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勒降世,普度眾生,白蓮下凡,萬民翻身。”
“九宮真人坐下,普陀大仙在此,隨我殺洋人啊!”
“沖啊!”
英格蘭租界,白蓮教教民沖殺進了租界之中。
見到一切洋人事物,就開始打砸燒搶,見到洋人就殺。
同樣的一幕,在各地上演。
廣州真的大亂起來。
廣州提督府衙內,納蘭元述年紀輕輕,卻已經身居高位。
穿頂戴花翎,臉色陰沉的看著沙盤。
不大一會兒,一名官兵匆忙跑了進來。
“報——大人,南焦失守,白蓮教教民沖入教堂,殺了洋人,如今正在攻擊租界!”
“報——大人!黃埔港失守,大量腳行、船夫殺進洋行里了。”
“報——大人,黃飛鴻帶著民團,沖殺向日租界了!”
“報——大人,東明港失守了,胡大人自刎謝罪了!”
“大人,香港一艘貨船沒有通關文書,強行進港了!”
一聲聲緊急傳報聲傳來,納蘭元述眼皮狂跳,滿臉怒火,在胸口涌動。
他猛地一拍桌子:“反了!反了天了,這群賤民,膽敢造反?!他們以為他們是是誰?是洋人嗎?”
他立刻問道:“這些亂民可有攻擊官府府衙?”
“稟大人,白蓮教依舊喊得是‘扶清滅洋’,黃飛鴻的民團也只是攻打租界,并未攻擊府衙。”
“大人,亞美利加租界的亂民,殺了當地縣衙縣令潘懷祥大人,匪徒曾高喊‘反清復明’!”
納蘭元述猛然臉色一變,立刻看向這名官兵,喝道:“你說他們在喊反清復明?”
“是,大人。”
“這伙人是什么來歷”
“啟稟大人,屬下不知,不過屬下見到他們竟有火神炮。”
納蘭元述瞬間站了起來,神色凝重:“火神炮?反賊居然有此利器?”
這時一旁一個師爺打扮的漢人站了起來,道:“納蘭大人,這股反賊,怕是要比其余反賊都要危險啊。”
納蘭元述扭頭,看向對方,問道:“鄭先生有何高見?”
鄭先生沉聲道:“大人,亂民滋生,卻也有輕重緩急,依我之見,這亞美利加的反賊最為危險,必要首先斬殺。”
“其次便是白蓮教,最后才是黃飛鴻的民團。”
“怎么說?”
“亞美利加這股反賊,他們不但攻擊洋人,還打出了反對朝廷的口號,其狼子野心,怕是所圖不小。”
“無論是白蓮教,還是民團,都只是殺洋人,并沒有大張旗鼓反抗朝廷,就這一點而言,亞美利加這股反賊,必須先除掉!”
納蘭元述不由微微點頭:“先生所言,與我想法一樣。”
他在提督衙門踱步幾次,思慮片刻,猛然站定,立刻喝道:“立刻向福建、廣西求援,另外糾集所有兵力,給我先去救援亞美利加租界,滅掉這股匪徒!”
“是,大人!”
“哈哈哈,給我上,砸開這洋行!”
“兄弟們,洋人的貨,全部帶上!”
沙河,一群兇狠大漢沖進了洋行,見人就殺,不斷哄搶柜臺貨物。
忽然一名沙河幫弟子偷偷往懷里塞入柜臺的銀錢。
這一幕頓時被一名嘴角帶痣的青年看到,青年頓時大吼一聲:“師父,這廝偷藏銀錢!”
門口一名彪形大漢聞言,轉過頭來看過去。
青年當即押著偷藏錢財的弟子來到大漢身邊。
大漢濃眉大眼,嘴角帶著胡須,神色冷冽。
他一把抓住這個弟子脖子,也不見他如何用力,就輕而易舉的一把提起弟子。
那弟子頓時臉色通紅,憋得喘不過氣來,急切拍打大漢手臂,額頭青筋暴起,發出斷斷續續的求饒聲:“幫……幫主饒命……”
大漢冷冷一笑:“饒你簡單,日后所有沙河幫弟子都學你,我嚴振東還怎么當這個幫主?”
此人竟是從津門一路逃匿來到廣州的嚴振東!
