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波潭沒有潭,更沒有水,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宮殿道場,位于浮空島邊緣偏后方,離金縷閣和大德寺的戰場稍遠。
楊桉也沒要人押送,自覺的進入了殿中,將門緊閉起來。
命鶴出面,這件事自然就這么過去了。
身為金縷閣的太上長老,一言既出,凡是金縷閣之人,莫敢不從,各歸其位各司其職去了,楊桉也樂得自在。
至少這里總比蜻竹峰好,不會有大德寺的人隨時前來攻打,只可惜三日的時間實在是少了點。
三十流也沒派人前來此處把守,明眼人都知道命鶴這是偏袒楊桉,若是再派人像守犯人一樣監視楊桉,便是不識趣了。
楊桉也沒浪費時間,進入金波潭后,在四周用術法打下了一層禁制,防止他人窺探,便開始繼續研究術法。
在瘟兆到來之前,他一直在試圖學會從千蠱山的修士手中得到的閃光蠱術——定潮火。
這門術法光從名字來看,恐怕沒人能想到這竟然是一門光類術法,更沒人想到千蠱山的人竟然能利用大量蠱蟲暴死作為代價施展光類術法,避免自身受到光類術法的反噬傷害。
不過這門蠱術對于修行了泣血蟲一道的千蠱山修士而言,只有一次釋放機會,一旦泣血蟲大量暴死,沒能拿下敵人的話,自身將要承受的后果是很嚴重的。
不過就算是一次釋放的機會,用得恰到好處的話,作用也會非常強大。
但楊桉在意的不是這一點,他要研究的目標也不是千蠱山為何能利用蠱蟲承受代價,他要的,是通過這門術法找到誕生出不同于三靈光的新光。
這條路會很艱巨,但楊桉別無選擇,這是他自我感覺破局最有可能達成的目標。
按照定潮火這門蠱術的原理,想要釋放這門蠱術的前提,是要修行《泣血蠱》這門蠱功,要擁有泣血蟲。
千蠱山的修行和其他修士存在差異,他們體內的法力并非是供給自身的肉體和靈魂,而是將大量法力供給體內的蠱蟲。
從另一方面來說,蠱蟲就是他們施展任何蠱術的力量之源,相當于是將法力再度經過轉化。
這樣一來就導致了一個問題,楊桉沒有修行蠱功,也沒有蠱蟲在身,想要學會這門蠱術就缺少了必要的條件。
有沒有什么辦法用自己的肉身代替蠱蟲?
楊桉試想道,蠱蟲其實也算是千蠱山修士的肉身組成部分,只不過是發動定潮火之后,千蠱山的修士會失去這部分蠱蟲,但不會傷及自身性命,這種辦法等于是將蠱功回轉成了普通的功法。
如果楊桉能將自己的肉身當做泣血蟲修行這門蠱術的話,也就意味著他可以不必承受代價,這樣一來自己的肉身也不會因為釋放此術而反噬。
試試!
楊桉當即決定嘗試,然后從自己的手臂上取下了一塊肉……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一夜就這般靜悄悄的過去,窗外很快透入了明亮的天光,細小的塵埃在光芒之中游離。
金波潭之外時不時傳來急促的風聲,似是有人在不斷地經過。
但外面的動靜始終打擾不了楊桉,此刻的他正陷入難題之中。
殿內,楊桉抬起手,看向自己手臂上凸出的一個個黃豆大小的肉疙瘩,這些肉疙瘩就像是從他手臂上長出來的蘑菇,一個接一個密密麻麻。
這些肉疙瘩就是楊桉模仿泣血蟲利用自己體內的血肉形成的產物。
很快,肉疙瘩的顏色極速變化,從淺紅色變成了深紅,就像是充血一樣。
一個接一個的肉疙瘩在剎那之間爆開,楊桉的面前頓時炸開了一片濃郁的血霧,血霧向著四面八方擴散,但很快就變得稀薄。
看著手臂上因為肉疙瘩炸開后留下的一個個窟窿,這些窟窿在眨眼之間快速的恢復,楊桉搖了搖頭。
他已經用自己的肉身來模擬泣血蟲,但最終還是無法釋放定潮火,只能炸成沒什么威力的血霧。
到底是哪一步不行?
