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大人出海了?”楚澤腳步一頓,疑惑道,“好端端的,他又出海做什么?”
  想到前些日子,這位大人出海后是怎么回來的,楚澤表情就有些微妙。
  差役老實回答:“農大人是去看海軍了。”
  看海軍?
  楚澤頓時樂了。
  只怕是看海軍是假,體驗一把新船才是真吧。
  不管是哪個,楚澤今天都等定他了。
  “那咱進去等他。”楚澤抬腳往里走。
  差役也不攔著。
  等楚澤走遠,他轉頭沖身邊的伙伴小聲道:“快,駕艘小船去找農大人,告訴他楚大人來了。”
  “好咧。”
  小伙伴一點頭,撒腿就跑。
  楚澤在府衙里等了不到半個時辰,農也思就回來了。
  腳步匆忙,衣袂翻飛。
  三步并兩步,走到楚澤對面坐下。
  不等楚澤說話,農也思便高聲喊了起來:“水,快拿水來。”
  侍女端來茶水,他拿開蓋子一口悶。
  一杯下肚還不解渴,索性讓人端了茶壺,對著壺嘴干了一壺。
  看得楚澤眼睛都直了。
  手里的花生掉了都沒察覺。
  終于喝飽水的農也思毫無形象地攤在椅子里,心滿意足地長出了口氣。
  楚澤看得嘴角微抽。
  他彎下腰,將掉下去的花生撿起來,吹了吹,扔嘴里,一面嚼著花生一面嫌棄:“農大人,船上沒帶水啊,瞧你這渴的。”
  農也思微側腦袋,斜眼看眼楚澤。
  而后嘿嘿一笑,表情還有些憨。
  他解釋道:“咱這不是忘了喝了么。”
  “你不是上船去體驗的嗎?還能體驗得忘了喝水?”
  那他這體驗也太沉浸了吧。
  楚澤不信。
  農也思臉上的尷尬更濃了:“你都知道了?”
  楚澤翻了個白眼,就這么看著他。
  鐵船正式入海,海軍也漸漸步入正軌。
  他這個當“父母”的,不得親眼見證下自己“兒子”的成長?
  再說了,蒸汽船與普通木船坐起來的感覺是真不一樣。
  農也思上癮他也理解。
  楚澤這幅“咱什么知道”的表情,看得農也思更不好意思了。
  他抬手抵唇,尷尬地輕咳兩聲,然后坐直身體,理了理衣服。
  確保身上沒有一處多余的褶子之后,農也思方才正色開口:“雖然咱有私心,但事咱也沒少做。楚大人,你什么時候有空,可以去海上看看,咱現在的海軍,可謂是改頭換面了。”
  跟之前的水軍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農也思得意地揚著下巴,還有點小驕傲。
  楚澤這些日子也聽說了。
  現在的海軍,蒸汽船開得很溜。
  戰術也練得不錯。
  有了泉州眾水匪的犧牲與配合,海軍們的戰術穩步提升。
  是好事。
  楚澤朝農也思的方向傾身,勾了勾手指,示意農也思靠近。
  等農也思靠近之后,楚澤才神秘開口:“咱今天來,也有件可以令泉州改頭換面的好事要跟你說。”
  農也思眼神一亮。
  “什么好事?”
  現在的楚澤,在農也思眼里,是堪比神仙的人物。
  他一來,水匪清了,鐵船有了,海運也打開了。
  甚至他們還與國外通商了。
  再這么下去,他們說不定能發展得比應天府還要好……咳咳,這話不能說不能說,說了是會掉腦袋的。
  悶聲發大財就好。
  農也思捂著嘴,只期待地看著楚澤。
  楚澤再往前湊了湊,與農也思的腦袋距離更近。
  “種棉花。”
  “……”農也思臉上笑意一僵,表情有點懵,像是卡頓的手機,反應片刻才恢復正常,而后緩緩吐出一個,“哈?”
  將他心里的疑惑表達了個淋漓盡致。
  農也思身體瞬間坐直。
  一頭霧水地看著楚澤,想不通楚澤怎么忽然就想到要種棉花了。
  楚澤迎著他的視線,坦然重復:“種棉花。”
  “這犯得著嗎?”農也思表情為難。
  棉花他知道,也見過。
  在前朝時,就有官員推廣過。
  不過效果不佳。
  種植的人也不多。
  直到現在,棉花在泉州、乃至整個福建,都是野草一樣的存在。
  頂多有那么點閑情逸致的,將它當花種。
  現在楚澤竟然要種棉花。
  還說可以令泉州改頭換面。
  這不是開玩笑了么。
  農也思噗嗤笑出聲。
  他擺著手,笑道:“得了得了,楚大人,你要想種棉花,你隨便選個地兒自己種就得了,何必找咱?”
  他這個父母官,那只是比喻。
  又不是真的父母。
  還管誰種什么花么。
  農也思想想就覺得好笑。
  楚澤沒笑。
  他嚴肅地看著農也思。
  等他笑過了,才用極認真的口吻對農也思說:“農大人,咱可沒跟你開玩笑。棉花采摘之后,可以制作棉被、棉衣,還可以紡線織布,是可以改善百姓生活的好東西。”
  “有這么好嗎?”農也思滿臉懷疑。
  要是這么好,那為什么在前朝時,棉花沒有發展起來?
  楚澤重重點頭:“當然有。你不信是不是?”
  農也思攤開雙手,漫不經心地撣著衣擺,沖楚澤笑說:“咱這不懷疑得挺明顯么。”
  “……”楚澤頓時一噎。
  他指著農也思,氣到磨牙。
  農也思見楚澤真生氣了,腦子一轉,立刻想到了一個法子。
  “哎哎,楚大人你也別氣。要不這樣,你寫個奏折,把棉花的好處都寫上,只要皇上批了,你想怎么干,咱就怎么干,您看成不?”
  楚澤指著農也思,冷笑一聲:“你怕擔責任?”
  農也思也不回答,就嘿嘿地笑。
  不否認,就等于承認。
  楚澤算是看出來了,這老小子心里就是這么想的。
  真是氣死他了。
  好在今年的棉花種植季已經過了。
  要不楚澤好歹收拾他一頓。
  楚澤深吸了一口氣,道:“行,咱現在就寫奏折,等奏折下來了,你……”
  “放心,奏折一下來,楚大人你讓咱干什么咱就干什么,哪怕讓咱躺地里讓人耕了咱都沒二話。”不用楚澤說,農也思拍著胸脯豪氣干云地發誓。
  楚澤白了他一眼,起身離開。
  農也思在身后沖著楚澤揮手:“楚大人慢走。”
  楚澤無語地揮了下手,算是回應。
  這老小子,真是,讓他直接組建海軍的時候他不怕,種棉花反倒是怕起來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