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你沒事就好。”
塔莉婭姑且放下了一半懸著的心。
蘭奇在接受了不死永罰后,并沒有預想中的承受什么非人的痛苦,甚至看起來很輕松,形同沒有代價。
但也正是這樣,讓塔莉婭的心無法徹底放下。
有些東西借了,只是該還的時候暫時還沒來罷了。
“還是先看選項吧。”
蘭奇讓塔莉婭不要多想,他沒事的,或者說想要抵達一個完美的結局,這是必要的選擇。
此次的選項都是地名。
因為明確了蘭克洛斯不會泰然安坐于此,所以他必然會去某個地方。
如果去A選項奈卡利斯魔王城,想必就是找褻瀆卿梅羅加斯幫忙,一起聯合攻打霍寧帝國。
選B選項圣特里克這個霍寧首都的話,應該是直接快進到血族老巢攻打血月城了。
選項C漢薩貝克則是上次模擬調查活動最多的霍寧帝國行省。
“首先排除去找褻瀆卿梅羅加斯,雖然帶一群大魔族去橫掃血月城更穩,但說實話,時間有限,我都對自己用了不死永罰了,就無需再去花時間折返魔王城、動員大魔族幫忙了。”
這次的模擬,蘭奇也明白了為什么可以去魔王城。
它其實是“對自身使用不死永罰”的平替選項。
如果蘭克洛斯不對自身用下不死永罰,同樣可以去叫上一群大魔族,集結現有的最強戰力,全面進攻血月城。
但這樣做并不是穩贏,哪怕成功也固然會犧牲許多大魔族在血月城,一旦失敗,導致的就是魔界動搖根基,甚至滅亡。
對于蘭克洛斯來說,卡利耶拉的恩情根本還不完,他能賭自己的性命,就不會去賭魔族的國運和大魔族們的性命和血族孤注一擲。
所以他會一個人去找血月城做個了斷。
“既然你的狀態不會下降了,我們有五天多的時間,似乎也不用急著直接去圣特里克直通血月城,而是可以先去漢薩貝克行省,繼續調查一番先前沒調查完的?”
塔莉婭向他提議。
她總覺得卡利耶拉在死前看到的可能不止蘭奇上次模擬所見的那些。
若是讓卡利耶拉來模擬,她自知無法戰勝血月城,一定會選擇保守策略,調查更多情報,而非突襲血月城。
所以卡利耶拉即便只模擬了一次,看到的也可能比蘭奇知曉的情報要多。
蘭奇在上次模擬的最后選擇了殺向血月城,也跳過了本可以在漢薩貝克行省調查的諸多見聞。
“沒問題。”
蘭奇和塔莉婭想的一樣,選下了去漢薩貝克行省。
眼前的一切變幻。
他化成極影,向南飛馳。
周圍的景物飛速向后退去,不知過了多久,天色黯淡又明亮,他穿越了魔界,永夜之地,圣魄蘭特教國,跨越了上萬公里,那位于圣魄蘭特教國南邊境巍峨的要塞城邦出現在視野中。
錯落有致的街道和古樸厚重的建筑盡收眼底。
你經過了圣魄蘭特教國的最南方,鋼鐵要塞奧伯倫,這里正在和霍寧帝國的邊境城邦籌備塞維利亞大地和平復興四周年紀念。
繼續往南邊去,你進入了霍寧帝國的北部行省赫爾斯萊茵。
戰爭結束后的霍寧帝國邊境,寒冷的冬日陽光灑在覆蓋著皚皚白雪的主城上,溫室大棚、綠意盎然的蔬菜瓜果、嬉戲奔跑的兒童、熙熙攘攘的集市和商會廣場,冬季節日的祥和喜樂,在你眼里皆是虛妄。
你現在只對之漠然而視。
這一次,他在霍寧帝國境內悄無聲息地行進了尤為久。
一路經過了數不清的城邦和山水,再當他的視野減緩,已是日落時分。
放眼望去,四周盡是高聳入云的山峰,參天的峭壁直插云霄,山谷間云煙繚繞,山風呼嘯,一座深灰色城堡巍然聳立在最高的山巔之上。
當你看見利希滕斯城堡這個地標,你自知成功抵達霍寧帝國中北部的漢薩貝克行省領域。
伱已經放棄了再看一眼故鄉布倫瑞克小鎮的模樣,因為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眨眼間,他就經過了風和日麗的小鎮里耳姆鎮,歷史悠久的城邦索倫城。
