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初六初七初八這四天，周邊地區技術官僚來沙城的不少，遠一點的像潤州、松江市顧俊沙縣等等，都是帶著土特產來拜個年。
過年串門不需要借口，這是最好的。
而且張浩南過年也不亂走，能穩穩的見上面。
最遠的從中原省烏龍集縣趕過來，省會新鄭也有人要過來，不過卡點在元宵節，正月初八之前不過來。
基本遵循了初八之前縣一級，元宵節則是市一級。
像劉諶也是元宵節來沙城參加一下聚會，整個“財神爺團伙”現在做的餅非常大，各有各的范圍和吃法。
地級市對一兩個廠沒啥興趣，直接就是干一個產業園或者生產基地，實力雄厚的，則是上一個開發區。
去年“紫金科技”大爆，產能一直處于飽和擴張的狀態，劉諶算了一下，“紫金科技”幾年內膨脹到十萬以上員工，根本不是個事兒。
但這是非常保守的算法，“沙食戰略部”的預計是五年總員工規模達到十五萬到二十萬之間。
其中有大量沒啥用的偏遠商業用地、工業用地，要么打造成直營店，要么打造成倉庫基地或者裝配車間。
僅“紫金科技”的瘋狂擴張，就讓華東六省一市極為熱切，因為去年的苗頭已經出來了，只算電動兩輪自行車，一年一千萬輛的總銷售，不是明年就是后年。
而“紫金科技”的計劃是今年產能拉到四百萬輛，“建康神森”和“京城南郊”兩大生產基地還遠遠不夠。
再加立法推動十分順利，很多猶猶豫豫的廠商，此時也直接照抄“紫金科技”車型，版權官司從前年就開始打，打到元旦也沒見有啥結果。
無非是賠點小錢，然后賠禮道歉。
之后繼續抄。
抄完繼續打官司。
周而復始。
“沙食戰略部”并非沒打算收拾這些競爭對手，而是現在優先級是擴大產能。
其中“東北事業部”的重要性，此時就體現了出來，大量人力資源，尤其是技術工人，是可以直接打包的。
跟“下崗工人安置委員會”對接，別說縣一級的單位，就是再往上，基本也都是甩包袱心態，千把人連車間加地皮，也就兩三個億搞定。
這種招人以千以萬為單位的氣勢，放別人身上肯定是會被嚇到，但“沙食系”的考察團和法務團一出馬，根本沒人懷疑。
基本上很少動用貸款，都是哪家銀行的一把手需要一點關系，就貸一點意思意思，純粹是完成任務。
商業銀行是沒辦法直接投資企業的，但“宇宙行”跟張老板關系不錯，所以很多貸款合同，其實就是投資。
因此不是說哪個“龍子龍孫”過來就能對接，這些都是某些地方準備起飛一把手的業績。
小年輕的“年終獎”，跟本行老大還有“財神爺”息息相關。
可惜辦不了房貸，整個“沙食系”最讓人頭疼的就是這一點，有實力的技術工種只要不犯錯，等著分房就是個時間問題。
所以銀行大多還是跟“吾家房產”合作，讓“吾家房產”做土地開發時賺一點兒。
有得賺，但肯定想要賺得更多。
“沙食系”員工確實有錢，頂級的優質客戶。
銀行是最清楚“財神爺”的大方，勞務支出上的讓利獨一檔，全年勞務糾紛都很少，因此甭管“沙食系”的企業要不要吧，人社局稅務局等等單位，一到過年發獎狀，都是直接去一下企業行政樓。
如今知道“紫金科技”要爆產能的，也就兩三家銀行，其中一家還是“大橋農村銀行”，現在正籌備更名為“大橋發展銀行”。
“宇宙行”其實很想“沙食系”員工把存折換成它們家的，奈何這些員工懶得換，這就導致單位工資確實是發下去了，但實際上錢還在“大橋農村銀行”……
