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這頓吃完,送走客人之后,親戚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幫忙的本家叔伯嬸娘則是收拾鍋碗瓢盆。
張浩南則是帶了兩大框紅蛋去了大橋鎮,給員工都發了點小福利,一人兩個紅蛋兩包喜糖。
隨后就找到了丁奎山,車隊因為吃飯不固定,下午兩三點才吃中午飯也是常有的事情,雖然帶著飯盒,或者也有飯補,但因為食堂伙食好,愿意在外面對付一頓的很少。
除非是真餓得不行了,才會外面弄個快餐。
主要也是怕吃壞肚子耽誤事情,員工在外地中過幾次招之后,就盡可能回廠里吃,能趕回來就趕回來。
“上回縫的兩針還沒好透吧?你說你都這個歲數了,悠著點。想想老婆孩子,還有你老娘。”
“哎。”
丁奎山點點頭,拿了紅蛋敲了剝殼,顯然又是當耳旁風。
“這樣,等哪天我要做掉誰,讓伱去,你現在就別這么玩命,安全員能解決的事情,不需要你上。”
“老板,你要殺誰?”
“艸。”
聊這個丁奎山就來了精神,老實人瘋狂起來還真是別具一格。
開了瓶汽水,遞給丁奎山之后,張浩南一邊歪頭看著墻頭電視上放的新聞,一邊說道,“其實你不用往心里去,你不欠我什么,好好上班就行了。”
“老板,你不懂。”
丁奎山剝著蛋殼的手在哆嗦,“我那時候是真沒轍了,沒錢,沒去處,要是孩子沒了,玉仙估計就活不下去,我原先一個單位的,前幾年全家一起點了煤氣自殺的。”
“錢真他媽混蛋!真他媽好……”
掌托按了一下眼睛,丁奎山眼睛發紅,“老板你讓我殺誰,我就殺誰。”
“艸……當我放屁。”
張浩南懶得再勸他,從懷里摸出來一疊錢,拍桌子劃到他旁邊,“給車隊弟兄們分了,你別又均攤,照章辦事,你拿五百,其余的三百。”
“謝謝老板。”
“走了。”
“老板慢走。”
抬了抬手,沒有回頭跟丁奎山繼續廢話,剛出去就看到徐振濤厚著臉皮往帕薩特里面瞧。
“隔著玻璃看不清楚,要不拿榔頭敲碎了,這樣才看得清清楚楚。我說徐主任,你這個樣子像三只手啊。
“我還八只腳嘞。”
徐振濤帶著小牛轉悠過來,收了紅蛋和喜糖之后,他趕緊問道,“電瓶三輪車有沒有多的?弄十部過來。”
“現在產能跟不上,基本人工為主。”
“十部車子也沒有?”
“你要做啥?”
“奔牛那邊朋友想要試試,拿了六萬塊過來買。”
“只是買?”
“估計想做代理,不過先試試水。”
“什么時候要?”
“最好就這兩天。”
“晚上,我打個電話給神森辦事處,空十部車子出來。”
“這就對了嘛。”
感覺自己越來越有面子的徐主任再度恢復狗叫狀態,“等今年要是有分廠計劃,我看就放在大橋鎮,我農業開發區生產惠農交通工具,很合理吧?”