你根據上一次夢境的經驗,來到了南邊的維奧克城。
這回你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血月城,但期間你決定調查與魔人相關的情報。
沿途你還是放心不下那對母子。
說不定你能更早一步地拯救他們。
夜晚。
血月高懸,陰冷的月光如緞綢覆在地上。
蘭奇提著手提箱,避開了城邦巡邏的騎士們,來到了城郊密林深處。
你前行,穿過城郊東南角的一片密林。
忽然。
奇怪的腥臭味飄來,那是野獸被啃食留下的血肉氣息。
你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個樹叢。
你悄無聲息地接近樹叢。
寒風凜冽,樹影婆娑。
黑暗中出現了紅光。
大小魔人身形扭曲畸變,半人半獸,口中發出夾雜著咯咯笑聲的凄厲嘶叫,依偎在一起。
也許他們昨天還在這座城邦正常的生活著,母親含辛茹苦地帶大了孩子,生活即使有點貧苦,未來也很有盼頭,孩子會長大成人,賺錢工作,讓這個家好起來。
然而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殘酷的浩劫,將他們的人生毀得七零八碎。
很可惜,他們已經沒救了。
下一秒,蘭奇緊抿著嘴,側過了頭,他伸手一指,耀眼的火光從森林地面迸發。
火舌舔舐,灰燼飄零。
盆地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一切都重歸于平靜。
“蘭奇,如果還要第三次模擬,下次別來這個地方了吧。”
塔莉婭明白蘭奇每次到這里看到這對魔人母子,無法拯救他們,還要親自將他們送葬,對于蘭奇來說是一種往復折磨。
“如果能再早一點點……”
蘭奇咬著嘴唇。
“你明知道希望不大的,他們可能一天前,甚至更早就被變成了魔人,這不是你早幾分鐘,早幾小時就能改變的事實。”
塔莉婭寬慰他。
按照他們先前在索倫城得到的情報,維奧克城魔人大概兩天前就有傳言了。
哪怕這次模擬大概早了一天,也沒什么希望能阻止既定事實的發生。
“但是傳言中的魔人,其形象描述,和這對魔人母子并不相像。”
蘭奇皺眉講道。
所以不能排除這對母子之前還有其他魔人的可能,如果是那樣,今天趕到就可能救得了他們。
你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接受現實。
周遭的樹叢開始扭曲,大樹樹干上顯現出了泰比里厄斯之鏡的文字。
你接下來會選擇:
A.沿路獵魔B.直奔首都C.繼續調查D.親自干預命數剩余:3天22小時16分 “這次的時間還很充裕,你的狀態也不會虛弱了,去首都之前我們應該還有一回合可以獲取信息,所以我們這回選第三個選項,繼續調查吧?”
塔莉婭提議道。
上次模擬就是為了念頭通達,也為確保能趕到血月城與血族打上一場,揭開真相,于是選了直奔首都。
但這次不同,他們早早掌握了去血月城決戰所能獲得的情報,相比之下,魔人這邊還隱隱存在著謎題。
“我想,我們繼續調查,恐怕大概率也調查不出什么因果,如果四處都發生著這種平民被改造成魔人的事件,卻在每一處都像石頭掉進深潭沒有半點聲音,說明,你看到的一切信息,可能都只是有誰想讓你看到的。”
蘭奇的視線上移。
放在了沿路獵魔這個選項上。
“你的意思是……變成魔人的居民很可能早已被提前抹消了信息,而且是有勢力在操縱著游戲規則?”
