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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還贈故人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懸壺濟世,我只是想長生不老

  冬日微寒,天地純白。

  一眼看去白茫茫一片,唯有一條古道上留下了許多人行走過的足跡。

  昨日剛剛下過雪,腳掌踩在地面上,便會傳出“沙沙”的聲響。

  今天是大月境內的“祭靈節”,傳說每當這一天到來,故去之人的魂魄會回返人間,接受供奉和祈福,迎接親人朋友的祭掃,絕大多數人會選擇在這一天去祭拜死去的先人、父母乃至朋友。

  顧擔也會在這一天順應潮流的給素未謀面又情深義重的親生父母上香,多燒點紙。

  至于見就不必了,真沒那個必要。

  眼前這被許多人行走過的古道倒不是什么風雅之地,恰恰相反,用最廣為人知的名字稱呼的話,沿著這條小道一直往前走,最后就能走到一處名為“亂葬崗”的地方去。

  所謂亂葬崗,自然不是什么好去處。

  里面埋葬著的人,要么是犯了事情,被官府擒拿問斬之后扔在那里的,要么就是冬日被凍死、餓死在皇都之中的災民,衙役們不愿廢太大的功夫忙碌,便都丟在了這里。

  只是后來不知怎么,有人說這地方陰氣比較重,最適合埋葬那些不是壽終正寢,因種種原因又無法埋葬到祖地的可憐人。

  反正埋這里的都是可憐人,黃泉路上大家多多少少還能有個伴。

  再后來這種說法就傳開了,成為皇都內近百年的傳統。

  當然,要讓顧擔來說,大抵是犯了事兒的人家沒辦法將故去的人埋入祖墳之中,便借此地一用,換上一種較為好聽一些的說法。

  但也不必事事皆較真,這個世界已經很不美好,不妨單純以后者對亡命人逝去的哀思和祝愿來看待更溫暖人心一些。

  此時還是清晨,這條古道大多數地方的雪水都差點被猜成了泥漿,留下昏黃的雪水,可人影卻是半個都難見。

  “看來大家來的都還挺早。”

  提著一大包裹著的紙錢,顧擔倒還有心思說個并不好笑的冷笑話。

  自然是沒有人答話的。

  他也極有目的性的向著某一處走去。

  亂葬崗很快就到了,空中還飄蕩著些許紙錢燃燒完但未徹底崩散的黑色余燼,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極為顯眼。

  顧擔走到一處墳包前,伸出手,擦拭掉墓碑上的雪花。

  雪花冰冰涼涼,觸及到有溫度的手掌后,便略略融化開一點,沾濕一片,像是水漬,又像哭泣之人流下的淚。

  墓碑上寫著六個字。

  丁季一家之墓。

  六個字,葬著六個人。

  這才過去一年的時間,墓碑還很新。

  顧擔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替丁季掃了掃雪,將紙錢放在墓前,輕聲說道“我來看看你。”

  火石迸濺出點滴星火,將紙錢點燃。

  燃燒的火又將周圍的雪暈開一片,灰色的余煙裊裊升騰,或許真的能夠直通那人不可見的未知之地。

  顧擔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而無聲的等待著紙錢慢慢燒完。

  身后卻又些許動靜傳來。

  “我就說昨晚不能喝酒,不能喝酒!你小子非拉著我喝,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時候?”

  “還說我呢,昨兒就你喝得多!要不是今天我醒的早,伱非得睡到日上三竿不可!”

  “你倆差不多得了!沒看到現在連人影都沒幾個了么?快點忙正事兒!”

  一行三人,各個都提著些紙錢向著這邊走來,路上還在不斷的拌著嘴,吵吵嚷嚷的,和此地靜謐到有些冷清的氣氛并不太相融。

  顧擔并沒有去看,盯著那團升騰不休的火焰,眸子之中倒映著光火,不知在想著什么。

  只是那三人卻是向著此地走來。

  “顧大人?”

