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有時候就是個工具，對普通做點生意的，沒啥關系，但只要在能力范圍之內，那就不是嬌滴滴的女王……
有的是手段和力氣！
在辦公室中悶著喝茶陳正，反復地思考著張浩南的提醒，其實什么市場經濟還是說什么大單，那都是個屁。
關鍵在于“少爺小姐”，他在建康跟虞小龍接觸過。
虞小龍也是“少爺小姐”中的一員，憑良心說，陳正覺得虞小龍是有能力的，畢竟能把神森生產基地方方面面落實，能夠讓生產順利運行，能夠做到從周邊向外輻射的鋪貨，沒能力是不行的。
而且虞小龍還打開了松江市場，從下沙縣的農村開始，通過農村包圍城市的方法，完成了“紫金科技”三個電瓶車系列在松江的品牌知名度、認可度。
營銷上是非常罕見的大城市低成本模式，而且這種模式，還被張浩南拿去借用，打算復制在華北地區。
可是，虞小龍好說話嗎？
又或者說，虞小龍……他吃相好嗎？
一點兒都不好。
正向反饋的虞小龍，和劣化版本的虞小龍，都是虞小龍。
后者的破壞力太過驚人。
而且最讓陳正頭疼的是，“紫金科技”的虞小龍，多多少少還帶著點跨省的意思，真要說有破壞力，還沒那么夸張。
然而余杭那些個“虞小龍”，就在省內。
從各種角度來看，柯城要是吃癟，是真的沒多少人幫個忙。
“隆你娘個……”下意識要罵臟話的陳正，放下了茶缸，他想了想，叫來了辦公室秘書，“小顧，你這樣，去一趟港區項目部。跟……”
他要求證一些事情，隨后，又拿了一些不算重要的文件，帶上后便以去余杭匯報工作為由，暫時先離開柯城。
路上，又確定了張浩南還在嘉禾，他頓時備感煩躁，他有一種預感，張浩南這個家伙，是來看熱鬧的……
難道兩江省就太平無事嗎？！
陳正不無生氣地想著。
然而陳正卻不知道，兩江省還真就太平無事。
省里對誰勝誰負不感興趣，穩定不耽誤事情即可。
各路“太子”“公主”沒來得及下手，現在再下手，那多少都是要干活兒的，辛苦錢……對不起，本宮沒興趣。
真要說比較鬧騰的，還是中原、淮西兩省，不過那就是跨省的動靜，兩江省內部毫無波瀾……
再加上“沙洲物流”組織的駁船散貨船隨時待命，兩江省省內的基本建設物流成本并不高，同時因為“沙洲物流”有大量堆場，就算鐵道部突然停擺，也影響不到省內工程的推進。
與此同時，金毛老漢投資成立的“DJT水泥”，直接設立在祥泰沿江，一部分設備是直接從南朝鮮拆過來的，一部分設備還在太平洋上運輸著。
金毛老漢把他在加州買下來的水泥生產公司直接拆了，給員工付了一筆錢之后，設備直接運往中國。
沒有一絲猶豫。
而兩江省現在宣傳的新年招商引資成果，就是“DJT水泥”，不過“DJT水泥”里面，還有某個祥泰建筑公司的股份。
咋說呢……
四個字來概括：金毛聽濤。
種種外部環境的緣故，導致哪怕是“京爺”或者建康軍區出來的，都不太方便在兩江省找到合適的切入點，要賺快錢，就只能自己下場干活。
不想干活，那就只能換個地方。
張浩南在嘉禾市度假，有些京城來的二代，就是跟余杭本地的爺一起于西湖之畔欣賞醋魚。
吃就算了，他們巴不得塞張浩南那張狗嘴里。
哄抬物價的膽子沒有，但是養幾雙本地“手套”的膽子……那還是挺大的。
其實陳正前往余杭的時候，柯城市區周圍三個縣已經成立了二十四家建筑材料公司，大小堆場甭管合法不合法，有三百多處。
并且在兩座小型水庫的附近，以加固水庫名義，弄了兩個工程項目部。
先上車后補票是很正常的操作，再加上只要鈔票到位，當地村莊一般也無所謂態度，并且還能就地做工。
挖竹筍砍竹子一天工錢才多少？
挖沙小工一天只要超過六十塊錢，那就沒人愿意去挖筍。
同時兩浙省的基層，求富求變的想法是很強烈的，愿意分十個點的股份給村部，只要不炸水庫，河沙想怎么采就怎么采，反正天高皇帝遠，市里要查過來，哪兒那么容易。
而且就算有人查過來，首先要做的就是調查，人都不要進山區，到縣城或者鎮上，就已經被人知道了。
去了非法采砂地點，也不過是一片狼藉，人肯定是沒有的。
問就是很久以前有人來非法采砂，后來被老百姓趕走了。
陳正讓辦公室秘書去安排的，不是要查誰，而是摸一摸底，看看到底有多少地方在準備或者已經正在做這事兒。
他去省里匯報工作，也不過是探一探省里的態度，如果說持不偏不幫的立場，那么張浩南的餿主意……也不是不可以干。