塔莉婭有點懂蘭奇的意思了。
“對,繼續停留在這里調查,更有可能暴露自身,相反我們只要沿路獵魔下去,真相就會找上我們,那些家伙絕不會坐視不管我們這樣的變數。”
蘭奇肯定地答道。
“想處理我們的家伙如果找過來殺我們,真相自然就會揭開,只要我們不死,我們就肯定能看到真相。”
塔莉婭明白了。
原本這應該是一個賭徒思路,但蘭奇現在無敵,敵人派再強的殺手都不可能殺得了他,所以賭了穩贏。
蘭奇至此也選下了第一個選項。
沿路獵魔。
你開始繼續南下,沿路只要聽聞有魔人的消息,便會出手解決掉魔人。
“惡魔獵手蘭道爾”的名聲迅速傳開。
原本你應該成為人們稱贊的俠客。
出乎常理的事情發生了。
霍寧帝國中南部,塔爾貝格行省,薩爾茨堡城。
濃稠的霧氣在鑲嵌鵝卵石的街道上蔓延,形同一張厚重的毯子籠罩著這座古老的城邦。
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發霉的味道,混雜著遠處面包房飄來的淡淡香氣。
身著褐色斗篷的男人從霧中現身,他的皮靴在石板路上絲毫就像幽靈,絲毫沒有打破清晨的寂靜。
男人看起來像是一名行商,提著手提箱。
他緩步走到廣場中央,停在一張巨大的通緝令前。
昏黃的路燈將通緝令照得發亮,上面用醒目的黑色墨水寫著:
「通緝令:蘭道爾·萊恩哈特」
「本府得知,一名自稱“惡魔獵手”的危險分子在帝國中部行省橫行,此人制造魔人,殘害無辜,喪盡天良。蘭道爾·萊恩哈特,男,29歲,身高約6尺,體格健壯,棕發綠眼。」
「據報此人善于蠱惑人心,且法力高強。如有相關線索,務必立即通報當地衛戍部隊。切記,此人極度危險,絕對不可輕舉妄動!」
「特此通告。」
「塔爾貝格行省總督:康拉德·霍夫曼」
「帝國歷614年12月28日」
行商打扮的蘭奇凝視著通緝令,眉頭緊鎖。
他環顧四周,廣場上空無人跡,只有霧氣在路燈下翻滾。
一陣涼風吹過,卷起地上的枯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斗篷在身后翻飛,消失在濃霧中。
你幫當地居民獵殺魔人,緊接著就開始被越來越大范圍地通緝,各行省方面聲稱你在制造魔人。
你終于確信了如今霍寧帝國的狀況。
“你明明是獵魔人,怎么第二天就成了制造魔人的黑手?”
塔莉婭憤慨地道。
“只能說霍寧帝國從首都到各個行省都不干凈。”
蘭奇回答,就像早有預料到這最差的情況。
霍寧帝國的政府并非在積極應對著魔人的災禍,相反,他們才是真正的主導者。
如果有誰發現了魔人的倪端。
那只有兩個可能,弱一點的就直接被變成魔人,強一點的就被污蔑成制造魔人的元兇。
反正誰獵殺魔人,其出現的地方就總會有魔人,這看起來也不像巧合,很容易就會被人信服其與魔人有關。
血族掌握了霍寧帝國的政府和媒體,很容易就能把白的說成黑的,把黑的說成白的。
視角從迷霧中清晰來起來。
行商來到了薩爾茨堡城一座名為黃金羊角的旅館。
三層高的木結構建筑,外墻刷成暗棕色,門口懸掛著一個銹跡斑斑的招牌,上面畫著一只金色的公羊角。
他推開沉重的橡木門,走進昏暗的大廳。
老板從前臺后面抬起頭,用猜疑的目光打量著這位客人。
行商掏出幾枚霍寧銀幣放在臺面上,要了一間頂樓的房間。
老板瞇起眼睛,點了點銀幣,然后從身后的鑰匙板上取下一把銅鑰匙,遞給行商。
行商走上吱吱作響的木樓梯,來到頂樓走廊盡頭的房間。
他用鑰匙打開門,快步走進房間,然后關上門。
他走到窗前,拉上厚重的深綠色窗簾,房間里頓時一片昏暗。
行商點亮了桌上的油燈,暖黃色的光線照亮了房間的一角。
他脫下斗篷,掛在衣帽架上,然后將手提箱放在書桌上。
“一路上獵魔還是收集了不少魔人的身體組織。”
他打開手提箱,里面整齊地排列著十幾個玻璃瓶和罐子,每個瓶子里都浸泡著不同的組織樣本,有看起來像是內臟,有的則像是皮膚或肌肉組織。
他從手提箱里取出一個裝有眼球的玻璃罐,舉到燈光下仔細觀察。
這只眼球比普通人類的眼球大得多,虹膜呈現出詭異的紫色,瞳孔豎直如蛇眼。
行商皺了皺眉,把眼球放回罐子里,然后拿起一個裝有灰色組織的瓶子。
他全神貫注地研究著這些魔人的身體組織,使用放大鏡觀察,用鑷子和解剖刀仔細分離不同的組織,并在筆記本上記錄著自己的發現,偶爾,他會停下來,用羽毛筆蘸取瓶子里的液體,在一張羊皮紙上畫出復雜的符文和圖案。
你研究了一番魔人的尸體,發現其并沒有經過類似當年霍寧帝國試驗場的手術痕跡,而是像中了無形的毒,就被輕易變成了魔人。
你無法斷定魔人的變化到底是何原理,可能是新型的改良技術,連你這個親身經歷過霍寧帝國試驗場改造的幸存者也無法辨明因果。
你無論到哪個城鎮,都無法探知出潛藏在人類中的魔人,完全分辨不出區別,就好像他們都是魔人,但你知道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惜我不太擅長這方面,蘭克洛斯短暫的幾十年好像也沒什么時間用來研習這些。”
蘭奇看不出個所以然。
“我也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塔莉婭借著蘭奇的視角觀察著。
盡管蘭奇說過她是魔界才女,但術業有專攻,她并不怎么涉獵這些魔族禁忌改造實驗,曾經作為魔界醫生的安塔納斯和作為學者的普拉奈可能都會比她在這方面懂得多。
“也許只有當今魔界最喜歡研究禁忌改造魔法的那些魔族能研究出點倪端。”
塔莉婭嘆息。
可現在也沒工夫把魔人的尸體帶回魔界了。
霍寧帝國在大陸版圖的最南邊,而魔界在北邊,縱使現在是九階,所剩不多的時間也沒法用來這么往返。
“其實不用想著專程帶回魔界,一是沒有時間,二是直接去圣特里克問就行了。”
蘭奇對于調查結果并不失望。
他目光所及的玻璃瓶上也漂浮起泰比里厄斯之鏡的新文字。
盡管有所收獲,但你的情報收集也陷入瓶頸,同時你離南部的首都圣特里克愈發接近了。
你接下來會選擇:
A.襲擊總督B.直奔首都C.繼續調查D.親自干預命數剩余:2天19小時55分 “蘭奇,要去把塔爾貝格行省的總督府直接端了嗎?”
