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好了。”火鍋店內,女服務員出聲道。
拍完后,她還用很輕的聲音,仿佛怕別桌的人聽見,開口道:“帥哥,美女,您二位是我今天拍過的最上鏡的客人。”
“照片給您。”她把照片遞了過來。
“謝謝。”程逐接過。
拍立得相機拍出來的照片,不會立刻浮現出畫面,很多人會選擇用手甩幾下照片,好像這樣就會浮現得更快一些。
程逐一直覺得,用拍立得來拍照,最有意思的環節就是這個。
慢慢地看著畫面在相片上一點一點浮現,從局部到整體,從模糊再到清晰。
他也沒急著坐回對面,兩個人就坐在同一張火鍋店的長椅上,看著照片上的畫面一點點浮現。
然后,問題來了。
他們又不是夫妻,也不是同居小情侶,可以把一張照片帶回共同的家中。
現在只有一張照片,該給誰呢?
無疑,沈卿寧暫時還沒有想到這一點。
她現在就饒有興致地盯著照片,看著畫面一點點浮現。
很明顯,她也覺得這個過程比較有意思。
甚至看著合照,心中有一點點異樣的情緒在蔓延。
仿佛并不是照片上的東西在一點點的浮現與擴散,是她的內心世界。
照片里的程逐,看著也有幾分痞氣,畢竟他拍照的時候還在使壞搞怪呢。
沈卿寧倒是少了幾分現實中的清冷感。
她看著程逐擺在自己腦袋后面的那只比耶的手掌,不知為何,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
程逐在一旁看著她,在這個時候才慢悠悠地來了一句:“這張照片你拿走還是我拿走?”
“嗯?”沈卿寧扭頭看向他,這才反應過來照片只有一張。
這家火鍋店可真是小氣啊。
她很想要這張照片。
這會兒她也沒有去深想,自己家里若是多出了一張和男生的合照,可能還要找個地方好好藏起來才行,不能明目張膽的放著。
“算了給你吧。”程逐直接道。
如果只是這樣,那就只在及格線上,不過是讓這個女孩的家里多出了一張與自己的合照罷了。
程逐哪會只滿足于此呢?
所以,他肯定還是要操作一下的,把曖昧的氛圍在往上烘一烘。
在沈卿寧打算把照片收起來放進自己包里的時候,他突然出聲:“等一下!”
清冷少女微微愣了愣,不知道他要干嘛。
只見他拿起手機,飛快的打開相機功能,然后就把她手中捏著的照片,以及她捏著照片的左手,給一并拍了進去。
做完這些后,他才施施然的起身,坐回到了沈卿寧的對面 一頓火鍋吃完,程逐在結賬后聞了聞自己的衣服,嘀咕著:“嘖,一股火鍋味兒。”
沈卿寧聞言,也抬起手臂微微聞了聞衣服。
“你下午和你阿姨應該是一輛車過來的吧。”他對沈卿寧道。
“嗯。”她點了點頭。
這代表著她現在沒車了,車被王雨姍開走了。
“阿姨說她來接我,她也沒回家,就在這附近忙了點事情。”沈卿寧說。
“那行。”
“你呢?”
“我?我騎我的小電驢來的呀。”程逐笑了笑。
這讓沈卿寧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吹晚風的夜晚。
二人分別后,沈卿寧坐上了王雨姍的車。
“吃火鍋了呀?”王雨姍對沈卿寧道。
“嗯,身上都一股氣味。”沈卿寧回答。
“那回去洗個頭洗個澡唄。”
“嗯。”
作為后媽,她雖然平日里和沈卿寧都是以朋友般相處,但也沒有多聊多問,也沒有特地提起程逐。
王雨姍一直覺得寧寧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
自己的情感生活,她應該也是拎得清的。
如果她想和自己聊點什么,那她肯定是愿意傾聽,愿意去聊的。
但如果對方沒這個打算,她也不會去多問多打聽。
當然,她心中其實很好奇的。
白色的保時捷卡宴開到家中的停車位后,這對年輕的母女便各自進門回房了。
沈卿寧走進了自己的臥室,把手中的包包放到了自己的那一面包包墻上。
她的衣帽間很寬敞,用一面墻上一共有二十幾個格子,都是用來放包的。
只是在此之前,她第一時間就把那張拍立得的照片給取了出來。
這位清冷少女低頭看著照片,看著程逐在自己身后搞怪的那只手,不知為何,竟走到了衣帽間的全身鏡前,模仿他的動作,在自己的腦袋上也比了一個耶。
“傻傻的。”她輕聲吐槽了一句,但臉上卻有著淺淺的笑容。
只是一時之間,她有點犯難,不知道把照片放到哪里好。
她撕下了一張紙,然后把照片放在紙里,進行折疊,把它給包了起來。就像是把一封信給放進了信封里。
“拿她當書簽用吧。”她心想。
沈卿寧打開自己還沒看完的那本言情虐文,把里頭精美的書簽給取了出來,換成了這個簡陋的書簽。
她坐在桌子前,看著自己的新書簽有點走神。
“居然還把合影用手機給拍下來了。”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另一邊,程逐騎著小電驢回家去了。
到家后,他和劉佳妮隨便聊了幾句,就說自己有事要忙了。
笑話,胸大了不起啊,一上來就叫我品鑒一下她設計的新款。
