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禁！
楊桉目光中閃過一絲冷冽，看向這個渾身充滿狂野氣息的大個子。
他還是和當初死之前一點沒變。
瘋子。
現在好像更瘋了。
扶鳴依舊坐在篝火旁，笑著，靜靜的看著他們。
搖曳的篝火又是一閃，灰色的火光劇烈的蕩漾著。
楊桉眸子一動，側身一腳踢出，腳上覆蓋了大量的金色微塵。
一個纖細的身影與此同時出現在他身后，但被他這勢大力沉的一腳直接踢出去十數米。
是尤紅兒那個跟屁蟲。
看到野禁的時候，楊桉就想到了她，早有防備。
野禁做什么她就喜歡做什么，想要比野禁更加出色，死了都不安生。
眼看尤紅兒被一腳踹飛出去，野禁變得更加憤怒起來，嘶吼一聲，渾身上下都燃燒起了灰色的火焰。
火焰之中，九條長長的巨龍從他的身體之中鉆出，碩大的龍頭驟然向著楊桉襲來。
九龍九伐！
這一招曾經在楊桉剛拜入命鶴門時，也極其艷羨的術法，只是此時看來也不過如此。
楊桉的臉上泛起一絲冷笑。
我也有龍。
淵龍吞光！
一聲巨大的龍吟在楊桉的身上發出，大量的光芒從他的周身環繞著，剎那間就形成一條長達十數丈的巨龍。
巨龍周身掛著一道道火紅色的燈火，碩大的頭顱上還頂著一個圓形的光球。
當九龍九伐與淵龍吞光相對而立，頓時變得如同九條小泥鰍一樣。
九條火龍在嘶吼著，野禁瘋狂的臉同樣也在火焰中猙獰。
灰色的火焰從那火龍嘴中噴涌而出。
但巨大的燈龍抬起鱗爪，渾身火紅色的燈火微微黯淡又明亮，就像是呼吸一樣，猛然拍下。
灰色的世界里出現繽紛絢爛的艷麗，這一爪將灰色直接撕裂開來，落在野禁的身上。
野禁瞬間倒飛出去，身上的火龍也接連崩潰開來，身影一下子砸入遠處的林中。
一個身穿長裙，拖著長長蛇尾，脊背之上插滿泛著寒芒的劍刃，滿臉晦暗之色的女人剎那間出現在燈龍的頭頂。
無數劍刃從她的脊背之上射出，直沖燈龍頭顱而來。
但在剎那之間，燈龍頭頂之上碩大的光球陡然綻放出璀璨的光芒，直接將那些劍刃融化。
一只碩大的鱗爪從光芒之中陡然探出，抓住尤紅兒，將其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
地面寸寸開裂，出現一個巨大的深坑，尤紅兒全身都在飆著灰色的血，身子在大坑里顫抖著。
燈龍轉瞬間消散，楊桉恢復正常體型，一臉不屑。
以前的他，動用全力才有機會殺死野禁和尤紅兒，甚至還需要付出受傷的代價。
但現在，就算因為隱匿封印的緣故，只能發揮出腑石巔峰的實力。
在如此之多術法和煉體法的加持下，以一敵二完全不是問題。
“許久未曾再見，師弟越來越強了，只是你的修為…”
旁觀著這一幕的扶鳴緩緩開口，又若無其事的往篝火中丟進去一些干柴。
他記得楊桉的修為已經是突破了肉殐的，結果現在只是腑石。
楊桉現在相信了，真的是這些家伙。
無論是野禁還是尤紅兒，還有扶鳴，他們一點都沒變，他們還在以另外一種方式在這個仚源之地“活著”。
唰唰唰——
地底之下突然竄出無數的布條，從四面八方而來凝現成一只只巨大的野獸。
楊桉的意識突然在一瞬間陷入昏沉，轉瞬即逝。
但僅僅只是這一瞬間，獸頭張開了血盆大口，已經出現在他面前。
下一刻，暗紅色的火光和金色的絢爛光芒一下子從楊桉的身上展開，瞬息之間形成一個巨大的圓球。
光芒與這些布條形成的野獸觸及，野獸紛紛化為了灰燼落下。
光芒之中楊桉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竄出，渾身被金色的微塵覆蓋，一拳打在某處巨大的山石之上。
山石碎裂成灰，一個渾身插滿了管子的男子被掐住了脖子，狠狠的砸入了地下。
無數道金光凝聚在一起，與坐在篝火旁的扶鳴擦身而過，飛速射入林中深處的陰影，隨后炸開。
灰色的世界里，生起一道明亮的金光，炙熱的高溫將大量的樹木全部融化。
楊桉收回目光松開了手，一腳將地上的六師兄金桐踹開，在地上劃過一條長長的溝壑。
“還有誰？”
他看向了扶鳴。
“沒有了，就他們，能來的都來了。”
扶鳴搖了搖頭。
野禁、尤紅兒、扶鳴、季布、金桐，五個人，他們一同進入了這里。
楊桉稍加思索，這五個人的修為都是肉殐，最差的金桐也是肉殐初期的修為。
看來肉殐才是進入這里的條件。
“你們為什么會在這里？還有…現在的你們，還算是活著嗎？”
楊桉走向了篝火。
灰色的火焰并未有任何的溫度，這個世界里的一切都是反常的，連光也不能算是光。
“師弟應該能猜到，不是嗎？”
扶鳴并未回答，一邊往篝火之中添加木柴，一邊笑著反問道。
