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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拜顧先生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懸壺濟世,我只是想長生不老

  那聲音并不大,也并不高昂。

  可在此時因爭吵而顯得格外寂靜的大殿之中,卻顯得尤為清晰。

  在商與啟志帝的爭論中,就連武道宗師韋大司馬都只能緘口不言,不敢插話。

  二人就如同暮年的雄獅,與正值壯年的猛虎!

  商是荀軻的徒弟,是法家的領袖,承接著前人的意志,有著無數徒子徒孫擁簇,在朝堂中擁有著舉足輕重或者干脆說獨一無二的地位,更是有著遠遠超出旁人的貢獻。

  如今整個夏朝的律法,最少有九成與他有關——剩下的那一成還是有儒家的人參與了定制。

  毫不夸張的說,自王莽以后,承平帝執掌時期,商立身于夏朝,為夏朝打下了足以延續千年不止的根基。

  在防范于未然這件事上,沒有人能比商做的更好。

  他的名字,在夏朝便猶如律法!

  縱使是身為夏朝的皇帝,啟志帝在他的面前也要恭敬有加。

  可啟志帝也有話要說。

  就算你對夏朝的貢獻再怎么大,再怎么值得尊崇,大家尊之、敬之,也就差不多了。

  何必苦苦相逼呢?!

  人既然已經老了,就不要再摻和如今的事宜。

  好好頤養天年不好么?

  他只是想開疆拓土而已,他有什么錯?

  拿著百余年前的一句話當做令牌,就想要夏朝的皇帝俯首?

  憑什么!

  夏朝如今強盛至此,為了夏朝的以后,罵名也總該有人去背一背。

  開國老祖被稱之為圣王,可以說沒有污點。

  老爹亦是守成之君,民間多有贊譽之言。

  可宏圖霸業,總得有個人去做吧?

  啟志啟志,他要定下自此之后,夏朝每一任君王的志向!

  一統天下,天下大同!

  第一個人,阻力難免是最大的。

  墨家的兼愛非攻,儒家的仁義道德,法家的條條框框.在他們不斷滋養夏朝從幼苗成長為大樹的過程之中,也深深扎根到了夏朝內部。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東西。

  但有時也是最大的阻力和頑疾。

  不過,這世上總有渴望建功立業,名留青史之人。

  戰爭不一定代表著霍亂,還代表著強大、財富、地位,甚至是理想!

  他縱使有些野心又怎么了?

  哪個皇帝待在夏朝能沒有野心?

  只要結果是好的,過程也難免血腥——就算是墨家,他們當初在大月的時候,難道是什么正規的官府組織不成?

  還不是被定性成為了反賊!

  可如今呢?

  當一切塵埃落定,誰是真金自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啟志帝其意已決,甚至暗中指示羽親王克扣送往各國的救濟糧食的時候,就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

  暴君也好,昏君也罷。

  甚至是推翻了前兩位夏朝皇帝執政理念的不肖子都無所謂。

  他會讓夏朝前所未有的強大,而非再固守一地!

  商代表的,是百余年前的夏朝理念;啟志帝代表的,卻是新一代在強盛夏朝中成長起來的,年輕一輩的觀點。

  他們兩人彼此咆哮、爭吵,爭的是夏朝下一個百年國運,吵的是此后夏朝的走向會步入何方!

  在這個時候,武道宗師都只能往后稍稍,只能聽而不敢言語。

  誰有資格在他們的面前,去談論夏朝應該如何去走呢?

  難道會有人比他們兩個人更了解夏朝,更能決定夏朝走向何方的人么?

  所以,當那道略顯陌生的聲音飄蕩而來的時候,帶給人的卻不是欣喜,而是無法掩飾的憤怒。

  你什么東西,敢在這兩位爭論夏朝理念的時候,出來說話?!

  韋大司馬渾身氣血升騰而起,眼露寒芒,“何方鼠輩?竟敢擅闖夏朝皇宮,還不快快現身!”

  “呵呵。”

  輕笑聲響起,一道身著黑袍的身影自外面走了進來,守護在大殿之外,千挑百選的精銳護衛竟毫無半分的動作可言,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邁步而來。

  他猶如逛后花園般來到這里,輕松而寫意。

  好似這里不是夏朝的皇宮,皇帝與諸位大臣議論國事的地方,而是一處再普通不過的房屋。

  “聽說有人想見我,我就來了。”

  顧擔倒也不惱,只是目光略有好奇的掃了一眼啟志帝,這個年歲不大的小家伙他并不認識。

  在他離開夏朝的時候,對方應該還只是一個不大的小娃娃。

  六十余年,說來簡短,放在凡塵之中,足足好幾世就過去了。

  當年的承平帝已為黃土,他的孩子,看上去倒是有幾分莽撞的勁頭在。

  “你算什么東西?”