  三人之中,裹得跟粽子似的胖子驚訝的開口。

  “嗯?”

  顧擔從愣神之中驚醒,扭頭看去。

  “真的是您啊!”

  胖子眼中露出驚喜,“您也來探望丁季啦?”

  “你們是”顧擔問道。

  “我們是丁季的朋友,之前一直常在一塊喝酒呢!只可惜,這小子倒霉,家中竟造了惡賊唉。兄弟們便商量著過來看看他,也免得沒人給他燒紙。”

  “對對對!沒想到顧大人您竟然也來了。要是丁季那小子泉下有知,怕是得開心的蹦起來!您是不知道啊,每一次喝酒,他最喜歡吹噓的便是認識您了!還說沒有您就沒有他!這叫什么來著?再造之恩對吧?”

  那分明是善意的聲音,顧擔卻覺得有些許的刺耳,嘴唇嗡動了一下,沒有說出話來。

  胖子倒是挺自來熟的說道“你們兩個閃一邊去!顧大人考慮的可都是大事,大事懂么?跟你們倆這泥腿子可聊不到一塊兒去!”

  將兩人擠到一旁,胖子倒是很不客氣的將手中的紙錢倒在了顧擔點燃的火堆上,嚷嚷道“來來來,都蹭一蹭顧大人的火,我倒要看看那老小子在地下能不能分得清楚。”

  一大捧的紙錢落入燃燒著的火堆中,頓時火舌漫卷開來,足足有半人之高,映襯的人臉都變得紅潤起來,驅散了冬日的寒意。

  緊接著又是兩大捧的紙錢落入,那火焰猛的看去竟有燎原之勢,沖天而起,給這片素白的世界帶來些許溫暖赤紅。

  新來的三個丁季的狐朋狗友都全然沒有形象的坐在火堆旁,又拿出幾壺沒有溫的酒,一半撒在地上,一半往嘴里倒。

  “再找你小子喝一次!”他們說。

  胖子也給顧擔遞過來一壺酒,說道“這酒是農家劣酒,顧大人可能喝不慣,您別嫌棄。”

  “怎會嫌棄?”

  接過酒壺,顧擔學著他們的樣子,將其中一半都傾倒在墳包前,大口的吞咽著那冰涼的酒水。

  劣酒入喉,冰涼刺骨間有一絲辛辣,刺喉、暖胃,竟還有些燒心。

  這么些年過去,仔細想來,這倒還真是他第一次和丁季飲酒,卻是在墳包前。

  那三人又在墳包前敘了一會兒話,便結伴離去了。

  便是冬日,也還有活兒要干,沒到最冷的時候,出去能撿點柴都算是一件好事兒,自是不會呆的太久,燒完紙便算盡了心意。

  等到連黑色的余燼都不再發紅,顧擔扔上去些雪堆,拍了拍墓碑,說道“替你報仇了只是晚了點。”

  起身正要離開,卻見到有個熟悉的身影走在更前方些。

  顧擔的目力極好,認錯人這種事幾乎不可能發生在武道宗師的身上,一瞬間他便篤定,自己沒有看錯。

  快步趕了過去,帶著些許訝異的聲音一同響起。

  “顧哥?”

  “小依?”

  那人正是林小依。

  她披著一件厚厚的袍子,相比起母儀天下的皇后身份,那件袍子未免有些不搭調,粗糙、寬大,袖子處和肩膀處還有著細密針腳所縫補過的痕跡,完全不像是宮中貴人的衣物,反而像厚實些的人家不舍得丟掉的冬衣。

  哪怕披著這樣顯得有些破舊甚至拮據的冬衣,林小依還是很好看,眉眼如畫,姿容清秀,保養極好的肌膚比雪還要更白嫩些許,只是有些厚重和寬大的冬衣掩蓋住了窈窕的身形,顯得有些臃腫。

  猛地看上去,林小依就像是從哪里逃出來的,隨便披了一件冬衣的大家閨秀。

  “你怎么在這里?”

