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崔兄怎么大晚上就要走,原來是在這邊玩膩了!”
那魚龍衛中的一員拽住崔浩的手掌,大笑道:“好說好說,但也不妨今晚再快活一番,明日趕路,如何?”
崔浩摸了摸自己日漸消瘦的面容,咬牙切齒道:“最后一次。”
“既是最后一次,在羽州定讓崔兄玩個盡興!”
魚龍衛鼓動道。
樓船歌舞,艷妓爭芳,吹簫品玉,不足道載。
又是一夜孟浪。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時候,腳步虛浮的崔浩好不容易走出了樓船畫舫,滿身胭脂氣。
在岸邊,幾匹高頭大馬早已準備好。
“崔兄,我們現在出發?”
魚龍衛中,崔浩所認識的那個李兄走上前來,不由問道。
“算算了。不差這一時半刻,休.休息一日再走吧。”
崔浩眼前直冒金星。
難怪前輩們都說修行者要遠離紅塵煙火氣。
的確,這紅塵煙火,大大滴壞!
非常影響個人修行。
不知不覺間,他都快要在羽州待一個月了,靈株一顆沒到手,倒是熟悉的姑娘添了好幾個罪過啊罪過!
他可是修道之人,豈能沉迷于此?
明日,明日必然出發!
“好吧,那就聽崔兄的。”
魚龍衛微微一笑,送崔浩回驛站中休息。
魚龍衛們則是來到了一間密室。
“如何,消息傳回來了么?”
先前還是好聲好氣的魚龍衛,此時哪里還有半點開懷暢飲的富家公子風范,一個個皆是冷峻起來。
“剛收到消息。皇上讓我們盡其所能的拖延一二,但也不要讓他們心存芥蒂,盡量多匯聚一些人,一同前往皇都。”
一個月的時間,緊趕慢趕,八百里加急之下,終于是讓消息從羽州到皇都,一來一回。
這還要得益于夏朝的基建做的相當不錯,官道暢通,若還是大月時期,羽州的消息趕到皇都,怕是都要月余的時間了。
“沒問題,這人也是個喜歡享樂的。路上還有揚州、豫州,最后才是皇都,不愁拖不了個把月的時間。”
既是收到了命令,魚龍衛也很快就做出了安排。
有夏皇手諭,一路上暢行無阻,方便之門大開。
吃喝玩樂、美女珍玩,一應滿足。
待得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魚龍衛的人則會旁敲側擊的詢問一些仙宗事宜,都不是太過敏感,但對夏朝頗為重要的消息。
比如他們就從崔浩的口中得知,歸藏谷的掌門是個金丹級別的強者,至于如今下界尋求機緣者,多是煉氣期修士,連筑基期都少有。
至于金丹級別的真人?
他們可看不上這個時候的仙緣,還得再往后等等——但也沒有多少年了。
如今是底層修士的狂歡,能拿到多少,就全憑自身的本事。
最關鍵的,對凡俗王朝的態度嘛,歸藏谷的意思是暫且不插手,等到宗門坐落處徹底定下之后再談。
說白了,仙宗也得找洞天福地設立,那些有名的大仙宗自然不必為此發愁,早就有了盤算,他們這些小仙門,尚需自己努力。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來到夏朝的仙宗人馬已經擴大到了三波。
皆是被天賜祥瑞給釣出來的。
那所謂的“天賜祥瑞”當然是貨真價實的靈株,也的確被圍了起來,夏朝民眾可以免費參觀。
只不過,在每一株大張旗鼓的靈珍旁,都必然會有一位魚龍衛守護。
五百多位魚龍衛,如果一盤散沙也似的丟在夏朝,那肯定是一點浪花都看不到,更不好找尋自己想要尋覓的目標,總不能看誰可疑就捉起來吧?
可只要設立起天降祥瑞的牌子,就不再是他們找修行者,而是修行者找他們。
相比于不知藏匿在何處的靈珍一個人去苦苦尋覓,哪里有找現成的好?
