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周圍諸多人的目光皆是看了過來。
就連天機圣女應夭邀,一雙杏目都是在顧擔和洛輕音的身上來回打轉,像是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合歡宗宗主有請,這可不是什么隨便的事情。
要知道合歡宗除了自身的特長之外,還有一個特點是其他九大仙宗無法媲美的。
那就是合歡宗的歷代圣女、圣子,總會與其他天驕結合,有些類似于凡俗之中的聯姻。
放在仙道,自然是強強聯合。
也正是因此,合歡宗哪怕本身并不算過于龐大,卻在九大仙宗都有不少的人脈,這份特殊性冠絕天下,連長生宗這種煉丹宗門都要稍遜一籌。
顧擔也略感驚訝,“合歡宗宗主要見我?”
“對。”
無視周圍人的目光,洛輕音輕紗遮面下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仿佛只是再簡單不過的邀請。
“沒問題。”
沒有什么遲疑,顧擔當即點頭,反正他也遲早要和合歡宗打一下交道,道蘊金丹的晉升離不開其他仙宗的助力。
“請。”
合歡宗圣女洛輕音親自帶路,裊裊婷婷的步伐間,婀娜優美的身段在那略顯纖薄的華衣之下撐起誘人的輪廓。
不少人都已是注意到了這一幕,眼中紛紛露出羨慕的神色來。
九大仙宗中,合歡宗慕強最甚。
可以說其他仙宗出現了什么天驕,合歡宗怕是比別人關注的更多一些。
而顧擔作為如今的天驕魁首,超越陣癡的金丹無敵,合歡宗若是不上心,那才是出現了大問題。
更何況就憑合歡圣女的姿容、才情、實力,沒有橫壓群雄的力量,誰又能配得上她呢?
自古以來便是美人配英雄,在修仙界美人更多、英雄也更多,可惜能夠跟合歡圣女相媲美的美人,那真是打著燈籠都難到,而能有資格與她結為道侶的英雄,更是鳳毛麟角。
此前就算是陣癡,都不在她的考慮范圍之內。
直到顧擔橫空出世,以無可爭議的姿態橫壓群雄,成為最璀璨的那顆星,正式走入眾人的視野,合歡宗看來也是有些坐不住了。
越過洶涌的人潮,顧擔和洛輕音幾乎并肩向著一處鮮少有人接近的長桌走去。
九大仙宗的宗主自然也是與諸修士同樂,只不過沒眼色的人終歸是少數中的少數,沒人敢胡亂跑這邊隨意的交談。
當二人來到合歡宗宗主面前時,合歡宗宗主已是面帶笑容的迎了過來,她是九大仙宗中惟一一個坤修宗主,或許這也是為什么這些年來,合歡宗總是圣女而非圣子的原因。
“人族英雄,天驕魁首。來,敬你一杯。”
合歡宗宗主當然是一個美人,只是她早就過了‘賣弄風姿’的年紀,不同于洛輕音身上那近乎時刻顯著的磅礴道蘊,除了帶著些許妖嬈的天然姿態之外,她看上去相當年輕。
“前輩謬贊,翟不過是做了些該做的事而已。”
顧擔不卑不亢的回答,與之同飲。
“有些事,可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合歡宗宗主美眸間眼波流轉,意有所指的說道:“適當的謙虛讓人感到謙遜,過度的謙虛便有虛假之嫌。”
“人不能總是看別人的目光而活,自得其樂便是此生大幸。”
顧擔自然的回答道:“閑言碎語也好、夸獎吹捧也罷,又有什么區別呢?真要在意這些東西,才是本末倒置。”
‘好清醒的一個人。’
合歡宗宗主略感驚訝。
在顧擔的身上,她的確沒有感受到半分的得意和滿足,似乎就連天驕魁首的名號對他而言也根本不算什么似的。
取得前所未有的大勝,無數同輩的夸獎,宗門的賞賜,元嬰尊者的稱贊,他卻猶如清風拂面。
無論是當初的質疑,還是如今的贊許,皆是那般不疾不徐的姿態,前所未有的穩重。
沒有狂傲的少年意氣,少了那份意氣風發,猶如歷經世事打磨之后的磐石,任由外界浪潮滔天,我自巋然不動。
這無疑是有些出奇的。
通常來說,天驕皆是年少成名。