塔莉婭躍躍欲試。
九階的圣魄蘭特教皇可以為所欲為。
這是她從來沒體會過的自由。
“可以倒是可以,但就剩兩天多時間了,這可能是這次模擬的倒數第二個選擇了,直接去圣特里克吧。”
蘭奇不想在南方的塔爾貝格行省鬧得太大,把首都圣特里克的血族給驚動。
所以這兩天哪怕是“旅行商人蘭道爾”的行蹤都偏低調,絲毫沒有展現出超過六階的實力。
“咱們肘!”
塔莉婭已經迫不及待去血月城了。
玻璃瓶中的魔族文字被蘭奇輕觸后,天色變得忽暗忽明了起來。
蘭奇又一次感覺到了身邊事物的陡然變化,持續向南方飛行了很久。
直到一個晝夜后。
他抵達了霍寧帝國最南邊的首都,圣特里克。
晨曦的微光中,整座首都圣特里克城猶如一幅美麗的畫卷徐徐展開。
從高處俯瞰,可以看到蜿蜒的萊茵河如一條閃耀的緞帶,將城市一分為二,河面上朝陽的倒影格外耀眼奪目。
沿著河岸,蘭克洛斯夢中曾見到過的圣特里克大教堂莊嚴地佇立在晨光中,附近霍寧帝國廣場上已有早起的人們漫步閑談,享受著寧靜的晨間時光。
河的南岸,標志性的月光塔直入云霄,塔頂的觀景臺在旭日東升時分顯得格外瑰麗,塔身被鍍上了一層金邊。
來到首都圣特里克后,你抵達了北岸的人類地界,而南岸,則是你的最終目的地。
你并沒有急著前往南岸,而是找到了上一次北岸的街道。
在這里,你已經捕捉到了一個可以通往血月城的空間節點。
你等待著血族發現你,重演著上一周目的一切,在街上訪問起了圣特里克的居民,問起了同樣的問題。
“血族一直在保護我們呀,魔人有什么好怕的,哈哈。”
路上的行人回答道。
當你提起魔人時,市民如此積極親切地回答你。
“你們真的就這樣看待血族嗎?”
你心平氣和地繼續問道。
“該死的圣魄蘭特教國那些家伙總喜歡抹黑血族,可是我們會信嗎?是教國在傷害我們,而血族在保護我們。”
“血族早該把魔族從這個世界上趕出去了,那群違背了南北條約,背信棄義的魔族,魔人不可能和魔界沒關吧?”