楊桉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過了半響,金波潭的殿外突然快速飛來一道身影。
“木長老,閣主大人決定對你進行特赦,眼下大德寺開始反撲,閣主大人希望木長老能夠參戰,一同對付大德寺。”
殿外傳來了陌生修士的聲音。
聽到殿外的聲音,楊桉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絲嘲諷。
這才一日時間都不到,竟然這么快就想著特赦他。
“別煩我,滾!”
殿外陷入了沉默之中,楊桉感知到了那個家伙略有些急促的呼吸聲,沒再理會,繼續自己的鉆研。
很快,殿外的修士只能悻悻離去。
“按理來說,根據弓娘的口述,這些千蠱山的修士只要能夠操縱泣血蟲,就能讓泣血蟲發動蠱術,這一點和普通修士施展術法并沒有什么不同,就像操縱法力一樣。
我難道不應該只模擬泣血蟲,還要模擬泣血蟲吞噬法力轉化法力的過程?”
楊桉很快又想到了一種可能性,當即馬不停蹄開始嘗試起來。
第二日的殿外,比起昨日更加的吵鬧,遠遠就能聽到遠處的動靜,有不少人路過的動靜。
如今金縷閣和大德寺的局勢似乎真的不妙,已經有很多人接連離開了浮空島。
而這一日,同樣也有人前來金波潭殿外,帶來了和昨日同樣的話。
“閣主特赦木長老,大德寺大敵來襲,閣主大人希望木長老能夠不計前嫌,支援我金縷閣戰線。”
來人有些誠惶誠恐的說道,和昨日的來者不是一人,聽說這位木長老悍殺前任內務長老瘟兆,戰力強大,并且有太上長老背書,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如果不是閣主有令,沒人會自討苦吃來金波潭傳遞消息。
但是等了很久,金波潭殿中卻沒有任何回復傳來,里面靜悄悄的一片,好似這里就只是一處空殿。
等了許久也沒得到呼應,傳令的修士無可奈何,只能離開這里回去復命。
傍晚,天色將暗,金波潭殿中突然閃爍一道血紅色的詭異光芒。
但光芒也僅僅只是閃爍了一瞬,緊接著就有大量的血霧爆開,化作血箭,洞穿了大殿的墻壁,墻壁上一時之間布滿了窟窿。
“操!”
殿內,楊桉臉上才剛露出的笑容,轉瞬間消逝變成了一句怒罵。
他差點以為自己成功了,可是看到那光芒并沒有任何的威力,僅僅只是普通的光,隨后更是凝結成了無數的血箭,雖然威力也不小,但是這不是楊桉想要的。
又失敗了。
楊桉輕輕嘆了一口氣,但他并沒有氣餒,還是覺得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術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術法也是由人創造出來的,總能想到辦法。
但就在這個時候,偏偏不合時宜的,殿外又有一道氣息從遠處快速的飛來。
“木長老,大德寺已經反撲打退了我們數十道戰線,其中有來自千蠱山的修士大量參與其中,我等修士疲于應付,閣主大人希望你能夠參戰,并承諾事后一定給予補償。”
這是白天的時候前來的那個修士,在傳達了閣主的命令之后,傳令的修士很快就有了離開的念頭。
大抵也會像白日里一樣,不會有任何的回應,他只要將閣主的命令帶來也就罷了,可千萬別惹惱了殿內的那個家伙。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話語剛落,正準備離開之時,一道身影卻是突然鬼魅般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看到突然出現的楊桉,傳令的修士只感覺自己的心臟在這一刻都停跳了一樣,近在咫尺之下,光是感受到這股氣息,就有一種窒息般的感覺。
“你說,千蠱山的修士大量參與其中?”
楊桉一反常態,瞇著眼問道。
“是……是!”
傳令修士結結巴巴的回答道,心在這一刻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眼前的楊桉就像是一頭恐怖的兇獸,雖然他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兇意,但傳令修士的腦海當中還是忍不住的聯想著。
“來得正好!”
楊桉的臉上露出了笑意,一道光芒閃過,身影瞬間在原地消失不見。
“他……他不是不出來嗎?”
