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驥淡淡道:“不可能?”
曲洋忍不住道:“這當然不可能,太湖金銀島,乃是數百年前就絕跡江湖的仙家島嶼,便是我圣教內部,也只有楊姓弟子等寥寥數家才有秘聞世代相傳。”
馮驥心中微動,立刻猜出,這楊姓弟子,應該是楊過的后人了。
馮驥道:“你們好好跟我說說,你們知道的太湖金銀島。”
曲洋看著馮驥,見對方不像開玩笑的,心中不由滿是疑問。
道:“少俠,太湖金銀島,乃是南宋末年江南赫赫有名的神仙島。當年在江湖之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很多江湖人士,絞盡腦汁,前往太湖尋訪仙家。”
“后來聽說仙家不堪打擾,于是封鎖了島嶼,自此以后,再也無人能見到太湖金銀島。”
“此島的傳說雖然還在流傳,但是后人也只當是當地的怪談神話了。”
“不過唯有我們圣教之中,有一批人篤信金銀島的存在。因為……本教之中,有不少人出自金銀島一脈!”
曲非煙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秘聞,雖然她以前也聽過只言片語關于金銀島的事情,但是大家提到這金銀島,都是諱莫如深。
如今爺爺親口提起此事,讓她忍不住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起來。
聽到本教居然有不少人出自金銀島,她連忙問道:“爺爺,我怎么不知道?咱們教中很多人出自金銀島嗎?”
曲洋點頭,嘆道:“不錯,當年暴元統治天下,我教之中,出了很多武功蓋世的絕頂高手,其中有不少,就是出自金銀島。”
“甚至當年你娘這一脈,還是楊教主后人。”
“楊教主?”曲非煙驚訝,滿臉都是好奇之色。
曲洋看向馮驥,試探道:“馮少俠可知這位楊教主?”
馮驥自然明白他的試探之意,他也有幾分感慨,數百年時間過去,當世卻沒有幾個人知道金銀島了。
倒是楊過他們加入明教之后,反倒是名聲鶴起了,一直到如今數百年后,竟是還有人提到他。
他笑了笑,道:“你說的是楊過吧?”
曲洋頓時露出震驚之色,不可置信道:“你……你真的知道!”
馮驥看向他,道:“怎么,我知道很稀奇嗎?”
曲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震撼,道:“當然稀奇,這個名字,本不該被任何人知道的!”
“他的名字,在當年明教之中,都是禁止提起的存在!”
馮驥好奇,問道:“為何?他不是明教教主嗎?”
曲洋嘆息一聲,道:“是,他是明教教主,但是最后得天下的,卻不是姓楊的,而是姓朱的!”
馮驥一挑眉頭:“怎么了?”
“楊教主親手創立大明,可惜后來他與許多明教高層退位離去,數十年間,蒙古人再次打入中原。”
“楊教主一脈竟有一位皇子逃脫,明教再度復興,抗擊暴元。”
“之后朱元璋起義,重奪中原,依舊立國號大明,他們找來一位姓楊的后人,讓其當了兩年皇帝,朱元璋攝政,兩年之后,楊姓皇帝禪讓,從此天下就姓朱了。”
“隨后朱家開始過河拆橋,打壓明教,到處逮捕明教教徒。”
“明教只能被迫隱藏于江湖之中,等待時機。”
“而這時明教也改為日月神教,總壇也從光明頂搬到了黑木崖。”
“百年來,日月神教不斷起事,想要重奪江山,可惜屢次失敗,教中楊姓弟子越來越少,后來也有很多異姓的英雄擔任本教教主。”
“本教宗旨,也不再為了造反而爭,反而轉向稱霸江湖了。”
“最近這百年,日月神教一直與江湖正道爭鋒,誰也沒再提過皇朝爭霸之類的事情。”
“若非今日少俠你提起金銀島,這段歷史,只怕老夫都忘記了。”
馮驥怔怔的看著院子里的假山,聽著曲洋的話,心中不免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昔日熟悉的舊人,竟然都成了現在人口中的歷史了。
這種修仙無歲月的感覺,在這時候顯得極為明顯。
他在無數時空諸天之中,不斷修煉前行,轉身回頭一看,昔日種種,竟是成為歷史。
這種感覺,讓他明悟,為何古代修仙者,都要斬斷紅塵,了卻塵緣。
只因修仙,注定是孤獨之旅。
“不知道她們是不是還在金銀島。”
馮驥心中莫名的想要立刻回到太湖,去一趟金銀島,去找昔日的愛人們。
還有靈鷲宮里,冰棺封存的語嫣,鐘靈!