  顧擔率先問了出來。

  這地方可是在皇都中都“赫赫有名”的亂葬崗,委實不是什么好去處,都是些家中徹底無人又無余財之人才會選擇的地方。

  無論是哪樣,跟林小依的情況都不太符合。

  “我來祭拜爹娘。”

  林小依的眼圈紅紅的,此時眼眸間也添了些許水潤,顯然剛剛哭過,聲音都帶著一絲與往日不同的嘶啞,像是個孤苦伶仃的小可憐。

  “林御醫他們?”

  顧擔眉頭微微皺起,“怎會葬在此處?祖地呢?”

  人與人是不同的,便是同樣遭受了抵御不住的厄難也是如此。

  這個時代講究入土為安,能夠葬在祖地的話,自然是葬在祖地最好,后人也好有個地方去祭拜。

  再說林御醫和林小依的娘親雖是不在了,可林小依還在呢,更何況還有著太醫院的一幫太醫,這種事情只要提起來,多少會搭把手,怎么也不至于葬在此地才是。

  林小依貝齒輕咬紅唇,勉強擠出一個蒼白的笑臉,說道“爹爹在時.跟族里人關系不怎么好,他們都說族里花了那么大的力氣,好不容易出來個御醫,也不想著點家里人,還有人來太醫院鬧了幾次,后來便漸漸不怎么聯系。

  再后來.爹爹死了,家里人也不同意葬在祖地。說是既然得罪了皇子,又不顧家族,怎好意思再去玷污祖地呢?我也不想去看他們的臉色,就葬在了這里。”

  “這”

  顧擔一愣,這種家事,當真難以言說。

  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個時代講究的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同理,不管誰當官,要是不給自己人方便,是必然會被戳脊梁骨的,甚至在官場的風評也絕不會好。

  畢竟連血脈至親的關系你都不在乎,還能在乎什么?誰還敢信你?

  御醫這個官職說來不大,但人脈確實頗廣,單純想給人找混日子的地方,倒也不算多難,已經是普通人足以仰望的地位了。

  可族中的人顯然怨恨林御醫不肯關照,竟連祖地都不肯讓葬,可想而知怨恨到了何種程度。

  “其實也沒什么的”

  林小依吸了吸鼻子,說話間有些許白氣撲打,仍是笑著的模樣,故作輕松的說道“反正爹娘也只有衣冠冢。衣冠冢的話,也算不得入土為安,葬在哪里有什么區別呢?我記得來祭拜就可以啦!”

  顧擔默然。

  當初三皇子縱馬追殺闖入皇家撿柴的農夫,結果摔下馬來,又被馬給壓在身下,傳喚了太醫令和林御醫。

  林御醫診治之后,直言此傷勢癱瘓難免,被憤怒的三皇子命人給砍了,連求情的太醫令都沒有逃過一劫。

  七天后,林小依的生母不忍丈夫連死都落不得安生,便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去三皇子的府邸,祈求能夠收斂林御醫的尸骸,被家仆亂棍打死。

  三皇子知道消息后,讓人將其剁碎了喂狗。

  自是沒有尸骸的。

  再再后來啊,性情毒辣無比,越發爆戾乖張的三皇子被侍女聯手用白綾給勒死。

  哪怕此時林小依貴為皇后之尊,這份仇恨也得不到消解。

  人都死了,便是拖出來鞭尸,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能彌平生者的半分苦痛,只是平添諸多遺憾。

  顧擔還記得那個時候尚且年幼,也沒有嫁人的林小依梨花帶雨的問自己。

  ‘顧哥,我的娘親和爹爹都是好人,診治病人也未曾出錯過為什么會這樣?’

  一晃十五年,林小依站在了女子權利的最巔峰,可過去的事情,終究已經無法挽回。

  顧擔和之前兩次一樣,還是想不到應該說些什么來安慰林小依,那種錐心之痛,便是旁觀者都自覺痛苦難擋,什么樣的言辭才能治愈呢?

