖破六竅,
“誰說武道人仙前路已絕?”
李言初眼前浮現一抹亮色,忍不住有些驚喜,
“干脆一口氣敕封到天仙層次!”
李言初心中一動,
“敕封!”
消耗三百二十萬功德!
這一次,這本薄薄的冊子直接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一股蒼茫的大道氣息向外散發!
這本冊子與先前已經截然不同,上面的文字也發生變化,仿佛推演造化一般,
上面浮現四個大字,
純陽真經!
李言初翻開冊子,發現將后面三竅的沖關之法與具體修煉之法寫了出來,
每打開一頁,上面便有無數文字閃爍著金光,
這本冊子本身此時也已然極為不凡。
李言初通讀冊子,發現這門純陽真經極為玄妙。
他凝聚武道真意,這樣一來,只要破境,
頭頂百會,腳底涌泉兩大玄關,便已然通開,掠天地之力為己用。
“難怪一入武道人仙便堪比二境陸地仙”
“證道己身,見神不壞。”
李言初輕輕念著這八個字,破開內景中九大竅穴之后,
便是純陽真仙,肉身不壞。
他心中感覺有些暢快。
趙鑫在山野之間身形不斷的消失再出現,
六甲奇門極為玄妙,換作同境界之人,此時已然失去他的下落。
掌柜曾經說只要他接下來能掌握全部的六甲奇門,能夠排進天下前五十并非一句戲言。
只不過此時趙鑫額頭上已有滲出冷汗,但他感覺那老者的氣機一直在鎖定自己,
不管他如何運用神通,身后仿佛總是有一雙眼睛盯著他,
令人毛骨悚然!
他未必真的可以到前五十之數,
可他身后這名老人定然在天下前十。
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這樣一位人物,手上還有大夏皇帝鎮國玉璽屏蔽天機,
最后趙鑫還是被這老者堵住。
趙鑫怒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追了我這么久,到底想做什么!”
老人微笑。
侍女輕輕扶住他,緩緩走下轎子,
“我想請你去我家中做客,不知你可愿意?”
趙鑫雖然方才一見老人就跑,可他性情極為沖動,
不然酒館掌柜也不會囑咐他少跟人打架。
趙鑫挽起袖子,罵罵咧咧的說道:“這幾個女人讓你弄成這副模樣,簡直是有傷天和,我沒看錯的話,她們應該是你的血親,你他娘可真會玩!”
他一語道破這老者轎子的玄機,
這幾名女子生前遭受了大痛苦,被當做了容器,被老者煉成轎子的重要一環。
老人聞言一愣,臉色便沉了下來:“看來曹禺教你教的不錯。”
趙鑫皺了皺眉頭:“曹禺是誰?”
可隨即他便有些恍然,
這老人口中的曹禺,怕是指的酒館掌柜。
老人淡淡笑道:“算了,與你這小輩動氣丟了老夫身份。”
趙鑫眉毛一揚:“呵呵,還是一位有涵養的老前輩。”
只是他頓了頓,便接著說道,
“老狗,別跟老子裝犢子,你不就是盯上了教我法術的人?”
“我猜猜,想拿老子當誘餌,對嗎?”
“我操你媽!”
老者雖然有些嫌棄趙鑫的粗鄙,可是卻也有些欣賞趙鑫的資質。
“難怪他這么喜歡你,不錯不錯,你越是如此天賦異稟,他越會看重你。”
趙鑫也懶得跟這人廢話,他捏起法咒,口中念念有詞,
剎那之間,周圍陰風陣陣!
此時幾名抬轎子的年輕女,長發飛舞,煞氣十足,
老者皺了皺眉頭:“你做什么?”
曹禺的六甲奇門,六甲可以操控神鬼,奇門可以推演算命,
只不過具體有什么神通,他也不清楚。
此時幾名抬轎的女子,還有那名被當做美人盂的侍妾,眼神怨毒的看著這位老者,
“宰了他,為你們自己報仇!”
趙鑫冷冷道。
他竟然轉瞬之間便毀掉了這老者煉制的這頂轎子,
幫助其中的幾道陰魂脫困而出!