然后就被‘守株待兔’了。
只要對祥瑞過于感興趣的,留戀過久的人,在夏朝有戶籍者,嚴查祖上三代。
不是夏朝人,還一直圍觀戀戀不舍的,嚴密監控。
想要直接出手拿走靈株的,魚龍衛當即現身,與其交涉一番。
同為修士,多少還是能夠說得上話,目前暫且還沒有發生斗法沖突。
這個方法可謂是簡單、高效還好用。
不止崔浩被這么釣了上來,其他仙宗的人也沒好到哪里去,指不定還當夏朝是個傻子,有了靈珍都不知道先取走,反而高高掛起,生怕別人不知道。
殊不知被釣的魚在咬鉤前也通常覺得自己賺大了。
魚龍衛彼此聯絡、共享消息,且等待著夏皇的答復,他們這些人只對夏皇負責,游離在夏朝官府之外,嚴格意義上來說并沒有真正的官職可言。
目前來說,這個方法很好用。
但,并非是絕對有效。
也有一批人,根本沒有在天賜祥瑞那里留戀太久,目標明確,明晃晃的就沖著夏朝皇都而去,并未與魚龍衛的人接觸。
夏朝皇都。
皇宮之所在。
“這里,就是夏朝的都城了。”
兩個修士目光隨意的打量著周遭的街道,道路干凈整潔、寬敞明亮,地面上也無污水、屎尿可言,足夠八匹馬一同走過的大道又寬又闊,的確有一番非凡氣象。
“這夏朝,跟咱們看到的那些國度可不太一樣啊。單單是看這副氣象,怕是一兩位明主都不夠用的。”
年齡稍小一些,身著白袍的道人的隨口說道。
一個國度是否興盛,不是嘴上吹就能行的。
看一看百姓的面貌,走到城中的偏僻角落是否有乞丐趴伏乞討.等等事宜,皆可真正了解一個國度如何。
他們雖是走馬觀花而來,看的并不算多么真切,可真來到了夏朝皇都,還是能夠感受到夏朝的與眾不同。
鮮花著錦自然艷麗,可若由爛泥堆砌,難免腐臭沖鼻。
可這夏朝并非如此,一路走來,竟連乞丐都未曾見到過,反倒是在城外施粥的大棚見了不少,的確有幾分意思。
由內而外的興盛,與那些天地劇變之下,受創慘重,國將不國的國度全然不同,甚至如今在夏朝已經完全看不到大災過后的痕跡。
短短十余年,昔日的災禍像是從這個國度被撫平、抹去了一般,這絕不是一件易事。
“的確不錯。”
年長一些的紫袍道人也是輕輕點頭,“走吧,直接走皇都的正門過去,會一會夏朝的皇帝,看看是怎樣的人。”
兩人隨意的交談著,嘴上對夏朝雖多有夸耀之言,卻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光明正大的行走在朝天街,向著皇宮所在而去。
還沒有真正靠近皇宮的時候,便已有披堅執銳的侍衛快步走來。
“來者止步,可有手諭、詔書?”
侍衛目光森然,手握兵戈,中氣十足的問道。
“呵呵,那自是沒有的。”
紫袍道人輕輕一笑,撫須道:“萬法盟修士,今日來此會晤夏朝皇帝。”
一邊說著,紫袍道人就像是當那侍衛不存在般,邁步向前而去。
那侍衛正要拔刀,然而整個人突然像是被什么東西束縛住了,強烈的風壓籠罩而來,讓人幾乎窒息。
此處異動,自然是引起了別的侍衛的注意。
然而兩位道人步履騰空,扶搖而上,便要明晃晃的飛渡皇宮大門。
凡俗有凡俗的規矩,仙人自有仙人的妙法。
對凡人所講究的東西,可管不到他們的身上去。
“來者止步!”
城門上,禁軍統領已是彎弓搭箭,城墻上的勁弩蓄勢待發。
硬闖夏朝皇宮?
此番壯舉可還沒有人完成過,便是武道宗師也不行。
然而升空的紫袍修士袖口一揮,一道符篆無風自燃,水波蕩漾之際,光天化日之下,兩人身影便消失在了眾目睽睽之中!
獨留下城墻上的禁軍統領束手無策的站在那里,彎著的弓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呵呵,凡俗中的計倆,縱使登峰造極,亦是上不得臺面。”
紫袍道人凌空虛渡,笑意盈盈,根本不將那些人放在心上。
“師兄所言極是。”
白袍道人亦是連連點頭,這些小手段、障眼法放在仙道中揮手可破之,可凡俗之人哪里見識過此等手段?