她們也不知道如何了。
冰封龜息,真的能夠抵擋百年時光嗎?
馮驥忽然擔心起來。
“爺爺,楊蓮亭也是楊家后人?”
這時候,曲非煙祖孫還在討論,曲非煙的一句話,吸引了馮驥注意。
曲洋點頭:“對,嚴格說起來,他與你母親,還算得上是遠親。”
“那他知道這些隱秘嗎?”
“他當然知道,不然你以為他為何千方百計,要往上爬,要做教主?”
“他也是個人才,竟然真的能討得東方不敗的歡心,現在教中他算得上一手遮天了。”
“可惜,他根本就不明白,這一切都是東方不敗給他的,倘若東方不敗要拿回來,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曲洋搖了搖頭,似乎十分看不起那楊蓮亭。
曲非煙不由道:“難怪他迫害教中許多長老,唯獨對咱們網開一面,他或許是念在母親的也姓楊的份上?”
曲洋搖頭:“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也不想去管教中亂七八糟的事情了,往后我會和劉兄一起,退出江湖,遠走塞外了。”
想到這里,他不禁笑了起來。
知音難覓,知己難求,自己在這知天命的年紀,竟是遇到了人生知己,當真幸事。
曲非煙也覺得江湖上壞人真多,但是讓她離開繁華的中原,去塞外過苦日子,她又有點不愿意。
當下癟著嘴,道:“爺爺,咱們干嘛非要去塞外啊,找個鄉下躲起來就是了,那五岳劍派再厲害,難不成還能管得到全天下啊?”
曲洋搖頭:“劉兄是個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既然說過要遠離中原是非,那肯定是要走的。”
“唉……”
曲非煙嘆了一聲,不大開心。
曲洋見狀,也明白孫女所想。
他當下拍了拍她肩膀,笑道:“你這孩子,從小古靈精怪,聰明的緊,卻也不必隨我一起去塞外,你若喜歡中原,就留下來吧。”
“可是……我舍不得爺爺你。”
“傻孩子,你要過你自己的人生。爺爺老了,總有一天會死的,那時候,你不一樣要一個人過?”
“爺爺如今想要過自己喜歡的日子,你也要去過你自己的日子,不是嗎?”
馮驥看了一眼曲洋,這老頭的思想覺悟倒是高。
不愧是音律大師,的確達到了一定境界了,居然說得出這番哲理。
馮驥起身,徑直向外走去。
曲洋連忙喊道:“馮少俠,你要去哪兒?”
馮驥頭也不回,道:“我要去一趟太湖。”
曲洋聞言,忍不住道:“馮少俠,能否請你與我們一同上路?”
馮驥腳步一頓,回頭看向他:“為何?”
“嵩山派這些名門正派,名聲雖然好聽,但是今日他們的殘暴行徑,您也是看到了。”
“只怕您前腳離開,他們說不得就要重新殺回來了。”
“您行行好,救人救到西,可好?”
馮驥微微皺眉,只覺得麻煩。
但是看了看曲非煙,想到此女算是自己血脈后人,自己于情于理,都該幫一幫。
當下點了點頭,道:“你讓他們快些。”
“謝謝,謝謝!”
曲洋連連感激,急忙轉身去通知劉正風。
曲非煙看向馮驥,蹦蹦跳跳的來到他身旁,問道:“馮大哥,你為什么要幫我們啊?”
她雖然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女模樣,但是心智其實已經十分成熟了。
她很清楚,這世上可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人。
馮驥看了看她,道:“你可能是我后代小輩。”
曲非煙一愣,頓時小臉滿是不高興:“你占我便宜啊?”
“你明明看起來,也沒有比我大很多好不好。”
馮驥并不理會她,只是問道:“逍遙拳是你母親傳你的?你母親從哪里學來的?”
“我外祖父教的唄。”
“你外祖父的拳又是和誰學的?”