聽著這些霍寧帝國人的話語。
你這回釋懷地笑。
他們那隨時會變成血族活血包的樣子,你歷歷在目。
泰比里厄斯之鏡的文字還在繼續,攀爬在圣特里克這群行人們的衣服上,形成了密密麻麻環繞的魔族文——
你接下來會選擇:
A.肆意破壞B.突襲血界C.潛伏調查D.親自干預命數剩余:1天13小時49分 “應該是最后一選了。”
塔莉婭猜測這一輪的模擬也差不多走到了盡頭。
但這次不同于上次的窮途末路。
他們不僅掌握情報,還掌握力量。
“我親自來吧。”
蘭奇覺得這滿級大號,不玩一次都對不起他上次模擬最后受的罪。
“唔,我也想玩。”
塔莉婭可憐地求道。
可她知道自己現在沒法干涉蘭奇的身體。
只能看蘭奇操作。
“等我在現世練到九階,再給你玩。”
蘭奇有點心軟地道。
“好,說定了!你真是師匠的好徒弟。”
塔莉婭對蘭奇還是很有信心,盡管想等他練到八階九階這種超常規位階,可能已經不是他自己故事里的事了,但她一直很有耐心,也相信九階版蘭奇的強度。
蘭奇頭一次選下了親自干涉。
緊接著,一切都慢了下來。
他就像從夢中醒來般,獲得了自由行動的控制權,真實無比地站在這圣特里克城。
只看到自己身穿著休閑馬甲,站在繁華商業區的步行廣場街道上。
飄著稀疏云朵的碧藍天空中,遠方有著鳥群飛過。
街道兩旁,梧桐樹的綠蔭下,露天咖啡座前人頭攢動,衣著考究的紳士淑女們在此小憩,品味著香醇的咖啡,談笑風生。
“蘭奇,這簡直真實得不像一個夢境。”
塔莉婭都以為進入了一個全新的現世了。
這是泰比里厄斯之鏡完全投影出來的未來。
與人造影世界截然不同的是,人工影世界里承受不了太高階的挑戰者用全力,一般來說模擬出四五階的影世界提供練習就是極限了。
而泰比里厄斯之鏡內,無論多強都可以肆意出手。
“是啊。”
蘭奇望著這一切,開口道。
這就是傳說魔導器,凌駕于史詩之上,即便有著限制和負效果也超越一切常理。
現世里克瑞瑅帝國那柄護國神劍賽羅斯英靈之劍,想必也是紅色傳說,充滿了無限變數。
不過蘭奇也沒有絲毫癡迷于紅色傳說的力量。
一旦達到了紅色品級,多少都帶點不祥的性質。
就如帕爾羅尼的怨恨錄,它本身是銘刻盡了苦難與悲劇才誕生的書型魔導器。
“該干正事了。”
蘭奇深吸一口氣,環視著來回走過的霍寧帝國人群。
“霍寧人啊!”
站在街道上的蘭奇提起中氣大喊,吸引了周圍人們的注意,就像是他要提出最后一個問題,
“如果我要把血族趕盡殺絕,你們會怎么做?”
他朗聲向人們問出了這個問題。
街道間的行人,店鋪前的顧客們陡然停止住他們正在做的所有活動。
他們突然整齊劃一地轉身,重重踏步,全都看向了這邊。
“那你就是我們的敵人!”
圣特里克居民們臉上平靜的表情霎時變得猙獰兇狠,怒目瞪著蘭奇。
“哈哈哈哈哈。”
蘭奇如釋重負地開懷笑了出來。
白晝的圣特里克街道上,只有蘭奇一道身影與周圍的人群脫節,被人們仇視地盯著,隨時可能會被一擁而上,他卻獨自佇立在原地發出笑聲。
“蘭奇,你聽的到我說話嗎?”
塔莉婭的聲音在蘭奇耳邊響起。
在上次模擬中就是此時此刻,蘭奇的心靈裂創發作了,聽不見她講話了,他心里悲傷難過卻不受控制地大笑。
“聽的到啊。”
蘭奇爽朗的聲音清晰地回應了塔莉婭。
“太好了。”
塔莉婭放下了心。
看到蘭奇是真的開心,而不是苦難難當,她就覺得蘭奇的精神狀態又變好了。
她確定這回蘭奇不僅沒觸發心靈裂創,甚至更樂觀了。
憤怒的人群如同一鍋沸騰的水,忍不住地朝他涌來。
“收回你那錯誤的言論!”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正裝的青年,他咆哮著,手背青筋暴起,宛如一頭發怒的野獸,眼中噴射出仇恨的火焰,想要給蘭奇致命一擊。
“別生氣啊。”
蘭奇的笑聲逐漸平息,眼神還是那么隨和。
他只是勾了勾嘴角,一抬手,一個風馳電掣的巴掌便扇出。
“啪”的一聲脆響,震耳欲聾,那青年像一顆棒球般被打飛出去,在空中越來越遠,像變成星星消失在了天際。
人群瞬間僵住了,一雙雙瞪大的眼睛里滿是驚詫。
這家伙似乎是用帶著羞辱性質的童話特效風魔法,把人一巴掌扇到了不知道哪里,本身沒多少傷害,也不會把人扇死或摔死。
“道歉!快給血族道歉!”