你這設計圖老子都有點看不懂。
他閑來無事,刷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圈。
然后看到了自己班的輔導員陳婕妤分享了一首英文歌。
這首歌程逐聽過,是那種比較emo的歌,聽著也挺壓抑的。
“這才晚上幾點,就晚抑云啦?”他小小的吐槽了一下。
“她不是說國慶假期要回老家一趟嗎,還答應了我好好罵罵自己的弟弟。”
“她的原生家庭好像是有點問題的,也不知道這幾天是不是發生了什么。”這位債主大人在心中想著。
事實上,這幾天時間里,陳婕妤確實經歷了很多。
她在十月二日的時候,就回家了。
回到家中后,母親還是老樣子,對自己噓寒問暖,問她一個人在杭城生活的情況。
父親則還是老樣子,只不過這次自己幫了家里大忙,所以態度比往日里要稍好些,飯桌上還主動給自己夾了次菜。
陳婕妤出生在一個極度重男輕女的家庭中,她的母親還好一些,她的父親和爺爺奶奶,在這方面都特別嚴重。
女孩子在這種家庭成長,其實很可悲。
這一切不僅體現在生活上,還體現在精神迫害上。
陳婕妤其實挺慶幸他們最終可以如愿,母親躲躲藏藏的生二胎,最終生了個弟弟。
還好生的是男孩。
這樣一來挺好的,他們就不會當著我的面繼續去罵媽媽,指責她生不出兒子了,側面的讓我感受到他們對我的嫌棄與憎惡。
喔對了,其實在此之前,已經打掉過一個了,墮過一次胎了。
她記得很清楚,去交生二胎的罰款的時候,父親和爺爺奶奶都是眉開眼笑的,街坊鄰居問起來交了多少錢,父親還笑呵呵地說:“這個錢交的舒服!”
而她,不過是他們眼中的賠錢貨罷了。
除此之外,她的父親酗酒,且有時候喝多了,會打人。
她和母親都挨過打,但弟弟卻從來都沒有。
陳婕妤小時候不理解,為什么他打人,但母親卻不和他離婚。
可隨著她逐漸長大,懂得也越來越多,在網上也看到了越來越多的例子后,逐漸明白了一些。
世上就是會有很多這樣子的夫妻。
人性很復雜的,真的。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也挺復雜的,非常復雜。
說起來,陳婕妤對于自己的弟弟陳器,并沒有多少的厭惡。
在她心中,弟弟其實本性并不壞,只是在理所當然的享受著家里人對他的偏愛罷了。
他對于自己這個姐姐,還是有著基本上的尊重,小時候也喜歡纏著她,自己挨打的時候甚至也會護著她。
這也是她愿意幫他解決那6萬塊錢的主要原因。
但爺爺奶奶從小給她灌輸的一些觀點,她至今也是都沒有聽進去的。后來她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按照他們說的那樣去活,就是網上所說的那種扶弟魔。
她可以在關鍵時刻幫扶一把,但她絕不可能為他而活!
這幾年,其實陳婕妤的生活要稍微好過了一些。
因為她有了一份家里人可以對外炫耀的體面工作。
對于一個小地方的人來說,能在杭城這樣的大城市里在大學里任職,確實很體面了。
還有就是自己確實長得漂亮,或者說,在他們眼中,這不叫漂亮,而是該叫精美?
他們堅信,自己能找到一戶好人家嫁了,堅信能把自己給好好地推銷出去。
殊不知她根本就沒有動過結婚的念頭,她是個無比堅定的不婚主義者。
她也不想自己的人生里多出一段自己被“賣身”的經歷,這會讓她覺得自己更卑賤,更沒有自尊。
這不,隨著自己年歲漸長,他們就一直在說她老姑娘了,越老越不值錢。
十月二日她回到家中的時候,情緒其實就有了小小的崩潰。
原因很簡單,她的弟弟陳器不在家,出去玩去了。
她在程逐那里借了五萬元,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每個月要還他4000塊,自己將在杭城過上無比窘迫的生活,要過得精打細算。
之所以會這樣,就是因為他騎摩托撞了人!
而這個始作俑者,卻在假期里開開心心出去玩了。
她記得自己小時候不小心砸壞了東西,那可是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
賠錢貨又糟蹋錢了唄。
但寶貝兒子不一樣,他還可以出去旅游花錢。
今天,陳器旅游回來了。
他一回家,就看到了坐在客廳里的陳婕妤。
“姐,爸媽呢?”他問。
“打牌。”陳婕妤淡淡地道:“媽去買東西了。”
“好玩嗎?”她抬頭對陳器突然道。
“好玩啊!出去玩還是要跟朋友一起去才有意思,跟家里人去無聊死了!”陳器說著。
“撞了人伱居然還有心情出去玩?”陳婕妤問:“賠了這么多錢你心里沒有負擔是吧,還花錢出去旅游?”
“你在說什么啊,我確實是不小心撞了人,那個傻逼自己不看路,我有什么辦法?”
“而且就賠了八百多塊錢,也沒有很多,不至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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