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一號，晚上九點多。
“幫我開下門，哈尼！”
拖著一顆冷杉回家的葉夫根尼大聲讓妻子為他打開儲物室的門。
“這棵樹好漂亮，多少錢買的？”妻子從臥室走出來后，先走到丈夫跟前撥弄尚未裝扮的圣誕樹，但這引起了葉夫根尼的不滿。
“你動作快點，今晚ABC有一檔節目是我們紅樹隊的采訪，我想看看小伙子們是怎么說我的。”
妻子于是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先給丈夫打開了門，接著一米九二的葉夫根尼把扛著的冷杉塞進了儲物間里，然后他急匆匆跑去打開了電視機，并調到相應的頻道。
“……從小失去父母的我被大舅和舅媽養大……”
葉夫根尼的妻子收拾完儲物間后，走到電視機前和丈夫一起看起來。
“哈尼，我知道他，你們隊的那個近端鋒。我跟你說，這可是個好孩子，我在好幾張報紙上見到過他和養老院的老人一起做游戲的報道。”
妻子捋了捋自己的頭發，笑著對躺在沙發上的葉夫根尼道。
從業多年的教練自然明白其中的貓膩，但他沒有點明，“報紙上？哪些報紙？你給我找出來，我看看。”
雖然從這個采訪節目來看，比爾的經紀團隊是用心在經營八十八號的正面形象，但葉夫根尼明顯聽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稍等，我看完這個小伙子的采訪再去找。”
電視中的近端鋒帥氣自信，連妻子都想多看兩眼。
主持人的第三個問題是比爾·法拉利今后的職業規劃，被采訪者回答的中規中矩，等到那張帥臉回到充做背景板的校隊成員中，妻子才走到餐桌旁的雜物堆，往日吃早餐時看過的報紙都堆在那里。
“給，大概就是這幾張。”
幾分鐘后，妻子將三張報紙遞給了丈夫。
葉夫根尼接過來后，大致瞄了眼后就連連搖頭，果然和他預想中的一樣。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妻子被他的舉動弄得不明所以。
“問題大了，他的經紀團隊要么是沒經驗，要么貪了他的錢，居然在這種紙質媒體上搞宣發。”
在妻子面前，葉夫根尼也沒多掩飾，直接指出了這種做法不對的地方。
“我還是不明白，難道這個法拉利做錯了什么？”
“也不能說做錯，只是沒找準受眾群體。橄欖球超越棒球是因為電視機的普及，除了現場看球的那部分球迷，剩下的目標受眾都坐在電視機前。所以看報紙的那部分人和橄欖球迷重合度不高，比爾的錢似乎白花了。”
他給妻子解釋。
“那你就給他說說這里面的道理和注意事項嘛！你是業內人士，懂得多，不要讓這個小伙子走了彎路。”因為比爾帥氣的臉蛋，妻子對他非常有好感，希望丈夫能多幫幫這位近端鋒。
葉夫根尼托腮沉思后，“我想想，他好像說過今年要帶著家人去夏威夷過圣誕節，那這兩天應該還在舊金山，我明天去找他，把話說清楚。上次說的話這小子可能沒聽明白。”
帕克十的常規賽已經打完，但幾個碗賽還在緊張的備戰，這個賽季所有比賽沒打完之前，媒體們不會放出他們評選的第一陣容。
要是動作快，說不定還能趁上今年的評選。
“幸好你電話打的及時，今晚我就準備去機場。”
二十二號中午，比爾·法拉利和約他見面的葉夫根尼在一家餐廳碰面。
“上帝保佑你，不然今年你少了很多榮譽。”
確定周圍沒人聽得到他們的對話后，葉夫根尼直接讓八十八號靠過來，兩人低聲交流。
“你的經紀團隊找的是哪家？ICM還是CAA，我不指望你找WMA，那家公司收費太高，你不會花那么多錢在這方面。”
ICM和CAA都是好萊塢經紀公司，前者全稱為國際創新管理公司，后者為創新藝術家經紀公司。兩者都成立于1975年，主營影視、音樂、出版等行業，但也做體育明星的生意。
至于WMA，則是大名鼎鼎的威廉莫里斯經紀公司，這家創立于一八九八年的八十年老店目前是整個好萊塢規模最大的經紀公司。查理·卓別林、艾爾·喬生、馬龍·白蘭度等知名影視人物都是他的客戶。WMA在美國本土就有三個分部，分別位于紐約、芝加哥、洛杉磯，在歐洲也有兩個辦事處。
葉夫根尼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比爾的宣發出現了很明顯的漏洞，那他的經紀團隊自然不可能來自行業巨無霸WMA，只能是新近崛起的ICM或者CAA。
他個人傾向于CAA，這個經紀公司最近很熱門，但對運營體育明星沒多少經驗。
“都不是，我自己組了個團隊。”