但他們來不及想象這魔法到底是幾階的法師才能用出來的效果,憤怒很快蓋過了震驚,又有十幾個市民紅著眼撲上前,嘴里大聲咒罵著,誓要將這個對血族出言不遜的人碎尸萬段。
又是一巴掌,又扇飛一個。
“怎么這么多血孝子。”
蘭奇神色不變,依舊從容不迫。
他矗立在滔天的人浪中,手掌如同行云流水,每一個靠近他的人都被他一巴掌扇飛,變成天邊的一顆星星。
轉眼間,上百人消失不見了。
剩下的人如同瘋了一般,嘶吼著,不知從何處涌向街道朝蘭奇撲去,潮水般淹沒了他的身影。
“既然你們光天化日之下行兇,那我出于自保,正當防衛也沒問題吧。”
蘭奇手背揮動,魔力所過之處,一個個首都居民凌空而起,在半空中肆意翻飛。
整個城邦里的居民都像落葉般逆空而起。
他手掌帶動著云的流動,改變著天空的模樣,穿透云層的那道力量乃是風的獨特氣息,風輕輕地吹拂大地,整座城邦的人都在這股颶風中翻飛,沒有人能夠幸免!
最終,所有人都被打飛!
“草了,蘭奇,你真干了?”
塔莉婭看著這全城的人都被打飛的鬼畜畫面。
她沒想過這種事情是一向儒雅隨和的蘭奇干的。
以一己之力,打飛他媽的整個世界!
“這下首都就清凈了。”
蘭奇單手戴上了銀白面具,在這空空如也的首都圣特里克北岸滿意地道。
街道上空空如也,只剩下蘭奇一人佇立中央。
“你為什么總對風魔法有種執念。”
塔莉婭不懂蘭奇為何拿了蘭克洛斯的號,還是和現世一樣喜歡用風魔法。
她覺得蘭奇也是夠仁慈。
等下戰斗的動靜可能會很大。
地表上的這些人可能都會被殃及。
而血族一旦饑餓,他們也會全部變成血包。
將首都居民們全部打飛出去,阻止他們再靠近首都,等會兒就不會被血族當甜點一樣吸收了。
只是蘭克洛斯的身體明明更擅長精神或者念動力魔法,蘭奇還是要用風把人打飛。
“我每一次請神的時候,都好奇能用出真正八階水平的風魔法會有多屌。”
蘭奇就像對九階水平成功體驗到了,評價道。
“你是小孩子嗎……”
塔莉婭尋思著蘭奇這思維,和給童年買單的心理沒什么差別。
不過一想如果蘭奇是個幾歲的小孩子,那又可能會有點可愛,她可能會像媽媽一樣滿足他的心愿。
算了,不能這樣想,好像有點犯罪。
忽然間,蘭奇像被幾股魔力鎖定了。
早在剛才,他展現出自身的魔力,就和上次一樣,被圣特里克地下的血族始祖們發現他圣魄蘭特教皇來了。
“怎么,迎接我還要猶猶豫豫?”
沒有一刻猶豫,他隔空問道,
“那我就自己來了。”
蘭奇與話音一同,沿著魔力抓住了血月城的開口。
他朝著南岸一步踏出,四周的景象就驟然發生了變化。
天旋地轉間,他略感失去重心,闖入了某個結界。
周遭的建筑、樹木飛速向上墜去,耳邊呼嘯著獵獵風聲。
他正以極快的速度向下墜落,目之所及全是倒懸的城池景象。
無數的建筑物如同嵌在黑夜中,倒置歪斜,完全無視重力法則,華麗的木屋建筑與古堡般的石墻嵌合,閃爍著璀璨與猩紅交織的光芒,層疊的房舍鱗次櫛比,交錯成一個個四凹八凸、棱角分明的幾何圖案。
“教皇大人,你怎么來了?”
戲謔的聲音在四周回蕩,如神明的宣告。
整座城池仿佛絕望地伸向天際,又無可奈何地向地心墜去。
“怎么,不歡迎我?”
銀白面具的教皇倒懸著負手而立,朝血王宮方向自由落體墜下。
他已然解除了偽裝,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呵呵,當然歡迎,只是不知教皇大人等會兒是否還能像現在這樣咄咄逼人。”
始祖的聲音如魅影般在漆黑中響起。
不知飄舞了多久,他被一座超巨型的宮殿所籠罩。
他眼前寬闊的走廊突然消失,又在別處重新出現,房間的門忽然移位,通向完全不同的空間,樓梯蜿蜒盤旋,永遠沒有盡頭,狹長走廊兩側的門不斷開合,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翻涌的血海漆黑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
突然,一扇華麗的拉門在他面前打開。
他穿過,墜落開始減速。
蘭奇瞟眼四周,緩緩降落在王宮圓形廣場中央。
廣場周圍矗立著十三根巨大的石柱,每根石柱上都刻著與始祖對應的寶石圖騰。
“歡迎來到血月城,圣魄蘭特教皇。”
血王宮廣場邊緣深不見底的霧氣中,話音的主人也逐漸現身。
面容清秀的第三始祖拉夏爾,皮膚白皙如瓷,柔順的褐發垂到肩頭。
他身著一襲純黑色的絲絨禮服,衣襟上繡著金色的霍寧貴族家徽。
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乍一看,似乎只是個圣特里克的富家小男孩,但當直視他的眼睛,卻會發現那雙紅眸深不見底,蘊藏著遠超外表的年齡。
“真沒想到你會過來呢,今天看起來,你是想來找我們這些安分守己的血族麻煩?”