“額,那我不知道,我連我外祖父都沒見過。”
“打一遍給我瞧瞧。”
“啊?在這里嗎?”
“嗯。”
曲非煙撓了撓頭,當下在院子里演練逍遙拳。
馮驥只看了她打三招,就搖頭道:“不對,你的發力方式,氣息運轉,完全不對。”
“這套拳法,是北丐洪七所創,逍遙拳的拳意,在逍遙二字,走的是空靈逍遙的路子,你打起來,太過死板。”
“啊?什么北丐洪七啊?”曲非煙滿臉懵逼。
馮驥站起身來,道:“看好了,我打一遍,你跟我學。”
說罷,馮驥身形一閃,一招飯來伸手開始,接下來沿門托缽,四海遨游等招數接連不斷施展出來,宛若行云流水一般。
他身形有如燕鷹一般縱躍,姿勢甚是飄逸靈動,當真是將‘逍遙’二字,凸顯的淋漓盡致!
一套拳法打完,馮驥扭頭看向曲非煙,道:“看會了嗎?”
曲非煙目瞪口呆,張大嘴巴:“這……這是我練的逍遙拳嗎?不是吧?”
自己打的逍遙拳,怎么看都和馮驥打的這套絕世拳法完全不搭邊啊。
怎么自己打出來,就那么笨拙難看。
他打出來,就這么瀟灑靈動?
但是招數完全一模一樣啊。
馮驥隨口道:“你的內力太弱,再好的拳法,沒有內力支撐,都是花拳繡腿。”
“過來,我傳你一門內功。”
曲非煙頓時大喜,連忙跑了過來:“真的嗎?”
馮驥道:“記好了。”
當下他隨口編了一套內功心法給她。
以他的修為見識,武俠世界的武功功法,當真是隨口就能編出一套。
一秒鐘甚至能想出幾十套頂級功法。
曲非煙連忙背下心法,按照心法下意識修煉,頓覺真氣在體內游走,清清涼涼,自己體內丹田立時存儲一分真氣。
她瞬間明白,這絕對是頂級內功心法啊!
她眼眶微紅,看向馮驥,道:“你……你干嘛對我這么好?”
馮驥淡淡道:“你會對你的子孫后代好嗎?”
曲非煙頓時自我感動消散,惱羞嗔怒道:“你又亂說了,我才不是你的子孫后代。”
馮驥沒理她,只是道:“每日修煉三次,不要貪多。”
曲非煙還是不能理解,為什么馮驥要對她這么好。
馮驥卻已經不再理會她,緩緩閉上眼睛。
心神回歸上清洞天之中,上清洞天剛剛獨立,各大門派發展,普通人開墾田地,建造城池,百廢待興。
馮驥作為洞天之主,自然也有不少事情需要處理。
最起碼他也要經常露面,穩定人心。
一個時辰之后,劉家一家收拾好行李,曲洋找到馮驥,道:“馮大俠,我們都準備好了。”
馮驥微微點頭,睜開眼睛。
“走吧。”
當下劉家一行人,在馮驥的陪同之下,一路走出衡山城,往北方走去。
馮驥倒也不著急了,因為北方也有他要尋覓的人。
穿過一片密林,忽然前方官道上,站著一群人。
這些人各個身穿黃色長衫,手持長劍。
為首之人,四十來歲,雙目如電,氣息悠長。
他身穿一襲黃色長袍,面容略帶陰鷙之色。
劉正風等人頓時勒住馬車,紛紛停了下來。
“爹爹,是嵩山派的人!”
劉箐認出了這些人的打扮,立刻驚懼道。
劉正風也是深吸一口氣,走到前面來,抱拳道:“左盟主,你一定要趕盡殺絕嗎?”
“劉某已經當著天下人的面前,說了退隱江湖,離開中原,你為何還要苦苦糾纏!”
原來此人,竟是嵩山派掌門人,左冷禪!
左冷禪目光淡淡,掃過劉家所有人。
他面帶殺機,道:“那個人呢?”
劉正風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左冷禪是要找馮驥!
他下意識的,想要回頭,但是立刻又忍住了,生怕此舉給馮驥帶來麻煩。
他只是道:“左盟主,你究竟要怎么樣,才能放過我劉家?放過我劉正風!”