葉夫根尼與自己關系不錯，比爾就老老實實說了實話。
教練的老臉頓時變得精彩起來，疑惑、詫異、不解、鄙視等輪流執掌他的五官。
“你到底是想多省錢，你不會自己招了個南加大的畢業生幫你做這事吧！我猜還是在好萊塢找不著工作的那種人。”
“不是，是我們學校的，我認識的一個意大利裔女孩，她在幫我構建我的個人形象。”
比爾有點不好意思，“教練你找我究竟要說什么事？要是經紀團隊的話，我個人設想是這樣的，這個女孩兒只會幫我宣發大學期間和職業前期……”
他將自己原本的計劃說給教練聽，這讓葉夫根尼的表情更加精彩。
“你做的這些能讓我說什么？”教練無可奈何，他從挎包中掏出了那三張報紙，然后指著報道比爾·法拉利的地方給事主看。
“這有什么問題嗎？”法拉利先生不明白教練的舉動，“你別看這只占了一個巴掌的地方，但這是頭版，就這么點花了我八百美刀。”
他比了個八的手勢，葉夫根尼更加無語，只能用右手搓了把臉，好讓自己不崩潰。
“Boy！我們的受眾是守在電視機前看球賽的那幫人，不是早上吃早飯時拿著報紙看的老古董。這份報紙，就算他有幾萬份十幾萬份的銷量，能起到什么作用？要不是昨晚那個節目球隊整理了你們的資料送過去，那個主持人能那么巧問到你去養老院的事？”
球隊運動員整體上節目時，球隊經理也會用各種方式打輔助，比爾不知道這點，他還以為是自己和索菲亞的工作做的不錯才有昨晚的效果。
“那我應該怎么做？”感覺到自己的行為似乎有些許不對后，比爾虛心請教。
聽人勸，吃飽飯嘛！
“你這兩天就去洛杉磯找CAA，創新藝術家經紀公司，找一個專攻體育方面的職業經紀人，你的那個索菲婭，她可以當你的私人助理，經紀人這事就算了，她經驗太少，完全是胡來。”
葉夫根尼想了想，再次補充道：“記住，你自己不要和CAA簽合同，NCAAF有規定不許大學生運動員有經紀合同在身。在犯蠢這方面，NCAAF協會一直是個天才。讓你的大舅和CAA公司簽，簽完了立馬運作今年的橄欖球第一陣容。”
比爾從包里掏出紙和筆，快速記下了教練說的要點。
“按你的表現，讓媒體們把你選進全美第一陣容有點困難，要花的錢太多了，畢竟今年我們紅白隊連玫瑰碗都沒有打進去，但帕克十的含金量還是有的，你入選加州第一陣容沒有一點問題。”
“不要小瞧這個，在漫長的休賽季，有影響力的大媒體評選出的第一陣容可以拉到不少的熱度，起碼那些節目們主持人和新聞主播介紹你時能加幾個title。明年的賽季你出場時，解說員也能多說你兩句。說不定就這兩句，每場比賽能讓你多幾十上百個粉絲，累計下來也不是個小數目。”
“選秀營主要做的就是體測，最多也就一個四十碼沖刺，一個二百二十五磅臥推，剩下的都沒多大權重。你在今年的賽季后獲獎情況與明年的賽季表現才是決定你選秀順位的關鍵，職業隊也喜歡自帶粉絲的明星球員，這會帶來更多的收入。”
葉夫根尼深知比爾的滑頭打法，八二年打了整個賽季都沒有受傷記錄，明年八十八號也不會變成猛沖猛干的莽夫，因此可以忽略傷病對他選秀順位的影響。
“這個很重要嗎？我覺得我能在二輪中間被選上就可以啦。第一輪大多數職業球隊選的是四分衛和大學明星跑衛，或者頂級角衛、外接手什么的，近端鋒的輪次和順位都比較低。”
比爾提出質疑，他不太看中這點。
“唉，你一直犯第一代體育明星的錯。”說了這么多，葉夫根尼也就好人做到底，“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因為規則的變化，外接手的重要性開始趕上甚至超過跑衛，而你四舍五入等于外接手，自身實力又強悍。這兩年形象運作的好，多在媒體上刷臉，我覺得你可以沖進第一輪的前一半順位。選秀營最受關注的就是狀元簽和第一天的第一輪選秀。這對于你的職業生涯和提升名氣大大有利。”
法拉利先生對前半段話沒什么概念，但提升名氣這點直接鉆進了他的腦海中。
“我今晚接到了家人后就去洛杉磯，趕在圣誕節前搞定經紀合同的事。”
葉夫根尼這才露出滿意的眼神，“對了，我聽到你剛才說準備在平權運動中刷臉，這不是個好想法。南邊看橄欖球的球迷都是嚴重的種族歧視者，參加平權運動會讓他們反感你，這是個很大的粉絲盤，不要弄丟了。你去養老院的這個行為倒不錯，建立你親近家人和老弱群體的形象，可以在這方面深入挖掘。”
他又補充了幾點，比爾自然全部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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