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蕾，姑且問一句，你有沒有感覺卡利耶拉有什么變化。”
蘭奇像在考考西格蕾般，提問。
為了不讓西格蕾傷心，他決定這二十一天時間一定要配合塔莉婭演好卡利耶拉。
塔莉婭有著卓越的鑒謊和微弱的讀心能力。
若有什么破綻，她也能第一時間注意到并調整。
“沒有呀。”
西格蕾看向蘭奇回答道。
她還在灰發魔族頸間嗅了嗅。
就是卡利耶拉，氣息一點沒變，是媽媽的味道。
“嘶……”
蘭奇抬手捂住驚訝的嘴，不再言語。
西格蕾竟然品不出來八百年陳釀和千年陳釀的區別。
難道只有他一個人覺得八百年陳釀更帶勁嗎？
“哼。”
塔莉婭冷冷地瞥了蘭奇一眼，沒管蘭奇的該死想法。
在西格蕾面前她得到了治愈，不想跟蘭奇計較了。
直到西格蕾抱了灰發魔女好久，才依依不舍放開了她。
她看向了蘭奇。
“圣……圣教皇閣下，你這次來找我是干什么？”
西格蕾的話音磕磕坎坎，差點說順了口。
她的圣子完全沒認出來她是西格麗德，而是把她當成了影世界里的西格蕾。
既然如此，她也樂忠于陪他繼續演下去。
如果自己是個小女孩的話，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向他撒嬌了。
“我要再去一趟魔界，需要穿過寒冬的永夜之地，能拜托你帶我過去嗎？”
蘭奇誠懇地拜托西格蕾。
這次影世界的主舞臺想必其實是在魔界，除了他，塔莉婭，貓老板以外的另外六個挑戰者，按照經驗，很可能也都在魔界。
接下來的目標只有一個。
那就是盡快順利抵達魔界。
“啊，呃，沒問題。”
西格蕾視線閃躲，摸著后腦勺答應了他。
盡管夢到過該怎么往返永夜之地。
但她不確定自己再走一遍能否順利的一命通關。
“會不會太勉強西格蕾了？”
塔莉婭察覺到了些西格蕾的慌張。
要求一位柔弱的修女在極寒風暴里連續駕車幾天帶他們去魔界，本就不像人干的事。
“她可是認路高手。”
蘭奇指著西格蕾，向塔莉婭保證道。
不是他吹噓，上次西格蕾這個十一歲大的小孩子能駕車帶他毫無坎坷地穿過永夜之地，他都驚呆了。
現在二十多歲的西格蕾，總不可能活回去了吧。
“對，我可是認路高手。”
西格蕾聽聞這句話，驕傲地挺起胸脯，雙手叉腰滿意點頭，
“那你們等我去換身衣服，很快就可以出發了。”
西格蕾對兩人說道，迫不及待地跑出了禮拜堂，向自己的住處趕去。
塔莉婭見西格蕾突然的自信，決定還是相信她。
能讓蘭奇這種時刻不帶本地圖就不放心的人如此夸贊，業務能力肯定沒問題。
“那你快到圣魄蘭特北邊境再召喚我，我先休息了。”
塔莉婭擺了擺手，和蘭奇道別，就化作橙色星光消散并回到了他的身上。
城邦外的雪原上可能會有兇惡的魔獸，只要有她這個大魔族坐在車上就不會有魔獸敢靠近。
等會兒僅需給西格蕾解釋，卡利耶拉先一步出發了，等會兒在國境線外會合即可。
“師匠你變溫柔了，知道西格蕾看到卡利耶拉不見太久會感到不安心，明明你也可以說魔界再會和。”
蘭奇在心里輕笑道。
“誰叫我現在是卡利耶拉呢，卡利耶拉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幫別人圓夢，哪怕只是虛假的墜落溫柔鄉，她也想盡量幫助別人做一個美夢。”
塔莉婭自我代入了這位古代大魔族。
沒過幾分鐘，西格蕾再度出現。
她剛回到禮拜堂就四處張望，神色變得緊張。
害怕卡利耶拉又像那急轉直下的噩夢一樣憑空消失了，印證了她心中冥冥不祥的預感。
“卡利耶拉會在國境線等我們。”
蘭奇揭下了面具，系在腰間，對西格蕾講道。
同時他的外形發生變化，變成了當初踏上雪原時的洛奇模樣。
魄蘭特教皇到處跑可能太嚇人了。
還是用棕發綠瞳的皇家工匠洛奇身份比較好。
“呼，太好了。”
西格蕾捂住胸口，心跳終于安定了下來。
果然這里是影世界，而不是一個噩夢一樣荒誕的世界。
“怎么樣，像不像上次帶你去永夜之地時候的我？”
西格蕾臉上展露出笑容，轉了一圈，讓蘭奇好好看了看她。