兩江省的省府大院都感覺這事兒真他娘的……一言難盡。
合著錢還在“財神爺”手里攥著唄。
華東六省一市只要腦子正常的官僚，都計算過的，僅“紫金科技”一家，早晚一個月發工資都要十個億，這錢要是在自家本地銀行放一個月，還不是美滋滋？
可惜這事兒很難搞，搞不定“財神爺”本人，都是白搭。
于是“大橋農村銀行”更名為“大橋發展銀行”或者“大橋農村發展銀行”，其實就是再湊份子合股。
個人股東這一回就沒有了，全是地方國資。
只不過以前是兩江省、松江市和兩浙省，現在變成華東六省一市加中原省。
元宵節新鄭來人，就是為了確定一下這吃肉的好事兒，真能讓自個兒攤上？
還真能攤上，因為框架是之前的“華東六省一市和中原省基礎建設計劃”，提綱挈領的是政務院，把控方向的是張浩南本人。
就算不把控方向，光給“沙食系”現在全產業鏈合作單位發放貸款，僅電動自行車一項，預計就是從百億產值向五百億產值順利過渡，談不上什么跨越式發展，已經是非常清晰明了的發展趨勢。
“紫金科技”從社會經濟法律人文多個層面上的產業推動，給大多數還在保守觀望的同行和潛在競爭對手，指明了一條康莊大道。
愿意梭哈的人多得是，只不過大多數都在“沙食系”全產業鏈之外，早早上車的，則是注定早早財富自由。
僅去年創造的千萬富翁就已經三位數，這還不是“沙食系”內部，而是外部供應商。
像虞小龍這種全部身家甚至連老父親都押上去的，身家早就過了十五億。
長三角地區比他牛逼的二代，除了開國時期的那幾個，一只手就能數過來。
論咖位，他早就超了劉援朝這個老牌二代。
唯一制約虞總更進一步的，就是虞家年輕女性的胸都挺小的，根本拿不出手……
虞總現在只能寄希望于新一代學會保養。
大就是好，大就是美，大就能拿得出手給張總看一看。
跟虞總很純粹追求財富不同，地方官僚考慮的就要多一點了。
雖然沒有“護官符”這個說法，張老板也沒有吃飽了撐的天天跟官僚們發生沖突，但不管出于以前的“招商引資”還是現在的“科學發展”，現在最優質的民間產業資本集團就是“沙食系”。
其實最好刷政績的，肯定是重化工，但審批太難，哪怕是鋼廠，環評搞不好就要打官司打到政務院去。
像“沙食系”這種產業資本和金融資本構成都有的，對不同城市的發展定位，有著不同的分工需求。
時間往回倒退個三十年或者四十年，那個時期的干部，其實會非常的熟悉，工作內容也非常明確，盯著“工農業總產值”即可。
如今要考慮的維度太多，以至于不少新生代官僚，都不怎么熟悉建國初期的基本工作，誤以為是什么新鮮事物。
反倒是“自由派”心知肚明，“沙食系”究竟是個什么怪物，只不過它們并不敢深入分析，以至于在公開的媒體口徑上，“沙食系”都是被包裝成國際化的現代化企業。
絕對不會哪怕有多余的一個字來解構。
至于說攻擊“沙食系”，那也是出于無奈，和過去講究同志關系、階級感情的體制內同僚不同，張浩南的殘酷無情以及冷血，算是出了名的。
管你什么老革命之后，敢跳就敢殺，也不會顧忌任何輿論影響，肉體毀滅做起來一點壓力都沒有。
從整體上而言，“沙食系”已經是個舊式的“國中之國”，宛若更加輕松版本的鐵道部或者老工業部，并且沒有什么包袱。
但從中央到地方，也并沒有任何擔憂，畢竟“沙食系”的一切都可以擺上貨架，這可以說是張浩南的唯一破綻。
不過這個破綻，對任何蟄伏起來的敵對力量而言，也只是一個不是破綻的破綻。
