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帽破碎。
一張布滿了風霜的瘦削面龐,出現在了陳天良面前。
原本正準備痛下殺手的陳天良,動作一滯,怔怔的望著這張臉。
這次襲殺之人的身份,他想過很多很多,可能是他自身的仇家,或者是陳家的敵對方,都有可能。
但他唯獨沒想過,會是這位他心中份量頗重的故友。
“為何......”陳天良聲音低沉。
“哈哈哈,陳天良,你問我為何?”
奎木真人臉色蒼白,卻似聽聞到了什么好笑笑話般,放聲大笑,笑得無比快意。
下一刻。
奎木真人笑容猛地收斂,轉而無比怨毒道:“當年鳳陽湖一戰,我們奎云觀遭受魔教妖黨襲擊,明明我們可以在原地等待各大圣地救援,可就是你,非得一意孤行,害的我們全宗一百四十二口,盡皆葬生!!”
“陳天良,實話告訴你,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恨你,每天都恨不得將你剝皮抽筋,生啖其肉!”
說著說著,奎木真人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成者王敗者寇!陳天良,今天的場景我已想象過無數遍,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不過我死了,你那兒子定然也已喪生了!”
“伱的心......一定很痛吧?”
“值了!我值了!哈哈哈!”
陳天良聞言沉默了下來,直到過了良久之后,方才臉色復雜的開口道:
“你有沒有想過,當年其實根本沒有所謂的救援?”
奎木真人聞言一怔,接著就似踩到了尾巴的貓一般,面容扭曲,歇斯底里咆哮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當初我們曾一起與紫云圣地的那位長老煮酒談道,他答應了我的,如果我們遇到危險,他會來救援!對,他當時還給了我一個傳訊符箓,只要捏碎那塊符箓,他就會帶人前來救援!
那天你也在的,你也看到了的!陳天良,你是故意這么說,想洗脫自己的惡行是吧?”
陳天良看著徹底癲狂了的奎木真人,搖了搖頭,沒有再多說什么。
“你太高估別人,也太看不清自己。”
嘭!!!
陳天良右手一震。
奎木真人頓時化作一灘血霧,飄散在虛空當中。
無間血界漸漸散去,消弭在虛空當中。
凄冷的夜空當中,陳天良獨自佇立,忽地感覺這世間,真是有些無趣。
在外界眼中,他無惡不作,是魔頭陳三爺!
他確實做了不少惡事,他都認了。
可他自問,他對待朋友,向來是問心無愧,肝膽相照。
然而。
奎木真人,這位在他心目中份量頗重的故交好友,卻是在無時無刻的不想殺了他!
“何其諷刺,何其失敗.....”陳天良低下頭,忍不住自嘲一笑。
下一刻。
陳天良體內的逆疾再也承受不住,一口鮮血吐出。
他整個人從虛空當中跌落,重重摔在地上。
一股萬千根銀針在扎般的劇烈刺痛傳來,陳天良沒有去管,而是踉踉蹌蹌的朝著城內走去。
“媳婦.....兒子.....”
“等我。”
......
......
一處閣樓飛檐上。
墨清月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氣。
“一個是傳說當中,凍土高原的王,卻不惜承受詛咒,甘愿在陳家隱姓埋名,當個賢妻良母。”
“一個戰力堪稱同境無敵,掌握了界域之力,明明俠肝義膽,卻背負惡之名,整日在妻兒面前嬉皮笑臉。”
“還有一個......嘖嘖,如此幼小年紀,力量卻達到了至少寶體二重之境,精神念力更是天賦卓絕,世所罕見,這等天資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連我都看不透。”
“這一家人,當真好演技,都不簡單啊。”
墨清月喃喃開口,有些驚嘆感慨。
在這一刻,她對這一家三口,尤其是陳知行,涌起了從未有過的劇烈好奇。
“不管怎么說,我這算是......撿到寶了?”
墨清月笑了笑。
原本打算在陳家歇息幾日便離開的她,想法在這一刻悄然改變。
旋即。
她的身影逐漸淡化,消失在了茫茫夜空當中。
.....
.....
“媳婦.....兒子....”
當陳天良無比艱難的趕至城內,見到應霜霜和陳知行無事后。
他僅僅只來得及在臉上擠出一抹笑容,便沉沉昏睡了過去。
“天良!!”
應霜霜不知何時,外貌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渾身仍舊冰冷。
她頓時大急,連忙將陳天良扶起。
咻咻!
就在這時。
兩道拖起長長尾焰的遁光,從極遠處快速撕裂天地而來!
遁光落地,然后遁光逐漸消散,化作了陳道衍和陳天沉兩道身影。
“三哥!”
陳天沉看到這一幕,先是一愣,接著瞬間發出一聲爆吼。
“誰干的?!!”
陳天沉怒吼,臉上涌起滔天震怒。
他目光似電,迅速在周遭搜索。
陳道衍同樣臉色陰沉,竟敢在陳家眼皮子底下鬧事,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下一刻。
陳道衍深吸了一口氣,明白此時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你先別叫了。”
陳道衍斜瞥了大呼小叫的陳天沉一眼,旋即俯下身子,伸手輕輕放在了陳天良的額頭上。
一絲絲柔和氤氳的氣機,順著陳道衍的掌心,涌進陳天良體內。
“逆疾很嚴重。”
陳道衍眉頭一皺,接著沉聲道:“我用真元護住了天良的心脈,一切先回家再說。”
“對了,你們兩個沒事吧?”陳道衍接著看了一眼應霜霜和陳知行。
“我們.....情況還好。”應霜霜點了點頭。
“好。”
陳道衍心頭微微松口氣,別人不知道,但他知道陳知行可是九古紋者,肩負陳家的未來,一定不能出事。
說完,陳道衍大袖一卷,將幾人卷起便準備離去。
“你們先走,我背著我哥回家.....”
陳天沉搖了搖頭,接著看向倒在地上的陳天良,輕輕伸手,將陳天良背在了背上。
“你......”陳道衍眉頭一皺,本想張嘴說些什么,想了想卻是作罷。
幾人快速遠去。
陳天沉將陳天良輕輕的背在背上,一步步朝著紫薇山走去。
猶似當年,他兒時在外闖出禍端,被人打至半死。
是陳天良替他出頭,將他背回了家。
“三哥,走,咱們回家。”
“堅持住,欠我的你還沒還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