左冷禪沒說話,一旁的陸柏冷笑一聲:“放過你?劉正風,你在癡人說夢嗎?”
“我嵩山派幾名弟子死在那人手中,今日先殺了你們,收點利息!”
左冷禪這時也開口,淡淡道:“殺了吧。”
“是!”
霎時間,嵩山派眾人紛紛拔劍,縱馬狂奔而來。
手中長劍揮舞,便要殺人。
劉正風見狀,臉色一變,大吼一聲:“劉門弟子,殺敵!”
頓時劉家弟子紛紛拔出刀劍,雙方大戰到了一處。
曲洋和曲非煙混在人群之中,焦急萬分。
這些嵩山派高手出手狠辣,劉門弟子豈是對手?
相互間一經接觸,立刻死傷數人。
劉正風那邊,費彬持劍刺來,口中怒喝:“姓劉的,今日在廳內交手,你略勝一籌,費某不服,再來請教!”
當即長劍倉啷一聲,猛地刺向劉正風心門。
劉正風急忙身形一閃,一柄長劍瞬間出鞘。
二人劍影重重,銀光閃爍,似乎僵持不下。
便在這時,忽然又有一道身影從后面襲來。
“費師弟,時間緊迫,我來助你。”
卻見出手的,竟是仙鶴手陸柏。
陸柏一只胳膊受傷,剩下的一只手,施展擒拿手,抓向劉正風后心。
劉正風以一敵二,頓時落入下風。
人群里,曲洋當即一躍而起,口中厲喝:“嵩山派好不要臉,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他凌空而來,一揮手,頓時密密麻麻的黑色飛針激射而來。
費彬立刻大喝:“黑血神針!快躲開!”
眾人紛紛暴退,讓開身形。
曲洋趁此機會,一把將滿頭大汗的劉正風拉起,就要退后。
忽然間,空中人影一閃,一柄長劍刺來。
劍氣破空,寒氣逼人。
曲洋和劉正風誰都沒料到有人會在此時突然出手。
兩人猝不及防,無法躲避,臉色頓時一變。
便在這時,又有一道身影,自馬車之中激射而出。
來人銀鈴般的聲音響起:“左冷禪,你不要臉,吃我一招飯來伸手!”
“非非!快回來!”
曲洋驚懼大叫,已然認出,這人竟是自己的孫女曲非煙!
只見得曲非煙凌空一拳,打在那柄長劍的氣力薄弱處。
頓時嘭的一聲,長劍竟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直接一歪,蕩向一邊。
曲非煙見狀,頓時露出驚喜之色。
“他說的真的有用!”
而左冷禪則是神色一變,略帶驚疑的看向曲非煙。
“這一拳,竟然正好打在我氣力交接之處?是巧合?還是……先殺了她!”
左冷禪猛然露出殺機,劍尖一轉,化作幾道劍花,瞬間破空,刺向曲非煙的咽喉。
曲非煙鬼使神差的身形一晃,身子輕盈,宛若靈燕一般輕巧。
同時一招‘沿門托缽’,猛地一頂左冷禪的手腕。
左冷禪猝不及防,沒料到這少女居然有這份靈巧機敏。
頓時手腕一麻,長劍險些脫手。
不過他畢竟是當世一流高手,內力渾厚。
當即內息鼓蕩,死死握住劍柄,同時猛地手臂向下一砸!
以劍柄代替手掌,施展出嵩山派的‘大嵩陽神掌’!
曲非煙沒料到他如此機敏,變化如此之快,急忙雙手上托,欲要抵擋。
然而這一下,卻正中左冷禪的下懷。
卻見劍柄嘭的一聲,砸在曲非煙的雙掌之上。
頓時一股冰寒內息,瞬間鉆入曲非煙的體內。
曲非煙‘啊’的一聲慘叫,頓時渾身顫抖,整個人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左冷禪見狀,獰笑一聲,手腕一翻,劍尖朝下,呼地一聲,猛地刺向曲非煙的后腦。
就在這時,忽然他感覺肩頭有一只手按住了他。
馮驥平淡的聲音傳來:“小丫頭,逍遙拳不是這么用的,看好了。”
國慶尾聲了,萬字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