就是將來還要繼續在柯城干的可能性，大概是不大了。
曹操借督糧官的“人頭”一用嘛。
只不過現在不用殺頭，在組織上，也不是什么過錯，離開柯城，大概率還是高升。
這事兒必須要預料到一年以后的狀況，因為陳正的的確確打算為柯城留下點兒什么。
有了港區，就能通過“沙食系”的運力、渠道，打開太湖北部地區的市場。
哪怕賣石頭、黃沙、毛竹，也能大大促進柯城的經濟發展，受惠區域是很廣大的。
再加上“沙食系”對農副產品的需求量極大，陳正去年做完考察之后，是打算在周邊三縣推廣“三黃雞”養殖，同時開辦竹筍、板栗、香榧等等食品加工廠。
“沙食系”在港區是有食品公司項目的，到時候港區就是集散中心，交通困難就控制在了大市范圍內，各縣設置好分中心，或者就是委托給“沙洲物流”，那么對農村一線勞動力的賺錢難度，就大大降低。
只可惜，理想是理想，現實是現實。
有些事情，不做事的時候不覺得，等開始做了，那真是困難重重。
不過在陳正前往余杭匯報工作的時候，還在嘉禾市到處找粽子吃的張浩南，接到了魏剛的電話。
“余杭的原材料價格，情況不對啊。”
禿頭老漢其實剛做完交流會，他這個月要跑江右，就是考察柑橘類的種植基地項目籌備進度。
之前劉諶做了一回“青天大老爺”，最后掏了一筆錢，免得自己再用辣椒汁漱口，而且他是真的不想喝“四特酒”了。
魏剛這次過去，就是跑一跑基層農村，尤其是革命老區，看看能不能也落實一下。
革命老區搞水果種植難度不在種，而在鄉土關系的處理，此時江右省的基層，為了一口氣，兩個村的械斗，能輕松升級到跨地級市的大姓沖突。
當然要擺平這種事情，對魏剛來說，也不算什么太大的問題，有些多年不回這里的老革命，都欠他的人情，必要時候，讓他們回鄉修一條出山的路，不需要特別好，能走二八大杠和摩托車就行。
剩下的，革命老區的老百姓吃苦耐受度，可以說是無上限。
一輛二八大杠，拉三百斤貨不成問題，對個體戶承包戶來說，前期吃辛苦飯足夠了；摩托車加板車，幾百斤到一千斤的貨，也夠了；手扶拖拉機就是上噸級的運力。
這些貨，只需要集中到縣城或者大型鄉鎮即可。
不過怎么設置集散中心或者說批發市場，他這種老干部就地來考察，效果是最好的，遠比“沙食系”的正常市場調研要省錢。
而且禿頭老漢不收錢，老頭兒覺悟挺高。
這次他離開虔州，原本是要去洪都看一看碼頭建設的，結果聽“長江農業論壇”的余杭朋友說了一些事情，便直接坐中巴車去了余杭。
跟別的退休老頭兒不一樣，他現在喜歡上網，并且在他強烈要求下，“長江農業論壇”的官網也正式上線，他每天就是看看“長江農業論壇”上的資料帖子，然后跟老朋友聊一些問題。
這次聊到的，就是了兩浙省的“南線運河工程”，原材料的波動，會影響到整個大項目，所以才會讓他特意走一遭余杭。
到了之后，就走訪了幾十個大小市場，甚至街頭巷尾的“擔沙工”，尤其是那種城區自建房的弄堂里面，他也找人發支煙聊一聊。
以家里裝修或者加高樓層的名義，問了一圈橋頭街巷，最后確定很多貨都在普漲，這一波行情合理又不合理，但不歸他管。
他沒啥意見，所以打個電話問問張浩南，畢竟他也知道張浩南在兩浙省嘉禾市。
“不對也跟我們沒啥關系。”
“噢？那看來確實有問題啊，這里面。”
禿頭老漢眉頭微皺，燒了一支煙之后，嚴肅道，“你不要忘了，整個大工程是個系統，不是孤立存在的。江北地區的水運網，將來有很大的概率，要融入到‘南水北調’工程中去，至少，做個補充是肯定的。‘南線工程’的波動，會牽連外省行情，不容小視。”
“放心吧，柯城的陳市長，已經去了余杭，你要是有空，就跟他聊聊天。”
“你沒做啥吧？”
“我能做啥？幫忙想想點子啊。”
張浩南沒有隱瞞自己的惡趣味，他把自己出的餿主意跟魏剛說了之后，魏剛頓時臉都綠了。
這宗桑（畜生）是真的不愿意當哪怕一天人啊！
“陳正要承擔很大的風險……”
“廢話，想要發財，柯城要是不敢跟余杭碰一碰，你憑什么發財？就因為你窮？”
有沒有張浩南出餿主意，陳正都要面臨這個問題，要么柯城老老實實伏低做小，等到余杭發達了，再轉移產業發展過來；要么就是現在就拼一把。