他起初在廣州賣藝,本想攢點錢開武館,學強武會的模式壯大自身勢力。
但是后來發現這廣州官府管控極為薄弱,黑幫滋生頻繁。
正巧遇上了被沙河幫欺辱的梁寬,他仗著一身橫練功夫,救下梁寬。
梁寬見他功夫高絕,納頭就拜。
嚴振東正缺人手,當即收下梁寬,師徒二人商量如何斂財開館。
卻在這時候,梁寬一句不如咱們也弄個幫派,一下子點醒了嚴振東。
他一身功夫,何苦靠教拳為生?自己做黑幫老大不是更好?
正好沙河幫又來找場子,他露出一身鐵布衫絕技,當場殺了沙河幫老大,收攏了這伙人,自己當上了老大。
只是沙河幫的幫眾,大部分都是本地人士,相互間熟悉信任,不肯聽他的話。
嚴振東也頗有手段,畢竟在新軍里當過總把,殺一批,立一批,又吸納了一些南焦人制衡沙河人,很快就掌控了整個沙河幫。
這還沒幾天,廣州忽然大亂了起來,出了一個北方大俠,攪動整個廣州。
眼下廣州大亂,嚴振東一看好機會,立刻帶著沙河幫弟子,趁亂出手,趁火打劫。
這里已經是他搶劫的第六家洋行了。
殺中國人,他還有些下不去手,但是殺洋人,嚴振東可沒一點手軟。
但是手底下的人不聽話,敢私藏銀錢,那他可不能容忍。
嚴振東隨手一扔,直接將這個弟子砸在地上。
抬頭對梁寬道:“斷他一只手,趕出去。”
梁寬立刻叉腰冷笑,對那弟子道:“小子,算伱走運,只是斷只手。”
他提著這小弟,來到門外準備執行師命。
那小弟忽然跪地,瘋狂磕頭,苦苦哀求道:“梁寬大哥,我妹妹得了重病,她快不行了,我需要錢給她買藥治病,求求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梁寬眉頭一皺,見他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一時間有些心生憐憫。
他左右看了看,見洋行里師父沒注意,當下冷聲道:“這次放過你,滾!”
那小弟聞言,頓時大喜,連忙磕頭感恩,急忙起身要跑。
忽然梁寬喊道:“等等!”
小弟嚇得腿一軟,慌張的看向他。
梁寬從懷中摸出一粒碎銀,塞給他,道:“滾遠點,以后別在沙河讓我看見你。”
“寬……寬哥……”
“滾!”
整個廣州,已經徹底混亂起來。
官府管不過來,也沒有能力管。
百姓們更是人人自危,生意都不敢做了,一個個躲在家里。
糧價、菜價飆升,到處都是亂民。
眼下的廣州,急需一股勢力,鎮壓所有混亂。
清廷增援未到,做不到這點。
興中會倒是有機會,只是槍支彈藥運送過來太過緩慢,眼下他們還沒能徹底武裝起來。
目前最有可能的,是馮驥所帶領的洪門、九宮真人的白蓮教、黃飛鴻率領的民團。
這三方勢力,最有可能打下廣州。
不過此時三方勢力,都在搶攻租界。
誰能先打下租界,誰才能獲得民心,贏得‘驅除韃虜’的大義。
亞美利加租界,此時所有富人都心驚膽戰。
大部分富甲商戶,都聚集在盧家別墅之中。
盧家作為四大家族里最富有的家族,理所應當地成為所有商人的領頭者。
而盧繼光本人,也確實是廣東商會的現任會長。
此刻盧家,所有人焦急的吵鬧著。
“盧會長,外面那些賤民已經沖向租界了,官府的人怎么還不來啊?”
“盧會長,潘副會長,你們有沒有通知洋人啊?讓洋大人趕緊派炮過來啊。”
“完了完了,這回真的鬧大了啊,我聽人說,外面的賤民已經殺官了,這是要造反啊。”
這群人滿臉慌張焦急,驚恐害怕。
完全沒有了往日欺壓百姓時的狠毒冷厲。
盧繼光臉色陰沉,看著混亂如鴨塘的這伙人,猛地一拍桌子!
“嘭!”
頓時眾人嚇了一跳,紛紛扭頭,看向盧繼光。
盧繼光冷笑一聲,罵道:“虧你們還是見過風浪的商會成員,一群賤民,就把你們嚇成這樣了?”
他手指點了點眾人,道:“你們用你們的腦子想想,這里是租界,出入口只有東大街那條大道,那是洋人把守的要道,多少桿槍,多少門炮立在那?那群賤民能闖進來?”