越來越明白什么叫農業現代化的徐振濤,直接把握住了時代的脈搏。
他是知道張浩南在五家埭有經適房計劃的,雖說他現在還沒有打算上項目,但有樣學樣的精神是很足的。
他打算圍繞大橋肉類食品廠,做出相關產業。
最近他根據姑蘇農業局的指示,大概月底到勞動節,要去淮西、江右、三湘三個省份考察。
主要是考察當地腌制品副食品的制作工藝,還有小吃零食的發展。
江南主要以蜜餞、糕點為高端產品,有一說一,大橋鎮就算想做,也沒那個品牌號召力。
但現在不一樣,有“大橋肉松”這個頭牌,徐主任想要發展幾個小紅娘也實屬正常。
目前重點考察項目,是三湘地區的香辣魚干、魚尾、鴨肫、鴨脖。
要做規模做過三湘地區,可能性不大,畢竟基礎不一樣,技術水平也不一樣。
調和好香辣味這件事情,可不是什么拍腦袋俺尋思大法,用牛油、豆油還是菜籽油,加不加香菜香蔥還有洋蔥,產生的風味截然不同。
所以徐振濤主要目的是學習他們的模式,即農產品到銷售端的打通,有一點他也是在避免的,就是盡可能讓農民多賺一點,而不是把利潤都留給中間收購商,這樣不利于大橋鎮的長期發展。
也就是今年,大橋養豬場開始復制到江皋市,徐振濤這才發現張浩南不惜把魏剛請出來,也要打通到鄉村基層渠道的好處。
人力成本、行政成本固然抬高,但有一點非同小可,那就是商譽。
“沙城食品”很想獲得超額利潤,但張浩南在操作上,并不追求超額利潤,而是選擇盡可能地讓合作社所在地的農民主動自愿跟著走。
這就需要讓利,哪怕幾分錢,一年下來也是相當可觀的數字。
按照正常的邏輯,“沙城食品”應該會少一部分利潤,但實際上不是那么回事。
以彭城所屬豐邑縣為例,這里有“沙城食品”在彭城地區唯一一處農村合作社,在豐邑縣金陵鄉,本地主要種植的蔬菜是韭黃和牛蒡。
原本就是聊勝于無,畢竟運輸也是個麻煩事兒,但今年春季第一茬菌菇交割之后,就引發了轟動,因為實驗性質的二十余畝地,總交割量接近三十萬斤。
一般來說彭城這種淮北中原地區,冬季是不出菇的,但因為“沙城食品”跟沙城市政府、豐邑縣政府有實驗性質在,所以兩江省、兩浙省的農科院專家也提供了四季出菇實驗技術。
技術支持方是“沙城食品”,投資方是豐邑縣政府,跟金陵鄉的關系反而不大。
所在合作社的村莊,敢合作本身也是承擔了相當大的壓力,村里的老村長時刻準備著喝農藥自殺以謝天下。
這老村長愿意頂著風言風語上這樣的項目,蓋因他也是高麗戰場上開過槍的老兵,跟張剛謙同屬一個師,交情是以兩個老頭兒的戰友情在脆弱地維系著。
從去年十一月中下旬開始,收割到今年四月上旬,跟南方基本屬于同期了,就是產量差了一大截,但成果對本地菇農而言,已經是相當的可以。
總交割收益二十余萬元,幾乎就是畝產一萬元。
在當地普遍農民年收入不足千元的情況下,這種轟動效應帶來的刺激,也讓沙城的官僚接二連三前往豐邑縣考察。
主要是觀察干群關系的處理,方便借鑒,以防將來碰上類似的事情。
其中涉及到一碗水端平的大難題,原本說閑話的村民鼓動親朋好友鬧事,有說轟走合作社代表自己干的,有說老村長昧良心偏向自己親戚的,還有想要把菌菇暖房給拆了的……
種種沖突、矛盾,都是很有意義的現象,徐振濤自己就寫了一大堆報告,除了上繳給市里,也跟大橋鎮的各村村長做了一點學習交流。
不過除此之外,徐主任還發現當地菇農明顯從業積極性大大增加,擴產意愿大大增強,這就客觀上擴大了“沙城食品”的原料池。
單件利潤是下降了,但因為總產量上去,總營業也跟著上去,季度結余反而是增加的。
而這個過程中,張浩南做了什么?
他屁也沒做,天天不知道在混什么狗屁。
徐振濤羨慕的就是這種結果,所以才會產生一個念頭,能不能圍繞農業肉食產品做文章,也打造這樣的產銷良性循環。
而且自從張浩南給他輸入農業現代化就是農業工業化的觀念后,徐主任就發現只要從這個角度入手,自己在市政府狗叫的聲音就可以很大,不但大,而且這一聲聲狗叫,竟然有人聽。
他自然不會以為是玄學,認真琢磨之后,才有了有樣學樣的思考。
當下,他便問張浩南一個問題:“你說我要是弄個雞雜鴨雜魚雜的小零食,處理邊角料的同時,還能產生效益,有沒有搞頭?”
“有搞頭是有搞頭,但我就想問一句,你打算又讓我掏多少錢?”
“你就投個一百來萬,我讓橋頭村養湖鴨。”
就知道這貨永遠不忘初心,能有機會讓自己出錢,他絕對不會放棄。
“老徐,你行行好,你放過我吧,這么多老板……你一天天的就盯著我一個,你沒毛病吧?而且今天我女兒滿月酒,你收了紅蛋拿了喜糖就給點面子行不行?”
“大喜的日子,你這樣的財神爺更應該往外面散財積德啊。張老板,你女兒以后一定長命百歲大富大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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