直到楊桉離去多時,傳令的修士才回過神來,急急忙忙趕回去復命。
“要我說,三日一到,他自會出來,我等也不是一定要他出手,只不過是希望有人能夠分擔些許的壓力罷了。
就算是千蠱山的修士和大德寺聯合,我金縷閣何懼之有。”
浮空島的中央大殿之內,除了閣主三十流之外,還聚集了不少宗門的內務長老。
三十流又讓人去請楊桉,接連兩次都沒有得到回應,已經讓不少人的心中感到不滿。
楊桉能夠殺死瘟兆,戰力強悍是事實,但也不是非他不可。
只不過千蠱山的修士來得太過突然,大量的修士參與進入了戰局,導致金縷閣一方有些應接不暇罷了。
只要再過兩日,金縷閣一定能重新打回去,確實沒必要接連去召喚楊桉那個家伙。
三十流靜靜地端坐在主位之上,并沒言語,他又何嘗不是如此想的,但是之所以接連派人去找楊桉,也不僅僅是因為目前局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要向楊桉示好。
讓楊桉參戰不過是一個理由罷了,他真正的目的是讓楊桉早日從中解脫出來,雖然楊桉并不是在受罰,但他需要表現自己足夠的好意。
以他的視角來看,太上長老如此偏袒一個人,這是他前所未見的事。
除了他以外,整個金縷閣的修士都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金縷閣乃是太上長老一手創建起來的,并非只是上一任閣主那么簡單,而是真正的金縷閣掌舵者。
三十流從一開始就跟隨著命鶴,自認為對命鶴已經十分熟悉,要說太上長老和楊桉之間只是舊識的話,之前他會相信,但瘟兆之事過后,他就不信了。
但如果兩人之間是更深層次的關系,那他就不得不考慮自己這個閣主之位是否穩固。
“戚長老說得對,不過是一群禿驢加一群蛆蟲罷了,不需要那個家伙,我等……我等怕是做不到,還真得木長老出馬才行,哈哈哈哈,見過木長老。”
一名內務長老正緊跟著上一人的話接過,突然看到中央大殿之中一道眼熟的身影突然而至,嘴里的話瞬間就變了方向,中央大殿中的眾人看到來人也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
楊桉輕輕拍了這家伙的肩膀,微微一笑,但并沒有過多理會他們,而是將目光看向了主位的三十流。
“千蠱山的人在哪條戰線?”
對于楊桉突然到來,眾人都顯得很是意外,三十流也是如此,之前找了兩次這家伙都沒回應,沒想到這個時候出來了。
難道這家伙和千蠱山的人有仇?
“東南方向全境。”
三十流如實說道,如今東南方向數十條戰線,就有大量千蠱山的修士參與。
“好!”
楊桉略微點頭,中央大殿內閃過一道刺目的光芒,楊桉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來去如風。
“你們看著老夫干嘛?難道老夫說錯話了?換你們試試?”
剛才表演了一次變臉的內務長老沒好氣的回應著眾人看向他的目光,氣呼呼的說道,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威嚴。
“爾等去看看,不能讓木長老一人身先士卒,你們隨時在旁側待命,準備支援木長老。”
三十流一下子從主位上站起,對著在場的眾人說道。
這次千蠱山到來的修士都不簡單,其中有不少的螝道境修士,殭神境修士更是不計其數。
正是因為如此,才一下子打亂了金縷閣的戰局布置,導致金縷閣一方壓力倍增。
楊桉雖然能夠殺死螝道境的瘟兆,在攻打蜻竹峰的時候斬殺了大德寺的一名螝道菩薩,但是那畢竟是單對單的情況,要是同時面對多個螝道,其中的兇險不言而喻。
萬一楊桉要是出了點事,到時候三十流也不好向太上長老交代。
而他作為金縷閣的閣主,必須要坐陣浮空島,不能讓大德寺有任何趁虛而入的機會。
否則大德寺一旦越過浮空島,就能長驅直入進入金縷閣管轄的州域境內,金縷閣的宗門所在也會變得岌岌可危。
“閣主所言極是,我等這就去,這就去。”
一群人烏泱泱的離開了中央大殿,向著東南方向的戰線而去,緊隨楊桉其后。
十多個呼吸之后,楊桉快速的趕赴到了東南的戰線附近,即便是隔著老遠,都能聽到漫天的嗡鳴之聲。
昏暗的天際線下,還隱隱透著一絲暗沉的天光,但十數里之外,漫天的細小影子在半空中不斷地飛舞著,數以億計的翅膀扇動著,能令整個天地都在產生震動。
同一時間,還伴隨著不少修士慌亂的聲音,在面對這些數之不盡的蠱蟲之時,四處的逃竄,整個東南全境,此刻的金縷閣修士在節節敗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