  韋大司馬大怒,這是不將武道宗師當人看啊!

  想見你,你就來了?

  這是將夏朝皇宮當成了什么地方!

  眼前這個小年輕,皮囊倒是數一數二的好,可僅看面貌就知道,年輕的有點不像話,還敢跑到夏朝皇宮中大言不慚?

  不看看這里都是什么人物,還想見你?

  隨便一個人拿到外面去,都是足以讓千百萬人低頭俯首的存在!

  他們身處在夏朝的權利之巔、力量之巔,毫不夸張的說,一言一行,都能決斷夏朝未來的走向。

  如此至關重要,足以影響夏朝百年的一場爭論,竟然就因為一個小年輕的插足而被迫停下!

  韋大司馬怒意暴增。

  好不容易說服啟志帝的野望,大家一起和法家領袖碰一碰,若是因為此人橫插一腳導致前功盡棄,他還怎么青史留名!

  但在他憤怒不已之時,商和啟志帝卻猶如雕塑一般,徹底僵硬在了原地。

  他們的目光落在顧擔的身上,特別是那張俊逸而又年輕的臉上,如同被石化,動也不動。

  自他走來,邁入大殿之中后,二人連呼吸似乎都徹底頓住。

  僅有韋大司馬一人還在憤怒斥責。

  直到韋大司馬又是一聲咆哮之后,商總算回過神來。

  不知何時,那雙銳利到猶如出鞘神劍般,足以讓夏朝的皇都要避其鋒芒的雙目之中,竟充著水潤的光澤。

  淚水情不自禁的從雙目中滑落而下,商的嘴唇嗡動,千言萬語堵塞在心頭,那撐著拐杖的手掌宛如一條扭動的蛇般顫抖不已。

  “啪嗒。”

  一聲輕響,拐杖掉在了地上。

  “噗通。”

  又一聲輕響,商竟是俯跪了下來,這位老人,他用顫抖不已的聲音,哽咽的說道:“您您回來了啊!”

  那聲音之中,似是蘊含著無數的情緒,讓人難以分辨。

  似是跨越了六十余年的歲月,幾代人的接力,重新響徹在夏朝的宮殿之中。

  顧擔走到商的身前,雙手將商從地面上撐了起來,輕輕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

  “何必向我叩拜?你們做的很好做的很好。來的時候,我都看到了。”

  顧擔輕輕拍著商的肩膀,格外認真的說道。

  一個是風華正茂,青絲如瀑的俊美青年。

  一個是垂垂老矣,皺紋堆疊的暮年老者。

  而此時,卻是那青年人在以夸贊后輩的口吻,對暮年老者給予肯定。

  真心實意的肯定。

  這一次商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內心波濤洶涌的情緒,六十余年來的努力與堅持,得到了最大的認同。

  那雙目之中再不見有任何的銳利之色,清亮的水流順著堆疊而干枯的皺紋滑落而下,他無聲的啜泣著,臉上卻顯現出了由衷的笑容。

  商知道,他已經不必再撐著暮年之身來做夏朝的劍。

  因為夏朝最銳利的劍與最堅固的盾,已經回來。

  他可以像是普通人一樣嚎啕大哭,可以像是任何一個人那樣嬉笑怒罵,而不必擔心如此會不會造成什么不好的影響——因為有長輩在看著他們,可以為他們撐腰。

  直到這個時候,在一旁發愣良久的啟志帝終于回過神來。

  看著激動到話都已是說不出來的商,這位向來不假辭色,面對夏朝皇帝都一點面子也不給,被稱之為鐵面判官,修羅一般人物的廟堂殺神露出那副表情,啟志帝的腿忽然有點軟。

  身子不知怎么就有些不聽使喚,矮了一大截。

  情不自禁的滑跪到了地上去。

  “您我.”

  啟志帝連完整的話都不會說了,“朕”更是不敢稱。

  夏朝有一副畫像。

  只有皇帝能看。

  他也是繼位之后,才有幸得以一觀。

  那副畫像上畫著的人,不能說跟面前這位一模一樣吧,只能說是八九不離十。

  除了不是青袍之外,想找出半點不同都難。

  若真是畫像上的那個人,別說是他要跪,他老爹來了也得跪!

  不不不,準確的說,就算是開國皇帝,被譽為圣王的那一位,在這位面前磕幾個都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只因,夏朝因對方的存在而存在。

  夏朝的所有百姓,都應當感謝他,哪怕他并不喜歡現于人前,他的功績也深深的烙印在了夏朝之中,無論是誰,都無法與之媲美。

  加一塊都不行。

  可是——可是,那已經是百余年前的事情了啊!