能與楊桉交流的只有他，他是五個人之中唯一正常的。
“是因為伱們的靈魂都被命鶴掌握在手中，所以才會來到這里？”
“師弟，你知道這里叫做什么地方嗎？”
扶鳴沒有回答楊桉的問題。
“這里叫做灰度。”
“我們都修行了《妙道解數》，可以看到真幻，亦能見滄濁，還有鏡我和下楛，能看到的太多了，而灰度只不過是最淺層罷了。”
楊桉皺了皺眉。
“尤紅兒呢？她修行的和我們可不一樣。”
“她們是師尊的試驗品，既然來到灰度，也就和我們一樣了。”
扶鳴不屑的一笑。
他不再是那個說兩句話就會吐血的扶鳴，那些都不過是他的偽裝。
“《妙道解數》是地仚法碑的核心，但能掌握地仚法碑的只有一個，我們所修行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成為仚源的一部分。
我們可以活著，也隨時都會死去，我們已經無法再為自己做主。”
“你們在尋求解脫嗎？”
楊桉突然有些同情這些家伙。
所有人都是命鶴老家伙養的蠱，但最終只有他顛覆了命鶴，這也意味著除他之外的其他人都是失敗者。
失敗者確實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但面對楊桉的問題，扶鳴卻搖了搖頭。
“解脫？為什么要解脫？我們為什么不能繼續尋找希望？”
他看著楊桉，眼中的神采越發的明亮。
“我們可是一直在這里等你，等了很久。”
“我？”
楊桉知道自己和這里格格不入，他是整個灰色世界中唯一的色彩。
可是除了扶鳴之外，他看向其他人的目光都充滿了嫌棄和厭惡。
“我為什么要成為他們的希望？”
在這句話里，他也繞過了扶鳴，說的是他們。
“我們可以幫你，在你成為殭神之后，你會需要很多的規則之力，我們可以成為你的力量。”
“我已經掌握了地仚法碑…”
楊桉說道。
他想說的是，現在地仚法碑已經為他所用，他并不一定要依靠他們。
這些家伙都已經成為了仚源的一部分，類似于禁器碎片的存在，他們或許成為了這個世界一部分的規則之力。
但他的話沒有說話，扶鳴打斷了他。
“但你也只是掌握了地仚法碑，強如師尊也會受到仚源的影響，連師尊都未曾得到仚源的掌控權。”
扶鳴的意思很簡單，如命鶴老人那般的人物都受到影響，仚源的意志產生了鶴頭，他們只能是同等對抗。
他不認為楊桉的意志能夠強過仚源的意志，能夠拿到仚源的掌控權。
楊桉沒說話，沉默了下來。
他很想告訴扶鳴，融合地仚法碑的代價已經被他抹除了，他不會產生融合意志，自然也不會受到融合意志影響。
他已經獲得了仚源的絕對控制權。
不過這話不能說，這是他的秘密。
他還不知道完全掌握仚源，能夠做些什么。
“我不是命鶴…”
楊桉搖了搖頭，沒說答應，但也沒拒絕。
灰色的篝火也逐漸變得安靜下來，沒在胡亂搖曳。
扶鳴輕輕的嘆了口氣，或許是認為楊桉一時也不會答應，便沒繼續開口。
整個世界都變得沉默下來。
楊桉想走了，他要離開這里，回到地仚法碑內，回歸現實。
今日只是融合地仚法碑，初步了解這里，以后有的是時間，他隨時都能進來。
他抬腳向著遠處的壁障走去，距離并不遠。
“我們會在灰度等你。”
扶鳴的聲音從他的身后傳來。
楊桉不置可否，也沒有停下腳步，很快靠近了壁障。
他這時想到了什么，回頭看向扶鳴，扶鳴已經從林中走出，同樣也在看著他。
“你們能夠穿過這層壁障嗎？”
扶鳴輕輕一笑。
“師弟，你眼中所看到的，和我們所看到的，是不一樣的。
你知道你再往前幾步是什么地方嗎？”
“什么地方？”
楊桉突然感到好奇。
他之所以會這么問，完全是因為在自己還很弱小的時候，進入過地仚法碑，結果被未知的存在襲擊。
這讓他想到，會不會當時就是灰度之中的人所為。
“你的面前，是深淵…”
楊桉無言。
晦氣！
接著轉頭便要邁入壁障之中，回到地仚法碑之內。
可正當他一直腳穿過壁障，正要進入之時。
轟——
一聲炸響在楊桉身上響起，楊桉如遭雷擊，整個人瞬間倒飛出去。
楊桉的身體在地上滾落，原本即將穿過壁障，沒想到一瞬間拉遠了數十米。
他砸落在林中，樹木紛紛斷裂倒塌，土石翻飛。
不過這一擊并未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只是胸膛凹陷下去一個大坑。
當楊桉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傷勢已經恢復，他目光冷冽的看向剛才所站的位置。
那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怪物。