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嘴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
“剩下那幾個,也別躲著了,給我出來。”
銀白面具的教皇半句話都沒有和第三始祖多講,望向他身后的迷霧,鎖定了其他幾個始祖。
他掌心迸發出一道熾白的雷光,筆直地射向蒼穹,將整個血月城都劈得亮如白晝,無數璀璨的光點在空中快速匯聚,化作一張巨幕雷網,鋪天蓋地朝著血月城蓋下。
“別一上來就動手啊,教皇大人。”
紫紅色的魔法屏障迅速在第三始祖拉夏爾周身成型,將那張雷網阻擋在外。
兩股魔力在半空中激烈碰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圣魄蘭特教皇手背一動不動,維持著光雷。
但漸漸的,這次的碰撞無果。
“呵,天下無敵的圣魄蘭特教皇也不過如此。”
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哂笑。
數公里范圍的地面上魔法陣在他腳下成型,散發出的魔力遠超教皇剛才身上的魔力爆發。
漫天的紫紅色光點在血王宮瘋狂流轉,化作一根根赤色巨蟒鎖鏈,朝教皇的光陣呼嘯而去,令空氣都為之凝滯。
白銀面具的教皇沒有回答什么,催動法術,在身前快速形成一個巖石封印護盾。
圣魄蘭特教皇與第三始祖拉夏爾的對碰中,那面巖石護盾還是出現了細密的裂痕,搖搖欲墜,岌岌可危。
無數奪目的光芒自教皇身上迸射而出,在半空中交織成萬道光輪,攜帶著千鈞之力,徑直席卷向第三始祖拉夏爾。
兩股毀滅性的力量在虛空中猛烈碰撞,整座血王宮爆發出震徹天地的巨響。
雙方的法術在頃刻間瓦解,教皇的面具慢慢放下了手。
而對面的第三始祖拉夏爾看起來還很輕松。
“唉,教皇,你還是老樣子,聽不懂人話,明明自己都這么虛弱了,還搞不懂狀況,你真以為自己現在還是那個天下無敵的圣魄蘭特教皇?”
拉夏爾就像確定了教皇現在的虛弱,搖頭道。
教皇能靠著太陽之力和他打得平分秋色,說明教皇如占卜所示,已經離死不遠了。
蘭奇沉默不語。
“蘭奇你這個演員!真就照著上次的出力,一模一樣地打是吧?”
塔莉婭在心里問蘭奇。
眾所周知,釣魚之前要打窩,把其他幾個血族始祖嚇跑了可就不好了。
熊熊烈焰,如液體般紅得刺眼的火鋪天蓋地席卷滿了廣場,將這漆黑的血王宮廣場照成了一片緋紅深淵。
這火焰也開始灼燒起圣魄蘭特教皇。
“你們幾個也別光站著了,來一起招待客人。”
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回過頭,意味深長地望向天際,嘴角噙著一抹笑容,向血王宮廣場邊緣血霧里的幾道身影喊道。
這一瞬間,還沒來得及圣魄蘭特教皇反應過來。
“死吧,教皇!”
