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妙真君到來而產生動亂的,不止是紫薇陳家一家。
反正當一妙真君被請到天圣宮后,負責接待她的醍醐真君面色就十分的不好看。
“嗯哼,小醍醐,來的怎么是你,你師傅呢,怎么不出面來見我?”
“一妙前輩說笑了,醍醐已經與飛仙殿內準備了酒席,還望前輩賞光。”
嗯,怎么說呢。
一妙真君來到飛仙峰,真就和回家一樣。
出面迎接的是醍醐真君這個后輩,四周是前呼后擁的天圣宮弟子,這里的雕梁畫柱幾百上千年也不曾改變多少,感覺和她百多年前上次來時差不多。
么的壓力。
甚至還挺舒服。
特別是天圣宮那些小輩男弟子看向她時露出的灼熱目光,讓一妙感覺特意的同時,甚至心中還生出了少許的不好意思。
等她和醍醐真君一前一后的走進了飛仙殿,四周只剩下秦臻錚這一個‘伺候丫鬟’后,一妙眉眼帶笑的挑了挑秦臻錚的下巴,隨即開口道:“還是出門在外好,之前在天湖兒邊上,那些個門中小輩一見了我腿站不直不說,渾身還打哆嗦,就跟我是什么嚇人的妖物似的。”
你當你不是么。
無視了秦臻錚那‘師祖你快來救我’的小眼神,醍醐真君一只手握住腰間長劍淡然道:“一妙前輩既然這般說,不如就在天圣宮小休上幾十年,近些年宮中百脈在修行上有著許多許多的疑問,正好可以向前輩請教。”
“哦?”聽醍醐這般說,一妙終于松開捏著秦臻錚下巴的手,轉過頭去以一種期盼的目光看向醍醐:“快一百七十年過去了,不知當年收集的百脈修士,如今還剩下多少?”
“一十七。”
“可有獲得金性者?”
“三人。”
“這比率”
一妙真人漂亮的細眉微微皺了下:“一千一百七十人中,就只獲得了三份金性,看來這個項目可以宣告失敗了。”
醍醐不語。
百脈,說的是一百七十年前,以大羅道地為首,對天下各大世家、宗門、散修,進行過的一場‘大清洗’,最終從清洗的人群中挑選出了一千一百七十名涅槃與絕顛境的高手,一同收入天圣宮的‘百脈學宮’,且給與這些人足夠的資源和長生道法,讓他們在天圣宮內閉關修行。
強迫他們修行!
只為獲取金性!
一百七十年前,正是司空家十尊絕顛照耀泗州的那段時間,因為包括司空家在內的一些世家表露出的力量太強,三大圣地拉攏了另一部分世家,對這些世家進行了一次打壓。
謀劃過后,強如司空家,十尊絕顛也只剩下兩尊,其中一尊還與三十多年后就過世了,自此,司空家既衰落到只余下一尊絕顛撐門面的場面。
當然,格局沒產生任何的變化。
世家依舊是世家。
這件事情上,三大圣地的并的不絕,不是要求殺死這些絕顛、涅槃境的精銳,而是要帶他們進入天圣宮內修行,且服用一種名為‘三月厘’的天才地寶,把這一千多人的修行速度與法則感悟統統提升三倍。
按道理來說,這似乎并不是一件壞事。
可世間萬物,有得必有失,作為可以增進修士修行速度得逆天靈藥,三月厘的副作用就是燃燒修士的壽元。
如今不過一百多年過去,當初那服用了三月厘的一千一百七十人,只余下一百三十四人還在天圣宮內修行,其余諸人,要么是走火入魔死在沖關的路上,要么是壽元被三月厘燃燒干凈,直接入葬,其中唯有三人得到金性,才自行解除三月厘之功效,可就算是這樣,那三人也是壽元大損,剩余最多的那個不過是還能活上八百年。
換句話來講,一百七十年前,三大圣地掠奪了世間八成精銳置入天圣宮中,最終結出的果實,不過是強行催熟三位長生真君!