“一群蠢貨,洋人真的會坐視不管嗎?不用你們說,他們也會驅逐賤民。”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把你們手里的人手都叫過來,給我嚴防死守其他各處小巷通道,以防賤民分股襲擊。”
隨著盧繼光不斷怒罵,眾人終于稍為安心了不少。
這時潘之洞開口道:“諸位稍安勿躁,我們四大家族早有安排,目前盧家的人馬,已經守在租界東面,我們各家也分別安排了人手,協助洋人軍隊防守各方。”
“只要大家在租界里,就絕對不會有危險,這一點我潘某人可以用性命擔保。”
接下來伍家家主伍秉鑒、葉家家主葉上林也分別開口,安撫眾人。
他們確實有底氣,因為各家這些年來,養的護院、幫派、打手、槍隊,林林總總加起來都有大幾百人。
四家加起來,都有兩三千人了。
這么多人,再加上洋人在旁,他們就不信那些賤民能闖入租界。
砰砰砰……
租界入口,東大街大道,激烈的槍聲不斷傳來。
到處都是磚塊被子彈打的激射聲,墻壁上滿是彈孔。
洪門眾人皆是隱藏在附近房屋墻壁之后,神色頗為憤恨。
洪一虎抬頭,看向對面寬敞大道,左右看了看,店鋪全部關門,偌大的街道上,一覽無余,一點掩體都沒有,便是想要搶攻上去,都沒有辦法。
“火神炮呢?”
洪一虎回頭怒吼。
一名洪門堂主喊道:“沒炮彈了!”
洪一虎頓時無言,身后的洪門高層急切商量起來。
“現在怎么辦?洋人槍炮這么猛,這東大街街道一點掩體都沒有,我們沖過去就是死啊。”
“有沒有其他路了?”
“震遠鏢局的兄弟去找了,但是回來的都說,其他道都有四大家族的人把守。”
“狗娘養的,幫著洋人打我們!”
“別說這些了,現在怎么辦?進不了租界,萬事皆休啊。”
洪一虎聽得也是焦急,一旁文彪陡然眼睛一瞪,驚呼起來:“馮驥!”
洪一虎聞言,急忙抬頭看向東大街的街道。
卻見槍林彈雨之中,一道魁梧身形,身穿厚重鎧甲,雙手持盾擋在身前,正頂著槍林彈雨,瘋狂在街道上狂奔!
此人正是馮驥!
洪一虎瞬間心頭巨震,滿臉狂喜,暴吼一聲:“我兄弟來了!”
其他洪門弟子紛紛抬頭,從掩體后面看去,頓時也都張大了嘴巴。
“那鋼鐵怪物是誰?”
“震遠鏢局的吧?那是我們洪門的好漢,北方大俠馮驥!”
“哈哈哈,馮大哥出手了,對面完蛋了!”
“看著吧,那些洋人槍隊要完了!”
一瞬間,原本焦急不安的洪門弟子,在馮驥出現之后,瞬間心頭振奮起來,狂喜吶喊起來。
鐺鐺鐺……
密密麻麻的子彈擊打在馮驥的盔甲和盾牌上。
盾牌上不斷出現大量凹陷的坑點,鎧甲上也有彈坑出現。
好在馮驥的盔甲和盾牌都是上好精鐵打造,而且極為厚重。
子彈根本打不穿,而子彈帶來的動能,那在馮驥的瘋狂沖刺之下,根本不叫事。
便是有細微的動能,透過鎧甲傳入體內,都被馮驥強橫的金鐘罩橫練功力直接抵擋消弭。
此時他仿佛鋼鐵巨獸,在街道之上狂奔。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前方洋人的軍隊越發顯眼。
透過盾牌的縫隙,馮驥看到,這些洋人,并非真的美國人,而是一個個印度人。
馮驥頓時瞇起眼睛:“東印度公司運送來的印度阿三么?”
“是了,這群洋鬼子也怕死,他們怎么敢親自上陣。”
“也好,先殺光你們這些走狗。”
馮驥猛地一蹬地面,青石鋪就得地面,轟然炸裂。
他的速度,瞬間快到模糊。
對面所有印度阿三們都慌了,嘴里嘰哩哇啦的亂叫起來。
若是聽得懂印度英語,便能知曉他們說的什么。
“這是什么怪物?”
