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游太虛極為玄妙,雖不在此間,可又仿佛在此間一般,
李言初神游塞北,見到蒼茫草原,千里冰雪,
這是不同于中原的風土人情,
他神游至一處寒潭,寒潭被霧氣籠罩,
若尋常元神出竅至此,此時恐怕已然凍僵,
可李言初游神與其之法自然不同,
他在此地安然無恙,而且好奇的打量著這處寒潭。
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便見寒潭之中有一個年輕女子正懸空停在水面之上,手中握著一桿鐵槍,
女子五官嬌媚,看著卻莫名的有些英氣,
忽然腳下傳來一聲震動,寒潭翻涌,高二尺長的青色大魚忽然破水而出,
這條大魚在空中游動,口吐人言,
「你這女子好不知趣,本座在此地鎮守千年,豈是為了與你斗法!」
這名年輕女子李言初認識,羅家羅媚娘,
先前羅家老祖被離山道宮深淵之中逃出來的尸解仙占據肉身,
羅媚娘險些身死,被他所救,
出了離山道宮之后,羅媚娘遠赴塞北,似乎是為尋機緣而來。
「難道這就是她的機緣?」
李言初心生好奇,便在此地留了下來。
羅媚娘氣質愈發凌厲,此時青魚開口,她也不以為意,
「再與我打一場,我若再打不贏你,就立刻離開。」
青魚聞言有些無奈,
「不過短短半月,你怎么會是我的對手?速速離去,本座不想傷你性命!」
羅媚娘傲然一笑,
「不要太小看人!」
話音落下,她的腳下忽然炸起一道水流,手中的鐵槍橫掃而出,氣勢恢宏,
這尾二尺長的青魚口吐寒氣,漫天水霧忽然凝聚成冰晶,鋒利無比,擊向羅媚娘!
羅媚娘手持鐵槍橫掃而出,將這些冰晶擊碎,
可是那尾青魚早已游到另一處,再次吐出一道寒氣,鋪天蓋地而來,比方才還要強橫,
剎那之間,寒潭結冰,此方天地仿佛都被凍住了一般!
羅媚娘手持長槍也被定在其中,保持著揮槍的姿勢,
青魚淡淡道:「我早就說過,你并非我的對手。」
可下一刻,羅媚娘手中長槍上爆發出一種強橫氣機,呈螺旋狀瘋狂轉動,
轟隆!
長槍破封而出,長發飄飄,看起來極為瀟灑,
「如何?」
羅媚娘淡然一笑。
這尾青魚淡淡說道:「差的遠了。」
羅媚娘手持長槍,再次殺了上去,長槍抖動如長龍一般,直奔青魚而去,
青魚口吐寒氣,羅媚娘再次被凝固住,
可這一次,她似乎早有準備,長槍猛地一劃,在寒氣剛剛接觸的一瞬間便直接破開,
一道黑線從她面前浮現,這是一道極為鋒利的神通,寒氣向兩邊散開,羅媚娘持槍刺向青魚,
青魚身形游動,飄渺無比來到羅媚娘身后,
猛的一甩魚尾,直接將羅媚娘打飛!
羅媚娘身形在空中停下,長槍爆發出漫天槍影,
叮叮叮叮!
刺在青魚的身上!
可這尾青魚防御力極高,毫無畏懼,再次口吐寒氣,
羅媚娘被冰凍其中,方圓數里之地盡數被冰凍,
空氣變得極為安靜。
「誒?」
青魚注意到神游至此的李言初,
輕咦了一聲,
李言初在此地不受影響,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青魚并沒有殺心,似乎有意指點羅媚娘,
羅媚娘的身形在空中停住,保持著揮動長槍的姿勢,
下一刻,青魚長尾抖動,
嘩啦一聲,羅媚娘跌落水中,直接落入寒潭里,
隨即她騰空而起,從寒潭中一躍而出,
身上已經徹底濕透,衣衫貼在身上勾勒出動人的身形。
青魚淡淡笑道:「如何?」
羅媚娘嘆了口氣:「沒想到還不是你的對手。」
「我這就離去。」
青魚淡然笑道:「剛才最后那一招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從哪學的?」
羅媚娘認真的說道:「我在寒潭邊練槍,練著練著忽然就學會了。」
青魚聞言不再說話,在空中游動,
「看來還未徹底開竅,不過也快了。」
它的尾巴輕輕一劃,寒潭向兩邊分開,一道流光飛出,化作一張金色的符箓,
「其中有一道古老傳承與你契合,今日便傳給你。」
羅媚娘一臉愕然:「為什么?」
青魚沒好氣的說道:「哪有那么多為什么,給你接著便是,我要離開此地了。」
羅媚娘更是一頭霧水:「不是說在此地鎮守千年,為何今日又要匆匆離去?」
這尾青魚沒有去看李言初所在的方向,只是淡淡的說道:「有身懷天大因果的人到此,再待下去,恐沾染不測。」
羅媚娘更是覺得這話莫名其妙,
她轉頭向周圍看去,神識掃了一圈,并未發現任何的氣息,
再次回過神來,那尾青魚便已消失不見。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金色符紙,若有所思。
李言初并未現身與羅媚娘相見,
方才那尾青魚在他面前憑空消失,即便是他也無法鎖定其位置,