和修女裝扮截然不同的風格。
她換上了一身便于出遠門、更具少年感的裝束，戴著貝雷帽，頭發盤起來藏在了帽子里，少許淺色的發絲從鬢角自然落下。
“這回看得出來是個女孩子了。”
蘭奇笑著答道。
第一次見到西格蕾時，她就有種雌雄莫辨的野孩子的感覺。
當時他還告訴秘書埃爾姆，他需要的是一位比較有經驗的保鏢兼公關，能夠帶他隱秘且順利穿過永夜之地，處理一切可能遇到的麻煩問題，而西格蕾看起來年紀太小了。
結果一句話便惹得西格蕾不高興了，當場硬氣地擺手而去，不為戰爭時期的一點錢受委屈。
“原來伱上次沒看出來嗎。”
西格蕾沒有因為蘭奇對她的評價而生氣，因為她很自信，自己就算是男孩子，圣子也該喜歡她，他們之間的羈絆早已超越了性別。
“十二年前那個時候，我不喜歡別人耽誤我的時間，當然更多的是不喜歡你鄙夷的態度嘛，若不是因為價開得比較高，我才不會經幾道介紹專門來見你這種客戶大老爺一趟，洛奇大老爺——”
西格蕾給蘭奇坦白道當時她的想法，聲音故意拖得老長老長。
“那時如果你知道我是首相，還會對我這么不客氣嗎？”
蘭奇敘起舊來，就不禁和西格蕾多聊聊。
過了這二十一天，以后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了。
十多年后的西格蕾變得有點不一樣了，卻還是很有意思。
“一樣啊，我干嘛活得像個乞丐，我不會對任何人低聲下氣，除非，沒有除非。”
西格蕾頗有一種強者姿態地抱住了雙手，格外傲然地說道。
她補的半句話音，沒有后文，就像這種情況根本不存在。
“看得出來，你對我這個教皇絲毫沒有敬畏。”
蘭奇嘆息著搖了搖頭。
以前他是魄蘭特帝國首相時，西格蕾就能毫無禮節地隨意對待他。
現在成了圣魄蘭特教國的教皇，還是差不多。
“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嗎？”
西格蕾冷不丁地發問道。
“什么？”
蘭奇問西格蕾。
“你身居高位時，也沒有和那些大人物一樣高高在上，反而能和我打成一片，無論何時都能和你平等相處，就像是另一個自己。”
西格蕾揭曉了答案，
“所以說咱倆誰跟誰呀，需要講那些條條框框的嗎。”
她咧嘴笑著靠過去，用肩膀撞了蘭奇一下然后就快步逃掉，示意他跟上出發。
蘭奇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歪頭，隨即跟了過去。
當天夜晚。
幾小時的路途轉瞬而過。
魄蘭特帝國國境北部這片黑夜下的雪原上，一個戴著貝雷帽的少女駕馭著雪橇，她的身姿冷靜而干練，與這冰冷世界的美麗融為一體。
雪橇前，三只雪原冥鹿在雪地上飛奔，蹄子在厚厚的積雪上掀起一片片雪霧，就像在雪原上繪制著大自然的線路圖。
西格蕾下午帶著蘭奇出發后，便是通過圣魄蘭特教會的空途快速來到了教國的最北部。
一切都很熟悉。
北邊境國境線和十二年前變化很大。
可他們倆再一次踏上相同的旅途，只感覺輕車熟路，仿佛不僅僅是第二次同行了。
西格蕾租用好能在永夜之地最快行進的魔獸后便帶著蘭奇和如約等待著他們的卡利耶拉一起離開了圣魄蘭特教國國境。
西格蕾在寒風中面不改色，她手中握著的馭鹿鞭輕輕揮動，間斷地發出聲響。
她的身后，后座蘭奇和塔莉婭安靜地坐著。
塔莉婭在吃完蘭奇給她買的漢堡后已經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蘭奇借著月光，專注地盯著手中的新編版小手冊地圖。
地圖被風吹起，書角輕輕擺動，影響不了蘭奇思考前方的路程。
有成年的西格蕾和成年很久的塔莉婭，他無需擔心永夜之地的夜行會不安全。
“我們要盡快去魔界，由于出發的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們抵達第一個落腳點小石城恐怕已經是明天早上了，等到了小石城的第一件事，我們還是住老地方吧。”
蘭奇的棕色發絲在寒風中微飄，臉上寫滿了對煉獄城帕斯夸爾的期待。
他曾無數次做夢能再回到那個地方。