“快,快射擊,第三小隊補上!”
“猴神在上,怎么會有這樣的怪物?”
“上帝,快,快補槍!”
“瞄不準,瞄不準啊!”
“一字排開射擊,增加射擊面!”
“來了!他來了!”
“閃開,快閃開啊——”
馮驥的身影,仿佛一道鋼鐵雷電,轟的一聲,撞入了阿三們的槍隊之中。
霎那間,慘叫哀嚎不斷。
恐怖的盾牌表面,尖銳的鐵刺撞爛刺穿一切阻擋者。
狂暴的沖擊力,直接將最近的人撞成了肉泥,骨骼粉碎性折斷。
那人連同身后數人,嘭的一聲飛了出去。
一瞬間,這塊范圍的十幾人都倒在了地上。
轟隆!
天空之中,陡然一聲驚雷響起。
烏云壓城,雨點噼里啪啦的砸下,沖刷著馮驥的雙盾。
馮驥雙臂緩緩向左右拉開,盾刃之間,露出他帶著獰笑的面容。
森白牙齒,仿佛擇人而噬的利刃,嘲笑著阿三的孱弱無能。
“現在,該我進攻了。”
馮驥咧嘴,發出大笑:“洋畜生們,拿命來!”
嗡——!
兩只盾牌猛地橫掃出去。
他的雙臂,化作恐怖收割機器,呼嘯橫掃,上下翻飛。
噗噗噗——
圓形的盾刃,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瘋狂掃蕩起來。
前后左右,但凡觸碰到的一切事物,瞬間切割成了兩半!
有洋人以槍械抵擋,咔嚓一聲,連人帶槍,一并切斷!
肢體漫天飛舞,血肉在雨水之中橫淌。
哀嚎慘叫,不斷傳來。
不到十息,馮驥身邊五十米內,已經沒有能站著的人。
滿地尸體,沒死的也在哀嚎。
五十米外,更無一人敢靠近。
“哈哈哈哈……”
馮驥仰天大笑,天空驚雷炸空。
瞬間驚醒了所有人。
阿三們猛地反應過來,瞬間所有人扭頭狂奔!
這一刻,沒有人想過繼續上!
更沒有人想過開槍射殺那個男人!
太恐怖了!
而東大街的另一頭,洪門弟子也目瞪口呆,被徹底震撼。
短短十息,馮驥殺的人,怕是已經超過五十人以上!
洪一虎比文彪還要先一步反應過來。
他猛地站了起來,狂吼一聲:“兄弟們,跟我沖啊,驅除韃虜,振興中華!”
“沖啊!”
剎那間,所有洪門弟子沖出掩體,紛紛沖向租界!
這一刻,被無數人視為高等人才有資格進入的租界,被徹底打破了!
兩方人馬,因為馮驥的存在,洪門弟子戰意高昂,仿佛打了雞血一般。
另一邊的洋人,早就被嚇破了膽。
豪斯是這支槍隊的長官,此時更是嚇得第一個扭頭就跑。
“怪物,那個華夏人,就是個怪物!”
“快跑,快去通知領事館!”
他一路狂奔,帶著幾名親信,很快就碰到了盧家的護衛隊。
豪斯立刻眼睛一亮,策馬經過,用蹩腳的中文喝罵道:“誰是領隊?”
伍萬斌急忙從人群里擠了出來,喊道:“您好,先生,我們是伍家的團練,我是伍萬斌,這支團練的領隊。”
他說的漂亮,這支隊伍算什么團練,只是伍家養的私兵,在外面,又叫伍興幫。
豪斯沒管這些,直接下令道:“你帶人立刻堵住東大街道路,膽敢放過任何一個人過來,我立刻會射殺你們。”
伍萬斌一愣,不明所以問道:“那條道不是不準我們的人把守嗎?”
他還沒問清楚,豪斯已經帶著親信槍隊,一路狂奔,躲到了這群人后面。
豪斯扭頭,對身邊的副隊卡迪爾道:“卡迪爾,你帶二十人留在這里,這些黃皮猴子敢后退,立刻射殺他們,我去領事館,立刻請求火炮支援。”
說罷,他轉身騎馬狂奔向領事館。
卡迪爾當即一聲喝令:“所有人,抬起槍口,對準這些黃皮猴子,他們敢后退,立刻開槍!”
兄弟們給力啊,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