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那個自稱是自己父親的男人在和那顆柳樹妖在聊什么，陳墨清其實是不在乎的。
別看他只有小小一只，可生來就懂事的他，記憶力很好。
不但記得這個男人打過自己，甚至還記得小時候母親抱著他哭，也記得母親哭的原因是因為當年爺爺給他取得這個名字。
陳墨清。
墨清月。
他記得很清楚，母親就是因為這個名字，哭了好久好久，很傷心。
一個大果子落在陳墨清的面前。很大一個，足有兩米多，紅紅綠綠的看著還挺有食欲的。
兩米長的大果子，后面還有著個很高很壯的人，這人讓陳墨清管他叫師兄。
陳墨清知道師兄是什么意思，他什么都懂，可他不想叫，就像他不想叫那個把他丟在石村一丟就是幾年的男人一樣。
“嘿嘿嘿，小師弟，來，咬一口嘗嘗，這么大的果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味道一定很好。”
“不要。”
“真的好吃，你聞聞，香味都飄出來了。”
“我不餓。”
“不餓也得吃啊，只有吃的多多的才能養出一個好身體，將來修行起來的速度也能更快。”
“來，師兄幫你削一塊，張嘴啊。”
陳墨清：“.”
最討厭這種沒有邊際的人了，是應該這么用詞吧？
已經長成一個幼童的陳墨清倒騰著自己的兩條小短腿，向著村子的方向跑去。
見陳墨清跑了，石昊咧嘴一笑，拿起果子自己咬上一口。
清脆且香甜。
“年輕是真是好啊師傅，小師弟跑村子里去了，要我把他帶回來嗎？”
“隨他去吧。”
柳樹下傳來的是陳知行平淡的回答。
石昊聞言笑得更甜了。
隨即轉過頭，追向小師弟跑路的方向。
他很喜歡這個小師弟，且有時候還在想，若是當年師傅沒有收留他，當時被帶回北域的他，過的應該就是小師弟之前幾年過的日子。
而留在紫薇山的小師弟，過的就是他小時候過的日子吧？
這般一想，石昊更喜歡小師弟了。
“嘿，小東西，那兒跑！”
“啊？啊啊啊啊.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啊！”
“嘿嘿嘿，別怕，有師兄在，摔不到你。‘
“我不怕摔，你放我下來啊啊啊啊”
小小一個人兒，被拋上百米高空，然后再被接住，然后再拋上去。
師兄弟倆玩的還挺開心。
或許開心的只有石昊一個？
誰知道呢！
那邊石昊禍害自己兒子的畫面，陳知行自然是看到了的。
沒哈阻攔的欲望，也摔不壞。
陳墨清小時候都敢從幾千米的紫薇山上往下跳，現在這區區百米，真的只是玩鬧而已。
“你覺得這樣好么？”
“我覺得他應該和他的兩位師兄相處很好，哪怕看在我這個當爹的面子上。”
“.”柳神沉默了一下，又出聲道：“你的孩子天賦很好，雖然比不上你，也比不上石昊。’
“沒人和伱說過，你聊天的語法短句有問題么。”
“沒人和我說過，我是庇護他們的神，我說什么他們就聽什么，嗯，石村的人只會跪下向我磕頭，在我面前燒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給我，很少與我交流。”
“挺好。”
陳知行點點頭，并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這一次他來石村，只是單純的找一個歇腳的地方，打算在石村呆上幾年，等那個關鍵的連同環宇界的空間裂痕出現。
且不打算帶著兒子一起去。
陳墨清是他的骨血。
把其留在石村，是他私心作祟，覺得以自己兒子的天賦，未必不能登臨記憶劇情里小石頭未來的成就。
