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呵。”
打了個呵欠,起來刷牙的時候,感覺早上安靜了不少,很快張浩南就問正在喂奶的沈錦蠻,“小姜呢?”
“去前福鎮吃早飯去了。”
“噢,跑老頭子那里去了啊,算她有良心,還曉得過去。”
“她每個月都會去的好嗎?魏市長在不在沙城她都去的。”
翻了個白眼,沈錦蠻也打了個呵欠,帶倆孩子本來就累,昨天還跟張浩南戰了個痛快,這等“愚夫”斬于腰下還不是輕輕松松。
略有倦乏罷了。
早上就是雙米粥加煎蛋,月嫂也鹵了一些素雞和豆干,都是沈錦蠻喜歡吃的,張浩南倒是無所謂,就吃了五六個煎蛋,隨便攪合了一些梅菜筍絲,一頓早飯這就算結束。
兩人換著搭把手,沈錦蠻吃早點的時候,張浩南就一手抱著一個“蛄蛹者”,然后作“旋轉飛機”狀,逗得張環和張珮咯咯直笑。
“噯,老公,趙老師的播音班、主持人培訓班,還開嗎?”
“等個兩三年應該還做,他要延遲退休一屆。東北的事情沒那么快消化完,接下來稀稀拉拉的才是苦差事。之前一網打盡那點動靜,就是打打殺殺,這個沒啥技術含量的。”
殺人,不管是殺什么人,管你好官貪官好人壞人,都不難。
難的是重建秩序,尤其是一個地方的秩序,幾萬人就已經是千絲萬縷,何況那是幾百萬人上千萬人的范疇。
虞龍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給兒子鋪路,只是沒想到僥幸活了下來,但是這才是個開始,后面三年,每年每個月每天,也還是要小心翼翼。
哪怕是現在,冬季一個“一氧化碳中毒”,打算跟虞龍同歸于盡的人,完全可以玩得更沒有下限更狠辣一些。
這也是為什么虞龍要親自下鄉視察,新提拔起來的干部主要抓的工作,就是冬季燃料和“一氧化碳中毒”。
其余什么清掃積雪、房倒屋塌、食品供給……這些都是可以通過動員干部和群眾來解決的。
唯有純粹的破壞,防不勝防。
沈錦蠻原本就是想著帶些姑孰那邊的學校學生有個出路,結果從張浩南這里聽到的完全風馬牛不相及,她見識淺薄,文化程度也不算高,但還是聽出來東北的事情并不簡單。
“那你以后還去東北嗎?”
“過幾天就去。”
“危不危險?”
“危險就不去了?我既然承諾了王重慶讓他翻身,就不會出差錯。”
“王重慶上了央視,元旦新聞還說他是什么‘時代楷模’,是不是很厲害?”
“一年到頭這樣的人,你十個手指去數,用不完的。”
“這么厲害啊?”
對王重慶這個老先生,沈錦蠻總算有了概念。
張浩南也沒有繼續聊王重慶,倘若說王重慶差點死全家甚至是“夷三族”,沈錦蠻怕是要因為張浩南去東北而提心吊膽好一陣子。
這種傳統又溫柔的良家女子,有時候無知一點,更有魅力。
“我一會兒去鎮政府,中午如果不回來吃,會跟你打個電話的。”
“老家寄過來一些采石磯的茶干,還有風魚,你給徐主任帶點過去吧。”
“給他干什么?給他我還不如喂狗。我去他那里看看有什么好貨色,一會兒帶回來。”
絕不給姓徐的撿著半點小便宜,張老板說罷,將兩只“蛄蛹者”放下,套上一件大衣,兜帽一戴,踩著靴子就出了門。
別墅門口停著一輛中巴車,今天武泰安也要開會,所以沒過來,是張直勤替的他。
“阿叔早飯吃過了?”
“吃了兩只肉粽。”
張直勤戴著手套,車門打開的時候,冷氣一灌,就是縮了縮脖子,“天氣預報說是要落雨夾雪,真是吃不消。”
“過兩天要發分紅了吧?”