  如今已是夏朝一百三十三年。

  連皇帝都換了三任。

  對方離去距今也已有了足足六十余年,這其間連一封信都沒有傳回來過。

  外加上他聽老爹說,對方離去的時候,分明已是滿頭華發。

  縱使此前再怎么橫壓一世,以一人之力震懾周邊國度不敢妄動,乃至大筆大筆的賠償運到夏朝,呈以無敵之姿。

  這么多年過去,也該敗于歲月才是。

  英雄豪杰并起并沒有多難。

  真正難的是如何一直維持下去。

  老一輩的人,如今要么離去,要么故去,成為歲月之中的一角斑駁,淡去了痕跡,只有影響還持續在這片大地上。

  而如今整個夏朝之中,能得知對方存在過的人,都已是寥寥無幾。

  甚至毫不夸張的說,憑借著對方的低調程度,可能找遍整個夏朝,此時也僅有兩位知曉他的存在,這其中還得包括啟志帝這個知道但未曾親眼見過的。

  在啟志帝的心中,對方十有八九已經不在人世。

  因此,忤逆一下也沒什么。

  做就做了,咋地吧?

  便是真有黃泉,見到老爹和爺爺,他也是有話說的。

  正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雖然這句話是將軍對皇帝說的,但意思就是那么個意思。

  百余年前的人,別管現世!

  為此,他不惜違背祖訓,甚至在商搬出顧擔的言論后,還敢大聲反駁,昂揚激烈。

  乃至說出讓顧擔來找他這種話。

  不是,我就說說而已,你還真找啊!

  啟志帝格外無力的俯跪在地上,委屈至極,顫顫巍巍的說道:“夏夏朝不肖子孫,拜見.顧先生。”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一個老爹和爺爺都用過的稱呼。

  先生。

  達者為先,師者之意。

  顧擔是整個夏朝的師父。

  夏朝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后輩。

  圣人也好、圣王也罷;夏朝皇帝也好,法家領袖也罷。

  在他的面前,都是孩子。

  對方一手將夏朝從曠日持久的戰火之中扶起,一人支撐著夏朝的創立,一人橫壓四國為夏朝的子民爭取到了喘息與活命的機會。

  在夏朝這顆參天大樹連幼苗都不是的時間里,他撐起了夏朝的天,擋住了所有風雨。

  事成之后,拂衣而去。

  獨居小院之中,既不求功,亦不留名。

  沒有人能在他的面前對夏朝指指點點,沒有人能在他的面前論斷夏朝的走向如何。

  在他的面前,沒有任何人有資格站在夏朝的立場上,對夏朝之事指手畫腳。

  啟志帝頭都不敢抬一下。

  在商的面前他可以慷慨陳詞,可以說出心中的萬千溝壑,乃至做出決斷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唯獨在這位面前。

  唯獨在這位面前!

  夏朝的皇帝,也得老老實實的聽著。

  對方的意志,就是夏朝的意志。

  無需什么理由。

  他站在那里,就是理由!

  在惶恐與不安之中,一只手掌搭在了啟志帝的肩膀上,將他從地面上揪了起來。

  “當皇帝,要有當皇帝的樣子。”

  顧擔沒有訓斥他什么,只是云淡風輕的說道。

  一時之間,啟志帝眼中淚水充盈。

  有些羞愧,但更多的,卻是連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心緒。

  對方真如同長輩一般,包容著小孩子的一時頑劣。

  在沒有犯下大錯之前。

  韋大司馬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幕,眉心已是緊鎖。

  夏朝的皇,說跪就跪了?!

  就憑眼前這個人?

  在顧擔的身上,韋大司馬根本感受不到分毫的血氣可言,與普通人無異。

  何以讓法家領袖和夏朝皇帝如此尊崇!

  最關鍵的是,因為對方的橫插一腳,看樣子啟志帝已是要回心轉意了。

  這怎么能行?

  不打仗,他一個宗師再怎么當兵部尚書也沒用啊,這輩子至多在史冊上留一個名字,也僅僅只是一個名字而已。

  啥都沒干,看一眼也就過去了。

  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心念電轉之間,韋大司馬悍然出手,借著顧擔揪起啟志帝的功夫,怒喝道:“何方宵小竟敢偽裝夏朝先賢,死有余辜!”

  說話之際,手掌已承黑虎掏心之態,向著顧擔的胸膛抓去。

大聲告訴作者君,月末最后兩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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