沒了這一次環宇界之行，他還可以把王霖留在這里，讓自己這個大徒弟照顧他的小師弟，想來有著大徒弟和小綠瓶在，陳墨清將來就算再怎么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就算最差的結果，也只是被天圣宮收入門下，混個安穩的長生。’
這是已經被定義好的結果。
因為他的姓氏，因為他的名字，也因為他有個逆天的老子，因為在天圣宮有個這些年來雖不曾見過幾次，卻在暗中早有默契的盟友。
墨清月。
陳墨清。
真當這名字是隨便起的么。
“說到底，還是有些舍不得。”
“很正常，這是你們人類的習性。”
“你明白我說的是什么？”
“知道，你打算離開天玄界了，然后舍不得這里的一切，所以才把事情搞到現在的樣子，然后再來見我一面，囑托我照顧好你的兒子。”
“你們人類中的智者曾經說過一句話，你們的習性既是重復先輩所作過的事情，再在這個基礎上推陳出新，而作為一位長壽的存在，只要多去留心見過的人，見得多了，就能夠總結出一個人做事的風格，哪怕這個人是你。”
“所以，人類的本質是復讀機？”
“復讀機？是一種重復工作的機器么？”
“.算是吧。”
“不是，你們只是在前面有路的時候，就愿意順著前人開拓出的道路走下去，只要有得選，就不會選擇自己去重新開辟一條路。”
“那是因為他們成功了。”
“嗯，所以你們人族能發展到現在的模樣。”
“聽你的意思是說，你還見識過很多別的文明？”
“嗯。”
“和我說說。”
“好吧，曾經見過這樣一個文明，那是一種奇怪的天體生命，他們沒有性別，由天地自然孕育，生下來就不會去走別人走過的路，在修行路上走過一段，見到這條路上已經有其他同類在走了，就會果斷轉道，去開辟其他未知的道路那是一群很聰明且強大的生命體，掄起成就，要比你們人類高得多。”
“前路的人死掉了怎么辦。”
“發現他死掉后，后人會繼續他的路。”
“哪怕那是一條死路？”
“對于他們而言，這個世界上沒有死路，所有的路都是在不斷鋪墊的過程，只是有的快有的慢。”
陳知行略微思考，似乎腦海中已經出現了那樣一個種族。
各司其職，前仆后繼，多面開花，不知放棄為何物。
片刻后，他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
“沒，只是覺得那真的是一個很美好的種族，只是美好到了超出我的認知。”
“我有哪里說錯了么？”
“沒有，只是我說的那個種族就是一個紀元前的人族，是初生代的人族，是上一紀元時你們人族的祖先。”
好久后。
“怎么不說話了。”
“沒，只是我想明白你說的是什么了。”陳知行感慨道。
他把那個美好的種族，具顯化成一個個走上修行之路的人。
不畏生死，萬道齊行。
經過一代又一代的努力，最后進化到強大無比，把天底下能行之道都走到了極限，可以稱得上是宇內稱尊。
可最后，他們為何又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呢？
“嗯。”
“不要去想太多，種族繁衍沒有對錯，能延續下來的就是好的，埋葬在過去的，無論曾經多么輝煌，也都只是過去罷了。”
“你是在安慰我？”
“沒，我只是想說，來日進入星空后，你或許還能夠遇到那個族群，只是他們現在的樣子，你或許接受不了，也再認不出他們了。”
“嗯。”
“等等，你是說他們如今還活著？”
“當然還活著，只是他們和你們的選擇不同，已經變成了兩種不同的種族。”
陳知行無法想象，若是真的有柳神口中所說的那樣一支遠古人族的話，他們如今會進化成什么模樣。
理解不了。
如果真的存在這樣一個族群，那么他們又是如何退化成天玄界人族這樣，連自己沒見到過的事物都想象不到的模樣的呢。
不過有一點，陳知行可以確認。
若是真有這樣的一個族群，那么只要是如今還存活著的個體，就絕對是強大到了極點的個體，或許在這樣的個體眼中，天玄界的長生境，和他們新出生的幼兒沒什么差別。