“快了,大隊里會計已經開始點人頭,今年多出來蠻多人,兩村三村前幾天就過來問的。”
中巴車發動之后,張直勤往駕駛員后座背坐,懷里始終揣著一把槍,臨到過年,安全問題就最不好說。
“春運”之前也會有一波放假,從冬月結束,整個臘月到正月,以除夕為分界線,前后三十天都是高危期。
一年里,安保團隊最不放心的就是過年這段時間。
人流量極其龐大,各種魚龍混雜的人物,會以各種借口,出現在老板周圍。
拜年問候、求人辦事、村中分紅、集體大飯……
張直勤最緊張的時刻也基本上就要開始。
再加上幾次槍擊案、爆炸案,本家人其實比武泰安這個主管更緊張。
吾家埭現在的“小富安康”雖然不錯,但想要家家戶戶更有點提升,除了期望子孫變異之外,最有希望的,還是張浩南長命百歲。
路上閑聊了一會兒,張直勤過完年還要跟張浩東再南下一趟,雷州那邊的工程,碼頭倉庫已經差不多了。
路雖然短期內修不好,但大貨車已經跑了起來,陳家人在嶺西省的宗親,也有十幾個開始跟著跑長途,就是江湖上的事情冒出來不少,有些國道附近的“地頭蛇”胃口不小,盯上了拉糖或者甘蔗的貨車。
正月里解決幾個領頭的不難,難的是讓陳家人適應“沙洲物流”的節奏,宗族勢力的火并太過粗糙,留下的手尾特別多,張直勤要讓陳家人明白什么是“正規軍”有些困難。
好在有張浩東,他作為陳家女婿,這次帶出來的陳家大舅哥、小舅子不少,漲了見識之后,對“勇于私斗”興趣也不大。
砍人不算什么本事,砍了人沒事兒,還能穩穩當當把好處落袋為安,這才是本事。
不過張浩東給陳家大舅哥、小舅子的解釋,就粗暴了些,他說的是“做得干凈點”。
陳家人愛聽這個。
然后紛紛表示“東哥”好犀利。
這次嶺西的“地頭蛇”會突然冒險,單純就是攢夠了本錢,想擴大一下業務。
張浩南在雷州的加工廠提高地頭價是很有風險的,周正法和周處機也提醒過張浩南,但最終結果反而是路照修,錢照給,“沙食集團”的口碑在本地農戶是數一數二的。
而兩省的宗親關系,又把這個口碑傳了過去,所以前年到去年三季度,嶺西省膽子比較大的農戶、種植戶,收入都普遍翻了一番。
蔗農算過賬之后,也愿意給“沙食集團”做事,合資廠是雷州市政府的項目,所以兩省蔗農心態上還是比較放心。
只不過這種大資本對地方小作坊的沖擊,結果是顯而易見的,他們既擋不住外國資本,也擋不住張浩南。
但是以前外資在嶺西省有“里應外合”的基礎,海外也有相當大的宗親影響力,所以一般的“地頭蛇”,還真拿外資沒啥辦法,拼錢拼人都拼不過。
現在換成本土資本,膽子就大了起來,再加上原本喝蔗農血為生的頑固勢力,在利益不斷受損的情況下,自然不愿意輕易撒手。
各種小動作其實從未間斷,對蔗農和多地政府的采購單位、運輸單位傷害是比較大的,對“沙食集團”反而沒啥傷害。
其中邏輯也很正常,首先弱者揮刀向更弱者,這是常態;其次“沙食集團”是龐然大物,畏懼讓它們逃避;最后就是“沙食集團”主要直接管理的一線生產單位都在雷州市的“姑蘇產業園”,除非把廠房炸了,否則傷害不到一根毛。
這次冒出來伸手向“沙洲物流”的事件,陳家的宗親很罕見地保持了克制,這份忍讓是一種進步,而不是懦弱,因為陳家人現在也曉得,公司內部如果要報復回去,會有非常周密、詳細的計劃,而不是喊了人就開沖。
此時最重要的就是過年,什么事情,都等過完年再說。
年貨該置辦的置辦,之后準備年例還是什么,先把年過好,養精蓄銳之后,再做打算。
所以現在即便貨車被人攔了,也是該怎樣怎樣,人身安全第一。
“沙洲物流”的這種克制,其實讓雷州市政府非常緊張,尤其是聽說東北的這場風波之后,更清楚張老板這絕對是在引誘“地頭蛇”進一步瘋狂。
正應了那句“欲將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這些“地頭蛇”正處于一種讓資本巨頭也不得不認慫低頭的興奮中,狂熱根本壓不住,哪怕是領頭的“大佬”,也無法在這個時候“滅自己威風”,因為會管不住猖狂起來的小弟。
元旦一過,“沙洲物流”在兩省之間的油損再攀新高,平均一輛車有一千七八的油損,平均算下來,每天張老板都要散財幾萬到十幾萬不等。
這種損失,張浩東的老丈人聽說之后,都有些坐不住了,打算發動“村戰”,最后還是被勸了下來,陳家的年輕人也回去跟長輩們講道理,說“東哥”自有安排。
有些老人家認為“東仔”白長那么大的塊頭,遇見事情躲躲閃閃,將來怕是成不了氣候。
不過因為年輕人都服氣,這些牢騷話也沒持續多久。
什么時候“大掃除”,嶺南分公司還沒有傳達,但張直勤準備回嶺南,其實就是一個信號。
張浩南現在也不急,他就是想看看,這幫連蔗農血汗錢都不放過的家伙,到底能蹦跶出什么花樣來。
跟嶺南嶺西那點事情比起來,還是東北的消息更有吸引力,畢竟韓康這個屬兔子的玩意兒,在弄出近四千萬現金之后,兩次嚴刑拷打,竟然又打出來三處“秘密基地”。
就這么三處,古錠搜出來的現金,是真把他嚇到了,幾次跟張浩南匯報,要不要通知政府。
結果張浩南眼皮都不帶一下的,一億多的現金,確切點說,是一億四千五百多萬的現金,直接吞了。
張浩南讓人開著卡車拉著成噸的現金,直接去冰城的“宇宙行”存了,根本沒人懷疑這些錢是“黑錢”。
而張老板堅信,韓康這狗日的,應該還有,并且不可能只有實物現金,他既然有多套身份,就必然有多個戶頭。
這些銀行里的存款,他就不惦記了,弄死韓康之后,就跟政務院打聲招呼,讓他們也抄一回家,嘗嘗甜頭。
總不能來都來了,沒收個千幾百萬就心滿意足走了吧。
“財神爺”沒有那么小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