「這是有些嫌棄我?」
他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總感覺這尾青魚沒那么簡單。
他神識掃過羅媚娘手中那張金色符紙,
發現其中蘊含著一套傳承,與羅媚娘神魂深處的氣息相同,
「想來是當初她自己留下的。」
李言初心中想到。
茅山郭彩鳳便是彩鳳仙子轉世,可惜開竅之后,重登陸地神仙境界卻難逃殺劫,
最后性命壞在眉山道人手中,被自己超脫轉世輪回去了。
「這世間有不少大能留下手段后手。」
李言初搖了搖頭,
見羅媚娘手中的金色符紙并未有什么異常,隨即便消散而去。
不知過去多久,
那尾青魚游走在茫茫大海之中,看起來極為愜意,
周身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玄妙氣息,
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很難注意到它。
海中也有一些妖獸修煉成精,或者有一些洪荒異獸血脈,可此時都未注意到這尾青魚。
青魚也不急,來到一處島上,
這座島嶼風光秀美,云霧繚繞,霞光籠罩,看起來是一處修行福地。
它來到此處便打算停下來,
下一刻,身形在空中一扭,消失不見,
再次出來便出現在島上一處小湖泊中,
這湖泊靈氣濃郁,底下有一條極小的靈脈,其中生了不少靈魚,
這尾青魚在其中感覺十分舒適,
「茫茫大海一望無際,還是不如這小湖泊來的愜意。」
只是它忽然見到一名白衣女子坐在湖邊,看起來風姿綽約,
白衣女子膚白貌美,雙腿修長,
他打量了這白衣女子一眼,這白衣女子也注意到它,
青魚頓時搖了搖頭,
「找來找去,竟然找到這么一處地方,遇到一個上界罪人。」
它喃喃自語,便打算離開。
白衣女子柔聲道:「你認得我,我為何不記得你?」
她的嗓音輕柔,整個人看起來恬靜婉約。
如果李言初在此,便能認出她,
正是高埠村之中被封印的一魄,白秋蘅!
這尾青魚雖然口稱她為上界罪人,但見到她并沒有見到李言初那么忌憚,
「你不認識我了?」
青魚問道。
白秋蘅搖了搖頭:「我有些記憶缺失,因此有些故人便認不出來。」
這位青魚看她一眼,笑道:「原來還缺了一魂一魄。」
白秋蘅三魂七魄,原來只有一魄,可如今,聽著青魚的意思,已然找齊了兩魂六魄。
白秋蘅淡淡道:「我瞧著你并不熟悉,怎么想也記不起來,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這尾青魚懸停在空中游弋,搖了搖頭:「記不起來便記不起來,本來你我也沒什么交情。」
白秋蘅一愣,隨即便淡淡的笑了笑,
「原來是這樣。」
青魚看了她一眼:「少了一魂一魄,脾氣倒比以前柔和了些。」
白秋蘅奇道:「我原本脾氣很暴躁嗎?」
青魚想了一下,道:「偷仙丹,殺童子,你覺得暴不暴?」
白秋蘅搖了搖頭:「我若那么做,必然有原因,定然受了天大委屈。」
這尾青魚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原來是我想錯了,少了一魂一魄,你還是你。」
白秋蘅看著它認真的說道:「告訴我,以前我來自什么地方?」
這尾青魚奇道:「自然是仙界,你記憶竟缺失至此?」
白秋蘅嘆了口氣:「有人將我的記憶封印,不光是缺少魂魄的緣故。」
這尾青魚恍然,隨即便笑道:「那也難怪,罷了,你繼續在此地修行,我要離開了。」
白秋蘅搖了搖頭,輕輕起身,目光看向天邊,
「有的事我要去做,雖然不清楚為什么,但總感覺做了之后,能讓我心里好受一些。」
這尾青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隨即輕輕搖曳一下便消失不見。
「當年你想追隨那位大人物的腳步,可那位大人物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何苦來哉?」
青魚游曳在虛空之中,喃喃自語。
李言初輾轉來到塞北草原,
上一次塞北金帳王庭率大軍前來,可是后來金帳王庭之主敗于方青嵐之手,一場彌天天大禍,消弭于無形,
李言初在塞北見到有人家供奉巫神,此時順著神位看上去空空如也,沒有發現任何氣息。
「剩下的巫神之靈不知在何處。」
李言初搖了搖頭。
從塞北離開之后,他便打算去西域一趟,
西域歡喜宗與他有仇,走這一趟,正好了卻這段恩怨。
可是當他神游到西域之后,卻發現歡喜宗這個雄踞西域的大修行門派此時已然覆滅,
據說是遭遇了可怕的邪魔以及西域一些修行門派的聯合打擊,
「幽冥山覆滅于云夢澤龍 首人身神只之下,春秋林被魔道群起而攻之,如今這歡喜宗又覆滅在魔頭手中。」