那是一個一丈多高的男子，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背部與一塊巨大的石頭融合在一起。
在那石頭之上，長滿了人頭，一顆顆人頭緊閉雙眼，滿是絕望。
這又是誰？
命鶴門里可沒有這個人。
“師弟小心了，他叫槐杜，是師尊曾經的弟子，是個殭神。”
就在這時，扶鳴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因為被打飛出去，楊桉此時的距離和扶鳴很近。
命鶴老家伙曾經的弟子？還是個殭神？
楊桉眉眼一挑，他沒見過這個家伙，自然也談不上任何的恩怨，不知道這家伙為何會突然出現，阻止他進入壁障。
“你的氣息出現在這里，凡是在灰度的人，都能感知到你的存在，他們會被吸引過來。”
扶鳴知道的東西似乎很多，再次為楊桉解釋道。
難怪一開始他只是看到扶鳴，隨后野禁等人都出現了。
看著這個怪物一樣的家伙，雙目之中沒有任何的神采，顯然這家伙此時的狀態也不對勁。
這可有點難辦了。
這家伙是個殭神，明顯想要阻止他回去，時間拖得越久，越有可能吸引更多的人過來。
楊桉可沒辦法在壁障之外回歸。
看來要速戰速決。
正當楊桉思索的時候，名為槐杜的怪物已經再次向他沖來。
腳下炸開一個大坑的時候，數十米遠的距離在眨眼之間就被他穿過，出現在楊桉面前。
赤輪無限身！
楊桉渾身被一層金色的光芒所籠罩，身形陡然膨脹，每一個毛孔呼吸之間都有無數的金光粒子浮現，周圍的一切瞬間被引燃。
槐杜一只大手抓來，同時楊桉也一拳打出。
赤輪無限身可是曾經的舊術煉體法，威能遠比玉伽金剛身強悍，每一拳都能打出等同于光類術法的極致力量。
就算是先前應對野禁等人，楊桉也未曾施展赤輪無限身。
但這個家伙是個殭神，必須要全力應對。
他原本是不怕殭神的，火力全開之下不說能夠擊殺對方，但楊桉也有自信能夠將其碾壓。
但現在他不能提前解除隱匿封印，只能如此。
這一拳落在槐杜的大手上，拳頭之上陡然爆發出一陣光芒，強悍的力量直接將槐杜的半條手臂蒸發。
沒有人能夠硬撼光的力量，殭神也不例外。
楊桉則是抓住機會乘勢而上，接連十數拳打在槐杜的胸膛。
最后一拳更是將其胸膛打穿，光芒從槐杜的身體穿過，又從他身后那塊滿是人頭的巨石中穿出。
一息之間，槐杜便被打得千瘡百孔。
而楊桉則是趁此機會身影一閃，拉出一條長長的弧光，向著壁障而去，眨眼間就到了壁障之前。
可還未等他穿過壁障，身后突然傳來大量哭泣的聲音，就像是數萬人同時在哀鳴。
剎那之間，楊桉突然感覺自己身體僵硬在原地，無法動彈，一股極度悲傷的情緒突然自心底蔓延，不由自主的向著身后看去。
只見那槐杜渾身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窟窿，并未動彈半步。
但他身后那塊巨石之上，大量的人頭在嘶吼著，從那巨石之中飛出。
全是頭顱，與巨石連接在一起，斷裂的脖頸上連接著數不清的血管筋脈，眨眼就將楊桉包圍。
巨大的音浪統統向著楊桉襲來，將周圍的一切全部震碎。
音浪從四面八方而來，穿過楊桉的身體，甚至讓他的肉身都飛速的潰散起來，一股劇烈的痛苦襲來，楊桉的意識被強行扭曲。
就在這緊要關頭，一道身影突然毫無征兆的出現在楊桉的身邊。
“師弟，作為師兄，幫你一次。”
扶鳴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下一刻，滔天的灰色火焰席卷，一下子從扶鳴的體內爆發出來，將周圍所有的人頭全部籠罩在內。
那令人震耳發聵的哀鳴一下子停滯。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黑色的光突然從中蔓延開來。
扶鳴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又重新出現在數十米外的叢林邊緣。
與此同時，那些頭顱紛紛被黑光定在原位，緊接著便被突然爆發出來的絢爛光芒吞沒，在一瞬間內被融化成為灰燼。
楊桉面色平靜的回頭看了一眼扶鳴，緊接著毫不猶豫的穿過壁障。
其實在扶鳴出手的時候，他已經發動了通暗密咒，心中早有應對。
畢竟他不再是當初那個弱雞。
他只是沒想到扶鳴會在那個時候幫他，估計是認為他無法應付。
不過…
“多謝師兄！”
楊桉的身影消失不見，消失之前留下了一句感謝。
被牙痛折磨的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