幾個女子向著老者殺來,趙鑫則趁機離開,
六甲奇門以弱勝強,借天地之力,世間萬物為己用,并不需要消耗自己太多力量。
下一刻,他的身形便消散在空中,無影無蹤。
老者愕然,一個跟著曹禺修煉了三年的普通青年,竟然可以毀掉自己辛苦煉制的轎子!
一瞬間,他便對當年曹禺得到的六甲奇門有些眼熱,
“原來竟是如此玄妙!”
他揮手間風雷大作,幾名女子瞬間被擊飛,
凄厲的女聲響起,令人頭皮發麻!
“老賊!你不得好死!”
下一刻,幾名女子燃燒神魂,化作一團模糊的人影向著這老者撲殺而來!
不僅如此,他這頂祥云轎子煉制極為苛刻,由無數人冤魂作為根基,此時盡數引燃,一道道陰風也一齊向他殺了上來!
老人臉色一沉,揮了揮袖子,天地間頓時雷霆滾滾,
幾條兇魂連同那頂轎子瞬間湮滅,消散于天地之間!
他并未全力出手,怕引來京城武圣的注意。
“若讓你一個小輩逃了,老夫豈不鬧出了天大的笑話!”
這老人施展神通,立即追了上去。
趙鑫施展各種神通妙法,給老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只是境界太低,最后還是被這老者擒住,
體內所有的竅穴盡數被一種陰毒的法力封住。
這老者是要壞了他的修行根基!
“曹禺喜歡你,老夫偏偏要毀了你,不知道你在這里遭遇生死之劫,曹禺會不會來?”
此時的趙鑫極為虛弱,
冷冷的凝視著他,
“操你大爺!老子是給人打工的,又不是他的徒弟,人憑什么來救我!”
這老者此時正隱含怒氣,
聽到趙鑫如此說,臉色愈發陰沉,接著他便傳訊給另外兩人。
湖心亭中,
雙手攏在袖子中,臉色蒼白的酒館掌柜輕輕咳嗽,
旁邊站著幾名訓練有素的侍女。
她們都覺得這位老爺很怪,
身體很差,卻偏偏喜歡呆在湖心亭,
如果風寒入體,豈不是身體會越來越壞?
只是這位有錢的中年男子她們不敢招惹,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侍奉。
嫁給一個身體虛弱的病鬼豈不是更好?
到時候年輕漂亮又有錢,繼承一大筆遺產,再找一個情投意合的俊朗少年,人生豈不是瀟灑又快活?
臉色蒼白的中年男子猛的咳嗽了幾聲,
旁邊一名年輕美貌的侍女立刻便想上去攙扶他,
“滾!”
這一向病怏怏的中年男子待人并不親熱,有些疏離,可是也并沒有如此兇過,
這還是他首次發怒。
這些年輕女子面面相覷,立刻退了下去。
湖心亭中,這中年男子緩緩起身,將身上的毯子扯了下來,
“不應該,我為他推過命,富貴榮華,氣運磅礴,怎么還會遭遇殺劫?”
他目光落在湖水之中。
這湖中的錦鯉在寒冬臘月,依舊歡快的游來游去。
中年男子坐了下來,身上的毯子披在身上,抱著暖手爐,
“不過是傳他一些法術,緣分已盡,有生死劫難也只能隨他。”
他躺在椅子上,披上毯子,閉目養神,
看起來云淡風輕,依舊是那副病怏怏的樣子。
不知過去多久,他猛的睜開眼,雙眸神光如炬,耳邊仿佛傳來那名年輕少年的聲音,
“我說掌柜,再不給我漲工錢,我的媳婦還娶不娶了?”
“我瞧您身體硬朗著呢,干嘛整日病怏怏的!”
“走走走,我推著你去勾欄耍耍。”
“我當然沒錢,這不是有您嗎?”
“掌柜的,你下來走走,我奶奶說了,飯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不是我親奶奶,我偷過她家兩個饅頭,聽她跟他說孫子訓話的時候說的。”
這些話莫名其妙的回響在中年男子耳邊,
下一刻,湖心亭轟然破碎,一道白虹飛向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