抓破腦袋都想不明白。
兩者所掌握的東西,已經不在一個層面上。
繁盛的王朝、衰弱的王朝,于他們而言,又有什么區別呢?
兩人目中無人的向著夏朝皇宮而去,正要越過皇城大門。
忽然間,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聲響徹四方!
音波震蕩,金光漫天。
剛剛還隱匿了身形的二人霎時間顯露出了自身行蹤,這還不算,無數金芒好似潑天的雨水般迎面而來,至剛至陽,至鋒至銳!
“這是?護宗大陣?!”
紫袍修士面色大變。
一聲龍吟,竟是震的他體內靈氣幾乎紊亂!
堂堂筑基修士,在凡俗地界按理來說根本沒有對手可言,武道宗師亦可等閑視之,無法與之抗衡,外加仙法玄奇,道行精深,兩人一路過走的國度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個,這還是第一次翻船。
只見夏朝皇宮大門處,一頭金色的龍影浮現而起,那雙不帶有任何感情的目光,注視著天空上的不速之客。
緊接著龍嘴張開,金光如瀑,當頭向著二人砸落而來!
“這是什么陣法?”
情急之下,白袍修士雙手掐訣,一道近乎透明的護盾擋在身前,可那金光的鋒銳程度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體內靈氣以近乎決堤的速度飛快下滑著。
他的實力僅僅只有練氣中期,這次跟著師兄出來,也只是為了漲漲見識,哪里料到此番兇險,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體內的靈氣已然見空,當下面色大變,蒼白如紙。
紫袍道人來不及說話,袖口一翻,數十張符篆騰空而立,化作離弦之箭向著那頭金龍砸了過去。
待得符篆近前,火焰、冰點盡數爆開,空中像是掀起了一朵冉冉升起的煙花。
然而那頭金龍根本沒有任何的損傷,就連吐息都未因此停歇片刻。
“壞了,這陣法當真不一般!”
紫袍修士雖是見多識廣,可也沒認出來這陣法的來歷,眼看師弟已是抵擋不住,只能一人擋住金龍吐息,連忙高呼道:“吾乃萬法盟修士,今日特地來皇宮覲見夏皇,誤會,都是誤會!”
“將他們給我拿下!”
城墻上,禁軍統領目露寒芒。
現在說是誤會?
剛剛那把戲耍的不是還挺熟練的么?
當夏朝皇宮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是吧?
你以為你是誰?
不多時,便有宗師趕至,還有始終留在夏朝皇宮中的十余位練氣后期修士,全都跑了過來。
這還是九龍金光陣自設立以來,第一次被動觸發,純屬自找沒趣。
來的夏朝修行者站在那里,冷眼看著天上的二人靈氣幾乎耗盡,護罩搖搖欲墜之后,方才催動手中的令牌,那頭升空的金龍轉瞬間便已重新隱沒了下來,不知歸處。
事實上,若是那兩位修士愿意走正門,走過正門的時候便能看到插在那里的兩根雕龍附鳳的金圭木,就是為了給他們提個醒。
可惜,他們連這一點面子都不愿意給夏朝,反倒是自惹了麻煩。
“兩位強闖夏朝皇宮,這不合禮數吧?”
魚龍衛上前,面色冷冽。
對于這種敬酒不吃吃罰酒,擺明了不給夏朝面子的人,他們也沒必要給什么好臉色看。
有的時候,不展現出足夠的力量,只能被不斷的欺負。
適當顯露出拳頭來,也是一種生存之道。
“當真是誤會。”
紫袍道人連連擺手,再不敢小覷夏朝,連忙解釋道:“我們是為了快點覲見夏皇,考慮不周,實在抱歉!還望道友勿要怪罪!”
“夏皇事務繁忙,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魚龍衛不為所動,“兩位既然這么有心,那就先給我們來一趟吧。不過需要暫時分開一下。為了避免二位是想要行刺夏皇的歹人,所以需要詢問一些消息,我相信二位既然抱著誠意而來,說的話,一定都能對得上吧?”
這番夾槍帶棒的言語,讓紫袍道人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綠。
眼前此人不過練氣后期修士,怎敢在筑基面前如此狂妄?
奈何剛剛吃過金龍吐息,他現在一點也不想跟夏朝再碰一碰,只能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那是,那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