  怕是無法治愈,指不定還會越說越傷,悲從中來。

  反倒是林小依,主動寬慰著顧擔,說道“顧哥不必傷感,其實過去了這么久,我已經忘的差不多啦!偶爾想起來這件事,我努力的想啊想,可是有一天,我忽然發現自己有些記不清楚爹爹和娘親的臉啦!”

  她分明是在笑著,臉上的表情清冷的卻仿佛天上撫落下的雪。

  “顧哥還記得爹爹的樣子嗎?我現在只記得他的脾氣其實不怎么好,跟太醫院的大家也很少聚在一起,除了研究醫術,還是研究醫術,這輩子都想寫一本醫書.最后還是因為沒給人看好傷,才被殺掉的。”

  倒是娘親跟著他吃了很多的苦.一直沒有什么機會享福,爹爹連家都不怎么顧,族里的人不喜歡他很正常嘛,我小的時候也很不喜歡他.”

  一行清淚滑落而下。

  顧擔嘆了口氣,伸出手,替她擦掉淚珠。

  又伸手入懷中,取出一本帶著溫度的書,遞到林小依的面前,說道“這本書其實昨天就想交給你,只是小瑩還在,就留到了今天。”

  上一輩的不幸,不必讓下一代人承受,林小依顯然也是這么想的,來祭拜父母的時候,并未帶上自己的孩子。

  時隔十五年,今日,舊書還舊友。

  “書?”

  林小依有些驚訝,伸手接過。

  書的封皮上,寫著四個并不好看的大字。

  金創要略。

  熟悉而又陌生的字跡突然闖入眼簾,林小依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里。

  記憶的洪流洶涌而來!

  “爹爹,爹爹!今天我看到有人在放風箏,我們也去好不好啊?”

  有些破舊的房子里,尚且不到人大腿高的小女孩纏著搗藥的男子,稚嫩的小手用力去揪他的胡子。

  “小依別鬧,別鬧!爹爹搗藥呢,沒有時間去,讓你娘親跟你去,好不好?”男子昂著臉,努力躲開小家伙的魔爪,輕聲說道。

  “我不!別人都有爹爹陪著!我也要!”她生氣了,便越發用力的揪他的胡子,整個人都往他的身上蹭。

  “可是爹爹還要去給人治病呢.說好了的”

  男子臉上露出為難和有些疼痛的表情,齜牙咧嘴的說著,還不忘記伸手護著搗藥的藥罐,不給小家伙搗亂的機會。

  “我才不聽,上次你也是這么說的!我不管,我要爹爹帶我去放風箏!”

  眼看揪胡子都不好使,林小依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伸出腿在男子的身上留下小小的鞋印,小拳頭亂揮。

  “小依.”

  男子目露無奈之色,倒也不躲,只是沉默的搗著藥罐子。

  聽到林小依的哭聲,一個婦人快步走了過來,手中還拿著正在縫制的冬衣,連忙說道“哎呦,我的小祖宗,誰又惹你生氣啦?”

  將針線插在冬衣上,婦人慈祥的將林小依摟在懷里,騰出一只手,擦著她臉上的淚花。

  “爹爹整天就知道治病、治病,都不肯陪我玩!許叔叔不也是御醫么?許叔叔就帶著大家出來玩,憑什么爹爹不帶我玩!”年幼的林小依哭喊道。

  婦人摟著她,安慰道“娘親不是跟你說過嗎?當初你爹爹啊,生病差點死了。還是一個好心的郎中路過,不要錢財給救治好的。現在你爹爹有了能耐,當然也要幫助別人啊!小依說對不對?”

  “不對!”

  林小依委屈的癟著嘴巴,“爹爹都幫多少人了?家里的米缸都要空了!”

