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浩南沒打算在五家埭搞澄江的農村模式,因為一旦擴張過度,就超出了一個村莊應有的管理水平,且利益方數量增加帶來的不必要行政成本,更是會在權力集中的過程中,出現“家族化”掠奪。
人數過萬,智商減半。
張浩南給自己心里畫了一條線,五家埭利益集團的人數只要達到一萬,就另起爐灶。
寧肯要十個一萬人的五家埭,也不要一個十萬人的五家埭。
所以在跟吳仁娟討論的時候,市政府、市區鎮政府、經濟開發區管理委員會以及其他各相關單位,都派出代表出席了五家埭村村部會議室的談判會議。
農村最大的資產就是集體土地,因此就注定了通常情況下,在工業化的過程中,一般有兩種分紅形式。
一是人頭數來分紅,也就是村集體分紅總金額均攤,有多少原始戶口,就有多少分紅。
二是土地入股合資經營,保證每年有最少百分之零點二的分紅。
第一種情況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張浩南租了村里的地,村里收了租金之后,再分給全體村民。
但通常情況下農業用地租金普遍不高,分攤到每家每戶,其實可以說是寥寥無幾。
所以想要提高第一種情況的分紅數,就需要集中力量辦大事,將村集體資產優化,在能人的帶領下開辦企業,這樣村辦企業創造利潤之后,就能有更多的結余拿來分紅。
這也基本上就是很多發達農村起家時的狀況,但也會有兩種不同的結果,一是能人有理想和堅持,最終帶領村莊越做越大,村辦企業也越做越強;另外一種就是干部們趁機把企業做死,撈個盆滿缽滿之后,留下一地雞毛。
一個村的爛賬,往往就是上級行政部門承擔,鄉鎮兜不住就再往更上層。
如此層層累計,有時候一個農業縣的運動式創業爛賬死賬,會大得驚人。
張浩南跟五家埭村的合作,還是比較奇怪的。
“首先明確一點,隨著‘沙城食品’以及我名下其余企業的發展擴張,員工的住房、出行、教育、醫療衛生、娛樂等需求是客觀存在的。”
“因此我在企業發展規劃上,對商業用土地的需求是硬性需求,我會嘗試在企業內部解決員工的住房問題,首先是住房問題,也只能是住房問題。”
“那么我自籌資金開發房地產,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但是,我對商住類用房并不感興趣,也并不以開發商住類房地產為盈利方向,即便它的確能帶來利潤。”
“這是我跟丁總、吳村長,在五家埭村戶口轉入問題上的一點想法,諸位領導有什么疑問,我現在盡可能一一作出答復。”
擺在各個部門代表面前的那張紙,就是《五家埭村經濟適用房開發項目》。
這個項目首先就是要用到五家埭村的村集體土地,賣地錢就是很大的一筆,之后還有一系列稅費,都不少,只是跟村民沒啥關系。
只是經濟適用房投資項目,出資方是政府,假如開發了沒有意義,一套都賣不出去,那就是兒戲,屬于笑話。
但政府蓋經適房顯然不是為了賺錢,住房部門雖說不怎么樂意見到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可大企業如果配合,就是另外一回事。
張浩南跟五家埭村已經談妥了“入籍”五家埭村的達成條件,即擁有五家埭村管轄范圍內一套住房。
這就形成了一個合作基礎,張浩南的公司,先統一打包整個經適房小區,那么政府也就有了開發的意愿,因為必定能賣出去,雖然不能大賺,但也算是小賺。
就算不以盈利為目的,能賺一點是一點。
其次張浩南的公司福利在這個時代來說,相當的豐厚,戶籍地不在兩江省的員工,是很有意愿落戶在沙城的,而張浩南給優秀員工解決住房,就相當于出錢,幫員工買了一套房子。
每增加一個拿房子的員工,就相當于就增加了一個新的戶籍。
同時拿到五家埭村的戶籍之后,就算原先的村分紅項目無法參與分紅,但如果有新增的分紅池,那么“新村民”也能參與分紅。
也就是說,只要五家埭村越來越紅火,那么原始戶口也就會越值錢。
而五家埭村內部起草的“村民公約”,就約定好了分紅權利和義務對等,也就是避免了通過戶籍來分潤全體村民的紅利。
基本上等于說拿到五家埭村的農村戶口同時,也要在村集體經濟中有貢獻,原始戶口的村民,其貢獻就是本村土地;新戶口的村民,就要以各種勞動形式存在于各類型經濟體中。
其中是有一定風險的,因為在這個時代的輿論風口中,幾乎凡是涉及“公”,就是效率低下;凡是涉及“私”,那就是與時俱進,效率超凡。
張浩南現在玩這一手,其實堵住了一堆人的嘴,他身份太特殊,作為一個新生代的地方食品加工“龍頭企業”的老總,他的的確確是私人老板,而且是大老板,這讓很多媒體沒辦法報道。
但同樣的,也讓政府部門頭疼怎么討論后續計劃,不討論是不行的,畢竟張浩南還有“姊妹計劃”,沙城不行就去江皋就去皋東,這怎么行?
再一個,上稅兩千萬的份量擺在那里,國稅地稅部門也都以禮相待,甚至就在張浩南他們在會議室開會的時候,五家埭村村部大門外面的七八輛汽車上,就有七八個副行長。
分管貸款業務的嗅覺是敏感的,在丁永透露口風的兩個月前,也就是農歷十一月份,這些銀行二三把手都在等著今天。
項目不大,但也不小,最重要的是其中的成長性非常可觀。
可以說拿下了這個項目,等于說未來五到十年的項目,都可能是由自己銀行承擔資金。
《五家埭村經濟適用房開發項目》只是一個啟動鍵,有了這第一步,后續才是大頭,而且是規模化的企業集群。
銀行只要在市政府那里沒有關系脫節,很多消息是比社會面提早知道的,比如說“沙城食品”和張浩南的資金狀況,比如說出口訂單和內銷訂單,比如說產銷比,比如說新產品開發進度……
“沙城食品”對政府而言是完全透明,也不怕被人盯著。
對津津樂道“厚黑學”的人而言,臉皮要厚心要黑的最高境界,就是臉皮不厚心不黑。
張浩南這擺爛一樣的經營策略,自己是很爽的,同時就是直接砸錢從政府相關企業挖人,愿意來就有錢,就有房子,也有榮譽。
可能榮譽沒那么有含金量,但真金量那是相當足的,誠意滿滿。
這也是為什么當初受魏剛協調,那些借調給“沙城食品”的企事業單位職工,有不小的一部分打算在借調合同結束之后,直接跳槽到“沙城食品”。
張浩南是真的大撒幣,誰不眼熱心熱?
而且丁永作為忠厚長者,關起門來也是把好處攤開來說的,沒有什么藏著掖著的地方。
轉戶口有什么好處,有什么損失,都先講清楚。
比如說小孩讀書,原先可能實驗小學、機關小學最好,但村部旁邊的村小肉眼可見的在改變狀況,光教學樓、校舍、體育設施都直接甩開全市所有頂尖小學一條街。
短板理論上就是師資力量以及升學初中非常一般,但看人看做事,張浩南投了這么多錢在村小上,只是圖一個大善人的名聲?
在市教育局新任代理局長田半農的案頭,還有《關于籌建一中初中部分校區的一些建議》,這份建議,是張浩南手寫的,份量可比六十臺電腦重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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