嗯,這件事同樣是一妙真君促成的。
與正玄天界來講,這筆買賣做的血虧,與三大圣地而言,打壓了東洲宗門、世家的同時,好歹還完成了一次實驗,算是雙贏。
眼下,一妙真人既然到了天圣宮,又親口道出‘項目失敗’的話音,既代表著這一次的實驗的終結。
至于余下的那一百三十四位短命絕顛的下場?
醍醐真君之所以會開口,為的就是這個。
“眼下恰逢降界之時,恰巧又逢一妙前輩您的到來,醍醐覺得,與其讓余下的十七脈繼續這般消耗壽元,不如把它們置入環宇.這件事已然得到了師尊的首肯,不知一妙前輩意欲為何?”
“把他們放入環宇界么。”
以一副勾人心魄的姿勢攤在飛仙宮主位長椅之上,一妙真人扒開一只玲瓏果,望了果肉內時時輪轉的炫彩片刻,隨即淡然道:“既然你師傅同意了,我這邊自是要給他一個面子,只是要先說好,這一次的投放只能走東洲的時空裂隙。”
“這是自然。”醍醐真君點頭應。
與此同時,也是在心底松了口氣。
天知道這百多年來,天圣宮內他們這三位負責看守百脈的長生真君是多么的痛苦。
一位位本應有機會在未來兩千年里陸續燃燒的天驕人杰,卻被他們以極道的手段囚禁與天圣宮內,且讓這些本應與這一千年中輝煌無比的天驕之輩,與天圣宮內的一百七十年中苦修等死。
被囚禁的修士痛苦,作為看守者的三位長生亦是痛苦。
可這既然是三大圣地內諸多長生共同的意志,那么哪怕以醍醐真君這般的身份,也無法去進行質疑和反對。
這是三大圣地的集體意志。
而生與圣地,養與圣地,又借助圣地之力才證道長生的醍醐,又如何去反抗圣地的意志呢?
“算了,不說這個了。”
似是察覺到醍醐的情緒不對,一妙真人抬了下眼皮,順手把剝好的玲瓏果塞進嘴里:“聽小紫說,你們天圣宮下面出了個混沌體,醍醐你親自出面要收他為徒,然后還被拒絕了?”
“確有此事。”
“唔這個玲瓏果好好吃那個誰,對,就伱,你去給我端幾盤過來。”
秦臻錚:“???”
下意識的指了指自己,得到一妙真人的確認后,有些哀怨的拿起桌上的托盤往外走。
一妙見狀不由笑出了聲來。
只見其用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方式,拍了拍醍醐真君的肩膀,隨即調笑道:“這就對了嘛。”
醍醐真君眉頭稍皺。
剛剛一妙真人的手.是怎么落到他肩膀上的?
明明癱在主位上沒有動!
空間疊加?
“我之前就說過,你們天圣宮挑選圣子圣女的方式有問題,一個個選出來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棗,心里裝著的都是修行、渡劫、資源.這樣一門心思的算計下去,別說長生的路難走,就是絕顛的門檻也難過。
若不是有著你師祖身上逸散的死氣在”
話說道這里,一妙真君話音一頓,像是被什么人提醒了一般,豁然轉頭向后看去。
可那里,明明只有著三尊道人的畫像。
“老不死的!”
一妙真君張口就罵!
醍醐見狀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
沒辦法,他輩分低,修行至今還不到兩千載,而面前開罵的一妙真君,這可是比他師傅還大了半個輩分的老前輩,一妙在他面前罵自家師祖,他也只能當作沒聽見。
不然呢?
人家都是相處了五六千年的老朋友,對噴的時候哪里有他這個小輩插嘴的空間。
好在一妙真君只是罵了幾句,隨即像是沒了興趣一般,轉過身來淡漠的看著醍醐道:
“我這次來南域,勘探與收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門中第九十六代弟子紫金上報,說南域江州紫薇山有混沌體出世,為防不朽帝庭之事重演,其人需被圣地監管,醍醐,你可有異議?”
“.”祖師他老人家究竟和你說什么了,弄得前輩你這臉是說變就變。
“不說話,就是沒異議了。”
一妙真君瞇了瞇眼睛,隨即目光掃向殿外蒼穹:“沒異議最好,混沌體.吾亦是許多年不曾打過交到了。”
當夜。
天圣宮的玄鳥大渡既自飛仙峰頂升起,一路向著江州而去。
玄鳥大渡,天圣宮的戰爭兵器。
破界級!