只是初代人族若是真的把所有的路都走到了極致，當所有的道都已經有了主人，那么他們的后人又該怎么辦呢？
“真是難以理解，算了，就，當個故事聽吧。”
思考了一夜的陳知行，最后選擇把這個族群丟到記憶的角落里，不再去想。
開始重新外放出一些念頭，繼續自己的修行。
還有七年的時間，那道通往環宇界的空間裂痕就會開啟，他得在這段時間里把自己提升到長生境才行。
中域。
帝踏山。
在長生帝兵天圣宮出動后，大羅道地上下都安靜了下來。
十多位長生真君，近百位絕顛境強者統統外出，開始平定之前因為陳知行念頭化身引動得那些亂象。
不得不說，當一個長生圣地真的去發動底蘊平定亂局時，能夠爆發出得力量是非常可怕的。
兩座因火山爆發而產生的火山群處，被一位自大羅道地深處走出的老者，種下了兩顆晶瑩的樹種，樹種以吸取火山熱量位能源，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長大，待其生長到高入云端時，又開始吸收高空中的火山灰。
待到火山噴發之力凝固，頭頂彌漫三州的火山灰被吸收殆盡，兩顆擎天巨樹既結下兩顆果子，隨即其主干被風一吹，既化作無數長青之力順著風兒滋養這片大地。
老者見狀，與微笑中與世長辭。
畫面既如神話傳說中的圣賢一般。
待到確認其徹底離世后，
一妙真君與黑菩提的身影自云層之上落下，步行至這名老者的身軀前。
眉頭微皺。
“真就連一點時間，都不愿意在陽間浪費么。”
“圣主，長青道主留下的這具遺蛻如何處理，要帶回帝踏山安葬么？”
“不必，老東西們不在乎這些，就地掩埋了吧。”
說話間，一妙真君已然收起了那兩顆飄在半空中的樹果。
萬丈高的巨樹，結出的果子只有拇指肚那般大。
若是沒人去說，可能很少有人會想到，這玩意實際上是供應長生帝兵天圣宮的能源！
黑菩提自然是沒資格知道的。
他見到一妙收起那兩枚樹果后也不在意，只是在把老者的尸骨收斂后，又對一妙真君說道：
“苦竹道主蘇醒一日，長青道主蘇醒了三日，圣主，這會不會顯得我等在世之人很無能。”
“無能？”
一妙道君側目看他，隨即發出陣陣輕笑：“若是我等真的無能，一遇到事情就放他們出來，才是這些老東西希望見得到。”
“圣主.”
“沒什么不能說的，來陽間一日，既可吞得一位絕顛境自身之靈，還是與他們所修之道相同的大補之靈，你當他們真的像他們表現出來的那般不喜么，他們是開心的很，只是不想在我們的面前表露出他們吃人的一面，要不然你當為何苦竹來后，長青又來？
不過是為了讓圣地多出一尊絕顛境祭祀與他們罷了！”
黑菩提：“.”
事情雖然是這樣一回事，可似乎不應該從面前的一妙口中說出來。
“相比起這些老東西貪婪的嘴臉，真正讓我心煩的反倒是這一次天圣宮動用了那一件帝兵。”
想到長生帝兵天圣宮，一妙真君的眼中既有忍不住的冷意浮現。
每一次長生帝兵天圣宮出世，都會向另外兩家收取大量資源，且又一次穩定天圣宮為三大圣地之首的名頭。
可以說，只是之前鎮壓天狐的一次攻擊，就讓一妙真君之前五千年中宣揚大羅道地名聲的努力化為無有。
若無必要，一妙真君是真的不想任由天圣宮之人動用這件長生帝兵。
相比起那些靈界之中貪婪的嘴臉，天圣宮的這件帝兵，才是一妙真君最不愿面對的。
黑菩提似是不知曉其中內幕，埋葬過尸體后還出聲詢問。
“也不知他們是否鎮壓了那天狐。”
“鎮壓了。”
“居然真的鎮壓了，圣主.”
“待到事了，這兩顆長青樹果你去給天圣宮送去。”
“好的，那.圣主，那個陳知行”
“閉嘴，再廢話，我就把你丟進天圣宮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