視野里只看到自己面前已經多出了一道身影。
這身影的眉頭緊鎖,嘴角擠出一絲挑釁的笑,在力量爆發的那刻他身上的軍禮服已被撐破。
他的右手猛力向前伸展,近乎正中了圣魄蘭特教皇的臉頰。
當爆鳴聲響徹血王宮的瞬間,只見塵土飛散,圣魄蘭特教皇的身影閃爍,勉強地躲了過去。
他看起來很狼狽,實際衣角都沒有沾灰。
還未徹底落地站穩,淡淡的女性幽香就開始飄來。
“不要大意了,索默賽特,即使是剛跌下九階的他,你也不是他的對手。”
冷酷的年輕女聲從血霧中傳來,她身著深紫色的薄紗長裙,出現在了血王宮,
“四年前,他可是剛到九階,就封印了第二始祖薩爾瓦托親王和第五始祖摩底改公爵,也是那時我們開始決定不要再招惹他。”
她緊閉雙眸,睫毛在火光下投下一片陰影,令她眼下的淚痣更加醒目。
第七始祖赫麗提珥侯爵提醒著第八始祖索默賽特侯爵。
在她出現的那一刻,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的魔力強度和第八始祖索默賽特侯爵身上的力量氣息都開始攀升。
“我們給與他這個短命種憐憫和體面的落幕,但這不代表他能來血月城招惹我們。”
還未等戰斗開始,又一道聲音飄出,
“教皇大人,你看起來很美味啊。”
血霧凝聚成第九始祖貝恩哈德侯爵,他身穿米白色的絲質襯衫,外搭一件黑色天鵝絨馬甲,領口系著祖母綠領結,那一頭金棕色的卷發松散地垂在前額,略微遮擋住了那紅色的眼眸。
他笑著向圣魄蘭特教皇走來,露出一口整潔的白牙,恭敬得宛如一位邀請賓客入座的紳士。
第七始祖赫麗提珥的占卜沒有半點差錯。
教皇現在恐怕只有一兩天能活了,也許是發現了點什么,氣急敗壞地獨自跑來了圣特里克。
四位始祖遙遙相望,均是俯視著蘭奇。
“教皇陛下怎么看起來這么安靜,是意識到自己接下來會有怎樣的結局了嗎?”
第三始祖拉夏爾隔空問道。
“沒有,我就是很高興,你們都這么熱情地來見我了。”
蘭奇在銀白面具下不顯露任何表情,將手負于背后,稍稍仰頭道。
“說實話,我不是很理解你只身前來血月城的沖動行為,真是一步昏招啊。”
第九始祖貝恩哈德踱步于血王宮廣場上,作為血族學者的他似乎最有興趣和教皇談談,
“要么你就徹底發動戰亂,看著霍寧帝國的平民深陷戰火,要么你就繼續當你的圣魄蘭特教皇,在和平的盛世中壽終正寢,這明明都是不錯的選擇……”
他就像軍師一樣為教皇分析著。
可惜人類總有一種情緒,越是英雄豪杰,到遲暮時越容易沖動上頭,哪怕是圣魄蘭特教皇也會在晚年犯這種錯誤。
“那你覺得我怎么做比較好呢?”
蘭奇饒有興致地問。
他不介意多觀察一番血月城的內景。
“哼哼哼。”
第九始祖貝恩哈德侯爵搖頭輕笑,
“至于我的建議,還是等等吧!”
突然間,第九始祖周身亮起了紅色的光暈,魔力在他體內沸騰翻涌,眨眼變得狂暴失控。
無數猩紅色的眼球自他就是凝聚而出,布滿了他的全身上下,猙獰而貪婪地盯著面前的教皇。
這些眼球來自貝恩哈德曾經吞噬的特殊敵人,那些極具天賦的可憐生靈所持有的天賦都被他剝奪,如今成為了貝恩哈德侯爵駭人的武器。
隨著魔力的暴動,紳士原本俊美的容貌漸漸扭曲變形,臉上原本的五官都被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球所覆蓋。
第九始祖貝恩哈德侯爵已完全看不出一絲人類的影子,他露出森森利齒,發出笑聲向教皇狂奔而來。
那雙雙眼球泛著饑渴的紅光,要將眼前的一切都吞噬殆盡。
已經虛弱到這種地步的入土教皇,安心死在他們這里就夠了!
“急什么啊。”
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也笑道。
他知道貝恩哈德太想啃食圣魄蘭特教皇了。
然而。
銀白面具的教皇身影只是輕抬手臂,朝撲到了面前的第九始祖打去。
氣壓與爆鳴橫流四散。
遠處的三位始祖全都眼瞳劇烈收縮。
他們血色的瞳孔中倒映著星離雨散的斑駁色彩。
第九始祖貝恩哈德被教皇一巴掌打碎成了血霧!
“怎么可能……這么強……?”
第九始祖貝恩哈德侯爵裂開的半邊頭顱,散發著沙啞的顫聲。
還未等他復原凝聚,縱橫交錯的巖石就嵌合在了一起,將其完全封印。
嵌合石柱被蘭奇單手按在了地上。
剩下三個始祖全都錯愕了。
按照他們的情報和占卜結果。
無不表明教皇現在怎么都該弱化到他們能戰勝的地步了。
可是此刻。
這個白袍恐怖人。
拍死第九始祖和殺一只蚊子沒什么區別。
戰勝他……?
開什么玩笑!
這個怪物是血族能打的嗎?!
能讓他稍微盡興點都算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