一般都是用以降界之時,強行登陸異界的仙家飛舟,堅固牢靠什么的不去說,只知道這玩意本身就是一件長生兵即可!
組合式長生兵,有大大小小五十七萬個零件組成,其最核心的位置乃是天圣宮內的玄鳥石像這件世間瑰寶,其強大之處既是能頂的住長生道君的手段同時,還能夠保護大渡內的修士在時空裂縫之中長達七個月之久!
這不是上限,而是現實數據,根據天圣宮內那位鍛器宗室的話來講,他預計玄鳥大渡與虛空裂縫中存在的時間應當超過十年!
同樣的。
作為天圣宮圣地除‘天圣宮’本身這件至寶之外最為強力的飛舟,玄鳥大渡上還搭載了長生真君級別的攻擊配置。
二十八把破界飛劍可組成星斗劍陣,亦可借用玄鳥石像之力接引焚天凈火點燃一切,更不用去提及其本身就是一件長生境法寶,就是用砸的都能砸碎一座座山巒!
這一次,天圣宮擺出這般大的架勢南下江州,究竟為何?
許多在路上觀看到玄鳥大渡動態的修士皆是好奇的很。
江州,那不是紫薇陳家的地盤么。
而紫薇陳家,那可是天圣宮的基本盤。
想在江州做什么,派一門中長老過去說一聲即可,何必動用這般大的架勢?
難不成是紫薇陳家做出了什么超出圣地忍耐極限的事情,讓天圣宮忍不住要下狠手滅其滿門?
一眾有資格知曉玄鳥大渡的世家與絕顛們心中思索,在玄鳥大渡飛過后,甚至開始有不怕死的跟在后面,想去臨江城內看看熱鬧。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
就在玄鳥大渡飛出帝踏山前半個時辰,天圣宮內就已然有人搶先一步向著紫薇山而去。
且是以最快的速度!
青鳥啼鳴。
如流星一般劃過蒼穹。
原本絕顛修士都要飛上一天的路程,被青鳥飛舟縮短至兩個時辰。
待到墨清月走下青鳥飛舟,甚至天還沒亮!
在尋山弟子愕然的目光中,這位天圣宮上一代圣女急速道:
“快!帶我去見陳知行!!!”
“一妙真君?”
“對!閑話少說,先讓那些如今還留在山上的陳家子弟散開,其中精銳的部分以最快的速度送離東州遠渡海外你看我作甚,我與你爺爺是同輩,且私交慎密,這次冒著這么大的風險過來通知你陳家,還能害了你不成!”
墨清月覺得自己這一次的做法,是真的對得起陳知行叫她的幾聲‘清月姐’,可偏偏這死孩子這會兒卻在用一種‘姐姐,你睡覺睡蒙了還是怎么’的眼神看著她,讓本就著急的她越發來氣。
然后。
“來就來唄,唔,用不用我召集人手,在山上給她舉行個迎接儀式?”
“你在說什么屁話!那是一妙真君!是奔著你的混沌體來的!!!”
“啊?”
被罵了的陳知行眨了眨眼:“我倒是知道她吃過混沌體的事兒,聽說還增進了修為,可”
“可什么可!這一次是她親自至江州,你估計是跑不掉了,可你家中的其他人,你的父母、妻子、兒女、徒弟,甚至是你那個表哥,你不先把他們送走,難不成還等著一妙真人把你們給一鍋端了嗎!!!”
這句話是墨清月含出來的。
再然后.
她就見到陳知行的身后,有著一雙又一雙令她感到汗毛豎立的瞳孔相繼睜開。
一雙,兩雙。
圓的,豎的。
且毫無疑問,這些瞳孔的主人,皆是屬于絕顛,且皆是非人!
“你你.知行”
“所以說,清月姐,你別急嘛,你剛剛說一妙真人要來,嗯,要來殺我,可我這自己還沒著急呢,怎么你們一個個的,都先替我把事情給謀劃好了?”
話說道這里,陳知行的神情忽然一動。
隨即面上浮現出三分無奈道:
“雖說這幾天我眼皮跳的厲害,可她是不是來殺我的,還是令一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