不止如此，魄蘭特帝國通往魔界的每一個景點也都充滿了回憶。
“還是買食材，然后小黑貓做飯嗎？”
西格蕾側過頭，問道。
一回生二回熟。
這都算是她三四回和圣子一起踏進雪原了。
“對，不過現在有可能小黑貓被優化了。”
蘭奇看了看腳下的影子，答道。
“誰被優化了喵！本神獸只是到了相應的咖位了，你見過八階的神獸親自下廚嗎！”
貓老板很不服氣地從影子里跳出來，一溜煙爬上蘭奇的雙膝，和他力爭。
“啊？它八階了？”
還未等蘭奇回話，西格蕾已經驚訝地回過頭。
她有發現小黑貓變強了那么一丟丟，但沒想到它竟然是八階。
“喵……”
貓老板沮喪地低下了頭，跳回了蘭奇的影子里。
也許只有在成為貓倫的時候，它才會被別人當成八階。
其他情況下，它從七階升到八階的提升，在西格蕾看來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雪橇在夜幕的雪域留下一道清晰的軌跡，伴隨著冥鹿的奔跑聲和雪橇輕微的滑行聲，只有圣魄蘭特教國修建的點點燈火指明前路。
“呃。”
西格蕾單手擱在靠背上，回頭打量著蘭奇。
她好像把小黑貓弄自閉了。
她不是故意的。
“沒事，它過一會兒就開朗起來了。”
蘭奇回答道。
貓老板，只會進行簡單的記憶存儲。
“不過還是能請你雙手抓好韁繩，看道路前方嗎？現在是夜晚啊。”
他抬手指了指前方。
“哦，那就好。”
西格蕾聞言，暫且回過了一半頭，眼神放在蘭奇身上。
她作為頂尖的武者，其實靠心眼感知就能比通過肉眼看得更清，所以不看路也沒什么關系。
“你的駕駛習慣要改啊，這不符合交規。”
蘭奇有些無奈，這么多年她還是不改壞習慣，駕駛的時候不和乘客聊幾句就不自在。
唯一讓他欣慰的只有西格蕾不會再說臟話了。
“而且你看這路是不是……”
他不斷抬頭，反復對比著地圖和山嶺的高度，總覺得有點不對。
“別怕，寶貝，有我在，沒意外。”
西格蕾仍然沒有專心注視前方的道路，和蘭奇說道。
她教蘭奇怎么速通永夜之地。
“嗯……”
蘭奇尋思了一會，總覺得西格蕾對他的稱呼有點怪。
“等等，西格蕾，你要不要看看地圖。”
他還是湊上前，把地圖展示給前排的西格蕾，給她指示著自己所覺得的地圖問題所在。
“你看，這個地方的緯度線明顯和我們所在的位置不一樣，那應該得向西北方向行進，而不是繼續直行，否則我們會墜到一個山崖下的……”
蘭奇的聲音越說越遲疑，因為他感覺西格蕾好像沒聽他的話。
再抬起頭，他對上西格蕾那在夜明珠般皎潔的紫眸，發現西格蕾始終沒在乎地圖，而是一直在觀察著他的臉龐。
“我臉上怎么了？”
蘭奇撫了撫臉頰，感覺沒有雪籽，問西格蕾。
“果然四目相對的一瞬間……”
西格蕾這才把視線慢慢移向地圖，自語道。
她得克制一下。
蘭奇看著西格蕾這對地圖心不在焉的樣子，他不懂西格蕾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又望了望遠方。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蘭奇心頭涌起。
首先這十二年的時間，永夜之地的地形發生了很大變化。
其次西格蕾自從被他帶去魔界留學了幾年，加上回魄蘭特在教會工作了幾年，很久沒從事過永夜之地向導了。
“我早就想駕駛雪原冥鹿車試試了，要不這樣，你坐到后面來休息，我來駕車一會兒。”
蘭奇以一種非常禮貌的說辭對西格蕾講道。
“……行吧，你想幫我打工，我也沒意見。”
西格蕾也沒有犟。
冤種老板愿意自己當司機，她一個司機何樂而不為。
她早上一到南萬緹娜領就聽說了，有個叫威爾福特商會的冤種公子哥，總是在做賠本買賣，把家里的商會都快搞垮了。
“你是不是在想些不禮貌的事？”
蘭奇看著西格蕾似笑非笑的表情，問她。
“怎么會。”
西格蕾拽緊了韁繩，很不走心地回答他。
敗家子圣子也挺好。
到時候家業敗光，怕不是得入贅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