陣癡也好,應夭邀也罷,就算是洛輕音也未嘗不是如此。
自出生之后,他們極為迅速的就展現了自身的天資,換來的是讓人羨慕到發狂的美好前程,他們的路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有人替他們鋪好了。
除了陣癡在那條路上來了個轉折之外,其余天驕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在前人的經驗和期許中穩步前進。
正是因此,一路所行之下幾乎無有甚阻礙可言,身上也自然而然的有一種天然的自信。
這種自信能夠幫助他們接連破境,可一旦遭受重大的挫折,就有可能徹底陷落其中,正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只有那些大器晚成之輩,往往會超出尋常的堅韌和平靜。
沒有承受旁人太多的期許,默默的積累,默默的變強,待到化龍之時,已經看開了太多事情,飽嘗人情冷暖,反倒是能夠放下。
只不過,孔翟好像并不該屬于那種‘大器晚成’之人才對。
有記載的他第一次現身,便是洛輕音開設的修仙盛宴。
此后天驕榜上留姓名、筑基逆伐龍王,再到金丹之后生死擂臺那無比驚艷的表現,一舉拿下天驕魁首的稱呼。
滿打滿算,這一切都不過是在十余年間。
放在任何一位天驕的身上,這都堪稱神速了,十年就走完了別人要在金丹境百年修行的道路,合該正是斗志昂揚、奮發并進之時。
可親自與孔翟交談的時候,就能發現這家伙沉穩的不像話,一點也不似那些少年天驕,反而像是個從墳墓里爬出來的老怪物。
真不知道這家伙在出名之前究竟經歷過什么,變成今日這般性格。
恐怕些許吹捧、贊揚之聲,根本不會被他放在心上。
倒是有些難纏。
“說的不錯。”
合歡宗宗主點了點頭,又道:“不過,過于老成穩重,可也并非是一件好事。你尚且還很年輕,不趁著年輕狂傲風流,還要等到什么時候?過早拿到‘未來的心態’,反而會缺失自身的體驗,老來可難免后悔。”
說到這里,合歡宗宗主臉上露出些許緬懷之色,紅唇輕啟,似是想到了什么,“吾年輕之時,追求者猶如過江之鯽,縱是佛門羅漢,亦甘做裙下之臣,也曾在修仙界留下過些許痕跡。
轉瞬已千年,當年的事如今再提及,除了一些老家伙,便已無人銘記,或是干脆不敢談及,甚是無趣。你如今風光至此,不留下些風流韻事,未來怕是會頗為遺憾,一旦錯過,再想回首可就難了。”
“前輩指點,翟銘記于心。”
顧擔自然也不可能對合歡宗宗主的私事品評一番,她自己提可以,別人提那是不想活了,只是仍舊持著晚輩的禮節。
“無趣的人。”
合歡宗宗主微微搖頭,擺手道:“你的年齡應當和輕音差不多,也不妨多親近些,說不得還能成就一場修仙界的佳話呢?”
“宗主!”
一旁的洛輕音有些無奈。
怎么說她也是堂堂合歡圣女,哪里需要這般‘推銷’?
她不要面子的么?
“好好好。年輕人的事,我就不摻和了,你們自己去玩吧。”
合歡宗宗主擺了擺手,似乎喊來孔翟真的就是交談一番。
不過這個交談吧,同時也是在釋放著善意,算是合歡宗的老手段了。
手段不在老,有效就行。
若是顧擔真有那個心思的話,自可借此關系更近一些。
就算沒有那個意思,也只是過來喝了杯酒罷了。
“那就不叨擾前輩了。”
顧擔從善如流的告退,既不熱切也不冷漠。
待得離開之后,洛輕音方才說道:“宗主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
“自然如此。”
顧擔認同的點頭,他哪里有空談情說愛,這份閑情雅致還是往后稍稍為好。
“接下來除了陣癡之外,應該都會閉關開始沖刺元嬰。”
洛輕音表情如常,“你有什么打算?”
“我還需要在金丹境磨礪一段時間,大概會跟陣癡差不多時間一起突破元嬰吧。”
顧擔隨口說道。
“嗯?”