李言初搖了搖頭,
如今只有升仙府一直未尋到下落,
「升仙府行事隱秘,不知是否藏在西域。」
李言初眼中透出思索之色,隨即便向西域一些雪山而去。
西域大雪山,一處洞府之中,
一個身穿大紅道袍的老者此時正一臉喜悅的看著手中的一張古圖,
面前有一個似人非人的怪物,一張臉仿佛被人打碎了又重新拼湊起來一般,
而且用的不是一張人的臉,而是用了十幾二十張人臉重新拼了起來,看起來十分不和諧,極為詭異,
全身上下無一不透著邪門。
男子四肢伏在地上,對著身穿大紅官袍的老人低吼一聲,
他似乎不會說話。
而這身穿大紅道袍的老者卻似乎聽懂了,微微一笑,
「這事你辦的不錯,可惜上一塊通天圖已經遺失,不然為師手中便有兩塊。」
這看起來極為妖異的男子,又沖著老者低吼一聲,
老者搖了搖頭:「不行,為師有感應,再有兩三日,飛升之路將再次出現,天地間的規則會再次發生變化,也不知會有什么變故。」
「你這時候出去再造殺孽,萬一引來天人窺測,降下雷劫,豈不是功虧一簣?」
這極為妖異的似人非人的男子低吼,雙手在地上不停拍打,看起來極為暴躁,雙眸通紅,
這身穿大紅道袍的老者搖了搖頭:「天人雖然凌駕諸天之上,行事霸道,可其中也有人心思不一,有的掌握權柄,雖不正義,可卻也是為了自己的地位,代天行誅,你這種一出去就會挨劈。」
隨即他皺了皺眉,輕斥一聲:「不要再說了,上次你吃了近千人,竟然沒給為師留一點,這次功過相抵,下次再立功再帶你出去。」
大紅道袍老者瞪眼,妖異男子頓時便感覺有些害怕,縮了縮脖子,
此人四肢著地,似人非人,仿佛野獸一般,顯然對這身穿大紅道袍的老者十分畏懼。
老者仔細打量著手中的通天圖,忍不住浮現笑意,
「在機緣即將出世之時,我又獲得了這通天圖,果然氣運非凡。」
「困在人間太久,吃人都有些無趣,終究讓老夫等到這一天。」
他的弟子死在李言初手中,那一塊通天圖遺失,
可是老者為了躲避天機,一直未曾出手報仇。
他太老了,臉上遍布老人斑,極為腐朽,
這次若不是得到通天圖,說上這么多話他都覺得是一種罪過。
那似人非人的妖異男子蜷縮在地上,看起來極為可憐,
老者得到新的通天圖大為喜悅,見到這一幕,淡淡說道,
「算了,帶著牌子下山,這一次準許你吃上百人,打打牙祭。」
他手中飛起一塊銅牌,系在這妖異男子脖子上,
男子頓時四肢著地,在地上歡快的飛躍起來,顯得極為開心。
老者打量著通天圖,揮了揮手:「去吧,食百人后銅牌轉紅,記得將魂魄給為師帶回來。」
妖異男子聽懂了身穿大紅道袍老者的話,身形一閃,便離開洞府,
他的身法極快,大雪山之中輕掠出去便是數十里,飄渺無蹤,
茫茫雪山,人跡罕至,
可這似人非人的妖異男子卻似乎對于生靈氣息有特殊感應,
他來到一處邊關之前,
邊關外的百姓已經被 他吃了許多,這次他將目光放在了這座邊關之上。
他雖然不通人言,可是卻并不笨,
他打算將這一城之人盡數吃光,大不了將魂魄帶回去,師傅也不會責備太狠。
此時他的一雙眼眸通紅,鼻子中冒出白氣,
邊關之上的守邊將士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衣,被凍的臉色發青,
邊塞苦寒,自古如此。
一名老卒從懷中摸出一壺酒小酌了一口,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旁邊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小卒眼饞的看著他手中酒壺,
老卒沒好氣的說道:「拿去,別給老子多喝了,不然揍你!」
小卒被凍的瑟瑟發抖,聞言立刻接過來這酒壺,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便恭敬的遞給老卒,
「好酒!」
戍邊將士苦到了極致,手腳生凍瘡也是常有的事,能有一口烈酒暖身子便是頂天的大享受。
只是這兩名邊城士卒沒有注意,
漫天風雪之中,似人非人脖子上系著銅牌的妖異男子正四肢著地,緩緩爬了過來。
妖異男子眼中光芒愈發灼熱,他感受到那些甜美的氣血,忍不住舔舔舌頭,
這張破碎的臉顯得極為扭曲,
只是在他將靠近這座變成之前,忽然有一個年輕道人身影攔住了他,
從風雪中走出,仿佛從另一方天地而來,
五官俊朗,劍眉星目,氣質卓然。
一個豐神俊逸,不似凡間之人,
一個丑陋的令人心驚膽戰,無人敢于直視。
此時相遇于漫天風雪之中,形成了一幅頗為奇特的畫面。
神色猙獰的妖異男子忽然低聲嘶吼,聲音極為凄厲,兇性大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