于是乎就出現了一個詭異的現狀，不論是“自由派”的經濟學家還是說“河殤流”的文化屆人士，該拍馬屁的時候還得拍，該為地方發展做肉喇叭的時候……還不得不做。
錢難掙，屎難吃。
夸“沙食系”難受，罵“沙食系”更難受。
正月里做掮客做肉喇叭的文化人，甭管再怎么瞧不起農村的下里巴人，這次也都吹上了“新時代農村建設”，對著央視的鏡頭說了不知道多少讓他們想吐的話。
官僚們就輕松一些，送完土特產，就是湊夠了人頭一起開會。
初八開業那天，沂水市副市長是唯一一個高級別官僚，剩下的都是縣長副縣長或者同級別的地方國企老總，民企基本上還是長三角地區為主，倒不是說有意偏袒，而是這個時期華東地區的企業生態就是這樣。
能來吾家埭的，都是接受“紫金科技生產管理標準”的，虞總的辦公室下面有個生產監督小組，就是要嚴格審查抽查產業鏈相關企業的生產標準、薪酬標準、福利標準。
之所以后面兩個會納入審查范疇，是因為虞小龍手頭有詳細的數據，一線產業工人的工作態度、生產效率，獎勵和懲罰只嚴格執行一個，達不到完美狀態。
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虞小龍，客觀上當然希望幾萬工人都是奴隸，每天只要投喂剩飯剩菜最好，但顯然那是不切實際的，所以落實到整體的“紫金科技”爆發式擴張，一線產業工人的薪資福利待遇，就成了虞小龍不得不盯緊的工作內容。
而這也是為什么初八開業那天，來了幾十個縣長副縣長的緣故，蓋因“沙食系”會倒逼整體產業鏈勞工待遇。
這些勞務支出反饋到當地稅務系統，那都是錢。
誰不想落個好名聲呢？
想要有好名聲，就得勤快點。
好馬配好鞍，自認為是好馬的官僚，當然希望“沙食系”這副好鞍披自個兒身上。
和沂水市副市長李長沙一起掃了兩眼“吾家情趣用品廠”之后，張浩南按下了啟動開關，三個產品的生產線同時開工，基本都是電動的，男用女用都有，讓李長沙大開眼界。
“張總，這能掙錢吧？”
“一百來個億吧。”
“不騙你，真的，我的計劃用三年時間，拿到全球百分之三十左右的產值，大概二十億美刀左右。”
“我在郁州港已經投了一個橡膠倉，以后東南亞的原材料，就不走沙城港，而是直接去郁州港。李市長要是有興趣，可以觀察觀察，半年后見分曉。安東縣那里我投了一個零配件廠，各類型的馬達、彈簧等等，剛好楚州也有鋼鐵廠，原材料是不愁的。隨著運河擴建工程的進度，我估計明年，大概也是現在二月份左右，就能源源不斷地攫取利潤。”
“二十億美刀……”
“小意思了，錢多到一定程度，只要產業配置到位，都是滾雪球的。金融圈子滾雪球比這個還要厲害，我這種還是賺點辛苦錢。”
李長沙瞬間感覺自己是個土鱉。
之前他挪用一筆錢修路，都感覺自己刺激得不得了，然而那就是二百多萬的款子，趕在審計之前平了賬……
真刺激。
等到李長沙旁聽參加“縣長聯席會議”時，才更加忐忑不安起來，自己琢磨那點兒蘋果啊大白菜啊豆子啊……是不是太菜了一些？
他看中原省那個什么烏龍集縣的縣長，還嚷嚷著要打造什么狗屁淮水之濱第一內陸港碼頭？！
什么實力啊敢這么狗叫？
結果看了看烏龍集縣的“招商引資”報告，直接亮瞎狗眼。
什么叫特魯姆普酒店用品公司投資的紙制品生產基地，已經初步走上正軌？
什么叫爭取今年第二季度進一步釋放產能，做好紙品原材料的儲備工作？
合著真有狗叫權的？
