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只要提到方士,所有人都滿是偏見。
蓋因其蠱惑帝王,求仙問道,不理凡俗.乃至直接或間接的導致宗明帝二十余年不上朝,甚至大興土木去修建萬壽仙宮,這份罪孽理所當然的都有一份算到了方士的頭上,想甩都甩不干凈。
可若拋掉心中的偏見,只將清平子那群人當做尋常的道士來看待的話 姬老感覺一股寒意直沖天靈,淵博的知識中余留下的歷史謎團在此刻為他打開了一條縫隙!
眨眼間他好似想明白了什么,身形化作一道道殘影,快速的在一個個書架前短暫停留片刻,又馬不停蹄的向著下一處走去。
不多時,一本又一本書籍擺放在了顧擔的面前。
姬老神色無比激動,讓本就蒼老的面容上都泛起陣陣潮紅,顫抖的手指打開第一本書,按在上面一字一句的念道“《太祖本紀》中有載,大月立國第二年,有道士覲見,言奇人異術,太祖不悅,逐之”
“《萬慶公書》中有載,大月三十四年,新皇繼位,國號未定。有道士覲見,獻《五行相書》,新皇大悅,賜太清觀以供道人.太清觀,也就是如今的清風觀!”
“《大月皇典》中有載,大月六十三年,又是新皇繼位,國號未定。有道士覲見”
一樁樁,一件件。
以往只是當做笑料,感嘆一下道士倒也不全是視名利如糞土之輩,哪里來的那么多閑云野鶴,俗人不知罷了。
直到今日顧擔一番言語,徹底點醒了他。
如果如果不是他想的那樣呢?!
數遍大月建國以來的歷史,每一任新皇繼位,竟都有道士趕來覲見!!!
只不過大月皇帝從來沒有一位像是宗明帝這樣崇信道士,以往哪怕是最為信教的皇帝,也至多只是封了一位天師罷了!
直到宗明帝這一代,對求仙問道信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二十余年不上朝,導致民間苦不堪言,大家又不敢明言對皇帝有意見,只能將矛頭對準清平子等人。
道家的人也順勢與其正義切割,稱其為方士,直言不是一類人。
以至于他從未往這方面想過,只是感嘆這皇帝一代不如一代!
若非顧擔點破心中迷霧,又有這枚丹藥近在眼前,他還真的無法將這一切都給串聯起來!
“這些道士,想做什么?”
一本又一本史書在自己的眼前翻開,顧擔也沒有料到那些道士竟執著到這種程度。
換一個皇帝就要覲見一次,這也太鍥而不舍了!
可要說這些人真的貪圖榮華富貴的話,偏偏又在仙緣真正降臨,自己努力了幾十年的拼搏實現之后,溜的比誰都快 主打的就是摸不透和看不清!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些人.如清平子那樣的人,真的想要求仙問道?又不想太涉身俗世,便想借助皇權來完成自己的愿望?”姬老目光灼灼,眼眸中爆發出好似烈日般的光彩。
這種撥開歷史謎團,參透時光去窺見歲月隱蔽一角的感覺,總能讓他心潮澎湃,恨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去搞清楚這一切!
可惜啊,如今他年老體衰,縱使抓住了某些脈絡,也根本沒有時間再去一點點的探查。
這種明明有大發現卻又無可奈何的感覺,像是渾身上下都有螞蟻在爬,又像隔靴搔癢,讓人處在暢懷和痛恨之間,欲罷不能!
“這不對吧?”
顧擔眉頭也是皺了起來,遲疑道“夜降天星才有仙緣現世,此前的那些道士還能活到現在不成?那個時候借助皇權,又能夠探查到什么東西?那清平子也只是正好撞上了宗明帝這樣一個人,否則哪里能拿到滔天權勢?”
“怎么不對?”
姬老連連搖頭,盯著那個裝著丹藥的盒子,肯定的說道“這,難道不算是一種仙緣嗎?塵世之中,可有何物能節省武者十余年苦修?!”
顧擔怔住。
剎那間理解了姬老的意思!
他的目光不該太過狹隘,不是必須要有靈石才算做仙緣,如他吞下的那枚烘爐造化丹,乃至清平子送到他手中的《青玄真君渡靈法》,這些難道就不是仙緣嗎?
就算當時沒有搞清楚有什么用處,卻都是一份真真切切的仙緣啊!
換句話說,清平子隨手就能扔給他一份仙道修行法,還拿得出如烘爐造化丹這樣可幫武者節省十年苦功的丹藥,背地里還藏下了多少?
就連宗明帝得到的東西,也全都是被方士給過了一手才拿到的!
那些方士總不能真就是義薄云天之輩、忠肝義膽之徒,所有東西拿到手一點回扣都不吃,只替宗明帝忙碌吧?!
想明白了這點,也就不難理解為何真正的仙緣降世,可習仙人之法后,清平子分明是一代宗師,卻跑的比誰都快!
再不跑,怕是要天下共逐之!
他媽的,以前只當方士是為了榮華富貴蒙騙宗明帝,誰曾想他們玩真的.
哪怕一直秉承著淡泊處事態度的顧擔,在想明白這一切后,眼珠都忍不住有些發紅。
天知道方士還藏了多少的好東西沒有漏出來呢!
怎么就給他們跑了?!
這個時候,顧擔竟然有些理解了宗明帝對方士的恨意從何而來。
恨不得現在就高呼一句,“吾當替天行道”,然后將清平子給揪出來抖一抖,看看他背地里究竟藏了多少好東西!
“清平子最后消失在了豫州,豫州現在是白蓮教在作亂.”顧擔呢喃道。
“哈,這都跟我沒什么關系了。”
想明白這些之后,姬老反倒是率先放下這些遐思,將一切拉回正題,說道“你還有機會去找一找清平子。我這個年紀,能在有生之年沖一次宗師之上的境界,便已是死而無憾了!”
“嗯?”
回過神來的顧擔驚訝的看著他,不解的問道“您還想沖一次先天之境?!”
“為什么不行?在我快死之前,還能再給你指一條路。若是成功了,那再好不過,說不得還能再續個幾十年。若我身死,也可給你留下一些警示。”
姬老笑著說道,談及生死之事,并沒有表現的多么悲觀和失望,“不過,想沖擊宗師之上,可沒有伱想的那么簡單!沒有幾十年的準備,冒然沖擊,死無葬身之地也!
你現在還差得遠,跟我來,我還給你準備了一些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