洛輕音似乎是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詫異道:“你不會也是道蘊金丹吧?!”
當初在生死擂臺的時候,顧擔的金丹根本就沒出現。
一招大成神通,外加肉身橫掃,便已是碾碎了戰局。
因此少有人往道蘊金丹的方向去想,倒不是不知道道蘊金丹很強,而是陣癡的例子在那里擺著,再強又有什么用?
沒有突破之法,金丹無敵也只是個金丹,等到同輩中人晉升元嬰之后,金丹無敵還在金丹晃悠呢!
理智的人,自然不會去考慮那條路。
“沒錯。”
顧擔卻是毫無遲疑的點了點頭,“如假包換。”
一時間,洛輕音都沉默了,不知如何評價。
竟真有人看到了陣癡的窘境之后,還往那條路上走的啊?
原本冉冉升起,即將閃耀修仙界的璀璨新星,前路忽然又變的未知起來。
不會又是一個金丹境的‘陣癡’吧 “為什么呢?”
遲疑了一會兒,洛輕音還是沒有忍住,問道:“為什么非要試一試道蘊金丹?難道一個金丹無敵,或者是天驕魁首的稱呼,就那么重要么?哪怕可能會斷絕未來的路,也要去試一試?”
“不。”
顧擔搖頭,道:“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便不敢‘以次充好’。最開始沒有努力的話,等到事到臨頭再去抱怨當初為何不去準備的更好是沒有意義的。
竭盡所能的將一切做到最好,然后在選擇來臨之后才能坦然面對不是么?”
“你想做什么?”
洛輕音美眸微微瞪大,“金丹境就要開始準備化神之路么?”
除了化神之路外,她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么事情,能擁有如此強烈的‘挑戰極限’的需求。
“那倒不是。”
顧擔說道:“一般的化神恐怕也頂不住隕道天河吧?要比尋常化神強,而且強很多才有機會。
金丹境都做不到的話,總不能等真要化神了再去想這種事。”
“嘶”
合歡圣女洛輕音倒吸了一口涼氣。
震撼于顧擔這種近乎理所當然的態度。
仿佛在他的眼中化神并非是一件難事,而且直接開始考慮怎么化神才能變得更強。
這話要是被九大仙宗的諸多元嬰尊者聽到,怕是吐沫就能給他淹死。
化神之下,便是元嬰尊者都仍在天地的囚籠間。
沒有靈氣的話,元嬰尊者也遲早會喪失自身的力量。
可到了化神,便已經真正掙脫了天地的束縛。
不僅僅是在理論上擁有了與天同壽的權柄,而且能夠無中生有,絕靈之地都不能阻擋化神天君的腳步,混沌都可被其轉變為適合自身的力量。
每一位化神天君,都是已經‘得道’之人。
一旦成為化神,就算是完成了踏上修仙界的終極目標。
至于更往后的事情,修仙界中沒有任何典籍記載。
簡而言之,化神就是仙道明面上的終點。
可是這個終點,哪怕是對于元嬰尊者來說,都是千難萬難。
猶如凡間的魚兒想跨越龍門,一舉成龍一樣。
化神的天地,與其他修士的天地,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能否接近都是未知數。
在金丹就開始考慮化神,乃至化神之后的事宜多多少少有些庸人自擾。
但說這句話的人是顧擔。
天驕魁首的顧擔。
他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反倒是讓洛輕音不知如何接話。
畢竟,連她也僅僅是在準備突破元嬰,至于化神之路如何去走,尚沒有什么頭緒。
“徒弟,過來!”
沈江月招呼著顧擔,在她的身旁是天機宗的一些元嬰尊者。
在舉辦拜師宴之前,她還要給這些朋友們正式介紹一下自己的弟子,包括讓顧擔多認點人。
這樣回頭收禮物的時候,也好知道是誰送的。
“先不聊了,告辭。”
顧擔依言擺手,獨留下站在原地發愣的洛輕音,不知道究竟是何等想法。
“這就是我的徒弟,孔翟!都認識認識,等過幾天我就要辦拜師宴,你們可都不要吝嗇,我這個徒弟一般的東西,怕是都看不上眼。”
沈江月的聲音中氣十足,一點也不客氣的在為顧擔爭取好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