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胡惟庸的聲音在書房里響起,燭光之下,他坐在書桌后面,手里拿著一本書正在看。
  聽到有人進來,他頭也沒抬,指了指不遠處的椅子,示意余熂坐下。
  余熂到了聲“多謝”,走過去坐下。
  在椅子旁邊,擺著一只茶杯。
  余熂端起來喝了一口。
  一連喝了兩口,余熂都壓不住心里的火氣。
  他將茶杯往桌上一磕,帶著不解又帶著無可奈何的惱怒開口:“胡大人,你說這楚澤,是不是太邪乎了些?”他們做了這么多的安排,結果一個都沒用。
  最讓他沒想到的是,皇上竟然對楚澤這么恩寵回信任。
  今天這么大的事,皇上除了剛知道時生了下氣之外,其他時候全程沒見半點怒火。
  更沒有如他所愿,將楚澤當場抓了下大獄。
  最后甚至還替他當起了見證人。
  就讓人很生氣。
  偏偏他又不能在皇上面前表現出分毫。
  好不容易忍到現在,余熂再也忍不下去了,朝著胡惟庸好一通報怨。
  胡惟庸安靜地聽著,時不時將手中的書本翻過一頁。
  余熂抱怨了良久,卻沒聽到胡惟庸的回應,不由得疑惑地抬頭看向他:“胡大人,你怎么不說話?”
  直到此時,胡惟庸才放下書本。
  他抬頭,目光冷淡地看著余熂,反問:“余大人想讓本官說什么?”
  他早就說過,楚澤不好對付。
  之前在朝堂上沒能制住他,這些江湖名儒,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這些人或許可以給楚澤造成一時的麻煩,但絕對不可能影響到學校的建設進度。
  有這樣的結果,在他的意料之中。
  余熂不悅:“可這一切不都是大人你安排的嗎?”
  “是本官安排的就不假,但本官可沒指望就這樣的,就能扳倒楚澤。”胡惟庸起身,走到余熂對面坐下,用寬慰的語氣道,“余大人,不要著急。”
  余熂:“這讓咱如何不著急?”
  學校已經建到大半了,學校的教書先生與學子也在陸續的招入中。
  而且楚澤還將楊廣庵楊老先生也請到學校里任名譽教授。
  余熂不是很懂名譽教授這個詞是什么意思,但看楚澤當時的解釋,這所謂的名譽教授,八成與鎮宅的吉祥物差不多。
  但楊廣庵是誰?
  那是名滿天下的名士,能請到他去“鎮宅”,也是極大的榮耀。
  只要這個消息一傳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趨之若騖。
  到時他們還想阻止人開學?
  做夢呢。
  余熂覺得,胡惟庸就是太過保守。
  照他說,要對付楚澤,就得快準狠。
  做不到一擊必中,這人必定死灰復燃。
  現在就是最好的例子。
  胡惟庸看了余熂一眼,心知他對自己的安排不滿意。
  但他以為自己不想殺了楚澤嗎?
  如果可以,他早下手了,至于搞這么麻煩?
  胡惟庸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浮躁,繼續耐心地與余熂道:“余大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現在這都只是前菜,現在才上正餐。”
  “什么正餐?”余熂抬看,疑惑地看著胡惟庸。
  胡惟庸對他招了招手,將人叫到身邊耳語。
  余熂再次從胡府出來,已經是下半夜。
  蹲在角落里的人見他出來,立刻將自己藏得更深了些。
  直到余熂徹底離開,那人才又悄無聲息地自在原地消失。
  楚府。
  楚澤睜開眼睛,目光木木地望著床頂。
  床邊坐著的是藍若嫣。
  看到楚澤睜開眼睛,藍若嫣一喜,立刻道:“楚澤哥哥,你醒了?”
  “嗯,醒了。”楚澤眼睛依舊發直,語調直愣愣的,透著股看透生死的淡然,“嫣兒啊,你說,咱要是直接將人趕出去,怎么樣?”
  藍若嫣沉默了一瞬,搖了搖頭,無比同情地看著他:“楚澤哥哥,如果你將楊老先生趕出去的話,楊老先生怕是要生氣的。”至于生氣之后有什么后果,藍若嫣相信,不用自己說,楚澤自己知道。
  楚澤:“……”
  煩了,想毀滅。
  他真是想不通,楊廣庵是怎么想的。
  自楚澤將他們安排進別院之后,第三天他們就每天早上來楚澤的院子里晨讀。
  聲音賊大那種。
  楚澤不是沒想過讓他們不要過來,但楊廣庵振振有詞:“楚大人身為國之棟梁,便應早起,為民為君分憂,怎么能貪圖一時的享受?”這句享受,特指楚澤睡懶覺,“楚大人身為一院之長,更應該以身作責。楊某身無半職,不好強行叫醒大人,只能用這種法子敦促大人了。”
  楚澤整個人都不好了。
  可沒辦法。
  這人他現在不敢得罪。
  誰讓這人現在關系著自己學校的未來呢。
  為了順利招生,楚澤的決定忍。
  楚澤沒精打采地吃過早飯就出了門。
  一來是躲楊廣庵,二來是因為學校的事。
  自楊廣庵事件之后,楚澤就自己接手了學校的事宜,朱樉給他打下手。
  有楊廣庵的名頭,加上朱元璋那日親臨的噱頭,來報名的人明顯多了。
  楚澤忙得口干舌躁。
  招生要講話嘛,又沒空喝水,可不得口干舌躁嗎。
  一溜煙兒的應聘下來,楚澤發現,有本事的人寥寥無幾。
  想來也對。
  慶天府就這么大,人口就這么多。
  有才的人能有多少?
  再加上之前楚澤下令不再招收的人,能供他挑選的更少了。
  于是,楚澤便去信,讓朱橚、朱椿等人在封地替自己打。
  他要網羅天下英才。
  英才來了。
  但真正走到楚澤面前的,卻不足百分之一。
  為什么?
  因為有流氓地痞攔路,讓他們根本就進不了城。
  這事楚澤之前并不知道。
  因為這些人選的地方都很巧妙,全都是應天府外,在進入應天的必經之路上。
  楚澤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應天府內,自然不會注意到這些。
  他只會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宣傳沒到位。
  要不是朱押著煤碳入京,在路上意外救下一波人,楚澤對此還一無所知。
  不過朱對這事兒并不敏感,他只把這些人當成了剪徑的強盜。
  入京之后,與楚澤他們一道喝酒時,將這事當作故事講給楚澤他們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