你領頭當官的只要不怕死，伱的下屬，你治下的老百姓，自然也不怕死。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按照正常的經濟發展規律，柯城想要獲得現在的資源，起碼要十五年甚至二十年以后。
否則一般的資本投資，怎么弄也是優先余杭以及余杭周邊地區。
柯城沒有任何優勢，資金成本、人力成本、物流成本，哪個是最低的？
現在的狀況，柯城的處境，就相當于“小兒持金過市”，別說“京爺”們吃相難看，這世上的自然規律就是這樣。
和氣生財，有資格這么說的人，很少很少。
禿頭老漢給陳正捏了一把汗，張浩南固然是不當人，也出了餿主意，但是，有沒有張浩南，陳正都算是走到了“鬼門關”。
柯城下游城市，不管是哪個，都比柯城有這個資格獲得投資。
陳正必須展現出儒雅能吏之外的心狠手辣、冷酷無情，才能穩得住。
而且得罪的勢力，可不是只有空降過來賺快錢的“京爺”“滬爺”，還有本地二代，還有本地豪強，還有本地草莽……
如果陳正這時候注意觀察的話，會發現去年開始，柯城就多了一堆放貸的外地老板，同時這些外地老板，又都是本省的。
不過這時候余杭放貸的更多，所以就算陳正觀察了，也只會當作正常規律。
并且隔壁婺州同樣是這種狀況，陳正不可能分析到這種程度，除非兩浙省的日常經濟活動數據都用上了超算，并且超算還專門開放給柯城……
夢里都不會有這種好事兒。
“細棺材老實跟我講，在陳正身上，是不是還有啥打算？”
“過完年就要合作的，就是加深一下交情。他表現得很有魄力，對我來說，才值得下大本錢。不然我鈔票到了余杭，就等于扔在西湖里的。”
“嗯，倒也是……嗯？”
禿頭老漢愣了一下，稍作思量，頓時反應過來，這宗桑（畜生）想的可沒那么簡單。
陳正有魄力，跟張浩南有半毛錢關系嗎？
地方干部的魄力，那是對當地組織當地老百姓，才有意義。
假如說陳正有魄力把現在的難關闖了過去，表揚陳正感謝陳正的，也只會是兩浙省的省府大院，還有柯城的老百姓。
張浩南是個什么東西？
摸了摸光禿禿的頭頂，魏剛不由得感慨起來，張浩南這小子，是真的越來越有派頭了。
潤物細無聲啊。
看穿之后，魏剛也沒有說破，換了個話題，“那這些事情，我也就不去過問了，管不過來。不過，有件事情，我想問問。空軍的人要來沙城，大概定在年前還是年后？”
“正月吧，快一點應該是的。”
“有沒有更多的消息？”
“沒有，我不過問這種事情的，我對修不修飛機場毫無興趣。‘蓮花航空公司’現在還剩最后一點收尾，主要業務也是接手一部分航空貨運生意，跑西南拉松茸也不可能來姑蘇這一帶。”
“沒有騙人？”
“我騙你做啥？我跟空軍沒有聯系，這一點你可以打電話去京城求證嘛。”
地方的機場建設費不是重點，領空才是資源。
凡是涉及到國防安全的敏感領域，張浩南都不會主動過問。
像今年花瓣公司的TELLIN智能系統拿到了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以他在兩江省的業務量，跟花瓣公司在核心業務上借點人或者委托研發，其實也可以的。
但他沒有，原因就在于這也是國防安全的敏感領域，只不過對社會上的大多數用戶們而言，就是打個電話的事情。
空軍那邊，張浩南自然也遵循這個原則。
如無必要，不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當然給別人添麻煩，他還是很愿意的，比如說陳正現在要面臨的難題，張浩南的變態心理，讓他直接出了損到家的餿主意。
這事兒不管做好了還是沒做好，陳正都要成為一個駝背……不然不好背黑鍋。
“那你要來余杭嗎？”
“不來，沒空，度假呢。”
說著，張浩南拍了一下周妍的翹臀，周妍一臉嬌羞嗔怪道：“南哥，你嚇我一跳……”
禿頭老漢直接掛斷了電話，頭皮上青筋暴出，完全可以直接去片場演反派。
將手機往兜里一揣，張浩南又慢條斯理地吃起了肉粽，手邊還擺著一份調查報告，也不能說是調查報告，只能說是江湖上的“花名冊”。
衢江兩岸的“江湖大哥”，哪怕是鄉村這一級的大混混，都在上面。
他打算在嘉禾市再玩兩天，然后就轉道去義興買幾套紫砂壺當禮物，期間要是陳正來電話，他就把這份“花名冊”，傳真給張濟深這個“秉筆太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