  “誒,不能這么算。咱們可以住進太醫院,怎么都餓不著。那些人沒有飯吃,可是會餓死的。”婦人擦去她臉上的淚珠,寬慰著。

  提起這個,林小依更加委屈的說道“別人進太醫院,都有大房子住!天天都能吃肉!憑什么咱家越來越窮,連這件冬衣都補了好幾次了!前陣子大伯過來,還罵爹爹蠢!小依跟他問好,還被兇了!”

  “咱們不跟他們玩不跟他們玩啊”婦人也垂下頭來,尷尬的笑著,只能將小依抱到一旁。

  男人沉默的坐在那里,頓了頓,搗藥聲繼續堅定不移的響了起來,間或還有林小依的哭聲。

  眨眼間,林小依變大了些,已經長到人的腰間。

  “你學不學?”

  男人橫眉冷目,已經沒有了慈愛的模樣,正盯著她怒吼。

  “我不學!”

  林小依一揚脖子,同樣怒視著那雙眼睛,銀牙緊咬,半步不退。

  “為什么不學?不學醫,你還想學什么?女紅嗎?!”

  男子的表情森冷,帶著幾乎要壓抑不住的怒氣。

  “學醫有什么好?跟你一樣,窮的家都沒了,整天住在太醫院里!那么多的御醫,哪個像你這樣?我才不要學醫呢!

  等我長大些,我就找個富貴人家嫁了,再也不回來!”

  林小依格外的生氣,半分不懼的吼了回去。

  “呵那是以后的事情,現在,給我過來看醫書!”男子冷笑一聲,提著她就要往書桌前放。

  “放開我!我不要學!”

  林小依奮力的掙扎著,奈何還是拗不過他,只能被按在書桌前。

  一本醫書被扔到了面前。

  “晚飯之前,我會抽查前十頁,記不住就等著餓肚子吧!”

  男人不留情面的說道。

  “餓肚子就餓肚子!”

  她抬著頭,極為憤怒的吼了出來。

  男子沒有再理會她,直接將房門反鎖,不給溜出去的機會。

  盯著面前的醫書,林小依越看越氣,直接撕了。

  后來她在床上臥了好幾天。

  一個恍惚間,林小依長到了男子的肩膀高,雖尚且有些稚嫩,卻也出落的亭亭玉立。

  只是和老爹的關系很差,已經到了見面都不愿理會的程度。

  她在太醫院閑逛著,這地方她實在是太熟悉了,可能比在這里任職幾十年的御醫還要更加熟悉些。

  驀然間,林小依見到千年松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盤坐在那里,對著松樹發呆。

  她便湊了過去,笑著打招呼“顧哥,又在練內息啊?”

  盤坐著的身影點了點頭,頗為無奈的樣子。

  “我問過我爹啦,內息這東西不能強求.”

  然后顧擔給他幾枚大錢。

  錢是個好東西,可以換冰糖葫蘆吃。

  只是老爹不給她錢,只有娘親偶爾會偷偷塞給她一些,都說女孩要富養,可她連吃串糖葫蘆都難。

  “這怎么好意思。”

  她臉上笑出了兩個小酒窩,果斷的伸手接過。

  記憶串聯了起來。

  素白纖細的手指顫顫巍巍的揭開書頁,更多的蠅頭小字便一股腦的撞入人眼。

  林小依傻傻的翻閱著這本醫書,眼眸中多了些許晶瑩,她也不合眼,只是不斷的翻閱著。

  當翻閱到某一頁之后,全新的,與以往不同的字跡出現在這本書上。

  此后字跡,皆與先前不同。

  顧擔輕聲說道“這本書,當初林御醫贈予我的時候還沒有寫完,后來我給它補全了,現在轉贈給你。”

  林小依沒有說話。

  唯有眼淚好似斷了線的珠子般蜂擁而下。

  這本書啊,有一半是一個男人耗費半生的心血。

  可最終,還是只能由他人補全。

  林小依將醫書抱在懷里,像是擁著世間珍寶,雖是淚流不止,卻還擠出了笑意,她說“這醫書,是極好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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