李長沙尋思著大家都是窮哥們兒，這不聲不響的，大過年的，有點冒昧啊。
“……未來國際上的食品市場，會出現兩種極端情況。第一，發達國家及地區，食品浪費會進一步加大，因此食品工業深加工利潤，會進一步提高；第二，欠發達國家及地區，會出現更大規模的糧食短缺，尤其是拉美地區、中東地區、南亞地區、以及非洲的絕大部分地區。國際主糧的價格波動和地區糧食短缺沒有正相關，只是糧食資本集團的操控工具或者借口……”
這次初八的會，縣長副縣長幾十個，算上同一級別的地方國企老總，也有兩百號人，所以政務院、兩江省都是開通了多媒體鏈路，與會人員都是政務院的年輕面孔，還有兩江省的一些“后起之秀”。
張濟深自然也在其中，他是做經濟形勢追蹤工作的，一般情況下張浩南不會狗叫，但年初八跟這么多農業縣主官開會，叫兩聲也很合理。
會議上最勤快的是禿頭老漢，鋼筆不用了，現在改用能寫很久的中性筆，還是特魯姆普酒店用品公司投資生產的。
“……基于這個基本的國際市場形勢，我有一點可以保證，各‘農村供銷合作社’的采購指標大概會平均上漲百分之二十。配套的食品工業產能，增幅比采購指標要高，因為新增了大量非‘沙食標準’的采購單位，有一個審驗淘汰過程，但總量增幅肯定是遠遠超過百分之二十……”
“……其中果蔬汁出口，談下來的合同是二十萬噸，要是能一年做完，那大家都能快活幾年，輕松輕松。”
二十萬噸把在座的都榨汁，也都榨不出來，不過張浩南隨便說出來的東西，都給了縣長副縣長們極大信心。
有些落后地區的農業配置很糟糕，沒有大公司進場之前，純靠二道販子來組織，想要掙錢，那就是天方夜譚。
原因很簡單的，產品良莠不齊，沒有技術指導的結果，就是有的農戶能賣上價，有的農戶只能干瞪眼，最后搞組織生產的基層干部，頭都會被后者敲爛。
“沙食系”進場，除了確實能搞定田間作業到生產初加工，最重要的是，黑鍋背得起，也不怕背。
有一個算一個，中生代誰不想做徐振濤第二？
至于小年輕，誰又不想做第二個王熙？
除了個人努力，還得看歷史機遇不是？
“護官符”聽著是不好聽，但好聽當飯吃嗎？
關鍵時候，還得看鈔能力。
舔誰不是舔，外資能舔，內資也能舔，至少舔“財神爺”不顯得那么卑微。
畢竟張老板這個人有時候都懶得搭理你。
李長沙剛從二十億美刀的震驚冷靜下來，又被二十萬噸果蔬汁給嚇到了，這他娘的全國出口都沒有二十萬噸，擱這兒扯淡呢？
然后他就深深地反思，這“財神爺”，能胡吊扯嗎？
只不過隨著會議的推進，當談到工業品生產環節的時候，是繞不開“紫金科技”的，或者說是繞不開電動自行車的。
張浩南喝完最后一點可樂，服務員順勢給續上加冰可樂時，他便說道：“根據政務院去年的報告，還有‘紫金科技’去年做的全國五十個大中城市考察，已經將‘紫金科技’的產能，從年產一百萬輛，調整為年產量三百五十萬輛。這個行業的勢頭已經起來了，中央預計是兩年后突破一千萬輛的市場。但我在這里要唱一下反調，我個人認為，這個行業基本上是產多少賣多少，市場完全看產能。”
“所以呢，‘紫金科技’的產業鏈擴充，規模也要在原來的基礎上，翻最少三倍，提供的就業崗位，應該會提前突破十萬人……”
李長沙攥著保溫杯的手都在發抖。
他媽的，他原本就是過來慶祝一下開工的……
真刺激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